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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同姜瑜一起放火烧了那地下室。眼看着那火渐渐吞噬了整个地下室,他拼命想要冲进那火海中,却被人死死抱住。到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火势越来越旺,吞没了一切,以及黑暗中那个孤单的身影。
他惊得一身冷汗,从梦里挣扎着醒过来,发现自己额头鼻尖都是汗珠。床头的钟显示此时才是凌晨三点。他也没办法再入睡,索性起了床,独自在客厅里喝着酒,看着东边的天空一点点露出鱼肚白。
平日里姜瑜起得很早。他也没注意时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姜瑜已经站在他身侧,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姜瑜晃了晃酒杯,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方才开口,“姜家的产业,爸爸是准备都交给你的。你该顾大局,别为某件事某个人,毁了姜家的基业。”
姜瑜丢下这一句就走。
姜子期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口有一团火,灼灼地燃烧着。同梦中那场火一样,愈烧愈旺,无法扑灭。
“这么多年,你睡过安稳觉吗?”
姜瑜的背脊僵住,停了一会,她才说,“良知这种东西,被狗吃掉,扔进马桶冲走都无所谓。我很少能睡安稳觉,不过是因为,我要的,还没能握在掌心里。”
“你这一生能得到的,也只能是一副没了水分的躯壳。”姜子期看着她的背影,绷紧了脸,“同样是自私,你也比不过顾锦言。”
“你信不信,最后得到她的,是我?”
“我不信。我不可能会让你再做那种事情。就算拼了命,我也会阻止你。”
“那我拭目以待。”姜瑜冷声说。12Cyb。
何可人看了一样姜子期,低了头,没说话。很多时候,姜子期是温柔的,和煦的,说话时语调平和,就连笑起来,嘴角的弧度都是微微的。
像极了……十年前的顾锦言。
像极了,那时候,她还爱着的顾锦言。
Waiter将白葡萄酒和菜送了上来。
何可人将头发拨到耳后,拿起刀叉,“我还以为你也是个愤世嫉俗来做说客的呢。”
姜子期微笑起来,“很多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哪容得旁的人说三道四。更何况,有些人批判别人的时候总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可轮到自己遇上这些事,却未必能做得有别人好。我呢,没办法让自己做到尽善尽美,但是,多少还是能让自己尽量别那么不知趣的。”
“你比我以为的,有趣多了。”她轻轻开口,声音氤氲在这碧波清池之中。
姜子期望向她的眼里,映着这初秋最浓墨重彩的颜色。
一见可人误终身。
于他,这便是了。15401183
“这段时间忙完了,有什么安排没?”姜子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问她。
何可人握着刀叉的手停住,目光静静落在面前的盘子上,许久未动。她的眼眸里,是一片深沉的海。
很长时间以后,她才开口,“自然是嫁作他人妇。”
姜子期切着眼前的鹅肝,声音低沉地说,“那确实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她挑眉,反问道,“不然呢?”
“可是我看见的你,并不开心。”姜子期放下刀叉,抬头,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眉眼,“或者,你需要的,是另外一种生活方式。这一生那么短暂,总要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
那一刻,她想起很多很多事情。
何光耀慈爱的脸和最后渐渐冷漠的脸。
和顾锦言手牵着手走过的道路,头顶繁盛的香樟树遮蔽了清河城的天空。手心是他的掌心所传递来的温度。丝丝缕缕,随着手心的掌纹蔓延至全身。
黑暗而狭窄的地下室,针尖刺进肌肤的触感。
和迟宇新在一起的每一个夜晚。
快乐吗?
她从未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以前,她每次许愿,总说要一直快乐。那时候总以为,这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愿望。可到现在,她才明白,这个愿望,有多贪心。
这世界有太多太多事情,由不得自己,无法如愿。即便是我自己在乎的人在一起,也可能会因为彼此太过靠近而满身伤痕。
幸福与痛苦注定是相伴相生的。
所以,你快乐吗?
只要活着,就还好。
此时此刻,她抬眼,杏核眼里是姜子期所读不懂的情绪,唇边,是妖娆的蛊着惑着人心的笑,“那我能换怎样的生活?”
姜子期看着她,半晌,移开了目光,看着窗外的水面,“如果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怕是要觉得,你是没有心的人了。”
她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执着于有心还是没心,快乐与否这种问题,其实也没有必要。只要活着不就可以了么?”
只要活下去的话,总有一天,能遇到自己所不讨厌的世界吧?
即便是不能,也总会有那么一天,在那些不堪的往事冲破记忆涌上心头的时候,自己也能够淡然以对吧?
何可人给自己斟上酒,轻轻晃了晃酒杯,低眉闻着那四溢的果香。
姜子期看着她,一时忘了言语。
她抬起手,轻碰姜子期手中的酒杯,酒盏相碰,觥筹交错。酒中映着她猫一般慵懒的眸子。
“若是有一天,你过腻了这种生活,我随时,都可以带你离开。”
她不以为意,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舍得丢下你爸给你打下来的这大好河山?”
姜子期低了头,一脸的云淡风轻。那模样,看得何可人愣了又愣,年少那会的顾锦言沉思时也是这副模样。那时候,她总说,她爱的那个人,有着这世界上最沉静的面容和最温暖的笑颜。
“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但其实,对于这种事,我没有执念。如果能够选择,我倒宁愿一直待在国外,做个小小的设计师。”姜子期的语速很慢,“有些时候,金钱到了一定时候,并不能带来幸福,反而只能带来痛苦。”
何可人只听着他说着这些话,没说话,安安静看着他。
这种想法,她未尝没有过。
只是,日复一日,在这时光的洪流中,那些想法终究被彻底推翻。
你说锦瑟韶光,华灯幢幢;后来荼靡开至,青苔满墙(4)
更新时间:201361 22:05:33 本章字数:3622
她低眉,抿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醇香顺着喉咙蔓延至胃里。殢殩獍午连同心底里那些情绪,一齐在胃里灼热的翻腾着。
“还真是悠然自得的想法呀。”她如葱白的手指轻轻扣着桌子,发出有规律的节奏声。“若是你父亲听到了,怕是要起得吐血了吧?”
很久之前,她也曾经有着一样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抛却所有身外之事,与自己心爱之人在远离世俗之处安静生活。那时候那大约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
此时此刻的何可人,眉目温柔而宁静,就连低头沉思之间都自有一股风情。河边的风温柔而清宁,闭上眼,深深地吸闻,甚至能闻见河水的气息。
姜子期想起那些他不曾参与的往昔,一颗心浸在盐堆里似的。齁得发苦、发酸、发疼。恨不能捧着那颗心在雨水里冲刷。
那时候,处在那地下室里的她,又是如何读过那漫长的每一天的?
他想问,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任何关于那一段过去的话,他都无法说出口。安慰的话,想要抚平他伤痕的话,都不能说。一旦开口。就会触及她的伤痛。害怕一旦开口,维系着彼此平安相处的那一根细线就会断裂。
这地方,是何可人以尹明安的名义开的。她一个月来几次,处理下大小事情,也没同旁的人说过这地方。或者,从私心里来说,她希望这一处,能是自己的一个小港湾。
何可人揉了揉额头。12Cym。
Waiter敲了敲门,推门进来,走到何可人边上,将托盘里的拉菲和一个锦盒放在她的手边,“306的先生送给您的。”
她眉头微蹙,手指推开那锦盒,映入眼里的,是一枚手链。简洁素雅的设计,两条紫钻的小蛇相对而接。蛇,是她的属相。
这一枚手链,同之前,她央尹明安寻的耳坠,是同一副。她的目光闪烁,久久定在那手链上,好一会,才移开了目光。
何可人将那锦盒放到左手靠窗的位置,“同他说声多谢好意。你先下去吧。”
Waiter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问,“要开酒吗?”
“开。”
Waiter开了酒之后便退了出去。
何可人给姜子期倒了一杯酒,“这回可是逮着便宜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后微微仰头,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姜子期看着她给自己灌酒,欲言又止。很多话到了嘴边,却始终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说起来,你刚刚说的那一句话,可当真?”何可人的脸已经嫣红,眼眸里波光流转,映着这灯光湖水,一派清明。
姜子期看着她,目光不曾移开片刻,语调坚定决绝,“一言九鼎。你不必相信我,我自会做与你看。”
如此的坚定不移。
有那么一瞬,她看着对面的姜子期,像是看见了过往记忆中的自己和顾锦言。
世事无常。
要过多久,这坚定的模样,也会在这世俗之中渐渐淡去呢?
没一会,一瓶酒就被消灭干净了。何可人倚在沙发上,浓密的黑色头发披散在胸前,她的一张脸掩在黑丝之中,慵懒闲散的模样。大约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她的脸颊染上了红晕,就连眼眸之中,都多了醉意。
“我送你回去吧。”姜子期掩饰不住地担忧。
她寻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挥了挥手,“不了。我想一个人坐坐。你先回去吧。”
姜子期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好一会,他才站起来,走到何可人身边,半跪下来,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边,“若是有需要,打我电话。任何时候,我都会立刻赶来。”
这话,如此深情。
似乎,顾锦言也说过这样的话。
只要你需要,任何时候,任何境遇与状况,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可是,后来呢?
你说兰舟轻发,西楼月下忆娇娘;后来江湖两望,只影天涯踏秋殇。
你说幽谷听溪,寻芳清岗;后来落花丁零,水涸潇湘。
你说霜冷长河,蒹葭苍苍;后来伊人何在,孤坐未央。
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目光却落在手边上那一个黑色的锦盒上。
这世上,对黑色有执念的,她认识一个。
姜子期见她这副模样,终究没再说什么。走出大厅前,他终究还是不放心,去前台交代说若是何可人有任何需要,打他电话。15401194
他能做的,也不过是在她需要的时候赶来。仅此而已。
即便是这样一件小事,她也未必肯让他做。
何可人在包间里坐了一会,握着那黑色的锦盒,去了306。方一推开门,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临床而坐,背靠着沙发。
听见声音,那人缓缓转过头来,“来了?”
像是她是为赴约而来。
她没说话,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迟宇新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坐。她权当没看见,孤坐一旁,猫眼瞅了他一眼,望向窗外,“三楼太高了。来这里的话,还是一楼好,从窗户伸出手去,就能摸到水。”
“我不喜欢低处。”迟宇新淡淡得说。
“酒不错。我很喜欢。”
“嗯。”迟宇新应了一声,没说话。
、
何可人攥着那锦盒的手心里都渗出细密的汗来,濡湿一片。好一会,她才抬起手臂,将那锦盒放在桌子上,“这是哪里寻来的?”
迟宇新看着她,眸光变了又变,愈发暗了下去。眼眸深处,同那一年地下室一样永见不得光的黑暗一般。
“你怎么能够确定,这是我寻来的,而非原本就是我的?”他的语速极慢,一字一句,慢慢地说着。
何可人一时愣住。
从看到这枚手链的时候,她就直觉,这是他从哪里得来的。这原本就是迟宇新的,这个想法,压根就没出现过。
迟宇新勾唇,笑得冰冷。看得何可人的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