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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三哥打量了村长好一阵子。才以一种施恩似的眼神,看着村长,开口说道“肉好弄的很,从土里挖出来,还很新鲜嘛!”说到这,邵三哥也露出一丝疑惑,继续说道“明明是好肉,为什么要埋起来?”邵三哥挠了挠头,也不用别人回答自己,自己便想出了答案,恍然大悟道“噢!一定是你们想藏起来偷吃!哈哈哈!我是不会让你们得逞的,你们的肉早就没了,我拿给我的朋友吃了!”
从邵三哥说出这番话开始,村长的心就不断的下沉,要是到现在村长还不知道黄铁柱的尸身哪去了,那他就是猪。村长只觉得犹如雷击,黄铁柱一生坎坷,临了临了,连一块坟地也守不住,就这么被人从安眠之地刨了出来,扔到了江里喂了王八!
这是死生的大忌啊!入土为安,入土为安,入了土才能得了安啊!
黄铁柱啊!黄铁柱!你说你上个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摊上这么个身子不说,连死都死的不安生啊!
村长的老泪啊!禁不住就这么滴了下来,推己及人,推己及人啊!村长抹了抹泪,抬头又看了看邵老三,他的嘴角依旧挂着笑,注视着村长,更像是一个等待着被夸奖的英雄,看到这样子的邵老三,村长有满肚子的话却也都咽了下去,他是个病人,一个神智不清的病人······
村长离开时的步伐沉重极了。出了房门后发现邵希文也怔怔的站在门口,村长甩了甩胳膊,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出了邵家大院。他需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和黄大伯的儿子来诉说这件事,他也应该想一想,怎样婉转的低诉才可以让黄大伯的儿子接受这样一个事实——他的老爹爹已经永远不能入土为安了,因为他已经被扔进了江水里,喂了王八!
亡灵失去了安居之所,便也迷失了轮回的路,在红尘中迷了路,便只能孤单的徘徊,游荡着,再也找不到出路,也许黄大伯再也不能见到黄大娘了吧!即便他哼着老亡魂寻妻的歌曲,可是也许,永远的永远,他再也不能在黄泉路上寻到他的妻了吧。
村长是个老实人,老实人最是不会说假话,最是不会浮夸,老实人只能原原本本的将邵三哥的话讲给黄大伯的儿子说,而黄家的小伙子流着泪,瘫倒在了地上。
能怎么办?谁能告诉他能怎么办?邵三哥家的情况村子里的人没有不知道的,这样一个家庭,这样一个犯下大错的病人,又该拿什么来惩罚他?淳朴的小村的教导,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大山的坚忍只教给了小村子的人们什么是宽容,什么是坚守,可是大山并没有告诉村民该怎样去仇恨一个人。
黄家的小伙子想了三天三夜,终是收拾了家里的行囊,来到了江边,望着那从小看到大的碧色江水,阳光下,波光闪烁,在那里,黄家的小伙子似乎看到了黄老爹摸不着边际的游走,听到他焦急的唱着那没有多少辗转的调子。
“独自走在那黄泉路上呦,向着西边望。前方的女子呦,请停一下啊!
问一声大姑娘,前方何往啊?那女子一抬头,惊得一动啊!这眉眼,那脸庞,可不正是我地妻啊!没言语啊,只有那泪千行!我地妻啊!我是你那阳间的老冤家啊!变作了老亡魂,正是来寻你啊!我地妻啊······”
黄家小伙子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嘶吼出声“爹啊!儿子不孝啊!儿子对不住你啊!儿子连给你报仇都下不去手啊!儿子要走了,儿子要远远的走了,等到儿子有出息,再回来看你,等到儿子有出息,你再回来看看儿子······”
黄家的小伙子在那日背着他破烂的行囊离开了村子,离开了他的伤心地。
而邵三哥依旧继续琢磨着怎么和那江里的王八做朋友,可村子里近期没有人过世,邵三哥也找不到别的肉继续喂给他的王八朋友,终于,邵三哥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他以一个令人想象不到的办法干出了另外一件震惊小村的事儿。
第八回 关于钟先生的事儿(五)
邵三哥又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悄悄的离开了屋子,他趁着清冷的月色,看着那如镜面般唯美的江水,他笑得很开怀,他用手轻轻的触碰了江面,有些凉,却并不让人觉得难受。他绕着江边走了几圈,似乎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逛了一会儿之后,他似乎找到了令自己满意的地方。
邵三哥,似乎又回到了梦中的童年,那样的炎热的夏季,那样的毒辣辣的太阳,一想到那儿,邵三哥似乎觉得自己有些热了,他扯开了自己的衣服,他解开了扎住裤子的布绳,他连内裤都脱得干净,鞋子也被他甩在一边。他终于舒坦了,他似乎脱下了整个世界对他的束缚。
热血在沸腾,邵三哥近乎嘲讽的又看了一眼天边的月亮,甚至挥了挥手,对着月亮打了个招呼,这也许是他对这个世界的告别礼。
他光着大脚丫子,踩在平滑的石子和沙砾上,他试探性的迈了一步,瑟凉的江水似乎可以将他心中的火焰平息下来,他满意极了。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了,水面漫过了他的脚面,水面漫过了他的小腿,水面漫过了他的膝盖,水面漫过了他的大腿。
渐渐,渐渐······水面漫过了他的腰腹,漫过了他的胸膛,漫到了他的颈项。
邵三哥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从他患病的那日起,这是他露出的最平和的笑容。
那个夜里,沿河村平静的江水中似乎传来了一阵喊声。
邵三哥在江水漫到下颚时高喊一声:“老王八,我们交个朋友吧,我来请你吃肉了!”
之后邵三哥便一缩脖子,把自己整个人埋入了江水中,他幸福,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里面,蜷缩,安然酣睡。
在那个夜里,在那片凉的彻骨的江水中,邵三哥把自己也喂给了王八。
第二天一大早,路过江边的村民便发现了飘在江面上的人影,一阵奔走后,村里的几个水性好的大小伙子游到了江水的中心,将那水面上的浮尸拖到了岸上。
邵三哥的尸体,被光溜溜的捞了出来,放在了岸上。他之前被扔在江边的衣服,被村民披到了他的身上。邵家人沉默的来到了江边,除了年幼的邵希武,并没有谁流泪,也许大家都认为邵三哥的离开,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是一种解脱。
邵三哥终是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他赤条条的离开,正如他赤条条的来到这个世界,他来时没带着任何一样东西,他走时也没有带走
任何一份留恋。那泡了一夜的尸身虽然是浮肿难堪,但却依然可以辨别他脸上的满足的笑意。
邵三哥的坟就在邵老爷子那坟的下面,墓地还是邵家的老营地,而那坟墓的向口(坟墓的具体位置朝向,据说向口方位要打得准,要是不准的好恐怕会对家人带来不好的影响)竟然是钟师傅给打的,看到他拿着一只老旧的罗盘在坟墓的周围到处观察,小村的村民们才知道,原来那个识字的钟师傅竟是会看风水的。
这可是了不得的,那墓葬风水可是中国从古传下来的一门绝技,若没有师门相传,这个东西是很难自己弄得明白的。
钟师傅,哦不,也许应该叫他钟先生了,他似乎并不只是一个识字的货郎这么简单,他似乎更神秘了,也似乎有些“神”话了,他似乎被村民摆在了和高萨满同一个量级上。
沿河村的不稳定份子——邵三哥离开了,小村村民在觉得略有悲伤的同时也重重的舒出了一口气,村子似乎有可以回复到平静的日子。而平静,安稳的生活正是小村村民所乐于接受的。
可惜,在一个不平静的年代,在一个战火纷飞,侵略与被侵略的年代,有些平静,是注定要被打破的。
历史,它的轻笔带过是这样写的:
1931年(民国20年)9月18日后,日本军国主义逐步占东北3省,翌年3月伪满洲国建立,通化属伪奉天省管辖。
1932年(民国21年)4月21日以唐聚五为首的东边道爱国军民在桓仁起义,成立辽宁民众自卫军总司令部。于5月迁至通化,8月15日张学良委任唐聚五为辽宁省政府主席兼辽宁省民众自卫军总司令。通化为辽宁省政府所在地,省政府设秘书、政务、财务、实业、教育等厅和民众银行,是当时东北坚持抗日反满的省级政府。同年10月日军大举进犯,辽宁民众自卫军撤离通化,转移山区坚持抗日斗争,通化沦陷。
1933年(民国26年)7月1日,伪政权增设通化省,伪省会为通化城,辖通化、辑安、临江、辉南、柳河、金川、抚松、长白、蒙江等9县。
至此,通化陷入沦陷,十余年。
其实每当听到那段故事,都会觉得小日本真是执着,看官你别笑,我是说真的。三十年代的交通实在是落后的让人觉得泪奔,小村的村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发达或是日新月异,但小村的村民知道,在他们的沿河村,最发达的交通工具便是牛车。
农忙时,拉着耕牛到地里犁地,农闲时,鞭打着老牛一晃一晃的奔走,自在不用说,那就是两个字:有派。
谁家要是拥有那样一部牛车,放在现在,那劲头虽是比不上开一辆兰博基尼,但估计比一辆奔驰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即使是拥有那样一辆牛车,小村的村民没有什么大事儿也是轻易不会出了村子到处乱转的,因为无论是要进入小村还是要离开小村,都必须通过几条延长的,弯弯曲曲而又不平坦的盘山道。
离远望去,那盘山道更像是一条紧拥着大山的酣睡的长蛇,实在是不太好走的。
而就是那样的一条山路,终是没能阻止小日本儿前进的脚步,我想这应该与日本大和民族文化中的坚忍有着直接的关系。
在这里顺便牢骚几句,虽然我个人特别的不喜欢大和民族,但是我们也不得不坦荡的承认,这个世界上有三个民族是值得尊敬的,德意志民族,大和民族,以及犹太民族。
当然在我心中排名第一的永远是中华民族,可我不是卖瓜自夸的王婆,所以,我们先暂且避过我们的民族不谈。
德国的宗教革命家马丁路德曾经说过一句话:“即使我知道整个世界明天将要毁灭,我今天仍然要种下我的葡萄树”。
哦,您别看错,他不是马丁·路德·金,当然他也不会说我有一个梦想,他只是用了那样一句话,就表现出了德国人的严谨与坚强。而犹太是个多灾夺难、流浪的民族,他们在列强的包围和贫瘠的沙漠上建立起了自己的国家,尽管这个民族经历过最多的坎坷,可是他们从未和其他被历史掩埋的民族一般,埋没在时间的长河中,而且,他们是全世界公认的聪明人,是最会赚钱的民族,他们不屈,从不向命运低头。至于大和民族,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但是我想,这世界上是不是不会再有那样一个民族,将忠诚与荣誉化为了血肉,印在了骨子里,当然他们同时也有些令人毛骨悚然,毕竟不是谁都有勇气用武士刀在自己的肚子上划拉一把,以效天皇。
言归症状,日本鬼子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秋风飒爽的日子,突兀的进入了沿河村,再次打破了小村庄勉励维持的平静。
日本鬼子的一个小分队,神气的走入了沿河村,穿着他们土黄色的军装,带着他们擦得锃亮的钢枪,当然,按照官方标配,这个小分队也不能少了一个合格的汉奸。
带队的那个日本分队长叫什么来着?是小野武四郎还是小野四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