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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这里,脑子里也有许多念头闪过,却硬是说不出口。因为只要一想起那天他跟老爷子谈完之后发的一通大火,她就觉得好像自己说什么都不对。
最后,还是顾淮越开口打破沉默,没让她再纠结。
“严真。”
“嗯?”
他握紧话筒,顿了一顿,才问出口:“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这句话开头他就想问了,只是他怕让她为难而已,不过,即便是现在问出来,他心里也是没有底。
“再等两周好吗?”她终于开口,“再等两周,我一定回去。”
顾淮越听到这个答案的感觉很复杂,有点儿高兴,因为她许下了归期。又有点儿失落,因为她还需要时间。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忍催她,沉默了许久,沉声对她说:“好,我等你。”
两周的时间不算长,对于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的战士们来说甚至可以说是稍纵即逝。一转眼,A师的年度考核就来了。
考核场上,顾淮越独自一人开着一辆敞篷吉普跟在一长溜装甲车后,这些车里装的都是即将参加考核的士兵,这一路走来已经遭遇数小股埋伏的敌人的袭扰,干部们深知这是考核的一部分,气急败火之下也只能命令所有士兵在自己的射击口时刻保持着警戒,遇到敌人毫不客气地用枪给扫了。
顾淮越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对着对讲机里传来的“这哪是考核啊,这简直就是实战!”的抱怨声充耳不闻,脚一踩油门,吉普车飞快地从这队装甲车的一侧开过,全然不知后面还跟了一辆鬼鬼祟祟的小吉普。
到达指定的考核地点时,已经有连队开始考核实弹射击这个科目了,顾淮越站在远处的制高点上用望远镜观察着射击状况,手稍稍一松,望远镜就被身边突然闪现的人给夺了过去。
他偏过头,望着这个不该出现在A师考核场的人眯了眯眼。
而沈孟川沈大校则是一脸悠闲地举起望远镜,透过镜筒把四周打量了一圈儿,“考核时间:未知,士兵随时待命,紧急集合哨一吹响就立刻出动。考核地点:未知,一切能让敌人把你往死里整的地域均可考虑。考核科目:未知,一切能把敌人打回老窝的科目均算在内。”
顾淮越背着手,淡淡地说:“怎么,有意见?”
“哪能啊?”沈孟川笑嘻嘻地把望远镜还给他,“不过你这么搞,就不怕师里面有人骂你?”
“这叫考验战备意识。”
沈孟川听了嘿嘿嘿笑了三声:“估计那帮舍不得让你走的人现在肠子都悔青了。你就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了,这不是心里有不痛快无处发泄吗?哥们儿我替你说了!”
沈孟川说完,终于换来了顾淮越一个正眼。可也就紧紧是一撇,之后就越过他去身后零时搭起的篷下拿水喝了,又顺手扔给了沈孟川一瓶。
用水漱了漱口,沈孟川看着顾淮越,问:“诶,你就真在这儿等着你老婆回来啊?”
正在喝水的顾淮越呛了一下,他一边用衣袖简单擦了擦嘴角一边说:“不然怎么办?”
沈孟川立刻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地模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老婆给骗到手的,这EQ都快负数了!”
顾淮越瞥他一眼,“捞点儿干货。”
合着这位爷是嫌他废话太多了,沈孟川气得又灌了一口水,“顾参谋长,一个大男人该主动的时候就要主动!潜伏的久了就得出击啊,不然不就白等了!”说完看着顾淮越,“怎么样?”
顾淮越闻言没说话,像是在思考。
沈孟川颇感欣慰,看来他还没到“朽木不可雕”的地步。拍拍他的肩膀,沈大校先一步离开了。
两周的时间不算短,对于一个天天站在讲台上给学生们讲课的老师,两周课下来,已经足以让她的嗓子哑的说不话来。结束一天的课程,回到宿舍刚喝了一口水的严真就接到了许主任的好消息,新来的一批援藏老师已经适应了嘉黎的天气,过了这个周末就可以上岗了,而代课老师严真,也可以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回家!
这个词让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就是披上大衣兴冲冲地往外走,一路直奔办事处,她要给家里打电话!可是距离办事处只有几尺远的时候严真顿住了脚步,想了想又折身往回走。这让一路跟着来的许主任有些纳闷。
“怎么又回去了?”
“不打了。”
“怎么不打了?”
严真笑笑,没说话,双颊因为走得太急泛着淡淡的红色。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说出来怕是也要惹人笑话,她只是有些好奇,她就这么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这几天,嘉黎的天气可以说是入冬以来最为温和的几日。严真挑了个最暖和的日子,坐上了一辆从嘉黎县城回那曲的大巴车。暖暖的阳光晒进来,来高原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这里是那么美。裹了裹大衣,听着司机按响开路的喇叭声,严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离家,越来越近了。
……
…………
与此同时,远在B市的A师也响起了号声。这个号声是为新兵吹响的,今天是他们入伍的第一天,他们的军旅生涯就是从这个号声开始。
与沸腾的训练场不同,师部大楼里是一片宁静。顾淮越拿着帽子从楼上走下,在经过军容镜的时候停下了。
他站在那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齐利落的陆军常服,领口处的一对领花迎着光看上去格外闪亮,还有肩膀上那对肩章。他将帽子端正地戴到头上,又动手整了整那副肩章。
看上去,终于完美了。
看着那副肩章,他不禁想起正在训练场上睁着或是懵懂或是期待的眼神听班长训话的新兵。配发给他们的军装上,那肩章的位置还空着,只有在两个月后,在他们顺利地通过部队对他们的第一次考核后,才有资格戴上这样一副肩章,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军人。
不,即便是授了衔,他们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走在这条路上,要放弃一些东西,同时,也得到一些。
就像他自己一样。走到现在,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放弃过什么了,那太多了。他只需记得,自己要坚持,要得到的是什么就足够了。那,才是最珍贵的。
回过神来,顾淮越转过身向外走去。
一辆吉普车停在师部大楼的外面,司机估计是刚从下面调上来的,没给首长开过车,拿着车钥匙惴惴不安地站在车门口。
顾淮越看了他一眼,问:“你能把车开到西藏去吗?”
年轻的士兵立刻恐惧地摇了摇头。
顾淮越笑了笑,跨步上了车:“送我去机场吧。”
司机连忙上了车,开出营区没几步,就忽然玩起了急刹车。
顾淮越皱皱眉:“怎么回事?”
出师不利的司机哭丧着转过头来:“参谋长,有人拦车。”
是站岗的哨兵,透过半降的车窗向他敬了一个礼:“参谋长,军线电话,通信员给您接到门岗来了。”
顾淮越挑挑眉,“电话怎么转到门岗来了?”
哨兵正色道:“是从那曲军分区打过来的,说是比较紧急,通信员说看您的车正好在门岗就给您转过来了。”
那曲军分区?
顾淮越心一提,大步走进门岗监控室接起了电话,那头的人正是李干事。
“有事吗?”
李干事的声音有些急,又被风刮得断断续续的,“我今天去学校看严老师,同事说她今天上午刚刚坐上回那曲的大巴!”
顾淮越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反问道:“她回来了?”
李干事应了一声,可没等顾淮越来得及欣喜,李干事的一句话又给他泼了盆冷水:“不过从前面传来消息,说林芝地区今天发生了雪崩,据说那辆大巴也经过林芝。算算时间,恰好就是雪崩发生的时候……”
顾淮越怔了一下,握着听筒的手却是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用力到在一旁等候的哨兵不得不开口提醒他:“参谋长——”
他似是刚回过神,转过头看着哨兵,在他的注视之下,哨兵的声音是越来越小:“电话,再握您就握坏了。”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这个男人果断地又转过头去,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能联系到她吗?”
“联系不到。不过您也别着急,林芝地委已经开始组织救援队伍了。我也准备找辆车过去看看——”
“不用了。”
简短的三个字,截断了话头。李干事犹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啊?”
“我过去。”
又是这简短的三个字,剩下的便是急促的嘟嘟声。
尽管林芝地委和交通运输厅已经开始了抢救,可围堵的车辆仍是见多不见少。望着这前后拥堵的车队,严真回过神,往军大衣里钻了钻。她是在这漫天雪地中醒来,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两个小时前,他们乘坐的大巴从嘉黎出发回那曲,经过林芝的时候不幸地遇到了这场雪崩,便被困在了这里,如今已经困了快半个小时了。车子呈三十多度仰角被卡在雪中,车下面是被车盘压得硬实的积雪,车顶也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还好这里是雪崩体的通过区,整个车子还不至于被压垮。
严真坐在最后面,她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她隐约可以听见司机的喊声。因为有人企图砸烂窗户逃出去,这样的后果就是雪涌进车厢,全车人都陪葬在这里。渐渐地还起了争吵声,严真摇摇头,躲进大衣里不愿意去听。
出不去,就算砸烂窗户也出不去,还不如趁着积雪没有压垮车顶的时候养一养体力,等着待会儿逃命用。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轻轻的牵出一个笑,她不禁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阿姨,你不感觉冷吗?怎么还笑呀?”身旁响起一道稚嫩的女音。
严真望过去,对上一双晶莹明亮的黑色瞳仁。
这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儿,跟着家长到西藏旅游,中途遇到了这场雪崩。她本是坐在靠窗的位置,只是那扇窗户被雪压坏了,她才挤到了严真身边。
严真凝视着她,随后将裹在身上的大衣敞开,将她包裹了进去:“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吗?”她问,有些驴头不对马嘴。
女孩儿一愣,随即转了转黑亮亮的大眼睛,脆生生地说道:“有!”
“阿姨也有。”她说,“刚刚我笑,就是因为我想起了这些美好的回忆。想想这些就不觉得冷了。”
“咦?”女孩儿明显不懂。
严真轻笑着,将头枕在了车椅上,越来越冷了,可她的眼皮子却越来越重。她很想轻轻揉了揉女孩儿的小脑袋,说“因为曾经有个人告诉我,一个拥有很多回忆的人,只有在陷入回忆之中才会感到久违的温暖。”,可张了张嘴,发现上下牙打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听见小女孩不依不饶地追问。
“那你都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啊?”
都有什么啊?这个她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中那些自己努力回忆的场景都串联起来,像走马灯似的从她的脑海中一一闪过,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够她回味半天的。她梦到奶奶,又梦到小朋友,再后来又梦到她的亲生父亲,那个在雪崩中逝世的年轻军人。在梦中她竟然与他说上了话,父亲告诉她他走的很安心,因为孩子已经托付给了他最信任的战友,而妻子他也将去陪她。
那她呢?她得活着,因为她还有家,还有奶奶,还有小朋友,还有他——
想到这里严真挣扎着要醒来,可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有一道白光像她的眼睛刺来。恍惚中她还以为自己被埋在雪坑中,整个人不禁蜷了蜷,躲在厚厚的军大衣里取暖,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抓住她的双手——
这种温暖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严真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而显然那双手的主人察觉到了她的这种企图,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