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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小碗进来,他脸色稍稍平和了一些,对小碗嘀咕一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转身就进了屋。
小碗看着趴在地上不肯抬起头的玉兰,还有散落一地的衣裳,心里了悟,她叹了口气,“伤得重不重?赶紧回去看看吧。”她心知崔子卿必定还是给范家留了脸面,要不以他的脾气,这一脚下去不要人命,至少也得晕死过去。
玉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就是不答话。
小碗心里厌烦,不耐再说什么,蹲下去把衣裳一件件捡起来,拍了拍,淡淡地说道:“回去吧,这事儿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跟二爷跟前。”
玉兰抖动的肩膀一僵,她猛地抬起头,支起身子,不敢置信地说道:“可我都进去了,二爷那样,我的清白呢,怎么能当做没发生过?”
小碗最后一点耐心也告罄,她转身进屋,在关上门的一瞬间,她转头对玉兰冷冷说道:“回去跟你娘说清楚,看看她怎么说,若是她应了,那就改天把你接进府。”说完,猛地关上门,这姑娘是个心大脑空的,她娘可不是,希望她这一番提点,能让这小姑娘明白点事理。
进了门就看到崔子卿背对着她坐着,也不说话,知道他心里还有火气,小碗轻声道:“快些穿上吧,刚洗过澡,也不怕着凉。”
崔子卿转过头来,“你跑到哪里去了,也不等我出来。”有厌恶地看着小碗手里的衣裳,“拿去烧了吧,再换一身。”
小碗使劲儿拍了拍手里的衣裳,当孩子似的哄着他,“咱们临时过来的,什么都没准备,不穿这个还能穿哪个?好了,好了,我都拍过了,你看,干净得很,穿上我给你擦头发。”
好说歹说终于崔子卿穿上了衣服,又站在他身后拿干布巾细细地把他的湿法缴干。
崔子卿一直默不作声的,冷不丁地开口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
小碗愣了一下,立刻明白这位到底是在怄什么气了,好气又好笑,“怎么不生气了,我把那臭丫头交给他娘处置了,赶紧给我远远的嫁了才好,要不是看在她是五色妹子的份上,我哪能这么放过她。”
崔子卿忽然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她,“你吃醋了对不对?”
问得如此直白,饶是小碗一把年纪厚脸皮的,也被臊到了,她赶紧把他的头按回去,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崔子卿耳朵灵得很,不顾小碗还握着他的头发,立刻站起身来面对她,眼神灼热地望着她:“小碗,你别着急,我很快就能娶你了。”
着什么急,还不知道谁着急呢,小碗顾不上腹诽这个说辞,把注意力放在后头了,“你又想什么馊主意了?”
这两年小碗没少跟他灌输“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虽然地位悬殊,可她也不是没有在努力,比如为崔子卿经营私产,虽然知道许是妄想,但也期盼着或许崔老爷能够看在两人一起努力的份上,同意他们在一起,又或许崔子卿能够尽快自立起来,可以说服他的父亲,虽然他们的努力看起来很是微薄,但好歹让她抱着希望。
“西域最近战事更多了,尉迟师傅托了朋友,或许可以把我安□□下一次进发西域的队伍里,只要我能建功立业,谁也无法摆布我了,到时候咱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崔子卿的眼睛闪闪发光,放佛这一切触手可及。
小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声。
崔子卿好武,他有一身好功夫,他的志向和抱负都在边疆,这些她都知道。她跟崔学知崔老爷不一样,她很明白做个武人一样有前程,若崔子卿只单纯是个朋友,她会双手赞成这个决定,可是,现在她却说不出口,点不了头,她不能容忍崔子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别说为了什么功名利禄,就是为了两人的未来就拿命去博,她无法表示赞同。
“再等等吧,不是说先去考武举吗?有了功名再去也不晚啊。”
崔子卿抿抿唇,“若不是在杭州府的地盘上,瞒不住我爹,我早就偷偷溜去考试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武举三年一次,咱们都再耽搁不起了,若是我爹这次还是不同意,我就直接去边境,到那个时候他拦也拦不住了。”
小碗不赞同的皱起眉头。
崔子卿亦明白,他握着小碗的手,轻轻笑了,“这些是男人的事,交给我吧,若不是放不下你,我早就该去了。现在你也老大不小的,可不能再耽搁下去啦。”说着,还朝小碗挤挤眼。
“说什么呢,我还年轻的很。”小碗啪地拍掉他的毛手毛脚,嗔道,“别急,或许会有转机呢,也不一定非得沙场上博功名。”
“放心吧,小爷我是谁,不会让你做望门寡的。”崔子卿嬉皮笑脸的,“不说这些丧气话了,出去吃晚饭吧,今儿高兴,跟何叔他们喝两盅你不会反对吧。”
又是喝酒,小碗的眉忍不住皱了一下,她垂着眼,若无其事道:“忘了告诉你,你昨天送来的酒坛被我不小心打破了,我让何家给你准备别的酒,将就一下,没问题吧?”
崔子卿愣了一下,舔舔嘴唇,“行吧。”说完,挠挠头发走了出去,还听到他小声嘟囔,“怎么这么不小心,唉,早知道中午喝掉算了。”
第69章 任老爷太太到访
第六十九章
晚餐远没有中午吃饭时候和乐的气氛,先是何婶为了玉兰的事情,私下里拉着小碗拼命道歉,不管小碗怎么说,她都再也恢复不了以前的态度,一直小心翼翼看着小碗脸色。再来就是何家拿出的酒水不合崔子卿的心意,刚开始还勉强喝了两口,再后来崔子卿干脆摔了杯子,饭也不吃了,阴沉着脸就离了桌,弄得何家上下都如惊弓之鸟一般,不知道哪里做得不对,惹怒了这位大爷。
小碗心情也很压抑,事情越来越接近她的猜测了。
她跟在崔子卿后头回了小院,还没进门,就看到他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你没事吧?”崔子卿一把揽住小碗的腰,愧疚地上下检查了一遍,生怕把她撞出个好歹来。
“没事,又不是泥捏的。”小碗反握住崔子卿的手,关切地看着他,“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崔子卿焦躁地抿抿唇,“你说得对,今天确实太仓促了,什么也没准备,乡下地方住着浑身都不舒服,趁着天还没黑,咱们回去吧,下次我再带你出来。”
小碗的心顿时一沉,果然……
“子卿,好容易出来一次,就住一夜吧,小院里头就咱们两个,头一次那么清净,不好吗?”小碗豁出去了,试图说服他。
崔子卿果然动摇了,他使劲儿握住小碗的手,嘴角已经露出笑意,可眼底越发烦躁起来,他再次舔舔唇,“你真的想留下来吗?非得今天吗?”他不自觉地用上了祈求的口吻。
小碗轻叹一声,柔声道:“没关系,你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咱们下次再来也是一样的。”该明白的她已经明白了,多留无意,赶紧回崔府她才好有下一步的动作。
崔子卿顿时松了一口,使劲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拉住小碗就走,“龙雀脚力快,咱们快马加鞭的,说不定一个时辰不到就能赶回府,回去就好了。”
是的,有什么帐回去再算,在崔子卿看不到的角度,小碗眼角闪过一丝厉色。
***
回去之后,小碗即刻行动起来,她没有直接停掉崔子卿的酒水,而是先将紫藤阁里头所有酒水控制起来,每日少量供应。然后她找到五色,吩咐他严格监视李金宝的一举一动,看他日常往来有何异常,还有他铺子里酒水的售卖、酿制情况,以及那个酿酒师的来历等等。
五色机警,看小碗神情异常严肃,也没有多问,立即应下后就开始亲自查办。
可这边还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崔府西角门上正起了一阵骚动。
“亲家老爷?对不住了,咱们府上可没有什么亲家,您是寻错地方了吧。”角门上守门的小厮话说得客气,可脸上的讥讽劲儿一点没掩饰。
“行政使崔大人家的门房就是这样当差的?还真真是胆大包天的,也不怕慢待了贵客,丢尽崔家的脸面。罢了,今日老夫也无心与你这等小人计较,去,拿着我的帖子递给你家老爷。”这说话文绉绉的人竟然是任知坤,他头戴乌角巾,身着石青色平素绡圆领薄衫,乍一看去,还跟平日里一样,可仔细瞧去,那袖口处已看出污痕,袍角处亦有褶皱。
也不怨任老爷形容狼狈,他能在经历天翻地覆的大祸之后,还保持住这幅文人雅士的姿容,实在是要夸上一句心里素质过硬了。
话说十天之前,任老爷任知坤被御史参了,罪名是贪纵营私。这本是小事常事,哪个身在肥差上的官员一年不被参上几次?可这次不同,任知坤还没来得及上下打点一番,那边就收到朝廷降旨,将其革职查办。这消息真如晴天霹雳一般,要知道他可是宰相门生,这些年做官也是顺风顺水,可这一朝出事,就是翻天覆地,虽然没有牢狱之灾,但消籍为民让他一夜之间从官身变成白身,积累了大半辈子的财富被查抄殆尽。
当他带着夫人被驱离府邸的时候,他还像做梦一般。想他任知坤耕读人家出身,自小聪颖好学,十来年伏案苦读才换来的锦绣前程,让他就这么认了,他如何甘心。况且事出突然,竟没有给他反应的时机,越想其中越是有蹊跷。可他常年外放,他对京城里头的情况了解甚少,如今出了事,竟连个问询的人都没有。再想着杭州府上还有一门背景颇深的姻亲,于是收拾了不多的细软,带着尤夫人和几个忠仆,就坐上了去杭州府的小马车,心里还盘算着何时再能东山再起。
听了任老爷居高临下、明褒暗贬的一番话,那门房讥讽地撇撇嘴角,漫不经心伸出两只手指夹住帖子一角,打个呵欠就要合起门。
“这位小哥还请留步。”
从路旁一辆小马车传来一道轻柔又和气的女声,紧接着上面下来来一个保养得宜的圆脸盘中年妇人,正是尤太太。只见她穿着靛蓝色暗花藤纹织锦比甲,头上带着一只赤金珠钗,看起来就跟普通商户人家的太太一般,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朝着角门出走来。
“夫人,你怎么下来了。这里人来人往的,赶紧回去。”任知坤吓了一跳,他这夫人最是循规蹈矩的,怎么在街上也不带着帷帽,就这么抛头露面的下来了。
“这个时候哪有那么多讲究。”尤太太轻轻摇头,不去看任老爷的脸色,而是朝着守门的小厮亲切地笑笑,“叨扰了,还请这位小哥再听老身说几句。”说着就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鼓囊的石青色金丝银线嵌珠的荷包递上去。
那小厮眼神顿时就亮了,立刻停下关门的动作,伸出手将那圆滚的荷包接了过来,拿在手里捏捏,态度立刻就来个大反转。他抱拳施礼,笑得殷勤又恭谨,“给这位太太请安。您一看就知道是个通事理的,明人不说暗话,您有什么要问的?但凡小的知道的,能说的,也不会藏着掖着。”
那边任知坤头上就要冒青筋,被尤太太一把摁住,她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地声调:“不知道大奶奶的陪房,马婆子一家住在何处?还请这位小哥把她叫出来。”
那小厮没说话,上下打量了尤太太一番。
尤太太也不生气,心平气和站在原处由着他打量。
那小厮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深吸一口,上嘴皮子碰下嘴皮,一串话就这么不带喘气的秃噜出来,“那我也不跟您拐弯抹角的了,前些日子大奶奶,哦,不对,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