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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杜嬷嬷长叹一口气,“既然你心意已决,老身也只能豁出老脸去,陪你走一趟任府,成与不成就看老天了。现在天色已晚,你先休息一宿,明早我们就去。”
说完,又让扣儿拿了银子去小碗舅母处,帮忙处理丧事,小碗感激再三。
***
任府上,天才微微亮,后院里还是灯火通明,这一夜谁都不好过。
白姨娘的小院里几个粗壮的婆子守着门,除了产房里断断续续传来的痛苦呻吟声,媳妇子和小丫鬟们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随你处置吧。”一贯以儒雅形象示人的任老爷,面对这奇耻大辱,也无法掩盖自己的怒气冲冲,他挥袖转身,大步离去。
待任老爷走远了,尤夫人圆润的脸盘上才露出一抹讥讽,她轻轻揽着一脸惊色的小女儿任书瑶,整夜未眠的她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
“瑶娘,你可明白了?”
“娘,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任书瑶还是不敢置信。
白姨娘昨天晌午十分开始发作,整个后院都沸腾起来。母亲忙前忙后,除了白姨娘自己请的产婆之外,还亲自请了城里有名的接生婆和擅长妇科的大夫候着,又特特将父亲请来,带着任书瑶,一家人等待孩子的诞生。
父亲连连赞赏母亲大度、周到的行为,可任书瑶却直觉的感到一丝怪异。
白姨娘在屋里哀嚎连连,折腾了五六个时辰还是没有动静,终于坚持不住,才在父亲的命令之下,让母亲聘请的接生婆进了产房,结果,不一会儿功夫,那接生婆一脸尴尬的走了出来,含含糊糊地说出了让父亲震怒的话。
“回禀老爷、夫人,小人……小人无能,怕是没法接生。”
“可是难产?”
“不……不是。”那接生婆怯懦地看了尤夫人一眼,才大着胆子说道,“屋里的姨娘肚子里压根没有孩子啊,小的我接生了一辈子,万万不会有错的。若是小人说了半句假话,就请天打五雷轰。”
“什么?”这一席话让任老爷惊跳起来,“混账话,还不把人拖出去。”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只能向依旧淡然的老妻投去求救的眼神。
尤夫人轻叹一声,又请示了任老爷,这才让等待许久的大夫前去问诊,还特地吩咐了要拉上帘子,隔着帕子摸脉。
那大夫片刻就出来了,回话竟与之前的产婆一样,末了却道出了缘由,“这种情况,老夫年轻的时候曾在一本医术上见过,大多是妇人求子心切,出现类似有孕的征兆,就连停了月信、腹部胀大的征兆都有,到最后还会有腹动、发作的情况……”
听得任老爷张目结舌,竟然还有这等奇事,可这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知要给多少人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想到白天的时候听到白姨娘临产,还有同僚、好友纷纷道喜,更感觉是丢尽一张老脸!
于是就发生了之前一幕。
“娘,现在怎么办?”
尤夫人轻声吩咐了几句,就有一个媳妇子进了产房,很快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变成了惊天动地的尖叫,然后就戛然而止。
产房的门骤然从内部打开,兰芳突然冲了出来。
“毒妇,竟敢胡言乱语,迫害老爷的骨血!老爷啊,请你给姨娘做主吧。”
看着兰芳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小院里横冲直撞,尤夫人不慌不忙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呷了一口,才道:“不要找了,老爷去衙门了,这里我做主。”
兰芳怔住了,立刻就被两个婆子按压在地上。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你的主子有今天的下场,就是她自己一手谋划出来的,要怨就怨自己吧。”尤夫人一挥手,扬声下命令,“听着,白氏产下的是个死胎,她产后得了癔症,给我把她挪到庄子上去。”
“是。”
“慢着。”
披头散发的白姨娘捧着依旧臃肿的肚子,赤着脚走了出来,幽幽地看着尤夫人,“你赢了,是我眼瞎,看不清你,也看不清自己。我到庄子上就自我了断,绝无二话,只有一件事,算我最后求你了。”
说完,直直跪倒在地,旁边被制服住的兰芳发出野兽般的悲鸣,白姨娘转头用怜悯的眼神看了兰芳一眼,又正色对尤夫人说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与旁人无碍,请放兰芳到云娘身边,就当是我最后的念想。看在我们同为人母的份上,请夫人应下。”
白姨娘双目圆睁,直直望进尤夫人的眼里,看到尤夫人微微颔首,这才露出一抹笑意,站起身,利落地跟着来押人的婆子往后门走去,不管兰芳如何撕叫,再没有回头。
“回吧。”尤夫人轻柔额际,对怀里任书瑶露出温婉的笑容。
任书瑶被尤夫人带进听风馆的时候,还是有种云端雾端的不真实感,一场长达半年之久的闹剧,这就结束了?
恍然间忆起半年前尤夫人坦然的态度,任书瑶用震惊的目光看向母亲,“娘,难道,您早就知道……”
“云娘落生之后,白氏曾有过一次身孕,可惜坏相不好,没足月就掉下来。那个时候,大夫确实说过,日后再难有孕。”尤夫人接过丫鬟手中的碗,舀了一勺翡翠珍珠汤圆,吹了又吹,亲自喂进女儿口中,“一夜没休息了,可是累了吧,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任书瑶只觉得这平日里吃起来香甜的小汤圆,如今却是味同嚼蜡。母亲果然知道白姨娘是假孕?就凭大夫一句再难有孕的话吗?不,这不像是母亲的做事风格,难道……任书瑶再也敢想下去,干脆接过那碗汤圆,在尤夫人慈爱的目光下,硬着头皮,一口一口吞咽下去。
“夫人,杜嬷嬷求见。”门旁的丫鬟来报,“小碗也跟着。”
这么早就来,不合规矩呀?还有小碗,不是家里有事,昨儿个就回去了吗?
不过这都不重要,任书瑶舒口气,正好借此机会休息一下,要不她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谁知尤夫人竟制止了任书瑶告退的请求,反倒是命人搬来了一扇屏风,让任书瑶藏身其后。
尤夫人看着一脸疲惫和抗拒的女儿,温柔地抚过她的头发:“知道你累了,若是你能当我一辈子的小女儿,我就把你放在掌心呵护一辈子。可你就要是崔府的当家主母了,累的时候还在后头。为娘也没有什么好教给你的,现在就给你上最后一课。”
第31章 小碗的哀求
第三十一章
小碗在廊下焦急地等待着,急切地想要知道杜嬷嬷跟尤夫人沟通的结果,不过两刻的功夫,让她平生头次尝到度日如年的滋味。
那扇雕花的木门终于打开,杜嬷嬷缓缓退了出来。
小碗仔细打量着,试图在杜嬷嬷的平静的面容下看到一丝端倪,可惜她什么都没看到。
小碗正要开口,就被杜嬷嬷一个手势制止了,“此事夫人已经知晓,成与不成还在于你,进去吧。”看向小碗的表情却是意味深长。
小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她微微扯开嘴角,露出这漫长一天一夜来的头一个笑容,杜嬷嬷这话的意思是,此事大有可为!
小碗深深地一福,“有劳嬷嬷了,容小碗日后报答。”
说罢,便抚了抚头发、整理好衣袖,深吸一口气步入正堂。
就在她背过去的一瞬间,杜嬷嬷露出了悲悯的表情。
**
“还请夫人为小碗做主。”
小碗跪在地上,膝盖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压在冰冷的青石地板上。
“可怜的孩子,赶快起来吧,听杜嬷嬷那么一说,哎,我都要流眼泪了。”尤夫人作势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太太,求您了。”
“别慌,你这半年服侍瑶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定不会亏待你的。”
“太太?”
“回去的时候,去账房支十两银子吧,就算给你舅舅的烧纸钱。”尤夫人抚着胸口,一脸慈悲。
小碗没想到尤夫人竟说出如此推托之词,一时间惊急交加,直直看向尤夫人,“救人如救火,太太发发慈悲吧,小碗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感激不尽。”
“啪!”
尤夫人重重的将茶杯摔在桌上,瞬间变了脸色,她挑起眉讥讽道:“求我为你做主?让我发慈悲?凭什么?就凭你上嘴唇碰下嘴唇吗?还是凭你来世的做牛做马、结草衔环?在我跟前,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你又算是什么东西”这八个字带着深深的恶意直刺入小碗心底,让她好不容易热乎一点的心瞬间冻结了,她跪在地板上,看着高高在上的尤夫人,她头一次,头一次真切额感受到身份的天差地别,这天堑是她无论怎么挣扎也无力填平的。
想到半年前,尤夫人也是一脸和善的笑容的劝她卖身任府,在她不知好歹的拒绝之后,这八个字,尤夫人那个时候就想甩到她脸上了吧,她是个什么身份,竟敢说不。
小碗的牙齿不自觉的上下磕碰,发出“格格”的声音。怎么办,怎么办?原来早已激怒尤夫人而不自知,可秋实哥怎么办?怎么给舅舅报仇?从未有过的懊恼、痛苦、羞辱的情绪,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她一直挺住的脊梁终于折下来,她伏在地上,哀哀苦求。
“太太,奴婢错了,请原谅奴婢年幼无知,不知天高地厚。小碗愿意为奴为婢,全心全意伺候三小姐,再不敢有其他念想。只希望夫人能救出我表哥,将那恶人绳之以法。”
尤夫人一手端起茶托,一手拈起茶盖,挡住上浮的茶叶,轻嗅升腾而出的茶香,满足的眯了眼,才从容将茶水送入口中,真是好茶啊,茶水流入喉咙后依旧唇齿留香。
“太太——”
“娘——你就应下吧。”任书瑶在屏风后再也待不住了,几步走了出来,“小碗家的遭遇太可怜了,爹爹既然能管着孙家,就让爹爹把那恶人绳之以法。”
说着就要去扶小碗站起来,小碗此时哪里敢站,避开任书瑶的搀扶,哀求着望着尤夫人。
“你什么时候能给做你爹的主了?这等事情本该此地县令处理,你爹如何插手?”尤夫人垂眼看着女儿,不为所动。
任书瑶一怔,显然是没想到这条。
小碗趁机说道:“孙全海飞扬跋扈,犯下的事情不止一二,可孙家势大,次次都能逃脱刑罚。这次人证物证俱在,只要任大人能够施加压力,让县令秉公处理即可。”
任书瑶听了直点头,“是呀,娘,又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都是自己人,爹爹回护一下也是举手之劳。”
“闭嘴!你当她是自己人,她可未必领情呢。”尤夫人带着嘲弄的眼神看着小碗,扬声对门口候着的婆子命令道,“带小碗下去,回听风馆。”
“夫人,您再听我一言。”小碗又惊又急,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两个粗壮的婆子连拉带拽拖了出去。
任书瑶急了,同样的情形今早已经是第二次了,她快步走到尤夫人跟前,拽着她的衣角,“娘,别这样对小碗,她和白姨娘她们不一样,她可是个好姑娘。”
“哦,怎么个好法?”
“这半年多亏有她陪我,和我一起上课,教我为人处世,她人聪明又爽快,虽然年龄比我还小,但好像姐姐似的,帮我好多忙。”回想起朝夕相处的日子,任书瑶越来越觉得小碗真真是个难得的朋友,“反正小碗和秋茗她们都不一样,我也说不个一二三的,总之,有她在身边我就觉得特别有底气。”
“那你是不是想要小碗一直陪着你呀?”
“恩。”任书瑶想到即将出嫁,要面对完全陌生的婚后生活,心里不免有些忐忑,“小碗那么聪明,若是有她陪着我,那就太好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