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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她的手开始在枕头下面摸电话,她现在能找的同盟,只剩下易家奇。
当易家奇知道电视是戚母打来的,定了定神,才接过话筒,脸上挂上勉强的笑:“身体好点了吧?”
戚母冷笑一下,顿了两秒,未语泪先流:“大哥,我们安安可能真的是没福分做你们家的儿媳妇了啊。”
易家奇一惊,还是努力保持镇定地安慰:“亲家,这话怎么说的?”
戚母的哭声更加悲戚:“我们哪里还做得成亲家?沉楷都已经公开和别人在一起了。”
易家奇哑口无言,他这些天一直惴惴不安,不敢把易沉楷那天回家说的话,透露给戚家的人。可是,纸包不住火,该知道的总还是会知道。
但是他此时绝不能承认他知情,必须表现出惊诧和愤怒:“什么?在哪?和谁?”
戚母在这边,嘴角有一抹极其讽刺的笑,却还在抽泣:“你也不知道,唉,他都瞒着我们,我就说,怎么一会要结婚一会要退婚的,原来是因为……”
她似乎悲伤得说不下去了,话筒里只传出哽咽声。
易家奇有点无措,他拿他的那个儿子,其实根本没有办法。
此刻,他只能硬撑着去安慰戚母:“你别急,我们总有法子让沉楷听话的,你放心。”
戚母的哽咽微弱下来,只要易家奇还和她站在一条战线上就好,她最担心的是孤立无援。
又跟易家奇诉说了一阵委屈,戚母知道他现在其实也没什么真正有建设性的意见,假意说自己该做治疗了,就挂断了电话。
她把手机丢到一边,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换过千百个念头,也没找到一个有效的,最后又在心里恨恨地咒骂了无数遍苏画和易沉楷,才迷迷蒙蒙睡去。
睡梦中,她又看到了丈夫临死前苍白的脸,还有那半颗药,突然在她手心里化了,变成满手的血。
她在梦里吓得想尖叫,却像被谁扼住了喉咙,怎么也叫不出来,如同哑了的人,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惊恐万分……
有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覆上了她的额头,有人在唤她:“妈,妈,你醒醒,醒醒。”
她慢慢地停止了翻腾,眼睛费力地睁开一点点,然后看到了坐在床边的,自己的女儿。
女儿脸上的关切和担忧,那么真实,她终于试着说出了两个字:“安……安……”叫完名字她就已经泪流满面。
戚安安的泪也止不住流了出来,俯下身去抱住了母亲:“妈, .?你别怕,还有我呢。”
两个人抱在一起,那一刻,她们感到这世上,只有对方和自己相依为命。
然而,对于内心有强烈执念的人来说,温暖的力量总是短暂的,只有怨恨才是能够长久支撑人生继续的动力。
戚母的脑海里,慢慢又浮现出刚才梦里的那颗药,化成了血,一点点晕染开来。她渐渐从这场感性的抱头痛哭中清醒过来,冰冷的理性再次占了上风。泪其实已经干涸,她却保持着啜泣的声音不间断:“安安,我刚才……梦见你爸爸了……我好想他……”
戚安安没有察觉到母亲内心情绪的变化,这句话牵引出了她更剧烈的恸哭:“妈,我也想爸爸,好想爸爸。”
戚母抚摸着她的头发,眼神深沉。她已经察觉到女儿的逆反心理,所以从现在开始,她不打算再硬来,要换种风格。
她的语气轻柔,而去充满了慈爱和愧疚:“安安,对不起,妈妈以前……不该把所有的错都怪到你身上。”
戚安安的身体微微颤抖,更紧地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这些日子以来,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就像一个巨大的冰窖,最亲的人,最爱的人,都站在冰幕的后面,冷冷地望着她。现在,母亲的怀抱,让她的心终于回温,她迫切需要这温暖。
戚母长叹了一声:“唉,其实要说错,即不在你身上,也不在于沉楷,而是那个女人,她本来就是回来报复的,所以才挑着你和沉楷快要结婚的时候,来破坏你们。她也不见得有多爱沉楷,她只是太恨我们。”
此时的戚安安,沉溺在母亲给的温暖里,已经分辨不清对错,或者说,她不想分辨,不想违逆,至少现在,母亲认为那些错,不在自己身上了,她已经满足。而苏画,她真的不恨吗?不可能,她或许理亏过,但是毕竟她已经快要得到易沉楷的婚姻时,是被苏画破坏了,让她对不起父亲的死。
所以,她让自己麻木地被母亲蛊惑了相信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苏画。
把恨意转嫁到苏画身上,总比恨自己,恨亲人爱人要好。
戚母感觉到女儿的哭声渐息,伏在怀里的身体慢慢不动,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勾起了潜藏在她心底的恨意,嘴角现出一抹满意的冷笑……
就在戚母闯过病房的那个下午,苏画要求回家,她不怕戚家,但是发自内心地厌恶。
易沉楷依了她,开过药便带她回去了,打算明天换家医院输液。
回去的路透中,苏画一直安静地靠在他肩膀上。他慢慢地开着车,隔一段就会去探她的额,看温度有没有升高。
这段路,变得好长好长,苏画真希望,永远也走不完。有时候,她会觉得委屈,为什么她的爱情,要遭受这么多别人不必遭受的事情。可是,一想到身边的爱人,她又没有怨言了,得他如此,复何求?
又到了等红绿灯的路口,她仰起脸,轻轻地对他说:“吻我一下,好不好?”
易沉楷低下头,在她的唇上温柔厮磨,她满足地喟叹一声,又将头靠在他肩窝里,对着远方微笑:
“小易,以后你要坚持每天吻我,至少一次。”
他搂紧她,下巴蹭着她的发:“好。”
前方的路,多么长,而去难走,或许,有时候,他们牵着的手,还会被人冲散,但是,只要到终点的时候,能够看见对方等待的身影,那么路途中的所有苦痛,就都值得。
43 悲哀的爱情
戚母下午,又打发人去探听了苏画那个病房的情况,被告知已经出院。她心里隐隐有些得意,觉得苏画他们终究还是心里发虚,所以才及早离开,这坚定了她和他们斗争的信心。
趁热打铁,她让戚安安去找易沉楷。一开始,戚安安其实还是有些犹豫的,她怕易沉楷发脾气,更怕看见他和苏画亲密地在一起。但是她经不住母亲的怂恿,最终还是答应了:“那我去……华易。”
“你傻呀,那女人病了,他怎么会去上班,肯定带着她在家休养啊,你直接上他家去找。”戚母在女儿额上戳了一指头。
戚安安更加没有底气了,易沉楷从来不许她去他家,有两次她找上门去,一次被堵在门口没让进去,一次干脆连门都没开,而门卫明明说,他就在家里没出去。
戚母眼见得女儿又是这么没胆,心里发急,却又不敢表现得明显。她轻轻拍了拍戚安安的背,语气哀婉:“算了,妈也不说了,妈就是……为你不甘心……眼看着就要结婚了的……”
戚安安被这样一激,也开始不甘心起来:“我去。”
等她从医院出来,一阵冷风吹过,刚才在母亲病房里的那股豪情,又被吹散。她两只手插在衣袋里,低着头在风里慢慢地走,抬起眼的时候,眼中只有迷茫。
她也不知道,她今天将要面对什么,若是像三年前那次一样,看见别的女人穿着睡衣,从易沉楷的卧室里出来,会是怎样的心情。
在医院里一圈圈地走,直到天色变暗,她远远地望了一眼母亲病房的窗户,心中沮丧无奈,她知道,上晚母亲一定会打电话问她,今日的进展。
咬了咬嘴唇,她毅然上了路。
到达易沉楷家的楼下,她跟门卫打了个招呼,这里的门卫,是她花钱打点过的,见到她自然恭敬,然后悄声告诉她,易沉楷已经两晚没回来了。
戚安安心里一疼,却又一松。易沉楷没回来,自然是去了苏画家过夜,她将不会在这里,亲眼看到他们在一起。
她掉头就想走,恰在这时,接到了戚母的电话。
她接起来,犹豫着低声说:“沉楷哥哥,好像不在家。”
“不在家就等。”戚母很果断。
戚安安呆了两秒,小声地答应了句:“哦。”
她跟门卫点点头,步履沉重地进了电梯,木然地盯着数字,一直到电梯到了易沉楷住的那一层,门滑开了她都没反应,门又合上的时候,她才如梦方醒,赶紧按下键出去。
易沉楷家的门铃,她按了,明知道没有回应。
她在门前的过道里,走来走去,后来又站到转角的玻璃前去看天空,然后过会儿再回到易沉楷门前。
昏暗的天色里,就见这么一个孤寂凄凉的身影,来来回回……
她在这来来回回回里,越来越绝望,好想大哭一场。她开始一点点回忆,她和易沉楷的这段感情,甚至,或许都称不上感情。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是怎样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后面,叫他“沉楷哥哥”; 他的腿那样长,脚步快得她永远也跟不上,有一次,为了追上他,她使劲跑,却绊在台阶上,额头都摔破了。他却也只是回过身,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问一句:”你疼不疼?”
戚安安在这样的回忆里,凄然地笑了笑,她的沉楷哥哥,永远也不会关心,她疼不疼。
即使她在他的冷漠中,一次次心疼得快要裂开,他也不会关心,他现在甚至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回身看她一眼。
他的眼里,只有苏画。
戚安安的泪,慢慢流了出来,流得悄无声急。她现在流泪,只有自己看得见,那个她爱的人,只留给她一扇永远也不会打开的门。
这就是她悲哀的爱情。
晚上,她没敢很早回去,一直在易沉楷家的门口,站到十一点多,才拖着疲惫冰凉的身体,回到了家。
家里的吴妈,迎上来的时候,看见她狼狈凄惨的样子,心疼地问了句:“安安小姐,你吃饭了吗?我去给你做。”
吴妈在戚家,呆了许多年。虽然戚安安骄傲跋扈,不懂事,可毕竟是看着她长大的,总归有些感情。
戚安安摇了摇头;“我不想吃。”说完便上了楼,一步步走得缓慢踟蹰。
吴妈望着她的背影半晌,去了厨房。
戚安安坐在自己房里,指尖抚摸着手机,不知道是该打电话给母亲汇报情况,还是等看她打过来。
后来她将双手插进自己的发间,抱住了头闭上眼。
好累,活着真的……好累。
门被敲响,她放下手,敛去眼里的泪,说了声:“进来。”
吴妈端着一碗汤,放到她面前:“安安小姐,喝点吧,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原本忍回的泪,又一下子涌了出来,第一次,她放下身份,抱着佣人痛哭失声。
吴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是叹着气,笨拙地轻轻抚摸她的头,却又怕自己生满老茧的粗糙的手,挂住了她的发丝。
戚安安慢慢觉得,其实这种哭,是无意义的,吴妈并不能真正理解她心里的痛。
她慢慢止住了泪,镇定地退回椅子上坐好,对吴妈说:“你下去吧,我一会就喝汤。”
吴妈也惊觉到身份的差距,和刚才不合适宜的举动,手尴尬地搓了搓,僵硬地笑着退下。
戚安安看看那碗熬得浓稠金黄的汤,没有一点食欲。
算了,怎么也捱不过去的。她苦笑,给戚母打电话。
刚接通,就听见戚母带着期望的声音:“安安,这么晚才回来,一定见到沉楷了吧?”
戚安安嗓子发涩:“没。”
“怎么还没有啊?”戚母忍无可忍地叫了起来:“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