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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不出那一步。
他看到年幼的妹妹,用瘦弱的身躯狠狠撞向看守在蛛网两侧的蜘蛛妖,从她翅膀上落下的磷光,纷纷扬
扬,美丽异常。他也看到鬼面蛛王毫不犹豫地用口里的白丝,穿透了妹妹的心口。他更加看到蛛网里的父亲
跟哥哥痛苦到几乎扭曲的面孔,听到他们背恸至死的喊叫。而那些人类,只是一个轻蔑的笑,用以张符纸,
终结了一切声音。
枯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知寒谷的,直到他看到那一片在夜色中变作月白色的潭水,他才发现,自己
的双手一直捂着耳朵,力道大得几乎要挤碎自己的头颅。
他大口喘着气,朝前一看,却见潭边站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手里紧紧牵着一个小女孩。空气里飘荡的
气味告诉他,那是他的同族。不等他开口说话,那男人已经拽着小女孩跃入潭水之中。枯月连他们的模样都
没有看清,只看到那男人一头银白如月光的头发。
身后又有了危险的动静,潭水的边缘也开始恢复成黑色,枯月捏着鼻子,噗通一声跳入了潭中。迷乱的
气泡与水声,占据了他的整个身体。≮更多好书请访问。。≯
一切都被抛在了身后,雪蝶王族,夜蝶武士,曾经美丽宁静的昭虹界,他的亲人,他的家园,从这一刻
起,与他彻底隔绝。
他在水里,不断下沉,下沉……
11
“爸爸!”她惊恐地摸着自己的脸,还有自己缩小的身躯,“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王城的秘道里,她的父亲紧紧抱着怀里那个黑发雪衣的小女孩,而她,在吞下父亲给她的一个药丸之后
,竟变成了这副模样,变得跟他怀里的小女孩,雪蝶王的女儿,一模一样。
秘道外,蜘蛛妖们的嚎叫越发响亮,厚厚的石门被强大的力量撞击得摇摇欲坠,随时会被攻破。
“雪蝶王的女儿就躲在里头!”
“快!一定要抓住她!”
轰轰的撞门声中,簌簌的尘土从顶上落下,在秘道里起了一场呛人的浓雾。父亲走到她面前,熟悉的脸
上没有任何表情,只说了一句:“就当没有我这个爸爸吧。”
他呆呆地看着这个从一出世就伴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这个总是喜欢哼着歌把幼年的她举起来转圈圈的男
人,这个恨不得把整个春天都抱来给她当礼物的男人。
这一瞬间,她突然不认识这个人了。
父亲带着另外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儿”,走到秘道一侧的墙边,一掀机关,一道小门打开
,露出不大的空间,里头放着食物与清水。他抱着别人的女儿走了进去,毫不犹豫地按动了里头的开关。
暗门徐徐关上,她从最后的缝隙里,隐隐看到门后的父亲闭上了眼,转头不再看她。她就这样,被自己
的亲生父亲,遗弃在即将到来的一场灭顶之灾面前。
秘道的石门,轰然坍塌,那群长相丑陋龌龊的蜘蛛妖们,流着恶心的涎水,张牙舞爪地冲了进来。它们
长着倒钩的肢脚,死死缠住了她的身体,那些带着毒汁的倒钩刺进了她的皮肉。真疼啊。
她在敌人们兴奋的吼叫声里,被架出了秘道。“大王已经抓住了雪蝶王跟王后,就差这丫头就一家团聚
了!”
“听说只要把他们一家人的精元聚集在一起,就能炼出宝贝!”
“什么宝贝啊?”
“我怎么知道!总之把这丫头交给大王,咱们就算立了大功啦!”
被蜘蛛丝捆得结结实实的她闭紧眼,咬紧牙,拼命告诉自己不能害怕,不能哭,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是,她终究活了下来。是她身为蝶族女祭司的母亲,以精元与全身血液为代价,使出血遁之咒,将这
一群死敌困与咒法所成的幻境中不得动弹。
虽然这个以形神俱灭换来的咒法,对于那群强悍的敌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就是这短短数分钟的混乱
,让她有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照着母亲临终前所说,她躲到了知寒谷,等到那一潭黑水变成白色之后,从那里逃往了人间。
那一潭水,冰一般刺骨。可是,再冰冷,也不及她父亲看她的眼神。她至今也无法忘记母亲临死前的惨
状,她眼看着她原本美丽的身体像秋天的落叶一般萎缩,枯竭,在空气中裂成无数碎片。
她更加忘不了母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不要恨你爸爸!
可以不恨吗?可以吗?
他保护着别人的女儿,却要自己的亲生女儿去送死,还因此间接害死了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
不能原谅。永远,不能原谅!
默在一场梦魇里挣扎,这么多年来,她总做同一个梦——灼人的火光里,她跟母亲被死死困住,而几步
之遥的父亲,却在火光之外冷冷注视着她们母子,对她们伸出的双手视若无睹,眼见着他们化成灰烬……
“爸爸!救我!”她一声惊叫,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湿了额头。
她下了床,赤脚跑到了酒柜前,抓起一瓶红酒,直接往口里灌。醇厚的液体滑进身体,她渐渐平静。
一千年真的很漫长,他只是一只雪蝶,像她的父亲一样,没有任何攻击力,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漫
长的一千年里四处追寻她父亲的下落,然后借用一切她能借用的力量,要这个男人为当年的行为付出应有的
代价。
可是,她总是失败。她太会掩藏行踪,每隔一段时间,她便会失去他的下落,继而总要花很长的时间才
能找到四处漂泊的他,以及他的“女儿”,还有那些被他那可笑的慈悲心保护着的没用的妖怪们。而且,她
找来的杀手们,没有一个达成了她的心愿。不是失手,就是半路放弃。
她已经没有耐心再耗费下去,她要一个可以终结一切的方法。虽然她最终找到了枯月,但,他只能为她
完成一半心愿。
她要毁掉的,不仅仅是那个当初放弃她的男人,而是整个月城。她知道,那是他的心血,是他为那些妖
怪们辛苦构建出的家。家……每每想到这个字她便会冷笑,你为那些小妖们建立一个家,却一手毁了自己真
正的家。
然而,当这群以“为人类科学进步做贡献”为目的的“科学家”们出现时,默笑了,她知道,她等候的
,真正的机会终于到了。人类的贪欲,是史上最强悍的武器,摧毁性的。
三天,还有三天,一切就圆满了。默一仰头,将酒瓶里的酒一饮而尽。末了,她舔了舔嘴角,却意外尝
到了一丝咸咸的味道。
12
靳飞羽坐在Butterfly kisses后面的院子里,专心致志地举着小铁锤,对一堆木料敲敲打打,溅开的木
屑里,露出一把半人高的木制蝴蝶状摇椅,还未完工,每道工序都精细得让人惊奇。阳光穿过碧绿的树叶,
在他周围洒下班驳摇动的图案,围绕出一片恬淡的宁静。酒吧外的喧闹人声,完全被隔离在了最遥远的地方
。
“刷上漆,这把摇椅就算大功告成了。”靳飞羽放下工具,吹开沾在摇椅扶手上的木屑,满意地轻轻摇
动,“你知道我做它做了多久?”
他抬起头,问坐在对面的枯月。枯月放下手里的书本,半眯着眼,摇头。
“一千年。”靳飞羽转身提了一桶油漆,细细地往摇椅上刷去,“我答应过默,要亲手做一把蝴蝶形状
的摇椅给她当礼物。可是这礼物,我居然准备了一千年。很好笑吧。”
“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依然放弃你的女儿?”枯月缓缓问道,“说到底,你不过是雪蝶王手
下的药师,有必要这么‘伟大’?”
“王与王后,待我不薄。”靳飞羽微笑着,“何况,那时候的王已经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雪蝶王,只是
一个已经没有机会保护女儿的父亲罢了。”
“你救了别人的女儿,自己的女儿却穷尽近千年时间要取你的性命。而你现在还有心情在这里做木工。
”枯月歪着脑袋,不无讥讽地说,“你的心理不是一般的强大。”
“我很开心她来杀我。”靳飞羽手里的刷子在细腻地运动着,“知道她还活着,比什么都让我欣慰。当
年那些龌龊的入侵者,大概到死都没有想到,王与王后在最后关头开启封印在王宫底下的铩天绝炎咒,将整
个昭虹界化作炎炎炼狱,夜蝶们的翅膀在火焰里重生,将所有敌人,以及我们整个家园,在虚空中化为乌有
。”他停住了,叹了口气。
枯月自嘲地笑笑:“我倒是没想到,当年在知寒谷潭边见到的背影就是你。更没想到,千年之后,我居
然受雇于人,要干掉你这个曾在蝶族有身份有地位,平日连面都见不到的雪蝶药师。”
“命运就是这么有趣。”靳飞羽蘸了另一种颜色的漆,继续他的工作,“我已经炼制了足够大家使用的
聚灵星晶,而月城的各个方面也日趋稳定,落叶也长大成人。这么多年我不跟默正面交锋,不外为了专心完
成这些真正的‘工作’。现在好了,什么都准备好了。”
枯月望着一身轻松的他,皱眉道:“你打算……”
“我的工作完成之后,你就可以开始你的工作了。”靳飞羽冲他一笑,“你可以拿我的尸体去跟雇主交
差。”他顿了顿,“不过,不劳你亲自动手。”
“什么意思?”他着实看不透这个男人。
“我知道默这次都干了些什么。我身边的下属也知道,她早在几个月前就向月城下了‘死亡通知’,后
天,她会让月城城毁人亡。呵呵,这一点,她倒也算光明磊落。”靳飞羽的神情渐露严肃,“如无意外,后
天会有大批人类,带着他们最先进的武器,汇集到月城外头,默会替他们破除我下的结界,替他们打开进入
月城的通道。我要保证月城的安全。”
“你想……”枯月略一思索,脱口而出,“用雪蝶的大幻禁咒?”
“知识面很宽泛嘛。”靳飞羽不以为意地哈哈一笑,若无其事地说,“只要让那些家伙,包括默在内,
永远把整个月城看成一块空地,或者一片湖水一座山脊,那一切问题都解决了。”
“制造这场永远的幻觉,需要你拿命去换。”枯月冷冷地提醒。
“这场交换是我赚了。”靳飞羽低下头,仔细地给摇椅上色,“不过,替我保密。我对外宣称的版本是
,只要大家齐心合力,将各自的念力集中到结界之上,任何入侵者都无法攻破月城。”
枯月站起身,离开前,他头也不回地说:“也好。我倒落个轻松。后天,我会给你收尸的。”
“谢了。”枯月的身后,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歌声,是那首熟悉的《Butterfly Kisses》……
13
“枯月枯月!”落叶从旅馆一侧突然冒出来,兴奋地挽住了枯月的胳膊,眼睛上那层灰翳似乎都比平常
淡去了些,“我给KING的生日礼物做好了呢!便宜你,先给你看看?”
在那片长着星光槿的山坡上,枯月愣愣地盯着落叶递给他的礼物——一张空白的画纸。
“这就是你给KING的生日礼物?”枯月吧画纸翻过来倒过去,也没看出个名堂。
“是啊。”落叶狠得意,小心摸索着画纸,“这幅画,我给它起名叫‘昼夜’,嘿嘿,名字很有诗意吧
。”
枯月有点哭笑不得,说:“可这明明就是一张白纸啊。”
“才不是呢!”落叶急了,“你把脸靠上去!画纸的左边!”
枯月撇撇嘴,把脸靠到画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