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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逐笑来-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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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贯任性的女儿终于舍得离开,流川侯才笑着开口,“小黑,你与我来。”

……小黑是谁?是在指……我么?

楚四歌看了看周围,最后无奈抬手指了指自己,歪头做询问状。

英明神武的流川侯笑眯眯地看着他,点头做肯定状。

作者有话要说:狠心在修文时把云爹二十七八的描写改成了二十八九

我的云爹永远是外表三十不到的……腹黑痴汉。

☆、飞来孽缘【上】

沉渊山位处流川东极,仙云缭绕,沉渊派便坐落阵阵雾霭之中。

云府是沉渊派掌门云欺风的私人府邸。虽说是修仙之人,受了凡人帝皇的册封,有一份深厚家底便也不再是什么奇怪的事——由此可见,官僚主义是压在广大劳动人民头上的三座大山之一,这一点无论在什么时代都是真理。

云府西厢的柿子树上挂满了欲坠的饱满果实,灯笼般煞是好看。

秋天快要过去了。

“……混,混账……楚四歌?!”刚从睡梦中醒来便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面颊,顺着脸侧又来到蒙着白绸的眼,百里逐笑不耐烦地拉住那只不怎么安分的手,想也未想便恶语道,“作死么你?!”

身旁的人微微怔了一下,默不作声。

揉了揉还有些晕乎的脑袋,稍稍清醒些的少女歉意一句,“是你啊,白师兄……”

因为常年握剑捏针的缘故,与楚四歌不同,白逸之的手掌甚至指尖都有薄薄的茧子,只要细细触摸便能很好地区分出来——曾几何时,小小的她常被师兄牵着手在云府庭院中散步,不懂事的小女孩扬起脸来责怪:师兄的手好硬好粗糙,握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那时的白衣少年很是惊慌地将手抽了回去,眼中尽是歉意和无奈。

之后很久很久没有再主动去牵她。

后来她也曾特意拉过他的手,仔细打量才发现,白逸之的手其实很漂亮,无论是握剑还是捏针,姿态都是优雅淡然的。她的白师兄本来就是个温暖,可靠的男人,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

小白是个很介意别人目光的别扭孩子,所以才会对自己那么苛刻——流川侯如是说。

之为什么会如此在意,流川侯知道,百里逐笑知道,沉渊弟子亦是知道:高深莫测的修为,温和亲切的面孔,优雅自若的仪态……再令人称羡的一切都无法掩盖这样一个事实,白逸之是妖。

不知是因何种机缘,一介妖物竟被堂堂流川侯收为义子,并得以点化拜入沉渊派门下入了仙籍,这样的好事,是多少生灵求也求不来的;然而白逸之究竟是何方妖孽,却没有人清楚,当事人顾忌自己身份,从来不会向旁人提及。

不过即便是妖,也会是非常美丽,非常优雅的那种吧——几乎每个知晓这件事的沉渊弟子心里都会这么想。

应该是仙鹤或者天鹅之类禽妖,这错不了。

于是整个沉渊派上下,闲来无事者茶余饭后归纳总结的未解之谜有二:一是在外只手遮天,以戏耍他人为乐的掌门为何在家中地位一低再低,唯妻命适从?二是英俊潇洒到不是人的流颜师叔到底是个什么鸟?

如果还要加上第三点,大概会是:年纪已然不算小的逐笑师叔为什么会嫁不出去,这么多年来,甚至连个提亲的对象都没有?

陷入深深回想中的少女被白逸之的一声轻唤叫醒,“睁开眼,看着师兄。”

不知何时,面上蒙着眼睛的那块白绸已经被他取下,一日未见光亮的双眸在重见天日的一刻竟然有些不适应。百里逐笑心中并不平静,踌躇间还是听话地慢慢将眼睛睁开,眼前带着急切神色的俊脸渐渐变得清楚与真实。

“……师兄。”她怯怯唤了一声。

白逸之如释重负叹了口气,猝不及防抱住她,像是与许久未见的故人重逢一般,“霜绯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般的话,掌门也不会再为此事而忧虑了……”

“他……我是说楚四歌,他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昨晚,他竟能与你在院中比剑,‘相思疏’的残毒已经没事了吗?”似乎并不介意被男子这般抱着,百里逐笑伏在他的胸口,喃喃诉说着心中的疑惑。

她不是一个习惯于拒绝他人拥抱的人,不管是楚四歌的还是白逸之的。

“黑煞獒王是怕你做了糊涂事才骗你的:‘鬼见愁’并不是什么厉害的毒物,只是暂时麻痹了你双眼而已,休憩一日,便可自行复原。”白逸之松开她,原本如水般盈盈的眸子竟瞬间变作冷冽,“至于他身体里的蛊毒,早已被凝冰谷奇药血提子化清。说什么五感被残留蛊毒剥夺,那些不过是让你对他放松警惕的谎话而已,黑煞獒王的目的根本就是……”

“他的目的是安然无恙地接近我爹,沉渊山上的屏障,凭他之力无法破除,对么?”

惊讶于少女的淡然,白逸之点点头。

百里逐笑眨眨眼,面色平静地将一番在心底翻滚已久的话说出口来,“楚四歌先前向我打听过那块上古神玉‘逐云’,求见流川侯,若说是为了医治体内的蛊毒,我倒是能勉强相信;可若依师兄所言,他所中之毒早已被血提子治愈,他还要执着来云府做什么呢?”

“昨日你执意将他带入云府有不妥之处,只怕……他的目的是对掌门不利。”

“我心想着若是能帮黑煞獒王渡过这一劫,或许他日后会念着云家的恩情,安分守己。”她垂下眼睛,吞吐道,“一直以来,他待我倒也真诚,我并未将他当做大恶之魔。即便要与云家为敌,孤身前来的他根本不是我爹的对手;不过,倘若楚四歌确实心有不轨,魔域意图染指流川,我会第一个拔剑杀了他——云霜绯在此立誓,决不食言。”

“你倒是明白得快,昨日还为他求情来着。”

“那是因为,一直以来我以为只有我在算计着他,没想到,这种介于自己立场的算计,是相互的。”百里逐笑淡淡笑了一下,“这回,我真是给沉渊丢人了。”

白逸之缩了缩眼角,只觉得眼前心思缜密的女人早已不是那个成天缠着他玩闹的小女孩。因为肩头过于沉重的责任,她早已磨练得羽翼丰满,城府极深,甚至连感情,与先前相比都淡了不少。

流川侯的女儿从来就不是等闲之辈。

留在沉渊山一日,便一日见不得她真正的笑颜。所以,有时候他倒是更希望百里逐笑可以留在尘世中继续修行。流川侯虽然看似不过问自家女儿的事情,可白逸之清楚,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自由,快乐,随心所欲。

逐笑。逐笑。

约莫这就是流川侯对她希冀罢?如此的话,那也将会是自己的希冀,珍视之人的珍视之人,也会是他白逸之的珍视之人。

并不喜欢她陷入苦闷,沉渊第一医师微微勾起唇角,半开玩笑与她道,“或许,黑煞獒王当真是来向掌门提亲的呢?你我在这里猜测也无用,不若静观其变罢。”

“师兄明知那日我是一时急糊涂了,才信口雌黄说什么与他私定终身糊弄师兄,此刻又何必取笑逐笑?早知你今日来取笑我,莫不若当时就被揭穿了才好……”心不在焉的少女先是本能地摇着头,回神后连忙才矢口否认,“那混账才不会——”

见她的墨色的双瞳熠熠如昨,一副被惹恼的模样倒是透出几分寻常人家女孩子的可爱,白逸之轻笑了几声,又皱起眉头,婉转沉下了声音,“霜绯,答应师兄,以后不要再为不值得的人伤害自己。掌门会因此而为难,若是叫寒倾夫人知道,也一定会因为记挂你的安危而责备掌门。”

……总是先替爹着想,比任何人都要在意云家的事……可是口口声声掌门,掌门,掌门……

白逸之心心念念的唯有掌门而已,自己倒也显得多余了。

在不经意间将心底的想法曝露无疑——百里逐笑抿着唇暗想,看着白逸之越皱越紧的眉头,竟学着云欺风先前的样子,在他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师兄就爱瞎操心,若是爹在的话,一定会说‘再这么皱着眉头下去,小白额上就要长皱纹呐’之类的话。”

他只是静静看着自己守了一晚少女,未等到一个满意的回答,眉间的褶皱便舒展开来。

无可奈何地叹气。

“对了,他呢?他人呢?”漫不经心地问出在意已久的问题,沉思一番既是在自己房中,必然有一日过去,却见不得楚四歌的踪迹,逃是绝不可能,可他孤身在云府又能去哪里呢?

“昨晚楚四歌便被掌门带走,眼下……”白逸之迟疑着回答,后半句的声音几近轻不可闻,“……生死不明。”

☆、飞来孽缘【下】

百里逐笑几乎是跌撞着冲进西厢的书房。

白逸之最后四字,宛若梦魇一般萦绕在她的心头之上。

以往这个时候,云欺风该是在书房里习字才对——一手臭字已然成了流川侯挥之不去的硬伤。对沉渊派事宜打点本并不算多的男人,习惯了插科打诨赖在府中混日子。若不是寒倾夫人教夫有方,督促他每日去书房习字,生性散漫的他,此刻还不知会神游到哪里去。

脑中没有旁物,连许久未见的下人向她行礼都佯装不见,云家小姐从自己的闺房一路杀出去。

悬着的心直到推开两扇雕花木门,才一点点落回胸腔:

屋中出奇地安静。两个男人正各霸几案一边,一张白玉棋盘横在两人中间,黑白二子厮杀正热。再看云欺风依旧是一副笑颜,折扇在手中开开合合,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对手表情;楚四歌则是沉着脸,手中拿捏的一枚黑子久久没有落定。

她轻轻咳了一声。

流川侯立即跳了起来,也顾不上尚未收官的棋局,直直向她迎了上去,急切道,“眼睛已经能看的清楚了吗?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已经全好了,不劳爹爹挂心。”

百里逐笑心知南疆毒草“鬼见愁”的药性并没有楚四歌说得那般厉害,也知他是怕自己一时冲动做了糊涂事才这么说,可眼下她非但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因为魔物的刻意欺瞒甚至有些不快。

目光不经意落在几案旁的男子身上,他像没听见她的声音一般,仍盯着棋盘发呆。

云欺风如释重负,长长呼了口气,眨巴了一双墨瞳,忽而又拉了自家女儿可怜兮兮道,“霜绯……好霜绯……爹与你商量件事,可好?”

但凡流川侯露出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定是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寒倾夫人如是说。

深得自家亲娘真传的少女飞快打开自家亲爹的手,冷冷道,“说。”

“那个,爹把你输掉了。”

“把我,我……输掉了?!”

云欺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指了指棋盘,又指了指楚四歌,“喏,那个呐。”

她惊愕地扭头,正巧触到了黑煞獒王的目光,又尴尬地瞥开。

“我与小黑有约在先,以你为赌注下一局棋。结果,一不小心就输掉了……”流川侯非常真诚地眨着眼睛,只差在周围开出旋转着的粉红色小花,“……霜绯不会怪爹的罢?小黑啊,我家霜绯以后……就拜托你来照顾了……”

楚四歌搁下棋子,慢悠悠站起身来,拱手朝他一行礼,“多谢侯爷抬爱,只是……”

他低头看了看棋盘,欲言又止。

“怎么,黑煞獒王难道不愿意?”云欺风唇角一勾,嗔怪着挑了挑眉。

“不,晚辈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局棋……”

“本侯向来是个愿赌服输之人。”他微微笑,“输了便是输了。”

从纠缠的黑白二子中收回目光,楚四歌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欠了欠身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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