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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着那美艳的紧那罗:“紧那罗姑娘,你不在西天佛界,却来到这九嶷山中做什么呢?”
她淡淡地笑了,仪容典雅,当真有几分佛菩萨的气息:“我在西天佛界,日日飞舞于宝幡之上,向诸佛敬献香花……这么一日一日地过下去,原也没有想过,生命还会有什么不同的境遇……直到那天,有一位名叫那修的天魔,打破了西天净土的宁静。他自恃法力的精深,是专门前来挑战佛法的。他打败了许多的罗汉和菩萨,然而法力无边的佛陀,最后终于以莲花降服了他。佛陀封住了他的法力,然而因为他的博学多才,便令他在西天专门谱写诸般神曲。
你们方才所说的‘天香令’,便是那修的杰作呢……”
辛夷冷笑一声,转向林宁说道:“大司命!这妖孽可不自己招认了么?她既是知道‘天香令’,哪里有不会之理?”
林宁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开言,温言对紧那罗道:“那姑娘你又是怎样从西天佛界中出来的呢?”
飞天为佛界之神,等闲根本不能履足尘世。这紧那罗却来到此处,又藏身画中,显然并非来得正大光明。但林宁的言语之中,却小心地没有说到那个“逃”字。
紧那罗茫然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在佛界中呆了一百三十二劫之后,渐渐地与我熟悉了。那修极擅绘画,有一天便为专门为我画了一幅小像。有时候我困了之时,也会飞入画中歇息。
后来,不知道他以什么法子,恢复了自己的法力,那修竟打算要从佛界之中逃走。虽被守护金刚发现,他也受了重伤,但他当真了得,终于还是逃了出去。当时他顺手拿走了我的小像,我恰在画中歇息,自然……便被他一起带了出来。”
他上天入地,最后逃到一个山林极深的地方,在那里住了下来。他在此处似乎过得有些悠闲,再不东躲西藏,兴趣来时,还从画中唤我出来,与我谈论佛法义理。
直到有一天,有个穿着墨绿衣服的男子来看他,还带了许多礼品。他一时兴起,便将我的小像赠予了那个男子。”
我恍然大悟,问道:“那男子便是辛艾,是不是?如此说来,他是从天魔那修处得到你的画像,却根本不是从市集之上购得的?”
紧那罗低下头来:“龙女姑娘,从那以后,我便被那个辛……辛艾携来此处啦……可是我……”她水盈盈的大眼睛恳切地望着我:“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他……”
林宁的声音传了过来:“紧那罗姑娘,你的画像被日日悬于辛长老卧室之中,即是他并非你之所杀,你也应该得知,是何人将他杀死的罢?”
紧那罗美丽的脸上,掠过一缕淡淡的忧伤,她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辛夷尖叫一声,双手当空绽发,幻出许多诡异而优美的手势!仿佛便在一瞬间里,竟无数藤花自紧那罗足边地上蓦然生出,迎风疾长!辛夷手势变幻万方,口中默念咒语,刹那之间,那些藤花便长成半人多高,无数藤蔓当空乱舞,宛若毒蛇一般,向紧那罗身上紧紧缠去!
妩青失声叫道:“是草藤瘴!”
我虽不知那草藤瘴是何类妖法,但能令这位少司命感到吃惊,绝不会是什么普通法术。
林宁神色一动,还没有来得及拦住辛夷,却见紧那罗素手轻挥,琵琶弦响,一溜清幽悦耳的乐音,自弦上飘了出来!她口唇轻启,亦在随曲吟唱,那一串串似吟非吟的古怪梵音,和在琵琶乐音之中,愈显得温软靡糜,荡人心魄。
在这古怪的音律之中,那些藤蔓方才逼人的杀气和威力似乎也减弱了下来,紧那罗的吟唱却仍如游丝一般,绵绵不绝。
终于,那些藤蔓完全萎落下去,宛若无骨一般,颓然软在了地面之上。“噗噗”数声轻响,它们化为了数缕翠烟,消失空中不见。
辛夷又要冲过来时,却被妩青紧紧拉住。她白晰的脸庞涨得通红,叫道:“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是你害死了他!一定是你!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抵赖么?我这便将你们的丑事说了出来!”
她掉头向着另几位木族长老,含泪说道:“几位不是外人,叔父已然身死,我本不想有污他的名节,故此才没有把一些隐秘之事泄露出来……此时我也顾不得了!
自叔父将此画带回紫云洞天,人便大变了模样,不但白日里精神不振,教我法术之时,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他是我嫡亲的叔叔,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能不为此担心?有一日晚上,我便以上好的灵芝,和以山中的茯苓,熬成了可以滋补血气的芝苓露,想让他补养身子……”
“我手捧碗盏,方才走到紫云洞天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了男女说话之声……”
她脸上涨得通红,道:“当时我听叔父语带哭音,竟有癫狂之象,也顾不得许多,便放下芝苓露,悄然潜入紫纱之中……”
忽有一木族长老道:“辛夷,你当真胆大,你叔父那紫云洞天,四周虽只以紫纱遮弊,却暗自设下了多少严密的法界,便是我们也不得进去。你这样冒失,不怕被你叔父发现,从而责罚于你么?”
辛夷脸上掠过一抹古怪的神情,眼泪却流了下来,道:“若早知我会看到那般场景,我便死了倒也干净!”
她闭了闭眼睛,又道:“我看见紫纱之中,这妖女的画像被高高悬在正中,我叔父也如今夜一般,身着白色内衣,头发披散,脚上连鞋也未着,居然是跪于那画像之前!”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啊”地一声,面面相觑。我虽不知杜艾为人,但从众人那古怪神色来看,此人平时行为定然甚是端方,却于深夜卧室之中,做出此少年轻狂之举,实是令人大出意料之外。
辛夷咬牙道:“当时我一见之下,便觉手足冰冷,难道他竟是中邪了不成?我正待上前救治,却听他说道:‘姑娘,姑娘,我知道你是听得到我的声音,也看得到我的模样的……自我那日得以聆听到你琵琶奏出的妙音,看到了你颠倒众生的容貌,我这颗心……便再也不在我的身上啦……’”
她这几句话模仿得极象,说话人那种绝望而热烈的爱恋之情,只在这短短几句话中,已是流露无遗。
辛夷顿了一顿,眉间羞怒之色陡然涌现,又道:“他疯疯癫癫,翻来覆去,只是说这几句话。到得后来,居然是涕泗横流,整个人瘫倒在地,当真丑态百出……”
“我本以为他独居空虚,不过是在宣泄发疯罢啦……那画中人虽然美貌,但画卷却全无邪气,是以无论是我、甚或是族中长老,虽也曾见过那画,却从未起过疑心……
直到方才大司命慧眼识妖,居然发现这画中当真藏有妖魅,我这才想起当日情景,便能断定,我叔父必为这妖女所害!”
妩青忍不住问道:“大司命,这画确如辛姑娘所说,毫无妖邪之气。可你是如何看出,这画中之人竟有生命?”
魂断石兰(下)
林宁淡淡道:“入室之时,我见那画中琵琶,是被她紧搂于怀抱之中,琴柄正倚于她颈部所饰璎珞第四颗绿宝石上。然而当我们谈到杜长老之死时,我无意中一瞥画面,却见那琵琶的琴柄却已移到了她璎珞最下面镶饰的一颗绿宝石上……紧那罗姑娘,” 他望了一眼紧那罗:“当时你是否心神震动,故此再无法保持体形的镇定?”
紧那罗身子轻轻一震,低下头去,道:“你……你真是个厉害的凡人……”
我心中一动,仔细回想,却总也想不起来,那画中人的琵琶位置有什么不同。然而那两颗宝石之间的距离,最多不过是一指左右罢?可是林宁,他的心思当真缜密,竟连画中如此细微之处,都尽数收于眼底。
辛夷冷冷道:“如今真相已明,请大司命做主,诛灭了这个妖女!”
紧那罗“啊”了一声,退后一步,说道:“我……我并不会什么天香令,那修虽与我熟悉,我又不是他的亲传弟子,他怎会传我这些精深的魔音?”
从她刚才破了辛夷的“草藤瘴”的法力来看,紧那罗的修为着实不低。但此时她眸中珠泪滚动,模样却甚是惹人怜惜。有一木族长老杜衡终是忍不住道:“看这位飞天姑娘模样,不似是那种心肠毒辣的妖邪之流。”
辛夷冷笑一声,道:“她是天魔那修自佛界掳掠而来,两人相处日久,难免不会有些私情,又怎可担保那修没有传授‘天香令’于她?”
林宁看了那默然不语,独抱琵琶的紧那罗一眼,突然微微一笑,说道:“其实这‘天香令’,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不传之秘。你们自然知道,我师父在生之时,天魔那修与他有过私交……”
他扫了一眼众人,又道:“故此这支曲子,先师精通此律,而我既是随侍先师身旁,那也颇为擅长。虽不敢说此音能使天魔作绝艳之舞,但料想与那修和紧那罗姑娘比起来,却也殊不逊色。”
他这一番话虽然仍是语气平和,却隐隐有一种极为自负的神气,迥异平日温文之风。我听在耳中,不免古怪之中,又有几分惊异之情。
只听他道:“只须弹奏时不催动法力,则此曲不会致人死伤。在场各位都是修真高人,不若我将此曲暂为弹奏,却请紧那罗姑娘凭藉自身乐理之感,与之相和。她若真会此曲,则相和之时,不觉之中会有所流露,音律含有天魔之音的话,则断然逃不过各位的耳朵。”
辛夷明眸中光芒一闪,望向了林宁,似有不满之意。那灰衫布履的年轻大司命,此时正微笑着看了过来,带着九嶷各族极为熟悉的柔和神情,语气之中有着隐隐的威势:“辛夷姑娘,你不想听听久负盛名的天魔曲‘天香令’么?”
她无声地福了一福,表示同意,因为没有法子拒绝。
或许是因为对这害死了她叔父的魔音有所忌惮,我隔得最近,看得清楚,辛夷那光洁美丽的额上,隐约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低垂的目光之中,闪动着惊惧的光芒。
只是……《天香令》……
林宁道声“得罪”,伸手自头顶巨大的花架之上,摘了一串垂落的紫色藤花。他低下头来,对着掌中轻轻吹了一口气,一道淡淡的青气逸起,那铃状的美丽藤花便幻作了一柄曲颈四弦琵琶,显现在他平伸的手掌之上。
妩青惊喜地叫道:“大司命!好漂亮的琵琶啊!”
我在旁看在眼里,也是微微一惊:这个林宁,果然不愧是九嶷三湘的大司命,这幻物之术,可是高明得紧啊。
林宁左手环抱琵琶,修长而不失柔韧的右手,轻轻在丝弦上一拂。一串清亮的乐音,犹如大珠小珠落入玉盘一般,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令人耳目为之一清。
他手指灵动,轻拢慢捻,抚抹复挑,那乐音流畅清丽,渐成曲调。只是令我疑惑的是,这曲子虽然优美动听,如天际流云一般,却似乎并没有什么魔魅之气。
在这轻柔而清婉的乐音中,我的心中,却浮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眼前这身着灰衫的温柔男子,那弹着琵琶的专注神情,那唇边一抹淡然的微笑……
仿佛是很多年前,我也曾见过这同样的场景,不过那不是琵琶,是琴……如雪的落梅之下,同样修长而柔韧的男子手指,拂过那蒙有七弦、镶七星碎玉的古琴……
忽听琮琮之声响起,却是紧那罗怀抱琵琶,素手轻挥,也随之弹奏起来。她所弹出的乐音虽然仍是柔媚动人,却隐隐透出端肃清和之意,使人宛若眼见万丈佛光现于面前,西天众佛齐声梵唱。与林宁清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