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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十七,这道光芒乃是我本命真气所激,小怜她看到之后,自然会赶来与我会合的。”
我遥看着深入碧空的那道光芒,一颗心却象是长上了翅膀一般,鬼使神差地,似乎又飞回了那山崖之上的茶轩之中。东君自然是来找严素秋的,可是大表哥他一向公务繁忙,绝无闲暇游山玩水,却是如何也来到了这渝州之地呢?
大表哥……
我在心底轻轻的,几乎连我自己都难以感知的,默默地叫了他一声。江湖风尘繁杂,我几乎已难以再想起龙宫的岁月,那些凡间难以比拟的繁华和锦绣。回忆往昔,记得最清晰的还是那个影子:那银盔白甲的身影,挺拔如玉树般的风仪,和那一双冷然而清澈的眼睛……
他的脸上,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容。便是沉默的时候,眉头仍然是微微地蹙起,眼中神情,也是若有所思。可是我不明白,身为龙宫太子,权势富贵,醇酒美人,到底是哪一样不能让他开怀?
突然“泼剌”一声水响,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本能地退后一步,把严素秋也拉得身子一晃。大表哥的影子,和那种怅惘的思绪,瞬间被吓得无影无踪。
眼前金光一闪,恍惚中有一金色物事从溪水中跃了出来,瞬间化作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额发尚是湿漉漉的,犹自向下滴着晶莹的水珠。她急切地扑上前来,叫道:“姐姐!你去哪里了?叫小怜好生着急……”
她突然间才发现了紧紧拉着严素秋的我,不禁一怔,脚步自然而然停了下来,脸上神色瞬间变幻了几次,终于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白……白公子?”
我也是惊喜交集,顾不得去推敲她脸上古怪的神色,冲上去抱住她的身子,叫道:“小怜!是你?小怜,你知不知道?我们跑出来之后,我才发现你没跟上来?我们都快急死啦,幸亏素秋姐姐她……”
小怜被我抱在怀中,当下脸上一红,忸怩道:“是……是么?”她突然象是想起了什么,眼光一亮:“你也叫她……叫她姐姐?”
我用力点点头:“当然叫她姐姐啦!她可比我们都大呢,又比我们生得美,又比我们的法力高,又比我们聪明、温柔……”
小怜先是开心地一笑,听到最后,脸色却是褪去了那种娇艳的红晕,变得苍白起来。
她身子轻轻一动,挣脱了我的怀抱,低头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看严素秋,却见她正抬起头,看着那轮缓缓落下山头的夕阳。东君的车驾,此时应该正经过我们的头顶吧?难道是她又想起了东君?
我叫道:“素秋姐姐!咱们走吧。”
严素秋回过头来,夕阳给她的鬓发、脸庞、身体都镀上了一层金红的光辉,她整个人放出一种异样的光芒,象是我在凡间一个叫做龙门的石窟里,看到的那些壁上绘描飞金的妖魔和菩萨一般。她脸上神色似嗔似喜,仿佛有一瞬间的恍惚,又仿佛是魂灵已飞出了身躯。她没有开口回答我,只是点了点头。
扬州无美
我们一行三人回到茶轩,天已是全黑了,茶轩中没有任何灯火,在夜色中隔着黑而茂密的树丛远远看去,犹如一只伏着的怪兽。本来我还有些担心,唯恐在那里再遇上大表哥。所以在我们隔茶轩尚有数百步的距离时,我便暗暗放出一缕神识,在周围探视了一番。
然而,空气中没有任何他的气息,唯有檐下畦中种植的菊花,仍然散发出那种奇异清凉的药香,在暗夜中幽幽传来。
他去了哪里?
我取下衣带上佩着的一粒明珠,将它托在掌中。珠子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藉着珠光,可以勉强看得清室内情形。店堂内自然是一片狼藉,桌椅都是东倒西歪。小怜捡起一只破碎的瓷杯看看,又扶起一只倒在地上的木椅,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严素秋倒是直接便入了内室,外面的情形她连正眼都没看上一看。所幸内室倒还没受到太大损坏,只是屋顶先前被严素秋与八大王斗法时的天雷闪电,已是击得七零八落。
严素秋主仆寻着火种,点着了一支白蜡。在暗淡的烛光下,她二人忙着将床铺清扫了一番,勉强可以安下身来。她们一向相依为命,所以室中只有两张简单床铺,都铺着白底蓝花的粗布被褥。那被褥的布料质地一看便知,只是出自当地寻常百姓之家。
我一时也帮不上忙,只得在一旁闲坐。俟得严素秋忙得完了,直起腰身来时,我便问了一个我最关心的问题:“素秋姐姐,咱们今儿就在这里歇下来么?我睡在哪里?”
严素秋看看床铺,道:“十七你只怕不惯与人同睡,那就我与小怜挤一张床,你独自睡一张床罢?”
小怜“啊”地一声叫出来道:“十七?就是……你……你也睡在这里么?”
严素秋嗔怪地在她肩上轻轻一拍,道:“什么十七,你得叫十七公……”我唯恐她说出我的身份来,连忙打断道:“小怜姑娘,你不喜欢我在这里么?”
小怜含羞低下头去,双手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轻声道:“我哪里敢不喜欢你……在这里……只是……只是……”她看了严素秋一眼,终于还是没能说下去。
严素秋笑道:“傻丫头,不让她住下来,难道让十七住外面去吗?咱们虽是倾盖之交,却一如故旧,又何必见外呢?”
我看了看小怜,但她的脸正好藏在烛影深处,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不过她也再没有出声反对。
是夜,我便歇在这渝州茶轩的后堂之中。
渝州的夜晚,是多么的宁静啊。只是较之别处,它的山风来势更为猛烈一些。我听见那些风呼啸着掠过屋外的林梢,树枝树叶发出细碎的唰唰声,偶尔还有“啪”的一声轻微的脆响,想必是枯枝被大风吹得断了一两根。
粗布被褥贴着我的脸庞,挂得我的皮肤有些糙疼。被褥上仍然带着那种我所熟悉的淡淡菊花幽香,枕头里填充的也是干枯的菊花叶,素秋说枕着可以明目清火。所以只要我的头略略一动,枕中便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我听见素秋那边的床上,隐隐也有这种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是她,还是小怜,也正在辗转反侧之中。
天刚刚一亮,屋外菊花深青的枝叶上,还挂着晶亮的秋露,我们便收拾行李,起身赶路了。走的时候,小怜多少有些恋恋不舍,严素秋却是径直走下坎去,一直到我们登上江边的客船,她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我悄悄地问小怜:“你们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小怜想了想,说:“我记得刚来的时候,姐姐在檐下种菊,那檐外的一棵泡桐树还只有手臂粗细呢,现在都有大汤碗的碗口粗了,只怕是有十来年了吧?”
十年故居一别,此后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素秋她,就真的没有一丝留恋么?我看着前方那个婀娜而柔韧的背影,心里有一丝淡淡的疑惑。
小怜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也看了一眼严素秋的背影,低声道:“十七,我家姐姐昨晚跟我说过,既然是以后都不打算再回故居,便是留恋也无用,干脆将此事忘却罢了。”
这可能是素秋的性子吧,象是这滔滔不绝的蜀江之水,是那样的坚韧、毅然、洒脱,一直向前,永不回头。
远远一道石桥,宛若垂虹一般,俯卧在清波之上。天穹上挂着一轮银盘似的明月,月华如水,映在粼粼清波之上,倍觉柔和动人。
严素秋一身淡黄衫子,俏生生地立在桥身之上,淡淡的月光照在她身上,象是给她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她先是向四周扫视一圈,又俯首向桥下望了一眼,这才抬起头来,疑惑地问道:“小怜,你说的水妖,便是在此处出没么?”
小怜紧紧倚在我的身边,大力点了点头,明亮的眼波里,带着一抹掩不住的惧怕。
我蹙了蹙眉头,此处水气之中,确是有一缕淡淡的妖气,虽然我年轻历浅,不能辨出这是何处妖物,但本能地觉得似乎也并不如小怜所说的那般危险。
数天之前,我们三人弃舟登岸,在这处名叫“扬州”的地方落下脚来。之所以会选中这个地方,当然还是因为在客船之上,听同船的一个客人讲了关于“扬州鹤”的故事。“腰缠三万贯,骑鹤下扬州”,既然是世人所企盼的最高境界,我们又为何不能尝试一番呢?
只是一入城中,却是大出我们的意料之外。早听得这扬州城是如何一处繁华锦绣之所,这里的美人更是荟集如云。可我们进得城来时,却看见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不要说个美人,连稍稍年轻些的女子都不曾看见。
大街上的女子,尽是些脸麻肤黄、阔口深目的婆子,委实让我们看得大皱眉头。更让我们不可理喻的是,我外形是个男子,倒还不甚引人注目,严素秋主仆却是不折不折的美人,走在大街之上,那些扬州人投来的眼光当中,不仅只有艳羡之意,竟似乎还有些惊惧、讶然、甚至是幸灾乐祸的神情。
终于我们觉得有些不对了,我甚至还硬着头皮,去了一趟那种歌馆楼台之地,可惜不是大门紧闭,就是只留了几个丑婆子待客,自然也是门可罗雀,竟完全没有世人所宣扬的那种销金窟的模样。
我们找了一家客栈落下脚来,那掌柜的年岁将近七十,白发长须,面相倒也慈和。他一看到严素秋二人,竟如见了鬼魅一般,面色先自变得苍白。及至终于回过神来,却又呑呑吐吐了半天,方问我道:“这二位娘子,可是公子……公子你的……什么人?”
我毫不在意,张口答道:“是我家娘子和侍婢。”
那掌柜的看了看她们,严素秋神色淡然,小怜却是颇为羞涩,偷偷瞟了我一眼,方才低下头去。
那掌柜的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原来是尊夫人……公子,敝处近来,倒有些不甚太平。如尊夫人和令宠这般模样,可千万不要随便出门,免招……邪秽的窥测。”
我听在耳中,不由得暗暗一惊,转过脸去,正好严素秋的眸光也看了过来。我二人眸光一对,心中会意,我便故做不经意地问道:“素闻扬州水土最是养人,扬州美人容色更是天下扬名,贱内姿色粗陋,哪有什么好模样招来窥测?”
掌柜的苦笑一声,喃喃道:“扬州美人?嘿嘿,再这样下去,扬州只怕百年都难见一个美人哪……”
他摆了摆白发苍苍的脑袋,坐下身去拨弄他的算盘,不再与我们搭话了。
昔日少年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明白他话中究竟是什么意思。
只是这样一来,这扬州城未免显得也太索然无味,及至到了夜间,我们客栈所处正在城中心处,但临着的那一整条街上几乎看不到一个行人。远处的民居聚集之处也是灯火阑珊。几点昏黄的灯光下,一阵夜风吹过,只看见青石道上的黄叶被吹得翻滚不休。这一片萧瑟的景象,哪里象是号称朱栏画桥、人烟阜盛的烟花扬州?
我轻轻地关上窗槅,回头看了严素秋主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我们都看到了一种询问和疑虑。
我们三人略为商议了一番,最终决定由我和素秋化为游方的道人,以问卦驱邪之名,来打探打探这城中情形。另却遣小怜去附近同族妖类中打听打听虚实,看那老掌柜口中的“邪秽”是否真是有妖精做怪。
商议完毕,小怜便径直赶出城外去了。时值深夜,城门虽已紧闭,但这也难不倒妖族出身的小怜。我和严素秋对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