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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一次一样。
粗喘、哑哧的呼吸在他身后像是低低的咆哮。抖着手,他发现旋不开矿泉水的盖
子,不禁骂自己笨手笨脚…但是越紧张他越打不开…
听得脑后风响,他紧急转身,和一团看不出形状的「东西」面对面。像是变形虫
的无限放大,只在当中开了一个长满锐利牙齿的嘴,黏着腥恶的唾液,不断的蠕
动低喘,然后飞快的扑上来!
他几乎被那种恶臭呛昏了…情急之下,他将打不开盖子的矿泉水往他嘴里扔过
去,宝特瓶让锐利的牙齿一咬,像是胶囊般破碎,干净的水流了出来…却像是强
酸似的腐蚀怪物的嘴。
那怪物发出恐怖的吼叫,紧急退缩到阴影处不见了。
市声的嚣闹突然紧逼而来,他像是从那果冻般的空间逃出,回到人世。
几乎是涕泪纵横的,他飞奔过好几条街,终于看到地址所在的低矮平房,哆嗦着
冲进去…伏在柜台上泣不成声。
正在讲电话的少女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对他温柔的笑了笑,继续对着电话耐着性
子解释,「不,我们征信社也没有这个业务…抱歉,杀人不是我们的业务范围…
钱?喔,那不是问题…」她最后笑起来,「我想你需要的是去火车留言板写上X
YΖ,不是找我们征信社。」
她站起来,看样子大约是国中生吧。奇怪在这礼拜一的上午,为什么一个该上国
中的少女却在这家破征信社当总机小姐,为什么大师会坚持他得来这家征信社解
厄呢?
但是她却见怪不怪的,扶着不断啜泣的他在沙发上坐好,倒了杯茶给他。「别怕,」
她的声音真是好听,像是可以洗涤一切恐惧,「你安全了。」
真奇怪,她只是平平凡凡说了几句话,他就真的不再害怕,停止发抖,甚至可以
拿起笔来写清楚他的姓名、年龄和出生年月日。
「陆先生?」少女递名片给他,「我姓殷。」
他接过了名片,那是一张触感异常的润滑,木质似的名片,还带着很淡的香气。
上面写着:
幻影征信社
助理 殷曼
电话:0800990990
反面是简单的地图,和一个很奇特而繁复的花纹。
他迷惑的抬头,「…我的问题,不是现实中的征信社可以解决的。」
「我们的业务,也不是为了解决现实发生的事情。」殷曼回答着,脸上有着明悦
却带点恍惚的微笑。
望着她的笑容,陆也跟着恍惚起来,意识渐渐朦胧,很深很深的放松、舒缓…他
以为自己睡着了,事实上,却是坐得直直的,盯着殷曼不放。
当理智可以控制的意识沈睡时,他的潜意识却抬头起来,带着一种极度的孺慕和
渴望,看着她。
他想回去。想回到那个少女体内…有种温和却无法抗拒的呼唤…正在不断的呼唤
他。想要扑上去,却让殷曼纤白的食指点住印堂,动弹不得。
让我动!让我去!让我得到或者回去!我要…我要…深沈的渴望像是溺水,他不
断的喘息,却吸不到氧气,让我去,让我去~
陆突然全身发起光亮,光源渐渐的集中到印堂,亮得像是室内出现了太阳。令人
不可逼视的光亮受不了肉体的禁锢,顺着殷曼的指尖,流进她的体内,和她的魂
魄融在一起。
殷曼有点晕眩,只觉得眼前一片眼花撩乱,失去的记忆和妖力随着魂魄微尘一起
流入…虽然已经重复很多次,她还是不大习惯这种过程。
然后,她又得到了一年的记忆、一年的道行。她的魂魄,因此又愈合得完全了一
点点。
失去这粒微尘的陆呆了一呆,突然跌坐回沙发,倒下来呼呼大睡,手里还握著名
片。名片上面那个繁复美丽的花纹,悄悄的移到他的手心,消失不见,成为一个
护身的封印。
他应该是在那个微尘如雨般降临在都城时,无意中吞下微尘的人类吧?那粒大妖
的魂魄微尘,深深的在人类的体内沈眠。直到同样吞下微尘的妖异寻来,魂魄之
间的互相呼唤,才真的唤醒了他体内的微尘,招来了「厄」。
但是能活着找到她,可见这粒微尘也相当程度的保护了他,加上机缘…但是吞噬
过微尘的人类会下意识的渴望大妖魂魄的美味,所以需要护身封印的帮助,让他
真正回到人世的常轨。
这也是为什么君心和殷曼接受了花神高翦梨的建议,投入天界婚姻司的关系企
业:幻影征信社的缘故。
他们需要一个身分,一个在人世间被相当保护的身分。婚姻司虽然在东方天界是
个小到不能再小的赔钱单位,但是好歹也是东方天界的人间驻外单位。关系企业
的聘雇人员不受仙魔神灵的限制,但是却可以受到仙神般的待遇和掩护。
这一方面保障了殷曼不受仙神猎杀的权力,另一方面也等于花神驻扎的婚姻司和
绝情司的反天孙态度。
君心当初也很犹豫,但是当接踵而来的妖异越来越多,他也坚定了决心。既然躲
不掉,那就正面挑战。他们以人类的身分加入了婚姻司,不良仙神再怎么垂涎,
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前来猎杀殷曼,除非他们将诸花神不放在眼底。
至于被殷曼魂魄吸引而来的妖异,那更是可以当业绩般诛杀。甚至可以从中搜集
微尘,好让殷曼更完整。
当然他知道花神们受到了很大的压力,但是诸花神以罢工为抗议,同情他们,对
天孙抱持着极度恶感的仙神也暗地里支持。最诡异的是,天帝下了一纸诏书,特
别对他们的情形开恩,允许婚姻司的雇聘。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在这中部第一大都市开了征信社,却能够安然无恙的缘故。
门铃轻响,君心走了进来。他看看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青年,和有些不大一样
的殷曼,他苦笑了一下,「我跑那么远去出差,结果是『空的』,妳在这里看家,
反而有微尘自己上门。」
殷曼笑了笑,她已经把微尘消化了,虽然身量没有长高,但是她看起来更成熟一
些。「不过好像有盯上他的…」
话还没说完,一阵天摇地动,客厅的地板突然裂开,涌出宛如变形虫,不断蠕动
延伸,异常丑恶的妖异,透明的体液渗出,腥恶的味道不住蔓延。
「…没洗干净,我不要吞他体内那颗微尘。」殷曼露出嫌恶的表情,往后一跳。
「好啦…」君心结起手印,黑发陡长。坦白讲,他也很不想碰这个臭死人的东西,
「我会把他净化的干干净净。」
「还要用开水消毒一下。」殷曼喃喃念着咒语,在沙发的四个角安下坚固的结界。
「一定一定。」君心笑了起来。
***
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陆张开眼睛,眨了眨。一定是四年前那个流星雨的夜晚,
他喝下的那杯饮料作怪。从那个夜晚以后,他总是做着奇异的梦,梦见自己只有
一个脑袋,在阴暗的阁楼阅读着一本又一本的书。耳朵延伸长翅膀,总是飞到阁
楼的窗口,看着美丽的月。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会想起那个美丽的流星雨,想起杯醉人的饮料,和那个永
远一样,害他睡不好的梦。
但是现在都没有了。他记忆中光亮的流星雨模糊了,闭上眼就会做的梦,居然没
有出现。
有些怆然若失,但是也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揉揉眼睛,坐起来。那个叫做殷曼的少女对他友善的笑笑,还有个高个子的青年
也对他笑笑,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但是室内为什么会像是被龙卷风肆虐过,满地灯泡的碎片和东倒西歪的家具,连
地板都裂开来,眼睛看得到的所有都面目全非?
只有他倒下睡着的沙发是完整的。但是在满目创痍中,这唯一的安然无恙看起来
反而特别诡异。
「又会被房东骂。」殷曼叹了口气。
「这次屋顶和窗户都没有破。」那青年安慰她,「只要在他发现之前内部整修就
好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感觉怎么样?」青年很友善的问他,从废墟中掏出他被烧掉一半的登记表,「陆
先生?」
「呃…我觉得很好。」只是搞不懂发生什么事情了。他左右张望,有种如在梦中
的感觉。
「嗯,您的委托已经达成了。」青年在名片上沙沙的写,递给他,「这是我的名
片…同时也是账单。」
他接过名片,上面写着:
幻影征信社
社长 李君心
0800990990
翻过来,还是有个美丽繁复的花纹,但是没有地图。上面写了一个金额,他数了
好几次,以为自己数错了零。
「…你是不是多写了几个零?」他的声音颤抖。
「因为你不是『空的』,所以可以打一折。」君心竖起食指。
「…五十万?!」陆尖叫起来。就算打一折也是六位数啊~
君心耸了耸肩,「你可以分期付款…或者你期待那个『鬼东西』再回去找你。」
他不想。陆垂下了肩膀,「…我要等到他们真的不来找我才付钱。」
「喔,那当然是可以的。」君心很有礼貌的拉开大门(颇费了一点劲),「名片上
面有我的账号,希望您尽快付清。」
等垂头丧气的陆走了以后,殷曼看看宛如原子弹轰炸过的室内,她忧愁的算了
算,「…我觉得还是赔本的。这笔钱不够我们修理…」话还没说完,屋顶轰然一
声塌了一大块下来。
他们一起无言的看着屋顶破洞的蔚蓝天空。
「…我来修理吧。」君心深深的叹了口气。
有一家征信社,悄悄的在隐蔽的巷弄里开着。
经过了嘈杂的火车站,走过肮脏嚣闹的站前,拐过几个地图上的弯,就可以看到。
但是看到,不一定你进得去。
但是,你若被怪事缠身,若是觉得暗角总有着粗喘的呼吸,或者,你总是做着相
同的梦,或许你就有办法进去。
也有可能,很有可能,在某个奇特的日子,让人拦了下来,递给你奇怪的名片或
宣传单,你会莫名其妙的觉得非去不可,那么,你也可能走进那个小小的院子,
进入那栋总是很破旧的平房。
然后你会看到那个清丽的少女,睁着像是有着无数古老智慧的美丽眼睛,细心的
听着你说话,她的声音那样的低沈悦耳,像是可以洗涤一切忧伤,她倒的茶那样
芳香扑鼻,带着深刻的茉莉花香,喝下去就会得到久违的安眠。
但是醒来往往看到满目创痍,和接到一张贵到眼珠子会掉出来的账单。
然后你就回到人世间的常轨了。你不再做着相同的梦,暗角不在出现粗哑的呼
吸,你也不再恐惧。你像平凡人似的恋爱结婚生子,只有每个月去汇款的时候会
想起那个少女,那个奇异的经验。
常常你会觉得,这就是都会的传奇之一。当有人睡不好,有人怪事缠身的时候,
你会充满同情的看着,然后悄悄的把电话和地址抄给被困扰的人,往往没多久,
那个人会来大骂账单贵得离谱,却不可解释的,每个月去分期付款,不会拖延。
或许在人世的常轨之外,你也曾经略窥过那个奇异的世界,只是你不知道那是什
么罢了。
或许不知道比较好。
也有可能,很有可能,当你子女都要上高中、大学了,你兴冲冲的带子一家大小,
拿着录像机,准备去拍下人生中少有成就感的时刻,你会看到那一对兄妹…
岁月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永远的青年、永远的少女,在喧喧嚷嚷的街
头,那样的惊鸿一瞥。
你紧急煞车,几乎引起车祸,瞠目的看他们横越十字路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