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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如是
以为穿越时空邂逅了以后
命运就注定着相爱的两个结合一世的鸳盟
可是从二十世纪到遥远的古代
错落著什麽样的差错
时间的河流没有承诺永久的相守
银光再闪照时是否是否又要开始重新那一段的邂逅
第一章
醒来的时候,世界完全变了样……不!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是……天还是蓝的,草还是绿的,空气也仍然是甜爽清新的氧,水也依旧是透明清澈的!我的意思是,那感觉、气氛很奇怪,说不上来是什麽,直觉上就是觉得不对劲、怪怪的。
我是仰躺在地上的,触感硬硬的,像水泥地,也像木板。知觉有点混沌,可是意识还算清楚。我发现我的眼睛无法睁开,也无法发出声音,全身都动弹不得,然而周遭的一切我都可以听得很清楚。我的呼吸舒缓而清浅,像冬眠的动物,也像假寐的死人。我想,我这样瘫著,无法动弹,无宁更像植物人一般……不!不是植物人那种呆滞的僵硬,也许我应该说,更像中了迷魂香,或者什麽摄入精魄之类的蛊毒迷粉,那等的乏软无力。我觉得全身的精力好像都被吸走似的,身体觉得很疲累,累到泯灭一切挪移回动的欲望。
第一个扰乱我宁静的是风。它从我身上轻轻拂过,吻了我的脸庞,我觉得两颊凉凉的。然後是阳光,柔柔的温触著,我觉得两颊泛起酡红。然後我觉得背抵的地方硬硬的,很不舒服,像躺在水泥地或者硬木头上。然後,又然後,我想睁开眼,好半天,眼前还是一片阒黑,也出不了声。我开始觉得怪怪、不对劲了。
起初我以为是宿醉。可是不对啊!我脑袋瓜那麽清楚,思路清明得很,而且我也不记得我昨晚喝了酒!还有,我记得昨晚我明明将窗子关得好好的,何来的风和阳光渗进屋子里?!还有,还有,我躺著这硬梆梆的,究竟是什麽鬼东西!我明明是睡在软得像棉花般的席梦思上啊!难不成我跌下床了?
我想,我是在做梦。每次做梦,在梦中我就都是这样的!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动作都慢了半拍……明明拚命的在跑,总好像有股拉力将自己绊住,每前进一步,都觉得艰辛万分。要不然就是像现在这样,身体都不能动弹,然後灵魂出了窍,站在一旁看著自己,像在看电影的画面一样,清醒十足的旁观者。对的!一定是这样!我一定是在做梦!
可是,我还是觉得怪怪的,直觉上好像有什麽地方出了差错。在梦中,风和阳光的触感从来没有这麽真实过,背上那种坚硬难受的感觉也不曾这麽强烈过。甚至,听觉、嗅觉,都没有这麽灵敏过……我闻到了空气花草的清香,鸟鸣人语的清脆声,车轮滚动、马匹嘶叫的声响……
马叫声?!
我的心脏斗突一跳!口腔开始有种酸麻软噁的感觉,不断的想吞口水……这是梦耶!我奋力睁开眼……一张少妇的脸正俯近看望著我。我茫然地看著她,然後视线慢慢地移转,我看到天空、看到青山、看到碧水……
然後,在蓝色天空下,我看到一顶金灿的头冠在一团黑影上。
我呻吟了一声,无力地闭上眼睛。
第二章
两个月前,我还处在大学落榜的阴影中,亲爱的爹爹娘娘就因飞机失事,葬身在太平洋中,连根白骨都打捞不到。保险金和赔偿费加起来刚好只够偿付亲爱的爹爹娘娘一屁股的债款,房子抵押款却是怎麽也缴不清了。房子被银行申告法院查封;平常一些自称三姑六婶大叔的,躲得不见人影一个。我只好收拾行李,投奔在T市的小阿姨。
小阿姨是娘娘同父异母的妹妹,足足小娘娘一个轮次。娘娘二十岁生我,死时三十过八岁,小阿姨今年算来,也不过才大我八岁。娘娘家人丁单薄,很早就只剩她跟小阿姨两人相依为命。娘娘嫁给爹爹後,她就跟了过来,一直跟我们待在乡下,直到念大学才离开乡下到T市。
爹爹生前是典型的败家子:吟诗诵词、抚琴操弦、赏花观露、品酒茗茶、狂饮豪宴、阔绰海派、奢靡成性、不事生产。娶得娘娘以後,两人更是成天吟诗作词,呷酒饮乐,拥抱艺术与丹青,祖先积留的肥田沃土,一甲一甲全都给败光。借了一屁股债,却仍不改公子哥儿的习性,活得自在又适意。甚至连死,也死得浪漫瑰壮至极……醉倒在太平洋的怀抱中……我宁愿这样想。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走了,留下我……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家风,小阿姨也是浪漫、简单得叫人骂声白痴的女人。她和娘娘一样,感情丰沛得叫人受不了。爹爹娘娘的恶耗传来以後,我总共掉了不到十滴泪,她却足足哭了三天三夜,倒在床上一个礼拜。但也因为这样的性情,在众家三姑六婶九叔狭著尾巴躲得不知踪影的时候,只有她,只有她呆呆傻傻的扛起一切责任,帮我找好补习班,缴好学费,再将我接到T市同住。
小阿姨秉承爹爹娘娘的遗风,讲究生活的质感舒适高雅。日常的琐物,用的、穿的,无一不是质好形美的精品。气质虽说是天生而成的,其实还是免不了後天物质环境的陶冶烘托栽培。小阿姨举手投足之间,不仅蕴满著大家闺秀的风范,更染裹了一层中世纪贵族仕女的气韵优雅。
阔别多年,重相逢,第一眼看到她,我为她一身典雅的丰采迷惑住。小阿姨有点像娘娘,大概天下游历阅多,比起娘娘,更有一股大将之风。可是,她都称呼我“杨舞公主”,端敬敛容,不像是开玩笑。当然,小阿姨的正经是不可靠的,过不了多久,她就笑嘻嘻地带我参观屋里各处,只是,以後,她一直喊我杨舞公主,我叫她但澄。
偶尔,她兴起时,会管我叫“杨立斯二世”,抱著枕头,抵著膝盖,告诉我有关王侯贵族的种种。说著说著就伤心棹泪,也不知是为什麽。我叫她别再乱喊我什麽公主二世的,她不发一语,从书柜指翻出一本又破又脏的本子丢给我。书是线装的,文明社会难得一见的残破败旧,有种腐朽味,上款:杨氏族谱。我约略翻了翻,好像杨家几十代以前的祖先封侯为王过,是世袭的贵族。没落贵族有什麽好神气的?更何况,早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神智不清的人才会惦记著那些无聊的辉煌过去。
可是小阿姨却对它看得认真。她也不迂腐,知道我对这小本子不以为然,郑重地收好它,等待时机再传教;然後淡淡的告诉我:天生宇宙万物,其实每个生命都是自身的贵族,都自有绝代独特的光华与气质。
这点我倒是相信,用白话文来解释,说穿了,不过“自信”这两字。每个自信的精灵,怎麽看,都是闪闪发亮的宝石。小阿姨既然爱这麽喊我,我便姑且把它当作是一种心理建设也罢!
小阿姨供应我一切舒适的享受;甚至可说是奢侈。我说过,她和爹爹娘娘一样,活在中世纪的无聊梦里,当真以为自己是什麽王侯贵族的族裔,挥霍奢靡,讲究生活的乐趣与品质……我是说,赏月观星、舞花歌叶之类的无聊贵族游戏。伸展台上的工作,使她必须各国奔波,长年宿居在外,偌大的房子里,常常只剩我独自守著。来T市两个月,她只留在家里和我共过两个星期,三天前就又飞到巴黎,展演明春新款的服装。
小阿姨临走的那个晚上,我光脚盘坐在她的房间里,看她收拾行李。她把那本肮脏的族谱交给我,郑重地说:“杨舞公主,我把它交给你保管,希望你好好收著。”
又来了。神经!我拒绝接受。
“拜托!但澄,什麽时候了,你还跟我开这种玩笑!再不走,你要赶不上飞机了!”
“唉!”小阿姨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不肯收,这是你爹爹娘娘的遗物,难道你真的不愿保留它?”
我摇头。果然是那两个人的作风!什麽东西不好留,一本破册子,宝贝似地收藏著。
“唉!”小阿姨又叹了一口气,头低低的,看著手里脏脏旧旧的杨氏族谱。“杨舞公主,你难道真的忘了吗?大概吧!那时你还小。我七岁跟著黛澄到你家。隔一年,你跟著来了。小小的你,非常惹人怜爱。杨立斯总是抱著你,呵呵地笑著喊你杨舞公主,对站在一旁的我,也笑咪咪的喊我做但澄公主。杨立斯和黛澄都对我很好,我的日子过得很幸福。可是十七岁时,我对自己的身世感到自卑起来。你知道的,我跟著黛澄过来,依你们而生。杨立斯把我叫到跟前,郑重地告诉我,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气质与光华,是自身生命的贵族,都绽放著独一无二的光芒。当时他就是拿著这本族谱给我看,说杨家虽然没落了,他依然有著一颗尊贵骄傲的心。说完摸摸我的头,笑著问我“懂吗?但澄公主?”。杨舞,你爹爹娘娘虽然任性单纯,然而,你应该骄傲的。贵族遗风也许不可取,可是他们承负了杨家的精神。他们不要你庸庸碌碌的过一生,希望为你美好的年华,灌注一些瑰丽的记忆。虽然方法也许是错误的,可是他们爱你的心,苍天可鉴。收下吧!这是他们留给你唯一的遗物。”
小阿姨把族谱递到我面前,我默默接下。那两人真傻得这麽离谱可爱!人都死了,还将这本破书当作宝贝,郑重地收著,等著小阿姨在他们的卧房墙上“太白捞月图”後的暗格发现,再传留给我。这真是他们唯一的遗物了,我不禁有点泪湿…
“好了!我得走了!”小阿姨合上皮箱说:“这次大概要两个月才会回来。喏,我已经帮你申请了附卡,你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
“算了吧!你还是留点现金给我比较实用。”
“杨舞公主,贵族仕女随身是不带银两的!”
我扬扬眉,忍住笑,小阿姨的病越来越重了。我说:“没落贵族不讲究那麽多的,但澄。再说,你总不能要我上市场买东西时刷卡吧!人家不当我是疯子才怪!”
“上市场!小阿姨尖声叫了起来。“不行!你绝对不可以到那种地方,不合你的身份……”
“但澄!”我不耐烦地打断她:“拜托你有点脑筋,别说我不是什麽公主,就算真的是,你也别忘了,这是什麽朝代世界,已经二十世纪了!”
爹爹娘娘一辈子没有下过厨房,沾过油烟,上过菜场,总有人侍候得好好的,但澄也一样。爹爹娘娘死前,家里由杨福夫妇俩在管事;杨福是从爹爹小时就在杨家了。爹爹娘娘过世以後,两夫妇年老体衰,膝下又无子女,就留在乡下。我把家具变卖,将所有的钱留给他们以为养老,老夫妇俩感激得涕零泪下,看了叫人好不鼻酸。
到了T市,跟著但澄住,但澄的厨房是装饰用的,根本不开伙,天天带我外出吃馆子,一顿饭下来,寻常人家可以过上三天。我说她太浪费,她淡淡地笑著,说钱赚了就是要花,丢给我一本摺子,里头密密麻麻的。我算了算,八位数。
“你那来那麽多钱?”我叫了起来。
“赚的,还有你爹爹娘娘给的。”她淡淡地耸耸肩。
我瞪著存摺簿,不敢相信。
但澄上大学,就开始在外头兼差,走上伸展台。她身材高、体态好,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韵味,很得业界的喜爱。後来更打入国际流行舞台,成为神秘的东方之珠,PrincessDenizen之名,闪耀在各媒体杂志资讯中。她的收入不错,我想。可是,才几年的功夫,不可能有这麽多钱的!
“我要到T市那一年,杨立斯给了我五百万,又给了我一堆债券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