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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原地没动弹,因为我实在没印象搁哪了,只记得那天他拿进来一个箱子放在桌上,我摔过一次之后就不知道哪去了。
他看我踌躇,不禁摇着头笑起来,指着我说:“真是啥也指望不上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别人是想方设法地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窃了去!你倒好,连放哪都不知道,就是遇到贼,八成还要帮人家找哩!”说着就掀起褥子,从下面摸出一串小钥匙,一面扔给我一面说:“就料到你丢三落四的,早早地叫红玉给你收好了。在那墙角的黄花梨四角柜里。”
红玉接过钥匙,这就准备走去拿,可是孙正阳却喊着说:“叫她自个儿拿!”红玉笑了笑把钥匙递给我,而后就轻飘飘掩门出去了。我走过去,试了几把钥匙才捅开柜子。
“瞅见没?下面有个夹层,掀开瞧瞧!”
我照着他说的做,果然看到那只装着珠宝的小箱子。我探进身,捧着箱子走回来,没好气地放在桌子上,心想:他倒是会指使人!咋不提藏书阁的钥匙?
他瞪了我一眼,嚷道:“你摆脸给谁看啊!搁的那么远,等谁去拿?”
我气乎乎地端着箱子走到他跟前,他从我手里接过箱子,放到腿上,又抢过钥匙,从中挑了一把,打开箱子看看,不禁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他笑什么。只见他伸手在里面翻扒,然后挑出一对红色的镯子,硬拉着我戴上。他把箱子盖扣上,重又锁好,暂且把那串小钥匙放到自己的荷包里,拍了拍腰带站起身。
“走,今儿带你出去逛逛去!”
他拉着我,这就往屋外走,我执意挣脱,他就指着我,用眼神威胁我,我清楚他的凶恶,所以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走了。他叫香瑞搀着我,带我们来到正门,那里已经有一乘轿子等着了。我坐上轿,轿夫抬着出了门,他跨上马,在我身边跟着。走了一会,来到繁华地段,他从马上下来,又让香瑞把我扶出来。
街上呈现出年前的喜庆气氛,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每个人都很匆忙的样子,小贩、行人、商铺更是喜气洋洋的。到处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景象,有炸油条的、卖馄钝的、捏面人的、打烧饼的、还有卖对联、扎灯笼、杂耍的、剪花纸的,各行各业各种商品琳琅满目。我在人群中穿梭,觉得就像游走在古装电影的画面里,不禁有种奇异而亢奋的感觉。这可是我来到这个空间后第一次出门——太多的新鲜面孔,太多的轻松自在的空气……我被这种气氛打动了,深深地陶醉其中。
我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眼睛都不够使了,这个也看,那个也瞧,看啥都觉得希奇,看啥都觉得有趣。孙正阳密切地关注着我的神态,时不时得意地笑一笑。
“咋样?好玩不?”
“有没有卖小玩意儿的啊!我想给点点买点啥!”
“成啊,你想买啥就买啥!”
正说着就看到一个卖兔子的小贩,于是跑过去,蹲下身看着他扁担挑里的小毛毛。
“呀!好可爱!”
孙正阳跟上来,小贩大概认得他,赶紧又作揖又陪笑脸。
他“嗯”了一声,揪起一只兔子问:“多少钱哪?”
那小贩却连忙摆手说:“呦呦!瞧您说的,小的可不能收爷的钱!爷要是不嫌弃,就拿去玩吧!算是小的孝敬了!”
“不给钱哪行啊!”我摸摸他手里的那只,又看看筐子里的其他小家伙。
“是这只好?还是那只好?”
孙正阳掰着他手里的小兔看了看,递给我说:“这只就行!”
小贩忙奉承着说:“哟哟,可不么,爷真是懂行的!不管是挑猫还是挑狗,都是一看毛儿,二看爪!兔子也是一样!”
我笑着说:“那倒是,他整天不务正业,专门掐鸡斗狗,可不是懂行么?”
小贩不敢接话,只是傻笑了笑。
孙正阳瞪了我一眼,说:“瞅你说的这话!”
“到底选哪只呢?”我有点踌躇了。
“就我刚才选的那只就行!”
“那好吧,就这只吧!你给钱吧!”我看了一眼孙正阳,小贩仍旧说要免费。
我说:“那不行!你要是不收钱,那我就不买了!”
小贩瞅瞅孙正阳,咧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孙正阳笑着摸出些银子扔给他,说道:“拿着吧,甭找了!”
小贩这才收了说:“这么的吧,小的再给您找个笼子吧,省得抱着不方便!”说着从筐子底下扒出个小铁笼子,把兔子装了进去。
“你倒好,能占的便宜也不占!”他笑着看看我,我只顾低着头看着小兔。
他说要给他老娘挑件寿礼,于是就带着我转了几家铺子,可是都没有中意的,然后又进了家绸缎庄。
一进门,店家就迎上来,陪着笑脸说道:“呦,孙大爷,您怎么亲自到铺子来了,想要什么还不是吱一声的事,小的就给您送到府上去选。”
他摆摆手,说:“今儿闲的没事,随便逛逛。”然后背着手在店里转着看看,问:“最近可有什么上等的料子,老太太要过寿辰,想给她老人家备份像样的礼儿。”
店家忙引着他到柜台前,用手捧着一个长条的锦盒,一边打开一边笑嘻嘻地介绍说:“头前刚从江浙进的缂丝,您看中意不中意?”店家一边巴结地弯着腰,一边偷眼瞧他。
“颜色倒还好,给老娘做袄子正合适!”
店家忙堆笑着说:“哟,您可不知道!头前老王家也相中了这件,可又舍不得费钞,非要跟我还价,所以我就没卖给他!”
孙正阳听了,愤愤地说:“呸!王其敬那个老匹夫,他家有啥?我们家的哪条地缝随便扫扫,都比他们有钱!”
“那是,那是!”店家忙点头哈腰地应着,转而又说:“要不,您要是中意,这就叫人包了给您送到府上!”
孙正阳点点头:“成,回头一块算银子!”
店家乐的合不拢嘴,笑呵呵地答应了。
我坐在椅子上,喝着小伙计端上的香茶,一边喝一边打量店里的货架,看那些精美绝伦的丝绸和锦缎。其实有时候,我也跟着身边的女孩学刺绣——毕竟这是咱们引以为豪的传统工艺嘛!只可惜我太笨,总也绣不好。孙家的绸缎都是由绸缎庄送来,各房挑选喜欢的料子,然后再叫绣庄的人拿图样来,再叫各房去选,选好了就送到绣庄去绣花案。
孙正阳走进我的视线,然后摸着几块料子,问店家说:“还有没有再鲜亮点的?”说着朝我看看。
店家忙朝我堆笑起来,然后转向孙正阳笑嘻嘻地说:“有!有!还有苏州提丝的七彩锦缎,也都是一等一的佳品!大爷请看!”说着又从柜台下拿了几匹布。
孙正阳摸摸布料,又拎起来给我看看,转而对店家说:“成,就这几块吧,到时一并送到府上来就是了!”
“哎!哎!”店家一鞠到地的应着。
从绸缎庄出来,他又拉着我沿着街道闲逛,并准备找家像样的馆子吃饭。当路过一个水果摊时,他便信手拿起一个桔子剥着吃起来。
我说:“给钱啊!”
他把桔子皮扔在地上,歪着脑袋说:“就吃他一个桔子,给什么钱啊!”
卖桔子的小贩忙附和着说:“爷自管吃,别说是一两个桔子,就是这一车都推了去,也不碍的!”
“放屁!”他瞟了一眼卖桔子的说:“老子要你一车桔子干吗?老子又不是沿街叫卖的!”
我看不过,从他的荷包里抓了一把铜钱,放到小贩手里,他说太多了,我不理他硬拉着他的袖子走开了。
香瑞搀着我在拥挤的街道上走着,没多久就看到一个卖香囊和小玩意儿的摊子,她扯扯我的袖子,想过去看看,我会意地笑了笑,拉着她走了过去。
我说:“香瑞,喜欢什么就尽管挑吧!”
孙正阳走过来,香瑞赶紧放下手,低着头搀着我不敢吭声。我看她刚才抓了一个红色的小香囊舍不得放,知道她喜欢,就拿在手里问小贩价钱。这时,旁边的一位女客突然看着我们一阵游荡地笑,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姿容艳丽的紫衣女郎正瞅着孙正阳挤眉弄眼,一边娇笑一边动手动脚。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孙爷嘛?你可是好些日子没来了,都快把小蝶我给忘了吧!”
我不禁看了一眼孙正阳,他显得很不自在,于是愤愤地把那女孩推开。
“滚滚滚!一边呆着去!老子今天没空搭乎你!”
女孩被推到一边,很气愤,于是转向我,将我手上的镯子上下打量,看过后不禁笑着说:“哟?这不戴上挺合适的嘛!我说嘛,这对红的衬人,当时某人还拧着死理,非要挑绿的呢!哎呀,也不知道某人准备怎么答谢我呢!”
“行了!别啰里啰嗦的!赶快走人!”
“呦!老婆跟着就变了一个人了?我又不是猫,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她说着用手帕掩着嘴做了个非常妩媚的动作,“好啦好啦!我可不是那种没眼色的人!成吧,您二位慢慢逛,我就不打搅了!”说完又娇滴滴地道了个万福,笑着和同伴们走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明知道她是个风尘女子,却总也无法与我那个时代的夜总会女郎联系到一起。我低下头,默默地往前走,香瑞赶紧跟上来,孙正阳低着头一语不发,我们各想各的心事,谁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他说:“先找个地吃点东西吧!”我没吭声,他拉着我就近找了家饭馆,并在二楼找了个小间。他点了几样菜,要了酒,我叫香瑞坐下和我们一起吃,她死活不敢,孙正阳怕我老惦记她,于是就扔了几个铜钱打发她到外面去,小姑娘接了钱很高兴,行了礼后拎着裙子就跑了。
我坐了一会,起身要出门,他问我干吗去,我说去解手,他看看我,有点不放心。
我没好气地说:“点点还在你手里,还怕我跑了不成?”他这才放我出来。我下到一楼,问小伙计厕所的方向,然后穿过厅堂到了后院。从厕所出来,迎面遇上几个女孩,抬头一看,原来是刚才那姑娘。我低下头,准备避开,没想到那女孩却主动迎上我,一面将我上下量,一面笑起来。
“您就是位雅夫人吧?刚才有他在,我也没机会和您好好唠唠!”
她拉住我,一副见面熟的样子,我轻轻抚开她的手,倒不是因为瞧不起她,而是我不习惯和不熟的人太近乎。她以为我嫌她,便捧着衣袖笑了笑。
“果然是个大美人,难怪能勾住男人的心了,我要是男人,必定连魂也给勾去了!”她说着咯咯地笑起来。“孙爷在我面前,可没少提您呢!您说说,他这样搂着我,却想着您,多气人啊!唉!男人啊,尽是捧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全都是馋嘴猫!”说着又是一阵娇笑。
我不知说什么好,她见我不善言谈,就又说了一大通,全是些家长里短的话,我听的不耐烦,她却不肯放我走。
我说:“好了,我还有事,回头再说吧!”
“哎!别慌啊,您又没事,咱再聊会吧!”她一边说一边笑,言语放荡,而动作里又带着烟花气,再加上她可能确实在当地小有名气,所以不少人看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怕和她呆久了被人误会,于是以结束谈话的语气说:“姑娘,请你自重!”她愣了一下,我接着说:“你这么好的条件,干吗要去干那个?”
她听了,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这时正巧有个小贩进来卖花,她就指着那些花问我说:“我问你,那些花为啥会被人拿来卖?”
我无言以对,她苦笑一声,说:“谁也不想被人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