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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阿弱轻轻瞪着公子,见他不安,她心里倒得意起来,眼睛里全是狡黠的笑意,齐晏无奈道:“我前世莫不是欠了你一段孽缘?你这般任性妄为,本来生气,但一见你的笑,怒气却也转眼消散了。”
她听了一怔,避雨的山亭,相看俨然,直到咣当一声,二人微微一惊,定睛一瞧,不知何时,那身旁石佛的钵里多了半枚玉佩,浸在清水中,青透滴翠。谢阿弱弯腰拣了起来,但见那玉佩上一抹朱红色,渗入玉里像一条细细的血脉,她仰头一瞧,原来是悬崖上有条蜿蜒的山缝,雨水顺流而下,这玉佩想必就是这般被冲下来罢?
谢阿弱道:“公子,这山崖上掉玉佩呢。”
齐三公子接过那半面玉佩端详,龙纹踏着祥云,笑道:“佛赐的吉祥物件罢?”但他再一看见那抹细红,已脸色微微一变,谢阿弱跃跃欲试,问道:“公子看着像不像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雨雪天气,被一个人拉去看昆曲,听得全身鸡皮地回来了,尤其那句姹紫嫣红,起了四五波的鸡皮,不敢喘气。
VIP章节 134宝塔佛尸
暴雨至半夜才消;淅淅沥沥水声;青郁润泽水气,山风冷怯,火塘点起篝火;柴枝湿重;闷闷的烟气,没有什么热意;亭间的两人相依着取暖;说些清闲适意的话,谢阿弱惦记公子适才将玉佩藏起来了,却不晓得他藏哪儿去了;手势太快,来不及看清;只有他目光温和,深情关爱,仿佛看不够一般,令她霎那忘记了正事,心底撩动时,也只能沉沦般怔住,守不稳心神。
她一恍然清醒,还是因着他刹那得逞的笑意,听他淡然道:“美人计原来这般管用。”
似曾相识的话,浮梁河船舱中,她也曾这样使坏。
眼下公子如法、如数地奉还,谢阿弱眉一骞,已回击似的,飞快吻住他唇畔的笑意,停留只如檐露坠落的刹那,消散在一阵阵的涟漪中。
似这般悱恻缠绵,直到清朦淡蓝的天光拂了晓,大雾已散,泥泞的山道上,淋雨久等的车马艰难上山,仆从们前拽、后推,扬喝马匹的声音渐在谷渊中回荡,热闹而有生气。
山亭两人牵握着彼此的手,登山道向远,终于得见天宁寺景象。
嵯峨殿宇、檐楼台檐,层层依山而建,山林泉溪掩映其间,时有白鹭飞过,本已如仙境般不凡,云雾更高处,一座高耸巨塔,立于岩崖之上,更添壮丽。听闻天宁寺山房可接纳百千香客,原本谢阿弱不信,现亲眼见此寺修得这般重楼叠宇,倒不是山下之人言语夸大了。
沿寺庙朱墙,从小门进的精舍,独门独院,三进禅房,另有小门通向法堂,宁晓蝶端坐石椅,背上一凉,回头见谢阿弱正冷冷瞧他,一瞥过眼,杀气毕露。他落落起身,心知肚明,那点子诡计已被揭穿,多年交情也抵不住女人心眼浅、爱记仇。本来要言语交锋,热闹几句,但他心里有更要紧的事,才看一眼三公子,正要开口,三公子似乎晓得他要说什么,眼神止住他,宁晓蝶已晓得意思,缄口不言。——令人心生恐怖的恶事,还是瞒着有身孕的阿弱为好。
进了屋,一夜没怎么睡,谢阿弱躺着青帐床里就睡了,本来央着公子一起歇息的,但他却说有事见方丈慧清大师,齐晏手背轻轻拂过她脸颊,瞧着她闭上眼睛,温和道:“你好好睡一会。”他坐了很久,直到以为她睡着了,方才起身,阖上门而去,门外木槅阑干,芭蕉叶还没拂展,遮不住什么,谢阿弱听见宁晓蝶跟着公子一同离去的声响,心里微微一动,果然有事瞒着她哩。
依往常谢阿弱必会刨根究底,但眼下她是真困了,兴许是因为有了身孕,兴许是因为月余的奔波,下山、上京、出京、上山,还有彻夜的听雨,她武功再高强,也挨不住这般折腾。更何况,有公子在,还有什么事要她操心呢?谢阿弱定妥了神思,就越发困了,不一会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佛寺的晚钟声已经一声一声荡来,睡得有些迷了,想了半天,才晓得转眼已到暮时。但身上还是懒,山里春寒,被子又这样暖,她不愿起身,睁着眼,目光随意扫去,公子的剑、书、扇、琴,都摆放在房内,都是从魏园带出来的。原本他出门还会带更多精细东西,但这番都没有,仔细一想,原是她肆意破坏兰若阁时,砸了他好多心爱物件,都是不可再得的东西,下手时可半点没犹疑。什么都比不上她那时万念俱灰,但现下和公子情深意恰,她又开始后悔,要摔也该掂着份量轻的,可是,那时哪顾得上挑三拣四呢?
谢阿弱起身梳洗,坐下喝茶,等了良久,有位身穿褐色僧衣的小沙弥四处上灯,走到这间来,原以为没有人,却不料烛光洒满时,房里却端坐一位女施主。小沙弥吓了一跳,才要退,却被阿弱喊住了。
她不见公子回来,又想起那渗血玉佩,已隐隐猜得天宁寺绝不是发生了小事,开口问小沙弥,旁敲侧击道:“今日上山的香客很多罢?没有生什么乱子罢?”
小沙弥脸色微微一变,像掩藏什么秘密,但实在年纪轻,一问就心虚了,不敢答话,谢阿弱循循善诱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憋得难受,说出来我也不会告诉旁人知晓的。”
阿弱脸色有一股笑意,令人亲昵,那小沙弥望着她,犹疑了半晌,道:“方丈叮嘱过,不可妄言,小僧怕戒律院的智和师叔责罚。”
说着那小沙弥匆忙退下了,谢阿弱没有得逞,才要出门,却见阮娘推门进来了,端着好多清菜小粥放下,笑道:“我来过几次,但你睡得很深,原来不晓得什么缘故。还是宁晓蝶告诉我知道,没想到你还瞒着我!”
想必阮娘也晓得她有身孕了,谢阿弱微微一笑道:“告诉你晓得又如何?难道阮娘生养过孩子不成?”
阮娘摇头笑道:“我不和你斗嘴,我特意做了好些八宝粥给你调养身子,你先尝尝,不过寺里终究太素淡,该做些鸡鸭鱼肉给你进补,可又不能当着佛祖的面儿杀生罢?依我的意思,就该送你回魏园歇着。”
谢阿弱听了这句,绕了半天话是要送她走,不由反问道:“是你的意思?还是公子的意思?”
阮娘忙道:“你别恼,公子也是为了你养胎稳妥。”
“你也不要拐弯抹角了,天宁寺中到底发生什么大事了?”谢阿弱一问,阮娘早知道瞒不过,沉默半晌,才道:“你晓得那崖上十三层舍利塔有四座金佛、四对天王,共十二座塑相罢?”
谢阿弱答道:“虽然还没亲眼见得如何威严,但听山下的人津津乐道,见过的人,无不感染,都说栩栩如生。”
阮娘忽而脸色微微有些沉重,道:“这可真是栩栩如生!昨夜雷雨,浮图塔被雷电击中,虽未曾倒了,但跌下朝南的一座佛像来,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里头竟露出一具女尸来!”
谢阿弱听了一惊,阮娘又道:“天宁寺慧清方丈请公子过去商谈此事,已将宝塔周围封作禁地,不让香客靠近,只说是修缮之举,但恐怕……”
谢阿弱脸色沉沉,冷冷道:“恐怕那十二座塑相都是人身所砌,可不得费时查验么?”
阮娘神色一变,却道:“也未必这般吓人。”
谢阿弱定定望着她,一字一顿道:“你说实话来听。”
谢阿弱气势逼人的时候,和齐三公子不遑多让,阮娘也怕她,叹气道:“查验了一天,我后来半日陪着你,哪打听得清楚。”
谢阿弱语气一缓,道:“那你拣知道的说来。”
阮娘也怕她动怒,更怕她牵动胎气,无奈道:“真是拗不过你!听闻近来修砌天宁寺塔也是十年前的事了,塔周搭了棚架,本只是原样修补,但那佛像有开裂风化的,慧清方丈就决定迎奉下来重塑。
这是一件积功德的盛事,许多善人闻风捐了一大笔银子来,又有许多巧匠前来应征,后来挑选了一位能手,他绘的菩萨图样或嗔或怒,或顿悟或微笑,十分传神,还被慧清方丈悬挂房中,我也去瞧了眼,当真精巧,难怪选了此人重修宝塔。
尔后此人请了一些辅助的匠人,金粉彩漆备齐,聚在天宁寺日夜不歇地赶工,听闻花了整整半年才成,将那十二座金身彩绘的佛像请回塔窟时,惊动方圆百里的百姓争相上山参拜,山道延绵处都是善男信女,那情景极为壮观。”
谢阿弱听了这半晌,冷冷问道:“这巧匠到底是谁?”
阮娘话一顿,道:“正是京师的曲之通。”
谢阿弱听了一愣,道:“曲之通已死,他惟一的徒儿乐绛十年前不过懵懂孩童,没个人晓得当年塑佛之事,此案岂不成了悬案?”
阮娘叹气道:“谁说不是呢?是而公子这番打算亲自追查,恐怕耽搁太久,你是有身子的人,又不比从前,若有什么险恶处……”
谢阿弱淡淡道:“我怕什么险恶处?”
阮娘却道:“这样诡奇的命案,难道当年没有一点端倪?若是有人藏而不露,隐而不发……这天宁寺里的和尚可是高手云集,咱们势单力薄,未必有把握压制住呢。”
谢阿弱语调清凌道:“既是如此,我更不能临阵脱逃了!”
正说到这,齐三公子已缓缓迈进门来,阿弱的话他都听到了,早就不曾指望她会乖乖顺从,也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向阮娘摆摆手,阮娘晓量自己这劝了半晌也是白劝,留着也说不动,也就退下去了。
谢阿弱却怕公子狠心,使了强硬法子赶她走,道:“魏冉呢,他莽撞得很,你若不放心,不如让他陪着我,互相有个照应。”
齐三公子听了一笑,道:“你还说他莽撞,世上性子最急就是你,平素别人看不出来也就算了,我还看不出么?”
谢阿弱脸色一红,转过话头道:“那十二尊佛像都验过了,不会都藏着尸首罢?”
齐三公子此时脸色一敛,道:“一座一座神佛请下来,钻开小洞来查验,幸好只有那一尊被雷劈倒的佛像藏着尸首,不然可真是骇人听闻的大案了。”
谢阿弱听了,缓了缓心神,仔仔细细一想,疑窦遍生,这尸首是谁家的女儿?如何死的?为何会被封死在佛像泥胎中?那曲之通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作者有话要说:争取晚上补一更。
VIP章节 135食单三味
禅房中;谢阿弱有许多想问的,齐三公子却故意不开解她的疑惑;兀自坐下;拿起一本《地藏经》在烛火前看了起来,阿弱见他翻的经书虽多,但总反复看这一本,不由问道:“这有什么可看的?”
“无毒给你讲过此经了罢?”齐晏提起无毒,眉心淡淡的,语气也坦然;谢阿弱察言观色;道:“讲是讲了;实在没有什么可以留心的。”
齐晏笑道:“我不过喜欢无间地狱这几段,想瞧瞧死后的去处到底是何等可怖模样。”
谢阿弱眉一皱,夺了那经书,一掼到地上,道:“信了这佛经胡说,魏园早就被天雷劈开,山火漫烧,一个恶人也不剩了!”
她突然气得发颤,是因为那无间地狱极尽折磨能事,永无尽头,是为无间,若要公子这样清净莲华般的人物堕入其中,她想都不敢想!
齐晏一见她动怒,先是一怔,良久温柔道:“我不过说笑而已,何必生气?”但见她眼睛红了一圈,眼看泪珠就要落下来,简直小题大作,齐晏也只能失笑道:“你怎么越来越孩子气?”他用袖底帕巾拭她滚落的泪珠,她是惊怕,还是恼怒,竟然无从分辨了,但总归是他无心一句话惹起的,见她伤心成这个样子,他的心也霎时柔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