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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秦大小姐听这话有些发楞,“我只是说说而已。”
但池玉亭却狡猾地笑起来,一夹马肚子,便把秦海青甩在了身后。
“臭老头儿,为何总是算计我?”秦大小姐叫道,策马追了上去,“我没说回去要补那个什么诗词的功课!”
两匹马从荷担的农人身边小跑了过去,农人抬眼看了看,摇摇头,继续带着儿子走他的路。城里人就是好,城里人可以不用挑担子下田。农人边走边想,不过他对刚才过去的两个城里人模样的年轻人倒没有反感,因为,他也年轻过。
农人忽然想起当年孩子她娘骑在驴上来他家时的情景。那时候孩子她娘可真够漂亮的,农人琢磨着,比刚才那个骑马的女孩要漂亮。
年轻就是好!农人颇有一点嫉妒地想。
(二)
唐家掌门唐石敬的五十大寿是江湖上一件很受注目的事,这是因为唐家在江湖上的影响。唐家传到今天已经是第七代,这一代的掌门唐石敬虽是唐家入赘的女婿,但与妻子唐玉凤几十年来辛勤打理门内门外的事情,不但把唐家世代积攒下来的家底保住了,而且让唐家的英名超越了任何一代。
江湖上门门派派非常之多,多得令人记不住,但说出话来谁都不敢小觑的门派却也是数得出来的。自打唐石敬夫妇二十年前联手除去篡夺武林盟主之位并危害江湖的邪派高手后,唐家俨然成了江湖里响当当的门派,谁也不敢对唐家人小觑。特别是唐石敬夫妇,虽然做人做事总是保持低调,但因曾经打败过武林盟主,在江湖上说话只要说出来便都是说一不二的。这样一个大人物的寿辰,江湖人怎么能够不重视呢?
所以唐家在这一天里就非常的热闹,唐家所在的小城在这一天也便挤满四处来的挂刀弄枪的江湖客,店铺都满了,酒馆也满了,大街上都是各式各样浑身充满英气的、邪气的、豪气的、怪气的人。
秦家大小姐秦海青多少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气氛,突然身处在这么多江湖人聚集的小城内,让涉世不深的她感觉到一些不自然。
来得晚了,客栈已满,二人便径直先往唐家去。
唐家夫妇站在正堂接待前来拜寿的客人,听到门童报“京城总捕秦四海门下来拜”时,二人俱是喜上眉梢,迎上大门口。
原来秦四海与唐石敬夫妇年轻时已是挚交,每年唐石敬夫妇生辰秦四海会带薄礼前来祝寿,即使自己抽不出身亦会派人前来,年年下来已成定数。今年直到寿宴将行,秦家人还没来,唐玉凤正念叨是不是路上辛苦受了阻,人就到了。
池玉亭曾随秦四海来过几次,与唐家夫妇已是熟人,解释了两句老爷因公务不能脱身,故由小姐前来代他祝寿的话后,便退到后面,由秦海青说话。
秦海青仔细打量唐氏夫妇,见唐石敬一付慈眉善目的模样,年虽半百却须发皆黑,高大英武,身段一摆就是江湖上大英雄大豪杰的架式。再看那唐玉凤,虽说已经是四十开外了,人却显得年轻,一双眼睛在端庄秀丽的脸上显得炯炯有神,一望便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的印象。
和唐家夫妇见过礼,跟着家人往摆酒的堂上走时,秦海青小声地对池玉亭说:“唐夫人看上去很不错。”池玉亭应道:“那是自然。”秦海青轻轻地笑:“我跑出来就是想看看她倒底长什么样,这样也算没白来。”池玉亭楞了楞,“就为看她?为什么?”秦海青点头笑,却不回答他的问题。
江湖的各门派间虽然平时没少走动,象今天这样大伙儿齐聚一堂的日子也不是很多,于是人们在为主人祝寿之外,酒席间也免不了寒暄招呼。大堂上热闹非凡,秦海青与池玉亭不是江湖人,不过秦四海多年来四处游历,结交了不少江湖之士,故而看在秦家老爷面子上前来与他们打招呼的人倒也不少。
说实话,和十个人打过招呼后,秦海青就有点儿记不清楚谁是谁了,只知道和老爹结交的朋友个个都有着响当当的名头,所以也不敢怠慢,眼瞅着又有一个大胡子的江湖汉子端着酒碗走过来,赶紧起身候着。
那汉子走过来,斜着眼睛看秦海青,问道:“你是秦四海的女儿?”秦海青点头拱手:“在下秦海青,请问阁下尊姓大名?”突然,那汉子一碗酒向秦海青脸上泼来,破口大骂:“秦四海那混蛋今天不来,你就替他还帐吧!”
秦海青吃了一惊,抬手向外虚拍一掌,掌风过去,一碗酒水似凌空泼在了一面墙上,那汉子不想秦海青小小女孩儿竟有这样的掌力,出乎意料之外,差点被溅回的酒水泼上。
池玉亭正与另一位前来打招呼的前辈说话,回过头来看一眼,没作声。
热闹的大堂里因为有人动手,立刻就安静下来。汉子怒吼一声,扔了碗,一掌拍过来,秦海青见池玉亭没有阻她,便伸出掌去,“砰!”的一声,两掌对接,汉子横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对不住。”秦海青拱手行礼。
汉子爬起来还欲扑上来,突然斜刺里飞出一只金钱镖,正中他的肩窝,汉子立时翻身倒地,呻吟不止。
“黄天霸,你当年会被秦捕头捕入牢全因行为不检之故,如今竟在老爷的寿宴上寻仇,实在是太放肆!”大堂里响起了唐玉凤的怒喝。
黄天霸抱着肩头不断呻吟,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
唐玉凤从人群中一步步走过来,厉声说道:“原想给你一个在江湖上重新立足的机会,不想你不知悔改。还不快向秦姑娘道歉!”
黄天霸咬着牙,狠狠地瞪着秦海青。秦海青见他疼得变了脸色,也有些与心不忍,便向唐玉凤拱手道:“多谢唐夫人,我想他会忍不住在这里对我动手,必是吃了许多难熬的苦头才会有这么深的怨恨,算了吧。”
唐玉凤看看秦海青,含笑道:“不愧是四海兄的女儿,不但学得了他的本事,也学得了他的胸襟。”收了笑,回过头向黄天霸一甩袖子,厉声道:“老爷的寿宴不欢迎你这样的人,从今以后也不要让我在江湖上再看到你!”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寂静。唐家是何等人物,这话明白就是断了黄天霸以后在江湖上混的资格。秦海青吃了一惊,她并不希望结局如此,“唐夫人……”她还欲为黄天霸向唐玉凤求情,唐玉凤却走上前牵住她的手,慈祥地笑道:“秦姑娘,我喜欢你得紧,来,到我身边坐,我与唐伯伯都很想仔细听听你爹的近况呢!”
(三)
唐府后院的菊花开了,秦海青看着菊花,觉得有些闷闷。本来到县衙去投宿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唐玉凤知道他们还没有地方住宿时,便很热情的安排在唐家住下了。
这当然是一种很高的礼遇,一来是因为秦唐两家极深的友情,二来有了白天黄天霸的一闹,心思缜密的唐夫人考虑到秦小姐的处境,决定帮上一把。秦四海这些年来秉公执法,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秦海青初次在江湖露面,仇人们不知深浅,总会有些人跃跃欲试的想把气撒在她的头上。看了酒席上秦海青与黄天霸对接的那一掌,唐夫人并不担心秦大小姐的身手会吃亏,但老友的女儿好心来祝寿,怎么可以让她麻烦不断呢?
“老头儿,你和爹早猜到会有这种寻仇的事对不对?”秦海青斜着眼睛望着池玉亭,没好气地问。
“想抱怨吗?我和老爷又没让你来。”池玉亭笑眯眯地回答。
秦海青想了想,的确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为什么黄天霸中了镖后会那么疼?”她觉得在这个话题上说下去自己是讨不到什么便宜的,于是转了话头。
“应该是镖上涂了药吧,唐家最出名的是用毒功夫,让人疼得死去活来是很简单的事。”池玉亭回答,他对毒物颇有了解,看见黄天霸的惨样儿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秦海青倒吸了口冷气,叹道:“唐夫人处事好生干脆利落,怎么看都是一个利害人物。”
池玉亭笑道:“你今天是来给唐掌门祝寿的,怎么眼光都只放在唐夫人身上呢?”
秦海青笑起来,看看四处无人,凑在池玉亭耳边小声说:“跟你说实话,唐掌门和夫人比起来太不显眼了,我都没怎么注意他老人家呢!”
秦海青说的是大实话,的确,和精明强干的唐夫人比起来,寿宴的主人唐石敬显得稳重有余而威势不足,唐夫人出面处断黄天霸寻衅一事虽说是为了维护唐掌门的寿宴气氛,但这一来却抢走了不少风头。
两个人正说着这悄悄话的时候,唐石敬夫妇走进了后院。
“二位贤侄远道而来,想必累了吧?”唐石敬仍是一付稳重慈和的口吻,十分关切地与池秦二人打招呼。他的脸红红的,看来在酒席上喝了不少,此时酒有些上头。
“多谢二位前辈的关照,我们不累。”秦海青和池玉亭没提防正说着他们人就来了,赶紧行礼。
“不累吗?如此甚好,那就陪唐伯父再饮几杯。”唐石敬豪爽地笑道,“酒席上人多事杂,想必你们没有尽兴吧?”
秦海青与池玉亭对望了一眼,从唐石敬说话的语气来看,他确乎是喝得有些上头。
唐玉凤伸出手去搀住唐石敬,柔声道:“老爷今天喝得也够多了,反正二位贤侄又不是马上就走,明日再喝也不迟。”
不料唐石敬却突然沉下脸来,喝道:“我酒未尽兴,为何不能再喝?谁说我喝得多了!”
唐石敬突然的翻脸令其他三人吓了一跳,唐玉凤楞了一楞,脸上倒没有什么愠怒之色,将唐石敬胳臂抓住,盯着他的眼睛低沉却是很威严地叫了一句:“老爷!”
池玉亭赶紧上前道:“唐前辈海量,大小姐与我都不善饮酒,还望唐前辈包涵。”
唐玉凤的眼光是逼人的,唐石敬在这样的目光下酒醒了一半,忽觉自己的失态,咳了一声,喃喃说道:“这样啊?那就算了。”由唐玉凤搀着,回房中歇息去了。
“唐掌门惧内吗?”见他们走了,秦海青咬着唇笑,小声的问池玉亭。
“是有这种说法,”池玉亭回答,也要往客房走。
秦海青一把揪住了他:“老头儿别走,带我出去玩!”
池玉亭瞪她一眼:“苦头还没吃够?出门可能就有麻烦。”
秦海青笑:“有麻烦就解决,反正就算这次躲了,下次还会找上来。”
(四)
从大门口出去是四通八达的街,掌灯时分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仍是十分热闹。秦海青与池玉亭走出大门口,见右手街边那儿人多,便折往人少的左手街边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来是玩,不是找晦气打架。
这两天舞枪弄棒的江湖人满街窜,城里小贩几乎年年见这景致,看得早已麻木,依然面不变色地做着自己的生意。见着有大姑娘走过来了,“胭脂水粉的卖──”越发叫得亲热。打架的也好,坐绣楼的也好,只要是女人,总是要打扮的吧?
秦小姐要往路边摊上凑,旁边走过来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把她衣角拉住了。“姐姐,你是不是住在唐老爷家里?”那小孩瞪着眼睛问。
“是啊。”秦海青点头,她看见那孩子衣冠整齐,脸上却满是黑道道,好象是用脏手抹脸上的汗留下的。
小孩子满脸是汗,很着急的样子,“姐姐,帮我带封信给唐老爷好不好?再不回家我妈要怪我,可是唐府人不让我进去。”
“那就把信给唐府的家人就行了。”秦海青拍拍他的脑袋。
“他们不要。”小孩子急得要哭。
在小城里,常常会有些弱势的人会求助于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