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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的方式杀,所以她练杀人的刀,练得精湛,但她自己也未想到这练来杀人的刀法如今却要用来保护一个不相识的女人和她未出世的孩子了。
贾秀姑收了刀,在她四周躺下六具海盗的尸体,她的身上溅满了血,但她没有伤。贾秀姑拾起落在地上的一个火把,向身后女人躲藏的地方轻轻叫:“妹子,来!”女人没有现身,贾秀姑向那边伸出手去,“别怕,快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那里站出来,贾秀姑认出那是川上淳,他左手里拎着刚割下来的女人头,人头的断颈上滴着血。川上淳右手的刀上也有血,站出来的时候,他将手横着一摆,刀刃上的血便一条线地被甩出去,刀口立刻亮了。
贾秀姑觉得心中有根什么弦“砰”地一声崩断了,她觉得心狠狠地疼了一下,疼完之后是异乎寻常的平静。
“贾秀姑,你杀我的人?”川上淳沉着脸喝道。“你杀我那么多大明人,我杀你几个倭人不过份。”贾秀姑回答。川上淳冷冷地笑起来,“可笑,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在抱怨这种事情。”他把女人的人头扔到一边,双手握住手中的倭刀。“贾秀姑,你很笨,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与我作对。”
贾秀姑也笑了,笑得很舒坦,“我承认今天晚上笨到家,不过,这样也很值得。”“你指保护这个女人?我一样杀了她。”川上淳脸上是胜利者的笑。“你不光是杀她,你还一直想找机会杀我,所以今天你也会杀了我。”贾秀姑安然地回答。
川上淳没有否认。
“我没想到最后是为这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去死,虽然是我的失误,但我却觉得很开心。”贾秀姑把刀插到地上,空出手去捋头帕。四下里冒出来许多火把,川上淳的海盗们聚集过来。贾秀姑连正眼也不去看那些聚过来的人,她抬头看看头顶树枝间的夜空,今夜星光很好,最后的夜晚有这么美的星辰可看,实在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川上淳,我和你明里暗里斗了几年,并没有什么友情可言,但有一点我们一样,就是你我都是盗。我做了几年海盗,不管愿不愿意,身上充满杀业的罪孽,如今为了一个小女子死在你手里,是赎罪,所以我说值。”她用一种轻蔑的眼光看着川上淳:“你连赎罪是一种乐趣都体会不到,其实你很可怜。”
风吹过来,树影在川上淳的脸上闪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杀吧,但我不会坐以待毙。”贾秀姑微笑着说,她开始去解系在腰间拴着铜碗的绳索,“川上淳,我向你挑战。”
川上淳刀尖上指的倭刀慢慢放下来,“贾秀姑,你只能作困兽之斗,有什么资格向我挑战?”“我也是首领,我以首领的尊严来向你挑战!”贾秀姑解下了她的铜碗,“如果没听错的话,你们东洋人讲究武士精神。武士断首,当如茶花一样整朵凋谢,那才是完美的气节。如果你是真正的武士,就该明白我为什么到最后还要向你挑战。”
川上淳拿刀的手紧了紧,“没想到,到大明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听到有骨气的话却是出于一个女人的口。”川上淳在黑暗中叹了口气,“贾秀姑,我并不喜欢你,但今天我尊重你,所以,我接受挑战。”
“你接受挑战,所以我亦尊重你。”贾秀姑正色说,“如果你真尊重对手,希望答应我一个要求。”
“说吧。”
“如果传闻没错,你的绝招是刺突,我希望见到你的刺突。”
川上淳沉默了片刻,“虽然不知道你的用意,但我答应你的要求,因为你值得用。”他双手攥紧长刀,慢慢平举到胸前。
贾秀姑看到川上淳的姿势,露出如愿以偿的笑容,“多谢。”她点头。
在看到白光闪过的一刹那,贾秀姑忽然想起一张脸,“对不起,黑子……”她在心里说。
川上淳听见自己的倭刀插入贾秀姑胸膛的一声轻响,他认真地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在刀插入对手身体后,贾秀姑抛出的铜碗触到了他的衣服。川上淳感觉到被击中的右胸传来一阵痛,但是,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他没有给她还手的机会,贾秀姑放弃所有防卫倾尽全力的最后一击并没有给他造成致命的打击。
川上淳抽回刀,贾秀姑在他面前向后倒下去,川上淳伸手接住她,将她慢慢平放到地上。
今夜没有樱花,风中只有枯叶在打着旋飘落,川上淳却看到贾秀姑脸上最后的笑容竟如樱花般绚烂美丽,他听到她长出一口气,叹了一声:“好快刀!”
第十九章
一席白练裹住贾秀姑的尸身,为她装殓的秦海青系上白布外最后一根丝绦,潸然泪下。
秋声阵阵,被几块布围住的林间空地唯有几盏如豆的油灯闪着昏暗的光,秦海青把双手放进冰冷的水,洗掉手上最后的血迹,泪从她低下的脸上落入盆中。
林间有士兵在来回地走,人很多,但没有什么声音传过来,他们在默默地清理着小柳庄的残迹,把一具具洒满鲜血的尸首装殓好。秦海青擦干眼,将油灯拔亮一些,然后掀开布帷。
最先走进来的是黑子,从见到秀姑的那时候起他便一直沉默着,大家以为他会哭,以为他会发狂,但他什么表示也没有。没有人知道黑子在想什么,当他们怀着不妙的预感一路狂奔赶往小柳庄时,黑子就不再多说话,他想过会在这里见到死去的秀姑吗?还是象其他人一样抱着一丝明知缈茫的希望?
黑子径直走过去抱起秀姑,他的眼里没有别人,他小心地把她从地上抱起来,然后开始向外走。肖赤雷挡在黑子面前,“黑子,”他伸出手拦住黑子,“你们去哪里?”“带她回去。”黑子的表情平静而安详,“这儿没我们的事了,我们要回去。”“等天亮了,我们一起送秀姑回去。”肖将军哑着嗓子说。黑子瞟了他一眼,“这儿没你的事。”黑子冷冷地说,他用肩膀顶开肖赤雷的手,头也不回地向黑暗中走。
肖赤雷被这眼神深深地刺伤了,他感到耻辱,这耻辱的感觉撕得他痛彻心肺,但他却无法对黑子抱怨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无资格,肖赤雷只有追上几步把手放在黑子的肩上:“黑子,不管你信不信,但我不仅是把贾姑当成合作的伙伴,她亦是我敬重的朋友,所以,请让我也送她一程。”黑子停下脚步转过脸来,所有人都看见他脸上有一种无奈的笑:“她现在是我的婆姨,其他什么也不是,”他的口气近乎哀求,“放过我们吧!”
肖赤雷木然地呆立着,面对这个莽汉的无助神情他不知如何是好。黑子没有等他的回答,抱着秀姑继续走下去。肖赤雷听到秦海青在一边轻轻地问:“将军,派个人跟着他会不会好些?”肖赤雷点了点头。“那我去吧。”秦海青说,接着她也走了。
肖赤雷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在他面前的林子里,士兵们仍在忙而不乱地收拾一切,火光在林间一闪一闪,映出一个个或背或抬的身影。肖赤雷长叹一口气,他走进被布帷遮住的那一小块空地,放下被秦海青掀起的那块布,现在,他是一个人了。
地上有盆被血染红的水,肖赤雷知道那血是贾秀姑的,他走过去在盆前跪下来。那阵揪得心痛的耻辱感再次涌上了肖赤雷的心头,他咬着自己的嘴唇,尽量不发出能被布幕外他的兵听见的声音。早已习惯马革裹尸这种生活的肖赤雷并不在乎看见死亡,多少次他失去自己心爱的部下,仅仅是在白天的一战中,他最喜欢的那个娃娃兵还在他面前被劈成了两半,他不此一次地为这种事而愤怒伤心,但从未象现在这样感到耻辱。军人为国而死为保民而亡是荣耀的,可面前这些无辜的平民却毫无保护地死掉了,而且,那样的女人也死掉了,是那样拼了命去死的!
肖赤雷跪了很久,他听见他的士兵在布幕外叫他:“将军,有两个人想见你。”肖赤雷咳一声,在自己的脸上揉了一把,“知道了,带他们过来。”他命令道。
肖赤雷向前面看去,面前是秀姑曾躺过的地方,上面还有血迹,他低下身子,把头重重地叩在那片血迹前的林间土地上。然后,肖赤雷站起身来,确信自己神色如常后掀开布帷走出去。
在肖赤雷见那两个意想不到的来客时,秦海青正跟在黑子的身后走向海边。黑子脚步轻松,就象一个久别回乡的人一样行色匆匆,他显然对这里的环境是极为熟悉的,并没有向着大船聚集的方向过去,而是穿过林子,避开忙碌的士兵们和海盗同伴们迅速地离开林地,他带着贾秀姑走过平原,沿着无人的小道走了很久,来到一片没有人的海滩。海滩上有条小舢板,秦海青猜想那是附近的人们在近海捕鱼时用的,海水涨潮了,水已涨到舢板边,所以黑子把秀姑放到舢板上后,只轻轻地推了一下便把船推进了海里。黑子跳上舢板,开始把船向海里划去。
那样的小船是到不了海岛的,永远也到不到海盗们所在的地方!秦海青明白这一点后加快脚步,从后面冲上来。“回来!”她大声地叫着,追了上去。秦海青突然很后悔刚才为什么让黑子带着秀姑离开众人,她原可以强行制止他走这么远的,她早该看出他的企图,看出他并不仅仅是想和秀姑单独处一会儿。
黑子要的是他的婆姨,只属于他的婆姨,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
秦海青冲到海边,追进浪里。
船已经离了岸,黑子头也不回地摇着橹在海上唱着一首西北的歌:
“红盖盖遮住妹妹(个)脸,
哥哥我背你走沟沿沿——
咋也说不出我心里(个)美呀,
一嗓子喊破(个)西北的天——”
秦海青被浪绊倒了,她跌了一跤,海水涌进嘴里,苦涩苦涩的。“是男人你该为她报仇啊!”她爬起来继续向着浪里追,“你这样陪着她死算什么!”
黑子没有回头,他仍然唱着西北的歌。船越来越远了,海水已到秦海青的胸口,她意识到自己将无法追回他们,“你这个胆小鬼!”秦海青绝望地边追边望着海上的影子骂道,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海浪向秦海青卷过来,她浑然不觉,她知道停下来她将再也见不到秀姑还有黑子,她真的不想就这样放手了!
“站住!你不会水,不能追了!”一双大手从后面伸过来抓住了秦海青,那是追来的池玉亭。“放手!黑子会死的!”秦海青猛地挣开他的手,继续向前追。
追不上了,再也追不上了!海水已经淹到脖子,就算是会游水,也永远追不上了!“放过他们吧!”池玉亭再次追上来揪住了秦海青的手臂。“不管的话黑子就死定了!”秦海青挣扎着叫道。
一道海浪打过来,直扑向秦海青的脸,她突然间被一股大力狠狠地拽着转过身,扑向池玉亭怀里。海浪从池玉亭背后拍过去,秦海青从他怀里抬起脸来,看到他的脸上满是惊恐,从紧紧搂住她的胳膊上传来一阵战栗,“笨蛋!”她听见他愤怒地骂,“再走一步你就死定了!”他毫不犹豫地把她攥在手里,狠命地拖回去,一直拖回到海滩,两人重重摔在海滩上。
秦海青坐起来,转头再看大海,船的影子已经杳然。“这不是你的错,谁也阻止不了。”池玉亭也从她身边坐起来,轻声说。“他居然连仇都不想报?”秦海青喃喃地说。“就算把人都杀完了,秀姑仍然不会回来。”池玉亭也眺望着黑黑的海面,“至少,他们夫妻最后在一起。”
黑暗中,秦海青感觉到眼泪从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