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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无什么阻滞之感,于是许年带着一丝满意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睛,许年就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假山的洞穴只容两三个人转身,这女人就在许年抬手可触及的地方。最初的震惊过去后,许年平静下来,仔细地打量这个女人。见她大约四十上下的年纪,身着一件做工颇为讲究的浅色绫子裳服,容貌端庄,显见得是个大户人家的家眷,只是长发披散,两只眼睛直钩钩地盯着前方,好象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许年脑袋“嗡”的一下胀大了许多:姓秦的丫头该不会是把冯夫人带到这里来了吧?
“尊驾可是冯夫人?”许年客气地问。那个女人依然象个活死人般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许年叹了口气,冯夫人早年疯痴,如此看来,这个女人是冯夫人无疑了。想必秦海青带她入洞时见自己正在入定,不敢打扰,只将她扶到自己对面坐下就走了。许年并不傻,他知道秦海青的意思,那是要自己照看好冯夫人,她知道自己会猜出冯夫人的身份,将夫人托付给了他。
虽然相识以来许年与秦海青的关系谈不上仇家,但也不能完全称得上友善,即使有了刚才出手相助的一段,两人也并没有真正坦诚相待。但秦海青将冯夫人交托过来,显见得对许年给予了相当的信任。“这个秦海青,倒有些性格。”许年想。秦海青顺利地将冯夫人劫了出来,应该在青竹小院中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她把夫人转移到安全之处,没了后顾之忧,此时想必在院中守株待兔静等蒙珠尔嘎的到来。然而许年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冯吉倒底计划了些什么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经快到日暮时分,许年与那个木偶似的冯夫人在洞中已坐了很久。四处一片寂静,偶尔可以听见风从洞口吹过的沙沙声。许年再次睁开了眼睛,一切还是老样子,除了光线更加暗淡。这时候,他看到一只毒虫从冯夫人的头顶落到了她的脸上。冯夫人没有反应,或许疯痴之人对于痛痒也是没有感觉的。许年看到那只毒虫在夫人表情漠然的脸上慢慢爬着,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红红的痕迹,许年皱起了眉头。可恶的东西,他心里想。伸出手去弹掉了那只毒虫。也就在这个时候,许年意外的看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什么东西,那是一丝惊恐!
许年哼了一声,收回手来,“怎么?你是有感觉的?”他冷冷地问,夫人却仍是那个模样。许年盯着她看,冯夫人和先前没有什么两样,但许年肯定刚才从她眼里看到了另外的东西。“如果你是装出来的痴傻,那么你就不是冯夫人。”许年不紧不慢地说。女人顽强地闭着嘴巴。
许年不再说话了,他拿起了剑,放在女人颈上,轻轻地一拉,有血流出来,女人没有动。接着,许年用剑尖挑起了脚边刚好路过的一只壁虎,将它放在了女人肩上,那个丑陋的东西在女人身上乱爬,她还是没有反应。“那末,刚才为什么惊恐呢?”许年想。他回想自己刚才弹掉毒虫的一幕,慢慢地想,当他突然想明白时,心被狠狠地刺疼了。
秦海青是正经的官家女子,她当然知道单身男女是不能独处一室的,然而她很放心地将冯夫人放在许年身边,而许年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那全是因为他是许公公!然而面前这个女人不知道。在她眼里,许年是个男人。也许在独处的这么长一段时间里,女人的心底里一直怀着对面前这个男人的恐惧和随时可能被玷污的名节的担心,那种恐惧和担心超过了毒虫的侵袭和肉体的疼痛,以至于在许年的指头触到她脸庞时她竟无意识地流露了出来。
明白了这一切的许年有一种要狠狠报复的念头,他突然阴阴地笑了起来,用一种近乎于恶毒的语调对面前那个可怜的女人说道:“既然是个傻子,那么男人对你做什么你都应该没有反应了?”他把剑拿了起来,把剑尖放在了女人的领口。“漂亮的衣服,划破了真可惜!”他阴冷地笑着,手上慢慢加力,女人的上衣开始从领口被割开来,露出保养得不错的肌肤。
女人的脸色开始变白了,虽然仍想坚持保持她的镇定,但嘴角已经控制不住颤抖,许年仍是那样阴险的笑,手里的剑已划到女人的胸前。外衣已经划开了,许年将剑放在抹胸的吊带上,只要一剑下去,那最后的衣裳也将褪去。“还不说?”许年狠狠地盯着女人问。
女人的身体开始颤抖,终于,她最后的防线崩溃了,“别……别……”她小声地叫道,慌忙地把两支胳臂抱在胸前。“爷,我……我不是夫人。”许年收了剑,他胜了,但这胜利让他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你是谁!”他恶狠狠地问。“我姓常,是侍候夫人的下人。”常妈妈羞红了脸,不敢抬头看许年。“那么冯夫人在哪里?”“奴婢不知。”常妈妈低着头说。“带你来的女子知道你是谁吗?”“她似乎也当我是夫人。”“谁让你扮夫人的?”“是……是……”常妈妈犹豫起来。许年毫不客气地将剑放回她的衣上。“是冯先生……”常妈妈急急地答道。
这一切不过是个圈套!许年终于明白过来,冯吉早就把冯夫人转移出去,只不过用一个下人在引人入围!那么,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大概也就是这件事了,他怕自己撞见了真相,怕这个秘密泄露出去。有那么一刻,许年有些糊涂:冯吉究竟是在干什么?他指引着刺客,却又为什么把猎物移走呢?莫非……他想保住冯夫人,那个傻女人?许年尽力要理清思维,冯吉知道自己对冯夫人没有恶意,如果只是要阻止泄密,也不必动手杀人。是什么促使他铤而走险呢?许年坐在那里慢慢地想,常妈妈则低了头一动不动地蜷在面前的角落中。
冯吉并没有否认他是在为别人做这些事,也许和蒙珠尔嘎一样,他只是刺杀游戏中的一颗棋,在顺利地进行了前两步后,也许这颗棋突然有了摆脱控制的念头,它开始有了一些自己的安排,然而又不想让操纵它生死的控制者发现,于是它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小心、隐蔽。许年有了这样大胆的猜想之后,对于冯吉的行为似乎得出了合理的解释,冯吉要杀自己或许不是怕自己知道夫人被掉包,而是怕知情人太多,掉包消息走漏出去蒙珠尔嘎不会来杀掉面前的这个女人吧?许年看了常妈妈一眼,这个女人知不知道她是用来牺牲的?不过,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秦海青把她当做夫人带了出来。难得她有这样的韧性,无论怎样惊恐害怕,却始终坚持扮演自己的角色。
一阵轻微的响动从洞口传来,许年听得出那是疾行者衣服被风鼓动的声音。蒙珠尔嘎来了,他想。许年试着运气,虽然还有些不得劲,但是行动没有大碍了,于是他提起剑,不去理睬一边小声啜泣的常妈妈,跃出洞去。在他身后,常妈妈无力地瘫倒了,冯先生曾经说过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可以让人发现自己是谁,可是,她却没能坚持到最后。“对不起,冯先生……”常妈妈含着眼泪喃喃地念道。
远远的有一个白发黑衣的身影在飘,向青竹小院进去了,许年也便跟上去。
秦海青的本事对付蒙珠尔嘎不成问题,这个许年知道,冯吉当然也是知道的,但整整一下午,他似乎没有任何动作,这实在是让人奇怪:难道他没有想过秦海青有可能会制服蒙珠尔嘎,从她那里知道一些什么吗?许年怀着一丝疑惑向院内看去。
蒙珠尔嘎站在院子里,腰间缠着长鞭,手里提着那把并不是宝物的长剑,她望着敞开的房门发呆。许年顺她的眼光看去,看到敞开的房门里坐着一个披发的女子。那是不是秦海青呢?许年不敢肯定,那只是个背影,长长的黑发垂落在背上,看不清正脸。蒙珠尔嘎拔出了长剑,缓缓走进了屋,走到了那个人的身后,她提起剑来,似乎犹豫了一下,“玉音,杀你不太好,可是我也管不了了。”蒙珠尔嘎咬了咬牙,一剑刺了下去。
“好狠的心,一定要斩尽杀绝吗?”秦海青的声音似乎是从地底下传来的。蒙珠尔嘎大吃一惊,自觉手中剑已刺空,急忙收剑后撤。秦海青一抬掌,掌风过去,房门已应声关上。蒙珠尔嘎与秦海青交过手,哪里肯恋战,竟仍拼了命运功一头撞过去,将两扇好好的镶花格子大门撞了个木屑四溅,飞出老远。蒙珠尔嘎这一撞虽说狼狈,但却逃出了门去。秦海青未料蒙珠尔嘎钢猛若此,也是吃了一惊。而许年见大门关上,也正跳入院中,“轰”的一声巨响惊他一惊,还未等回过味来,只见蒙珠尔嘎跳到了面前。
“拦住她!”秦海青一边追出门来,一边叫道。许年不及细想,抽剑不及,一掌击去,蒙珠尔嘎拼力去接。“啪!”的对击一掌,蒙珠尔嘎倒退几步,被秦海青一把抓住,而许年只觉气血翻腾,只道是今天一下午用的功都白费了,立刻跌坐地上动弹不得。蒙珠尔嘎哪里是个让人抓住的性子,怒喝一声就要与秦海青拼命,秦海青一把按住她拔剑的右手,大声道:“崔夫人慢着!你家崔元还活着,他在我们这里。”
蒙珠尔嘎象是被雷击了一下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身体,然后,整个人就僵在那里了。秦海青复又放缓了声音说道:“崔夫人,你若是不信,和我们一同去看看吧?”蒙珠尔嘎似乎如在梦中,含糊地念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秦海青重复道:“我说你家崔元还活着。”蒙珠尔嘎猛地回过神来,一下子跳开,尖声道:“不可能!你骗我!”“我没骗你,”秦海青没有逼过去,她知道这时候蒙珠尔嘎已经不会再逃了,于是她走过去看许年的情况。“崔公子你见过,就是现在的冯瑶环冯小姐。”“胡说!你胡说!”蒙珠尔嘎满是不信任地叫道。“我没胡说。”秦海青见许年似没有什么异状,放心地回过头问蒙珠尔嘎:“崔夫人当年可亲眼见到小公子的死状了?怎么就能肯定小公子没有活下来?”崔夫人沉默了,她似乎陷入了极度矛盾的心理状况。
秦海青正欲开口接着细说,忽听院外一阵喧哗,回头望去,只见冯府的家丁正团团向这边围来。只一会儿已将小院前面围个水泄不通,接着,利箭射了进来。“贼人必然已将夫人杀害了!”冯吉的声音传来,“杀了他们为老爷全家报仇!”“啐!想杀人灭口罢?”秦海青轻啐一声,搀起许年,向屋中退去,一边道:“崔夫人进屋说话!”蒙珠尔嘎楞了一楞,依言跟入房中。
“看来,就算夫人今天得了手,有人也没打算让您活着回去。”秦海青道,一边扶许年在椅子上坐下。“他不能把我怎么样。”蒙珠尔嘎冷冷地回答。“那可不一定。”秦海青噼噼啪啪关上窗户,一边说道:“没准某人早打主意要让我们仨和冯夫人一块儿死这里了。”“那个不是冯夫人。”许年突然抬起头说,“是个下人。”秦海青停了手,“什么?”她似乎没有听清楚。“不是冯夫人,是她的下人。”许年又重复了一遍。“哈哈!”秦海青突然干笑两声,狠狠道:“还是被那家伙算计了!”
几支带着火苗的箭从没了门板的房门口射了进来,看来是准备用火攻。“可恶!竟敢算计我!”蒙珠尔嘎眼睛要喷出火来,提剑就要向外冲。“小心!”秦海青一把将她拖住,硬生生将她从一阵密集的箭阵中抢了回来。“他们一定是有准备的,不可蛮干!”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