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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直往南行驶,一整夜也没有停下来歇宿。
李眠儿迷迷糊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日天亮起来时,得知他们已经到了京西北路的信阳。
因这一日天空始终阴阴沉沉,没有烈日照着,天气还算清爽,所以周昱昭下令暂不住店,继续往下走,于是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又是急驰一天一夜。
越往南,气温越高,湿气也越重,车厢内更觉闷热,李眠儿已经两天没有沐浴,身上粘粘的,却不好主动开口,唯有咬牙忍住。
直到第三天近晌午时,周昱昭终于对着外面发话:“就近寻一间客栈,日落后再接着走!”
“是!”外头不知是谁应了一声,然后就听一匹马飞快跑开了去,想是先去踩点了。
李眠儿暗松一口气,这马车一坐就是三天,虽车夫车技高明,车内铺饰繁华舒适,可也撑不住这么远距离的颠簸阿!
下车前,周昱昭顺手递过来一顶淡青色帷帽,李眠儿不解,看着手中的帷帽发愣,抬头发现周昱昭自己手上也有一顶,却是黑色,与他身上的裳服一色,又见他不以为然地朝头上一戴,自己也跟着把帷帽戴上,然后随他下了车。
一下车来,便觉四周滚滚的灼气扑面而来,相较于车内的空气只是有点儿闷热,外头简直是热浪滔天了。
“此处是何地?”
许是正午时候天气太热,尽管他们所停靠的这条街看着挺繁华的,可这会儿却没多少人来往。李眠儿四下里看了一下,没看到什么地方标记,便出声问了一句。
“荆湖北路的江陵府!”周昱昭应道,黑色帷纱遮住了他的脸,李眠儿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一行人外加一只猴,浩浩荡荡地走进了位于街首的一家客栈,这客栈不是这条街当中最大最豪华的一家,却胜在位置好,出入方便。
“店家,可有空房间?”苍鹰一入门偏走至柜台,“我们只歇一个下午便退房!”
年近中旬的掌柜早在一行人进门之时,就两眼放精光,但听闻他们只住半天,脸色不由一暗,不过很快掬了一张笑脸:“这位客官,请问您要几间?”
“上好的单人房两间,两人一间的普通房五间!”
“好,我这就给您瞅瞅!”掌柜低头快速在记录簿上翻查,不一会儿,他抬起来欠意一笑,“这位客官,两人一间的普通房还剩十多间,不过上好的单人间只余一间!您看,能不能将就一下?”
苍鹰闻言,先不应下,回头走到周昱昭面前小声把掌柜的话低咕了一下。
那掌柜的声间洪亮,余下几人皆有听到,苍鹰只是过来请示一下周昱昭的意思。
“就这家吧,不要单间,订六间两人间的房!你再要些吃食,吃完后,大家稍作休整!日落即上路!”周昱昭低声吩咐。
苍鹰领命而去:“掌柜的,先给我们备两桌饭菜!”
对于周昱昭订下六间房,众人听了并没作他想,李眠儿也是一样,十一人,十男一女,六间房刚刚好!
第一百八十二回不应高卧须长醒
一行人除了周昱昭和李眠儿途中曾有合眼休息,其余几人皆两天多没合眼。
在等饭菜的空当,七煞和两位驾夫已经挨个冲完澡。
李眠儿和周昱昭、金川三个一桌,余下九人一桌,为了好让七煞他们早些休息,周昱昭和李眠儿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进食速度,两盏茶功夫就打发一顿饭。
到了楼上,七煞九人似是早就约好了一般,片刻间功夫就分配好房间,关门歇下了!
李眠儿瞠目结舌,痴痴盯着走道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进去吧,一会儿就有人送水上来!”周昱昭立在走道最里头一间房前,对兀自站着发呆的李眠儿催道,声音无波,仿佛他说出来的话不过是顿家常便饭。
“……”站在走道中,李眠儿不知这些房间的房门隔音如何,所以她不好意思出声,只得先进了屋子再说。
“我自己下去再开一间房吧!”李眠儿关了房门就急急地对周昱昭说,一会儿自己还得沐浴呢,他杵在屋里,可怎么沐啊!
再者,虽说自己同周昱昭走到这般地步,大家多已心照不暄地把自己认作他的女人了吧,可细数起来,他们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如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共住一室,岂不叫人暗下里耻笑?
又想周昱昭这么安排,许是怕自己单住万一遇着什么危险,遂指着金川:“有金川护着,我一个人住没事的!”
然周昱昭只顾斜倚在门框上,闭目养神,人家纹丝不动。
“我这就下去!”李眠儿摸摸袖中的金叶子,信心满满。
然刚跑到门槛处时,周昱昭悠悠提起一条腿,横在半空。挡住李眠儿的去路,眼峰斜扫:“我那十几颗紫莞雪莲丸,每一颗可都是价值连城的!”
李眠儿猛地顿住身子,眸光倏地一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是心疼他几颗丸子了?还是他觉得自己如今就该是他的人,该任他安排了?
这个念头在李眠儿脑中一闪,她不由打了个寒噤,是了,在这个世界,在世人眼中,她李眠儿已经做了北寒王妃。而现今自己的这架躯体却是唤作穆眠儿,无根无茎还见不得光的穆眠儿!
现在终于体会到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
当初谋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将来能够与周昱昭比肩而立。受人尊重和敬戴么?不就是为了为了给自己谋一席之地么?
可最后呢,却谋了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差些为此丢了性命。
前几日里,她只顾沉浸在因性命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沉浸在与周昱昭重逢的欢喜中。沉浸在脱离压抑皇宫的自由自由中。
唯独忘了,她视之为自己避风港湾的周昱昭,从来不是一个风平浪静的港湾,若想成功在其中栖息,自己必须要有强大的根基,以战胜汹涌的风暴。
然而。如今的自己除了这个被周昱昭所相中的躯体,什么也不是!她又凭什么去对抗得了狂风暴雨,安然无恙地在长栖这湾港中呢?
云台山上的众人。也是这么认为的罢!
所以,理所当然地,他们仅是把自己当做周昱昭一时迷恋的美丽女子;理所当然地,他们以为自己的感受、她的想法根本微不足道;理所当然地,在他们眼中。自己成了周昱昭的囊中之物,成了他的附属品。
一旦哪一天。自己被厌烦了,被忽略了,那么,等待自己的无非一个小小的院落,然后整日过着像娘亲一样、像世间那些可怜的妇人一样的生活,在孤独无趣中了此残生。
渐渐地,脊背泛起一层凉意,李眠儿面色由茵红而转苍白,脖颈不由自主挺得笔直,清澈的眸子一点一点变得幽暗。
看到李眠儿将才还又是羞又是怯,只一瞬间她的脸上就露出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这种神色,他曾在相国寺里见过一次,她生气了!
周昱昭伸出的腿禁不住隐隐一颤。
二人一声不吭地这般对峙着,两个颗心一样得百转千回,两双眼睛也是一样得深遂难明。
直到门外有人叩门,店杂役送水上来,两人才默默不言地抽回视线。
周昱昭打开门,李眠儿提步就朝外迈去,却还是被周昱昭拦在门槛处:“你先洗,我在外守着,待你洗好,我会去苍鹰那房里!”
本欲坚持绕过周昱昭平伸过来的手臂的,闻言,李眠儿脚下不由一滞,然后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进了屋子。
周昱昭脸色随即一沉,他不明白何以李眠儿突然间变得这般冷漠,自己不过开了一句玩笑话,她便甩这船脸色!
待店杂役一离开,李眠儿抬眼给金川递个眼色,金川会意,嗖得跃到门边,一脚把门踹上,毫不留情地把周昱昭关在了门外。
李眠儿虽然脑子里一片混乱,若是换作以前,她一定会泡上许久,一直到把思绪理通了,再出浴。可这会儿,知道外面正守了个男子,她又怎么能冷静地思考呢!
于是快速地沐浴更衣,然后衣着齐整地开了门,现了一下身子,便将门关上,从开门到关门,她都没有迎向周昱昭看过来的视线。
周昱昭盯着紧闭的房门,磨了磨牙,甩袖走开,寻到一处水槽,简单冲了一把凉,便敲开苍鹰所住的房门。
正浅眠着的苍鹰闻声,光着膀子就去开门,一看竟是他主子,赶忙回床拿了上衣麻利地套上:“爷,您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睡吧!”周昱昭面色冷凛,脸上还流着水,上衣下裳都半湿不湿的,听了苍鹰的问话,只应了两个字,就倒头朝另一张床上躺下,闭目而眠。
苍鹰心下纳闷。勾头看了看床上的主子,见他眼睛阖着,呼吸均匀,当他已经睡着,便不再多问,重新躺下接着睡去。
听到苍鹰渐渐绵长的呼吸,周昱昭心头烦躁,睡不着可也不想睁开眼来。
李眠儿这厢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不似周昱昭兀自在那稀里糊涂,她却要清醒许多。她甚至庆幸自己幡然醒悟得早。
果然,色令智昏!
自己须得随时警醒,万不能因为整日同俊美的周昱昭呆在一起。就生麻痹之意,忘记自己的处境。
自己须得重新谋划,过去的一切皆成泡影,而未来残酷冰冷,说不定倾尽自己所有心血和努力。都未必能换来从前的一截,可事到如今,容不得自己了!
出了这么一件事,李眠儿直觉喉间卡了根刺一般,直盼着时间跑得慢点儿,太阳能在天上多挂一会儿。她实在不知晚上该如何面对周昱昭。
晚饭时,周昱昭珊珊来迟,虽有帷帽遮住脸。可他浑身上下透出来的气息冷得逼人,同样头戴帷帽的李眠儿,吃饭时,视线最高只触着对面之人的衣领处,坚决再不往上去。因为离得近,他的眼睛又那么亮。即使有帷纱相隔,她也怕碰到他咄咄逼人的视线!
是以,一顿饭下来,两人的视线没做半点交集,只低头匆匆各刨了一碗饭菜。
隐约瞧出引不对劲的苍鹰不时朝他二人瞄上两眼,瞄了几次后,最后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遂而饭后,上马前,他特意关照兄弟们小心行事,主子心情不大好!
车厢中,李眠儿紧紧搂着金川,低眉垂眸。
周昱昭倚在车厢壁上,闭目无言,当车轮下的路渐渐平坦宽阔,马车颠簸不再时,他悄然睁开眼来,定定地盯向对面的李眠儿。
灯火下,她的面上少了几分坦然淡定,取而代之似是谨慎、似是防备。
“聪明如你,不会连句玩笑话都听不出来吧!”终于,周昱昭先开了口,语气中不乏难以置信的味道。
李眠儿抬起眼帘,迎上周昱昭的视线,毫不退缩地应道:“聪明如我,自然分得清哪些是玩笑话,哪些不是玩笑话,却是肺腑之话!”
“你不会是以为我先前的那句是肺腑之话吧?”周昱昭坐直身子,眼睛微微眯起。
“是不是肺腑之话,现在还难说!时间久了,便见分晓!”李眠儿阖下眼帘,右手一下一下地在金川的身上抚摸着。
“呵,我费了恁些心血,到头来换来你一句‘现在还难说!’”周昱昭自嘲一笑,摇了摇头,倚回车厢壁,闭上眼睛,蹙着眉尖不再言语。
李眠儿抬眼看了一眼对面之人,盯着他眉心凑成的小窝,心里一揪。
是,自己这样曲解他的意思确然很残忍!
可是,若自己不是一心一意等着他,又何故会沦至这般境地?
若自己不是一心一意、抛开一切为着他,又何须劳费那般脑筋?
如果自己现在不残忍,那未知的未来就会对自己残忍,直令自己万劫不复得残忍!
李眠儿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