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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青吟道:“那两句是唐代著名的诗人元稹的诗,是怀念亡妻的。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讲的是曾经见过沧海的水,其他的水就不放在眼里了,而同样因为见识了巫山的云,其他的云也称不上是云了。意思是,自己有了妻子之后,其他的女人已经入不了自己的眼了。天上人间,只你一个。”
秋萤赞道:“说得真好啊,真美!啊,长青哥,你最后一句有点别扭啊,应该是说天上人间,只她一个。”
柳长青浅笑摇头,若有若无地看了郝世进一眼,低不可闻地在秋萤耳旁道:“没有说错。天上人间,只你一个。”
秋萤登时领悟到他是讲给自己听的,半边脸似乎是沾染到了他呼出的热热的气息,倏地红了起来。
郝世进虽然没有听清柳长青低声对秋萤说了句什么,但联系上句话,也不难知道他说的是哪句,待见了秋萤的反应,更是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忽然心里一钝,似是被什么重物压住了,呼吸也是一窒。
他将酒杯凑到唇边,果断地一饮而尽。
丁冬儿见他喝了那杯酒,登时一颗眼泪悄然地在腮边滑落了下来。
她袍袖一伸半掩住唇,也是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道:“秋萤妹子,多谢你招待。世进喝了那杯酒,我此行也算得了个交代。我心情欠佳,酒量不行,就不在此多做打扰,先行告辞了,来日我们有缘再聚。”
那门口的暖暖再次出声道:“小姐三思。”
丁冬儿忍住眼泪道:“暖暖,来之前我们不是料到了最坏的结果,也做好了准备么?这世上有许多好东西,都是我无缘得到的,强求不得,不如放手。”
暖暖默默地站了起来,不再说什么。柳长青和秋萤也连忙起身准备送客。
丁冬儿走到门口,不曾回头,只淡淡道:“世进,你自由了。我祝你最终求仁得仁,能够得到你最想要的。”
郝世进沉默着坐在火塘前,拿着特质的长箸子搅着锅子里的菜,忽然出声道:“喝酒能饱么?回来用饭吧!”
丁冬儿仍旧没有回头,回道:“我吃不下,待在这里,白白浪费了这青山绿水好风光,你们慢用吧。”
郝世进咳嗽两声,再次道:“过来吧,用完饭,我们一起回京。”
丁冬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头,劝道:“你暂时先不要在京中露面了,我怕爹爹生气,过了这阵子,你再回吧。”
郝世进再次咳嗽了两声,方慢慢道:“你走了不要后悔。”
秋萤立刻乐了起来,一把拉住了丁冬儿,笑道:“冬儿姐,世进他留你呢!他不要跟你退亲,不要跟你分开,他要跟你一起回京啊!用过饭就回!你怎么听不出来啊?”
丁冬儿手一抖,丝帕悠悠落地。她却仍旧没有回头,只颤声道:“世进,你……”
郝世进忽然笑了两声,道:“我与秋萤认识的早,不回来看看她怎样,我什么决定都做不了。回来我是想任性,方才又怕会后悔。”
丁冬儿含泪带笑回了头,却没有回火塘那里,反而是一把抓住了秋萤道:“好妹子,给我也拿两个包子,我从小就爱吃韭菜馅的包子,方才暖暖吃着,一阵阵地鲜香传过来,我都快坐不住了。实话跟你说,就在方才我难过得要死的时候,心里还想着的,走前不要你送,方便我顺走两个包子。”
秋萤虽知道她心情变好所以说得夸张,但也还是高兴,笑道:“我割的新畦里的第一茬韭菜,鲜嫩着呢,用来做馅儿是最好的了!里面放的小虾米是自己池塘里捞起来用盐渍上,放在这边给炭翁爷爷下酒的;里面放的炒鸡子儿,不是家里的土鸡的,是山鸡蛋和鸟蛋,林子和根子哥在山上寻的。拌馅儿的时候掺进了点儿以前吊的高汤,捏的不是大包子,是小笼包,面皮又细白又薄,馅儿的香味都能透出来,咬一口还带一点点汁。”
丁冬儿听得直想咽口水,一旁的暖暖也笑道:“是呢,小姐。秋萤小姐一口气给我拣到碟子里一小屉,我数了下九个呢,可是我都不知不觉就给吃完了。”
秋萤还待再说,柳长青连忙拉住了她,自去了院子中拣了两屉小笼包出来,递到她们主仆二人手上,笑道:“用了饭先别忙着走,我破个竹篾编个提篮,将所有蒸得的包子都带走,如今天还不算太热,放上两顿也是吃得的。”
丁冬儿连忙道谢。柳长青重新坐回去,和郝世进推杯换盏。
秋萤和丁冬儿却不坐回来了,两人与暖暖一起坐到了门槛处,晒着太阳吃着包子说着话。
秋萤挑挑眉毛道:“冬儿,我跟你说啊,这韭菜馅儿的包子,不过是家里新出了一畦嫩的,吃着应时。实际上啊,包子还是山野菜馅儿的好吃。”冬儿和暖暖连忙问山野菜是什么馅儿。
秋萤笑笑道:“夏天里马齿苋,地头田间随处可见,多割一些晒干了放好。到了冬天的时候,没什么鲜菜了,将它浸在老汤里泡发了剁碎,掺和上剁碎的豆腐皮和野山菇,将新鲜的五花肉熬出热油,煎黄的油渣渣也剁碎了掺和上,捏成小包子,记得用白面红薯面两掺的面儿和面做皮,里头喷喷的香,外头的面皮是粗细面混合的,嚼在一起不算太油。哎吆吆,那个好吃啊,是热一次比一次好吃,红薯面粗啊,那香味带着油花都渗进了面皮里了。”
两个姑娘听得直吞口水,连声地问:“真的有这么香吗?那是怎样一种香啊?”
秋萤哼哼一声大惊小怪道:“怎么个香?这么告诉你们吧,吃过的人没一个不说它好吃的,我每次吃的时候都恨不得把舌头也咽下去。我曾经将热了两顿的包子给我姐夫带了点儿去,他回家里酒楼的时候错放到了送菜柜台上,让跑堂的小二哥错端了去给客人。那客人吃得连连叫好,非说要厨房再蒸上十屉八屉的,要带回去孝敬老娘。”
冬儿笑道:“啊?那后来呢?怎么办了?不是就那几个么?怎么给的客人?”
秋萤似鄙夷又似赞扬地说:“别提了,我那姐夫,寻思着既然没有,就说高点儿价儿,好吓唬住人家。小二哥没辙儿,他上去了,跟人家说上错了,这个不是他点的那种普通肉包子,这个是十两银子一屉的,因为冬日里存货少,卖的贵些,既然吃错了,也就算了,再要多了,就得费银子了。”
暖暖咋舌道:“我的乖乖,十两银子一小屉,一两多银子一个小包子啊,这也太贵了。那客人是不是就没敢再要了?”
秋萤立刻撇撇嘴道:“哪儿是这么回事啊,要是这样不就没戏了么?别看那个客人看起来土里吧唧的,人家是做皮毛生意的,赶上了寒冬,赚了不少银子。财大气粗,当即就拍下了一百两银子,跟我姐夫说,掌柜的,来十屉!”
丁冬儿听到这里,彻彻底底地破涕为笑了,颇感兴趣地问:“后来呢?后来咋办了?”
秋萤晃晃脑袋说:“还能咋办啊?我姐夫来求我了呗!跟人家客人说,这好吃的包子要泡发菜干儿,还要吊高汤头啥的,手续麻烦还卖得贵,所以向来都不存货,让那人第三天上去拿。”
丁冬儿道:“为何要第三天上去拿啊?需要那么久吗?看来这好吃的包子果真是费时费事。”
秋萤摆摆手道:“哪儿啊?也没这么难!事先泡一晚上菜干,第二日一个时辰就能包好上屉。”她嘿嘿笑道,“我那姐夫,看上去好像没心没肺游手好闲的,其实心思也活泛着呢!那包子之所以格外好吃,是因为热过好几顿了,面皮也入了味儿。要是给人家新出锅的,说不定味道还不足,人家可是花了一百两银子买包子吃啊,到时候一个不满意,招牌都砸了!”
丁冬儿道:“你姐夫肯定很感激你吧,菜干儿冬天里能存多少啊,估计你的存货都给他用上了。”
秋萤道:“哪里啊,他也没太感激我,不过这是一笔意外之财,还是暴利,他挺好的,给我分成了,我俩一九开的。”
暖暖道:“那他心里也是记着你的好的。你想啊,你首先贡献了储存了好几季的菜干,害的自己馋了也没得吃了。接着还帮他渡过了这事儿,没砸了招牌。再说了,他没出什么本钱,几乎是净赚了九十两银子啊!”
秋萤一愣,连忙摆手道:“啊,啊,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一九开啊,是他一我九,那九十两是我赚到了。”
“啊?”丁冬儿笑起来,“那也不错。你才多大啊,就给家里赚了九十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嘘!”秋萤连忙比了个手势,然后小声道,“我没给爹娘,我匿下了这银子,让长青哥给我收着呢!”
她回头看一眼柳长青,得意道:“我得给自己攒嫁妆!”说完眯眯眼睛喊道,“是吧长青哥?”
柳长青哪里听到了她说得什么,只是见她倚在门框上,午后的阳光温暖地洒了进来,屋檐上的细茅草闪着干净的光芒,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甚至能看到纤细的小绒毛在微微的动着,当即心里万分的柔软,笑着应道:
“是,是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拜托存稿箱君发的,呵呵,美人儿们,前两日有事忙了,这两天会将没更的都补上,今天还会有一更。请不要大意地给俺撒撒花儿吧,哈哈!谢谢大伙儿!这周的榜单不给力,收藏涨涨掉掉,竟然几乎没动,不知道是不是饱和了,愁死俺了。放个专栏的链接,希望东方不亮西方亮,有爱的宝贝们,去圈养了俺吧,谢谢!
认亲变故(上)
秋萤又留了丁冬儿和暖暖在铜锣湾连住了十来日,回京城的时候,郝世进来接,柳长青来送,秋萤也跟着,一直从铜锣湾送啊送,就送到了密云县城。
他们走了之后,长青跟秋萤说道:“秋萤,前两日京城里顺天府来了人到县学里找我。”
秋萤道:“什么事啊?不是官司的事情吧?前两日大姐回家,说少一哥已经平安回来了,还说停云楼也改回了原来名字,府尹柳大人给亲自题的匾。这下子也算是因祸得福,停云楼在京城算是扎扎实实地站稳了脚。”
柳长青道:“还是北雍太学的事情,问我和家人商量得如何了。我想问问你,看你的意思。”
秋萤慢慢地踱着步子,思量了半晌,才回道:“柳爷爷怎么说?”
柳长青看着她道:“我是想先问你的意思,你若想让我去,我再去跟爷爷商量,若是不想让我去,我便也不去告诉他了,直接回了府尹大人就是。”
秋萤笑笑,忽然问道:“这是长青哥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是什么意思呢?”
柳长青笑着摇头,肯定地道:“秋萤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秋萤不接招,也笑笑回道:“跟我一样,长青哥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柳长青宠溺又无奈地弹了她脑门一下,说道:“你怎么这么多鬼心眼儿?”
秋萤抚抚额头,叹气道:“我这都是小聪明,出了铜锣湾那一亩三分地儿,能在密云城里头混个风生水起,就算顶顶不错了。长青哥那是大智慧,教书育人虽然很好,但又怎及得上自己一飞冲天一展抱负?眼下我们生活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足够吃喝用度,没短缺什么,平淡和顺,一切都好。不过万一将来过得不好了,长青哥心里恐怕就会有遗憾了。”
柳长青道:“什么时候你偷偷想了这么多?我有了秋萤,就没有遗憾了。”
秋萤笑笑,摇摇头说:“这话要是个女子说的,我定是信的。但是长青哥是男子,还是个有本事的男子,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