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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宛如将张秋萤从石墩上拉了起来,张秋萤才回神过来,连忙对着第二批追过去的众人喊道:“长青哥路上丢的有野果子,顺着桑葚追!”
然后才回头扑进张宛如怀里,苍白着脸色喊道:“二姐!”
张宛如连忙将她揽住,又哄又拍连声安慰。张瑞年道:“老二赶紧带她回家,你娘该着急了!这边有我和大伙儿呢!”
张秋萤见了自家人,总算是有了主心骨,身上仿佛也凭添了许多勇气与力量,闻言连忙奋力站了起来,摇头道:“不行!爹,我要跟着你去!而且一会儿郝家的人必然过来了,定是要问些详情,我先不回去!”
说完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也不管张瑞年答不答应,就冲着张宛如道:“二姐,我没事了,你先回家告诉娘一声,别让她惦记!”
张瑞年本来要喝斥她两句,诸如“郝家的事情你这么上心做什么!”“给他们报信就不错了!”之类的话。但是看着她一脸坚毅的神色,想想也不能这么教导闺女,最终也就闭嘴默认了。
这时郝世清已经带着十来名身强体壮的家丁骑马先行赶到村口,见了张秋萤语带焦急地问道:“我二弟人在哪里?”
张秋萤跳下石墩儿跑到郝世清跟前,将手伸了过去,郝世清一把将她拉上了马背,秋萤手向前一指道:“边走边说!”
十来匹马绝尘而去,张瑞年看着村口的尘埃默立了片刻,回头招呼张宛如道:“回家等消息吧,应该出不了事了。”
张秋萤第一次骑上马背,郝世清又很着急,将马儿催得飞快,秋萤身子轻,竟几次三番被马儿顛得腾空起几分来,骇得她白了一张小脸儿,惊恐万分。
郝世清问了两句不见她回话,低头一看,她粉面含煞略带慌张,两只小手紧紧地揪住马鬃不敢松手,知道她是害怕,却也不肯放慢了速度。只叹了一声,一手执着马缰,一手将她揽了起来,面朝着自己放在马背上,秋萤立刻向前一趴,左手向后,右手在前,同时揪紧了他的衣襟,这才凝神安定了下来。
郝世清低头看她一眼,秋萤不等他问,立刻道:“我与长青哥蒙蒙亮就上山采野果,下山的时候正好碰见郝世进,他双眼发愣呆呆地,不近不远地跟着前面一胖一瘦两个陌生人走,很是可疑!我们藏到麦田里,正好听到那两人说什么拍了个小男孩卖不了多少,不如送到‘八哥’那里讨赏钱什么的!”
郝世清面色突地一黯,接着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以缰绳作鞭甩了马臀一下,口中斥道:“驾!”更加地加快了速度。秋萤本能地将他的衣衫揪得更紧了些,却感觉到他有意识地收拢了双臂,将她圈得也更紧了些,同时低头道:“小丫头,别怕,我在这儿不会摔了你!”
秋萤点点头,他们已经追过了第二批出发的乡邻们,前面已经能看到先行的几个壮汉了,同时密云县城也快到了。
秋萤往前看去,忽地发现了前面路边喘息不止的柳长青,她晃晃郝世清喊道:“长青哥在那儿!”郝世清向旁边看了一眼,一个心腹小厮立刻驱马上前,将柳长青也拉上了马背。
柳长青见张秋萤被郝世清紧紧地圈在怀中,脸色立刻不好看起来,再瞧秋萤一眼,只见她一边紧紧揪住郝世清的衣衫一边瞪大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自己,神色焦急中还略带着委屈大声问道:“长青哥,你没事吧?”
柳长青立刻觉得惭愧起来,当下正色回道:“我没事!”然后瞅着郝世清道,“他们从东门进了密云县城!”
城中已然开了早市,街上人数却也不少,城里规矩多,他们不可能当街纵马狂奔,只得按辔缓行。郝世清问明了柳长青和张秋萤都可以识别那两个贼人的相貌,便分出一半马匹给后来的乡邻们,让柳长青在带着那一队人马继续追寻;自己则带了张秋萤和郝府的家丁,去城中心繁华处寻门道打听那所谓的“八哥”。
郝世清的心腹小厮上前询问是否报官,被他两眼一瞪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出声。郝世清瞅瞅仰起脸看向他的张秋萤,缓缓说道:“我们尚无真凭实据,一恐拐子机敏,打草惊蛇,改了初衷;二恐官匪相护,暗通消息,走漏风声。那‘八哥’想来是密云县城里小有头脸的人物,此事既有眉目,不妨自行查找营救,倒妥当些。”
张秋萤一早晨又惊又急,又忧又怕,神色已颇为疲惫,闻言只略垂了垂眼睛道:“你说得有理,且快些打听打听吧!”
郝世清却似乎不那么急了,闻言低头倒劝起她来:“你不用担心,我们现在正往停云楼赶呢,那里的大掌柜与我父亲交好,客栈酒肆本就是消息横飞之所,只要向他打听保证一来一个准儿。”
停云楼?张秋萤只觉得这名字熟得很,却已然记不起来数日前帮她买蜜饯的何少一公子了。她点点头道:“有门路就好。”
几匹马不疾不徐地向着停云楼赶去,郝世清似乎有了与她攀谈的兴致,接着问道:“丫头既已经平安报了信,为何还肯跟着前来这里淌这浑水?何况……”他缓了缓又坦白道,“何况我们两家素日里既不交好,且有恩怨。”
张秋萤实在已经是疲累至极,闻言只简略答道:“我并没有多想,心里只觉得非救不可,不来不行。”
郝世清身子一震,低头细细瞅了她两眼,笑道:“嗯,丫头这是在给自己积福报。”
再行一阵,停云楼终于在望。郝世清带着人,一起翻身下了马,他又回手将秋萤抱了下来,见她皱着眉头,两腿似是合不拢那般,知道她是一路顛得疼,也就不放她下地,直接将她抱在怀里,立即就走了进去。
那停云楼的小厮果真是识得他的,立刻有人去通禀了掌柜,另有小伙计上前引着去了二楼雅间。
郝世清将张秋萤放到身旁垫了软垫的座椅上,扭头吩咐道:“给她上一碗粳米粥,软襦甜烂的,再来几样清淡小菜,要量少而精。”
伙计连连应了,先递过热气腾腾的雪白的毛巾过来,予他们擦脸。郝世清接过来刚要动手去擦,忽地又停了下来,转身过去一手扶正张秋萤的肩膀,一手细细地去抹她花里胡哨的一张小脸。
这也不能怪她脏,吃了一早晨的桑葚,难免汁液横流,蹭到脸颊上,再沾染上土灰,自然不成样子。
张秋萤迷瞪着眼睛任由他擦着,忽地嘤咛来了一句:“二姐轻点儿,蹭得我疼。”
郝世清噗嗤一笑,张秋萤这才缓过神来,一见是他,立刻不好意思起来,连连为自己表白道:“我平时自己会洗脸。”
郝世清道:“嗯,会洗会洗。”说完自己心下也不禁纳罕,怎地对一个仇人家的小女娃如此地耐心细致起来,一想之下,不免烦躁起来,带到了面上。
小伙计却以为他是着急,连忙一边送上另一条干净的热毛巾,一边连声说道:“郝少爷莫着急,掌柜的马上就到了,小的这就下去给小姐传朝饭。”
说完躬身就要退出雅间去,郝世清想了想又吩咐道:“给一楼等着的家丁们上碗茶水。”
小伙计应下了,退了出去。
雅间的门不一会儿又打了开来,郝世清连忙站了起来,门口前后进来了三个人,除了停云楼的曹掌柜外,还有一个华服少年和一个青衫长随。
曹掌柜立刻介绍道:“少东家,这位便是铜锣湾郝大户家的少爷,郝世清。”然后回头又道:“这位是我们何少东家。”
郝世清连忙行礼客套了两句,那何少一却只是笑应了一下,摇了摇折扇,看向郝世清身旁道:“小丫头,蜜饯好吃否?可长了虫牙?”
那日云绡纱朦胧堆叠,张秋萤本来是没见着他相貌的,不过却牢牢地记住了那特别的声音,此时听他一说立刻想了起来,睁大了眼睛讶异道:“咦?万想不到你声音那么难听,人能长得这么俊!”
何少一神采飞扬的一张脸,闻声变了几变,却终究不知该恼该喜。一旁的曹掌柜、郝世清、云初都忍俊不禁,又不好失笑,憋得甚是辛苦。
好在还是张秋萤及时地开了口,她看向何少一问道:“你就是这里的掌柜的吗?那太好了!漂亮少爷,我有事求你!”
何少一连忙咳嗽了一声,摇着折扇坐到她身边道:“你一个小人儿,麻烦倒是不少,说吧,有何事求我啊?”
张秋萤立刻道:“你认不认识八哥?他是个坏人,好像还是个头目。我的……发小……现在在他手里!”
“发小?”何少一瞅瞅她。
“小时候一起玩的好朋友,就是发小。”张秋萤认真地对他解释道,“我长青哥说的!”
“长青哥?”何少一拿眼瞧瞧她,“柳公的孙子柳长青?”
张秋萤眼睛发亮,连连点头。
两路救兵
何少一撇撇嘴,又晃了晃折扇,这才慢悠悠地问道:“我要帮了你,可有好处?”
张秋萤微微愣了一下,半晌才有所顿悟地问了句:“那个……你是想要银子吗?”
啪的一声,折扇敲在了她的脑袋上。郝世清几乎是在同时,胳膊竟然一动,似乎是想去挡那扇子一般,却终于强自按捺住,只是心头忽地不舒服起来。
张秋萤捂住脑袋,退后两步戒备地看着他的扇子,用手指着郝世清道:“银子找他要!救人如救火,你先想办法啊!”
何少一冷哼一声,招手唤过云初来,将手中的折扇递给他道:“你跑一趟,叫疤头放人!”
云初应了刚要退下,郝世清上前一步道谢道:“多谢何少东家!不过,世清还有个不情之请,如果可以,希望少东家成全。”
何少一拧着眉毛似乎有些不耐,却还是略点了点头,示意他说。
郝世清朗声道:“我还要那一胖一瘦两个拐子!”
何少一琢磨了一下,忽地将头一歪,看向张秋萤。张秋萤想起姥姥说过的话,建议道:“不如将他们抓进牢里去吧,等麦收完了再放出来,省得他们再去拍花子。”
何少一一抬手,吐出一个字:“办!”
云初躬身行礼后就往外走,郝世清连忙跟了上去,张秋萤绕过椅子贴着墙边也往门口蹭,嘴里小声却急切地道:“我也跟着去!郝哥哥,等等我!”
郝世清猛地站住,回头望了过来,却见张秋萤已经被何少一重又拎回去摁在了座椅上,语气不善地问道:“你刚才喊什么?谁教你这么喊的!”
何少一重外面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去办事,嘴里嘱咐道:“快去快回!回来的时候再过来接她!”
郝世清回头看了张秋萤一眼,只见她正小声地辩白着:“为何不能这么叫?我只知道他是郝小胖的哥哥,不知道他名字啊!”
小伙计已经端了托盘过来,上面一碗散发着热气,还在咕嘟咕嘟轻轻起泡的粳米粥,另有四碟精致的小菜,曹掌柜待他送进去后,将雅间的门缓缓地拉上了,同时也隔断了里面的人声。
这头郝世清随着云初去解救郝小胖暂且不提,且说柳长青那头儿。
他带着乡亲们寻人的方向正是密云县城北,转了几圈就来到了赵府大门外。柳长青心中一动,一边让乡亲们继续在附近转悠打听,一边找门人通报说有急事要见大公子赵成煦。
赵成煦刚刚睡醒正准备起床,听了通报就直接让门人将柳长青带进了客厅里,粗粗梳洗过后,就赶了过来。
柳长青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然后打听赵公子是否听说过“八哥”这个人物,是否有门路将人救出来。
赵成煦听明白了事情缘由,心中有数,也不太着急,安慰他两句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