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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从旁边那个摊子上买了什么东西揣进怀里,走了过来,从褡裢中熟练地取出钱袋,掂量着递了出去,又拉着女人往别的地方逛去。
安如将买来的香包统统塞进男人的褡裢里,笑嘻嘻地晃着他的手臂,到处探脑袋,胭脂、香粉、针线、粗布,各种各样的粗布匹,瓜果农食不一而数。
一条街很快就走完了,来来回回的,竟也没买多少东西,却两人玩得开心。正要出市集,溜眼瞧见两个老农蹲在旮旯角落的墙根子下,躲着太阳,那里聊着什么话眉飞色舞的。
地上摆了一摊的农具,大大小小很是周全。安如一眼就相中其中一个花锄,润白的木柄仿佛还带着树木原本的湿气,新鲜极了,也顾不得拉上繁生,溜过去就蹲在那些农具跟前,挑挑拣拣,“大爷,可都是才打出来的?刃子够不够力!”
老汉没理她,仍旧吧唧吧唧地抽着旱烟筒子,拉着另一个摊子上、卖带着泥土连着根的瓜菜种子的,混混乱攀闲话,“可不是,我那碎怂娃小子也闹着要跟着走,嘿!……”
小女人又装模作样地从中间挑拣出一只小耙,也是精巧得很,看样子仿佛就不是田间陇头的摆弄,倒像是自家小院儿里葱蒜之类的应承,不由得笑眯了眼,“这个什么价钱?”
繁生也蹲了过来,憨头憨脑地傻笑,很喜欢听老汉说话似的兴奋地蹭道,“听说那可是成家军,哎呦嘿!多稀罕,俺早也寻人打听着了,狠多厉害得嘞!要不是俺要娶俺媳妇,俺早也就跟去了!呵呵呵……”说完还嘿嘿地傻笑,摸了摸脑袋。
安如猛不丁听见繁生这般傻样,身子一抖,愣是没反应过来,迟愣愣地盯着繁生,嗯嗯地卡住了。
那两个老头一瞧见这小媳妇半啥也不懂的模样就了解了,旱烟一吐,“贼娃还没留种呢吧!哈哈,臭小子呦!咱们村儿那些个囚不顶的,也不撒泡尿瞅瞅自个儿是什么怂样,那成家军是你想去就去得成的?”
繁生很是同意,仿佛那话里压根就没把自己也骂扯进去一般,极得意的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俺爹说了呦,俺还要多砍几年柴才够力气撒的!可俺就是说蛮子闹得人恨痒痒的,疤瘌死气地不成嘿!”
安如小心脏一个得瑟,保住繁生的手臂,可怜兮兮的,心一动,那水汪汪的眼睛眨巴的,“憨生……不要。”
繁生低头一笑,“俺……其实也舍不得俺媳妇着嘞!”抬头对另一个抽旱烟的老汉傻笑道,“老叔,你方才说的啥呀,俺就没听清楚,嘿,成家军来招兵的怎么可说啥,才也就是个年轻小子嘿!俺爹说了,那里面可都不是强人的不成!”
那老汉贼眼上下打量了繁生的强人体格,旱烟斗“咣咣”地在墙上敲响,又从烟袋里抓一撮烟草塞进烟头里,嘿声嗤笑道,“你爹多不得也就你这个傻囚根子,人家那小哥不肖说力气,光眼神就吓死个你嘞!愣是个厉害,傻小子不行行!”
这边老汉也连连点头,“就是就是,俺那碎怂娃小子就是迷那个劲!捶上几顿才安生的。”
安如摇着繁生的手臂,“憨生……不要不要!”
繁生憨笑,“好。”又对这边老汉道,“俺媳妇想要这两个。”
老汉乐呵呵地下了猛价,繁生也不管安如要砍价,满口应承下来,装钱的口袋扯得大大的往外掏,嘿嘿对着两个老汉傻笑,才又一手提着小女人一手扛起那两个小锄与小耙就走。
安如不死心,挣扎了一下,“憨生憨生,太贵了太贵了!我还能砍一半的铜板下来呐!”
转过市场街道,繁生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小女人像只小鸡一样被提着毫不难受,使劲攀住繁生的手臂,“放我下来啦!”繁生一愣,低头一看,才发现小女人憋红了脸怒视自己,尴尬一笑,“媳妇,俺忘了!”
“去!”安如挣脱魔爪,往边上跳去,端正了衣裳,才从他肩膀上抢下小锄小耙,“我的!”瞪了他,“臭憨生!”
繁生不计较,拉着小女人另一只手,乐呵呵地迈着步子,“媳妇,哥哥饿了,咱们吃东西去!”
安如扭着小身板,面目可憎地瞪着前面恬不知耻的男人,丝毫不理会周围农里人家笑嘻嘻的眼神,蹬着小胳膊小腿就跟上,往之前歇脚的客栈去了。低头满满算计着都买了些什么东西,一屁股扭坐在小店里靠边的方桌跟前,将小锄小耙立在墙根下。
繁生坐到安如另一侧,笑眯眯地看着她一副精打细算的小家子气模样。说不出的娇憨动人!
店小二心道是一对新成事的两口子,怪不得亲昵,又糁于繁生彪悍的体格,低头不敢多事,只问了饭菜就赶紧后堂吩咐去了。
安如瞧见繁生同小二点饭,也顾不得其他的,笑嘻嘻从男人身上扯下褡裢就推放在桌子上,一样样从里面数胜利品,笑得喜上了眉梢还不自知,“憨生,过五天我还想来,赵家娘子说了,逢初五初十的就有集市--”
仿佛有人在看自己,看了过去,对面桌上两三个男子正往这边瞧了过来。--
“--倒是后咱们坐板车来好不好?骑马人家都被颠死了!”收回目光,仍旧兴奋地扒拉着东西,“你刚才装得真像!土不拉几的,下一次我也要装,你是憨娃,我是憨媳妇好不好!呵呵呵……”
繁生淡淡扫了那一桌一眼,将小女人拉到自己跟前坐下,搂着小细腰,低声吹气道,“哥哥装什么了?”
安如才不知道他个小心眼,只顾自己开心,笑嘻嘻一把推开他,同时又“啵”一声偷偷给繁生扔了个飞吻,复又脸蛋贴脸蛋蹭了蹭,将身子往他身上一靠,“哼,就惯会作弄人,不理你了!……嗳,你看,给你的,憨生,来,我给你绑上吧!”
从中间挑捡出一个大红色香袋,五色线缠缝的,贼笑着给繁生愣是绑到腰上明晃晃,乌色短襟皱皱巴巴的,猛然间这么一块鲜亮,真是,让人受不了。
安如诚心作弄他,又给自己挑了一个淡黄色银线绣小香袋,揣在怀里,黑亮亮的眼睛就直勾勾看着繁生,“给咱们涵哥儿的!”低声笑了一阵,才又挑。
从末蕊到赵家娘子,甚至连钟氏都给挑了--这回可不是诚心气人去的。就是端午送送香包嘛!
繁生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想要插进安如的头发里--他见过好像就是这么插进去得--可无论是耳侧鬓还是脑后发髻都光溜溜滑顺顺的,猛个劲往下滑。
再顺着发髻边缘--
怎么就是别不住?
安如注意到繁生的动作,不由得伸出手要摸一摸是什么东西,忽而一个声音从侧面传来,吓了人一大跳:“抱歉打扰二位了,在下冒昧,山野乡村里,瞧见二位竟是面善的很,不知他年可能相与过?”
顺着声音看去,又越过他往更后面看了看,正是方才朝这边不住打量的桌子上的人,安如皱了皱眉头,稍微不自在,怎么一出门就有事!
转过头不理,拨弄从繁生手中夺下的桃木小梳,秀气地很,“哼哼。”
莫名其妙。
繁生倒是镇定,照例将小女人往怀里送了送,护犊子一般的谨慎,却头也不抬,“俺和俺媳妇头一次来镇子,谁也不认得!”
安如凑在他怀里低低偷笑,掐了掐他的大腿。
那人也不计较,又拜了拜,只看着安如,“小嫂子仿佛不是这里人吧!”
安如心道,我哪里人都不是,俺就不是人。心中猛然一惊,身子僵硬。
繁生瞬间感受到小女人的变化,眉头一皱,也想到了什么,自然地抬头瞅了那人一眼,同自己打扮差不多的,青布短襟,洗得发白的布裤,草鞋--年轻不过十七八,生得一双烔烔明目,只--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跟前的小女人!
不由得恼怒,怒意直冲,“小兄弟这般盯着俺媳妇,莫要欺人太甚!”
那人不妨事,直顾就强势瞪着繁生,眼神一转,上前试探也更仿佛决心一般,就要伸手去拉安如的手臂--
听见一阵风,安如直觉不对,瞬间身子一晃,就被抢到繁生身后,那年轻人早已挥拳迎面就打!
鬼事!
个小村子都有这种客栈打闹事件!安如慌忙退到墙角边上,又惊又惧地,紧紧盯着这边打地正酣的人,心躁意乱。
对面那一桌人一个仿佛无事一般把酒饮,另一个侍立一旁的男子焦急地往打架的两人看去,掩饰不住的担心,微微一扫,猛然间神色煞白,死死盯着安如。
那人身子一晃,眼看就要冲上来,繁生眼角一闪,不同臭小子多纠缠,心下一狠,堪堪劈手擒拿小子右臂,虚晃一招直捣小子面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下盘狠狠扭摔将小子扔出几步远,老老实实砸在那就要奔过来的人身上。
谁能料那人轻松一接却不慌不忙将小子放平地上,眼看繁生就要拉着吓傻了的小女人走出门去,“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大声哭喊道,“姑娘!姑娘不认得六子了吗!姑娘不认得六子了吗!小的是六子呀!”不由分说就“咚咚咚”地叩头,“小的是六子呀!”泪水和着哭声一句句、一道道,撕心裂肺。
安如拉着繁生,死死盯着那地上的两人,哭喊的那人不住地叩头,几乎满头流血不能停止!
而那个被繁生打了的男子正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恨恨地瞪着安如,满是悲愤与难舍难分,抹一把嘴唇上的血珠,惨然冷笑,“你不认得我了?哈哈,也罢也罢……算你不认得我!可你竟连小六子也不认得了,你当真这般绝情?要这样绝情!”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吼出来的。
繁生一把揽着呆呆傻傻的女人,早已将褡裢收拾齐整,抱起她就走,小二接到繁生扔给的银子,恨不能的十分之快就把那匹大红马牵引过来。
翻身上马,挥鞭扬蹄,一声啼吼,两人已经绝尘而去。
小店里颓丧那两人黯然地望着人已去的方向,软软地倒在地上,耳中还隐隐回荡那小年轻吼出的话。
胡乱靠在那里,小六子抹一把眼泪,低头不语,额头上血渗渗流出,落于面颊,那年轻小子则绝望地杵在那里,嘴里喃喃自语,“原来都是真的,原来都是真的……她不要了,不要我了……她只看那个男人,看不见其他人……为什么都不要了……”
“都迟了么……”
桌上另一个始终没有动的男子重新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身量年轻却稳然一身气势威严,“乡村鄙陋,今日还要赶路,六子,还不扶你家小主子起来。”
饮下一碗,又给小年轻斟了一小碗,“……大兴的庄子上,你兴许还能见得那女人。”复又摇摇头,却不再言语。
小年轻恨恨抹一把嘴角的血珠,啐了一口血出来,两下就把那酒喝得精光,红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同样的,一直处于愣傻状态的女人,想地几欲爆炸的时候,终于受不了大马奔驰的癫狂状态,死命抠着繁生的手臂尖叫,“停下来停下来!”
繁生心中一紧,青着脸勒马,裂声嘶叫,硬生生在原地前立,躁动地打了好几个圈转,才险险停了下来。
安如简直就要吐了,要死不能地趴在繁生手臂上,吐着舌头大声喘气,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几乎分不出一丝力气来,“憨生,难受,我不要骑马了,颠得难受。”
繁生一听她的娇声软语,心中顿时软化,也禁不住轻松一分,原来不是因为那些人吼他!
可这心里还是不舒服,听着那口气,这小女人--猛然眼神犀利,眯着精光,金陵王小世子郁成良如今正是十七八,和这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