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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蹙紧眉头,高声道:“都给我住口!夏荷,你和夏兰去准备路上带的东西。来旺,你去牵马,记得多给它喂些草料。好了好了,都去吧,该干嘛干嘛。”
委屈地应了声,夏荷只能牵着妹妹离开。可来旺似乎还有话未说完,看着云中秀,他张着嘴,却一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云中秀的耐心是真的到了极限。不再给来旺说话的机会,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力量,“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要再说。我决心已定,快去背马!”
咬了咬牙,来旺最终还是把到了嗓子眼儿里的话咽了下去。他无奈叹气,就要转身离开。却被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六叔一把拽住。
牵着儿子的衣角,六叔对云中秀道:“老奴让他给您去找一套待会要穿的衣裳,待会儿再背马也不迟。”
第二百六十六章 回城
“旺,你是不是还有啥事儿瞒着爹?”将房门紧闭,六叔一脸严肃地盯着儿子看。
来旺一怔,忙说道:“我能有啥事!小姐让我给马喂草料呢,我得赶紧快去。”说完,他便要越过六叔夺门而出。
可却被六叔死死拦住,重重地拍了儿子的后脑一下,他压低声音道:“我是你爹!还能不了解你?你不让小姐回南祺,到底是为啥?”
揉着被打的地方,来旺的声音忍不住高了几分,“为啥为啥!你为啥我就为啥!烦死了,我还要去背马呢,你到底让不让我走!”
纠缠了好一会儿,六叔也没有从来旺口中问出个所以然。听到云中秀在院子里的呼唤声,他这才匆匆忙忙地跑到衣柜前,将来旺的衣裳拿了出去。
来旺直接去了马棚,六叔捧着一套裹着蓝布的包裹来到云中秀身前,“小姐,这套衣裳是您上个月赏来旺的,我瞧着这料子好,也没舍得让他穿过,您试试合不合身。”
六叔总是这样,对自己的孩子总也舍不得,可对她却是一百个好。想到自己方才对他的态度,云中秀抱歉地说道:“六叔,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对不起。”
六叔显得很惶恐,“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奴担心小姐是应该的!小姐坚持自己的意见也是应该的。去吧,路上千万要小心。若是见到了巧儿便赶紧往回返,老奴在这儿等着你们回来。”
动容地点了点头,云中秀捧着布兜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片刻的功夫,房门便从里面打开。
方才进去的是一位温婉大方的女子。可此时从里面走出的,却是一个身着月牙白色的翩翩少年郎。
一头乌黑亮泽的长发一根同色系的发带紧紧绑在头顶,像马儿的尾巴一样甩在脑后。发鬓整理的一丝不苟,显得他更加清爽利落。饱满的额头下,剑眉挺立,显得那双深邃的大眼更加炯炯有神。唇红齿白,面色如玉,着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少年。
少年出来的时候,夏荷和夏兰也是刚备好路上所需要的东西。见六叔傻愣在院子里,她们这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这一看不要紧。两个姑娘立刻红了脸颊,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夫人吗?”
少年嗔了她一眼,故意压低声音道:“姑娘该唤在下公子才是。”
夏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矮了矮身子,打趣道:“是是是。公子好,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那少年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不过只是片刻他便装不下去了,连忙问道:“我这个扮相怎么样?像男人吗?”
夏荷娇笑道:“像极了。还是位俊俏的公子。”
低头看了看自己,云中秀显得很怀疑,“真的像?那你为何一眼便看出我是你家夫人了?”
夏荷本就是个开朗的姑娘,只不过平时刻意压抑着。此时见到云中秀露出小孩子一样的表情,她笑的越发开心了。“奴婢见您从那间房里出来,当然一眼便猜到了。况且在这个地方除了咱们几人,哪还有什么翩翩公子?但真的是像极了呢!若是去了城中,可不要迷死了一群姑娘嘛!”说着,她走到了六叔身边,道:“六叔,您说夏荷说的对不对?”
这个打扮当真好,一时之间六叔还真是难辨雌雄了。点了点头,他附和着说道:“老奴看着也不错。我家小姐若真是一位公子的话,身后定会跟着一群大姑娘小媳妇。”
又说笑了一会儿。来旺牵着马儿也走了过来。见到云中秀,他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了然。目光也不敢看六叔,只是低着头道:“小……少爷。我们动身吧?”
见到他,六叔的笑容忽然僵在唇角,反而是一脸严肃地走过来,压低声音道:“我不管你心里装着何事,这一行你要给我好好照看着小姐,倘若有半点差池,我就打死你!当做再也没有这个儿子!”
来旺肩膀一缩,根本不敢搭话。
这话也被缓缓靠近的云中秀听在耳里,她无奈苦笑道:“六叔,哪有那么严重,便是我有何差池也是我自己选择的,关来旺什么事。好了,我们先出发了。”说到这里,她又将两个丫头唤了过来,吩咐道:“我走的这段时间里,你们要好好照顾六叔,便像对待我一样,听到了吗?”
两个声音齐声道:“奴婢只道了,请夫人放心。”
又交代了一些琐事,云中秀被来旺拉上马,坐在他的身后,和三人道别后,绝尘而去……
这一行,虽然来旺已经日夜不停、竭尽全力地去赶路,可还是用去了一天两夜的时间。
又重新回到南祺的时候,正好是蒋震应该服解药的那一日。
城中这几日戒备森严,云中秀能进城着实是使了不少银子。
如记忆中的那般,老皇帝果然是在四月十二那日驾崩的。因为老皇帝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朝廷对外宣称,是病死的。可仍有‘皇上是被皇子毒死’的话传出来。而那个皇子,却不似前世那般的新皇子。而是众说纷纭。
在云中秀走的这段时间里,还发生一件大事,那就是太子被废。
据说,他在早朝的时候,针对南蛮入侵,提了一些反对老皇帝的意见。老皇帝勃然大怒,当即罢黜了太子的头衔,又将他幽禁在太子府。所以有传言说是皇后心怀怨恨,不顾父亲这些年的感情,将老黄帝毒死在了二人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的龙榻上。
又有传言说二皇子虽然性情温和,可一直得不到老皇帝的中用,如今太子一罢黜,他理所当然就成了继承皇位的不二人选,所以与老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勾搭成奸,谋害了他的性命。
还有另外一个传的更凶的传言,那就是新皇子,前不久才刚刚回宫的新皇子。
从他回宫后,老皇帝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了,所以有人说是新皇子对当年的事怀恨在心,先是设计陷害了三皇子,后又给老皇帝下了慢性毒药,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睡梦中。
可不管哪一种传言,老皇帝驾崩那都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百姓在宫外看热闹,丝毫不知道宫中早已经斗的天翻地覆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官爷乃是旧相识
皇帝驾崩、举国同哀。
走在祺乐城中,处处弥漫着一种萧瑟的味道。就连平时大声吆喝的小商小贩,此时都是安安静静地守着自己的摊位。
静极了,城中真是静极了。除了偶尔巡逻的几队侍卫,吼上那么两嗓子,整个祺乐城死气沉沉的,似是暴风雨前夕的静谧,这种静,闷得人透不过气来。
越是对比这种出奇的安静,云中秀越知道,百姓们一定是人心惶惶的。太子被废,皇帝驾崩,那就意味着新一轮的夺嫡大战,又将拉开帷幕了……
来不及再有多余的感慨,云中秀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皇宫。可徘徊在宫门外,她根本就进不去,无论说了多少好话,或者是她拿出了多少金银,两个守门的侍卫连看都不看一眼,还是将她轰了出去。
云中秀极其无奈,在宫门外等候了许久,人来人往却见不到一个自己相识的人。
在这样等下去,也毫无办法,恍惚之际,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那个已经被幽禁起来的人……
如今老皇帝已死,他是否自由了?又是否能帮自己进宫呢?无论怎样,她都应该进去看一看他。
刚听到太子被废这一消息,云中秀并不惊讶。
因为前世,连沐风也曾在同一时间,因为同样的缘由被罢黜。她倒不担心他的处境,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与司远合演的一场戏。
他的志向本不在此,所以尽管被罢黜,于他而言,也不过是少了一点让别人畏惧的资本罢了。
可这许多年来,尽管他这个太子当的不怎么地。但是有他挂名在那里,仍然足以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安分守己。
宫中已经安静太久了,老皇帝在龙椅上也坐的太久了。所以他们才故意联手,制造这一场夺嫡动乱……
坐在来旺的身后,马儿一路狂奔着。云中秀的思绪也随之飘到了许久许久以前的那些记忆中。
当马儿再次停下,他们俨然已经到了太子府。
可令人失望的是。太子府门前重兵把守,她根本就进不去。别说是见到她想见的人了,就是连多靠近一步都会被守卫轰出来。
就这样,云中秀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四处碰壁。
她在城中四处转悠,想回云荣府看一看于安和方庆在不在,可是却发觉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根本没有立场回去。
布兜里的干粮和水昨夜便已吃完。她和来旺两人已是饿的头昏眼花。
最终两人选择先去沁心茶园填饱肚子,然后才有力气想下一步该怎样走……
茶园的生意并不好,没有她在,没有六叔在,伙计们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便是有客人来,也被他们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所气走。
眼看着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茶园此时死气沉沉的,云中秀的心里难受极了。从她的茶园火起来后,城中陆续开了几家,可茶客们只是在他们刚刚开业那两日去尝个鲜儿。其余时间还是在自己这里。
可她方才路过那几家,尤其是开在自己隔壁巷子那家茶园,生意极其火爆。相比起来,她的茶园此时已经没有客人了。
记忆中一向人满为患的园子里。此时只有三三两两个老茶客,喝过一杯凉茶后也不做停歇,便匆匆忙忙离去。
在她落座的这一小会儿功夫里,除了她这一桌,和角落里的那一桌,已经再没有别人了。
“眷眷往昔日,忆此断人肠……哎……”
正当云中秀感叹着物是人非时,隔壁那桌背对着她的男人,却在此时发出了一曲应时应景的长叹。
随后,云中秀看着他提着紫砂壶,为自己斟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茉莉花茶,不等那茶冷却,他却端起茶杯,将它一饮而尽。
随后,他起身准备离去。不知是因为方才那一句令他思念起了谁,还是因为一饮而尽的热茶烫了心肺,此时他的眼眶泛红,眼里还泛着些许泪花。
他的发鬓梳理的一丝不苟,光亮整洁,头带着一顶官帽,官帽下是一条过浓过粗的剑眉,和一双写满无尽哀思的黑眸。他方正的下巴上,长满青茬,微厚的双唇,不时地发出一声声长叹。
这样不够漂亮的五官,却让他这个人看起来异常耿直。
将手里一张有些发黄的纸张卷起,他留恋地看了看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那唯一一桌的茶客身上。
这两个茶客一个头戴斗笠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另一个身着月牙白长衫,竟是位异常俊俏的公子,此时他也正打量着自己……
如此看着,那身着一袭官袍的男子忽然倒吸一口气。他瞪着一双炯亮黑眸,一瞬不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