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云生?”醍醐皱着眉头看了看不怀好意的同伴,又看了看面色惨白的季宁,忽而笑道,“好啊,既然你来了,这血食我们就分着吃吧。”
“好,反正刚才我也没有吃饱。”云生走上来,伸出尖利的爪子就向季宁抓去。
“慢着!”醍醐抢上一步,拦在云生和季宁之间,冷冷地道,“怎么说也是老子先发现的,老子先动手才对。”
“好吧,你先吃。”云生掂量了一下自己和醍醐的实力,后退了一步。
“这里黑乎乎的,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把这血食拖到山顶去,观景吃肉,你看如何?”醍醐悠闲地道。
云生犹豫了一下,最后新鲜血肉的诱惑还是战胜了它的不耐烦,终于点了点头。
醍醐伸出尖利冰冷的爪子,抓住了季宁的手腕。季宁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蓦地感受到对方强烈的暗示——别害怕。他疑惑地望向醍醐妖异的脸,看到那漆黑的眼睛朝他轻轻眨了几下。
果然,方才他读出的心思没有错,醍醐是在提醒他自己是友非敌!季宁的心头重重一震,难道自己的读忆术渐渐恢复过来了吗?可即使是这个貌似心存良善的鸟灵醍醐,方才也毫不留情地撕扯吞食了路铭的血肉,唇边还留着路铭的血迹!无论如何,它始终是食人的恶魔!
正怔忡间,醍醐已经将季宁扯来负在背上,跟随在云生身后向着空寂之山遥不可及的山巅飞去。如果是五年以前,季宁恐怕早已挣扎着要逃离这个食人恶魔的掌控,甚至不惜动用太史阁令凭上最后的力量。可是现在,在经历过那些艰难的岁月后,他早已将生死看得淡泊,反倒有了随行的勇气。于是他安静地坐在醍醐的背上,手中紧紧地握住那把锋利的小刀,实在不行,他还可以用它割断自己的脖子。
“将不死珠含在舌下。”向上飞了一会儿,醍醐低低地提醒季宁,“小心别吞下去。”
不用醍醐提醒,季宁此刻已经感受到一种怪异的痛楚,越往高处飞,这种痛楚越是清晰,就像要把他的灵魂生生剥离一般。他一手紧紧抓着鸟灵黑色的羽毛,一手取出那颗不死珠,小心翼翼地含进了嘴里,压在舌下。
灵肉分裂的痛楚渐渐缓和了,季宁这时候才可以静下心来感受身下鸟灵的气息。他试着触摸醍醐的记忆,扑面而来的却是千百个怨魂的痛苦、诅咒、癫狂和挣扎,这些比空寂之山还要黑暗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蜂拥而来,如同利剑一般刺入窥探者的脑海,让刚刚恢复了一点灵力的读忆师猝不及防地抱住头,惨叫了一声。
“记住,不要试图窥测鸟灵的记忆,没有人承受得起。”醍醐侧了侧身,使劲扑腾了几下翅膀,稳住季宁差点摔落的身子,“坐好了。你看看落下去的结果是什么。”
季宁依言低头望下去,蓦地发现整个空寂之山已仿佛“活”了过来——原本刀耸剑立的黑色岩石不知从何处吸收了力量,竟然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黑夜中簌簌生长。“咔啦咔啦”的岩石摩擦声从脚下传来,新生的黑岩互相挤挨着,碰撞着,不惜粉身碎骨也要戳破头顶的一切阻碍,就那么肆无忌惮地向着天空耸立起来!它们头顶着空寂山巅清冷冷的月光,白亮亮地龇着锋利的牙齿,仿佛想要把身边的一切活物都戳死在它们永无餍足的锋刃上。
感觉得到背上之人的惊骇,醍醐淡淡地道:“每到夜里,空寂之山就会吞噬云荒上所有无法转世的灵魂,完成自己新一次的生长。这座山,原本就是灵魂的碎片堆砌出来的。”
“那你们……”季宁吐出这几个字,却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鸟灵,是不甘化为黑岩的怨魂对这个世界的报复。”醍醐回答了这一句,长啸一声,尾随着前面的云生降落在了空寂之山的山巅。
空寂之山的顶峰是明亮的,因为如此接近苍穹,让人仿佛觉得连空中的月亮都比别的地方大出许多。璀璨的月光下,一顷平湖静静地躺在山顶,平滑如镜,连涟漪都泛不起半点。
“这就是你要找的泉水了。”醍醐驮着季宁飞到湖面上空,开口道。
季宁依言望下去,看到湖心升起一座黑色的小岛,八条白练一般的山泉从小岛四周的悬崖上垂落,直拖入湖中。只是这些泉水都似乎黏稠得如同蜂蜜,虽然汩汩而下,却让人听不到半点水花溅落之声。
“你看湖中的倒影。”醍醐再度低声地提醒着,明显放慢了飞行的速度徘徊在湖面上空,渐渐降低了高度。
季宁睁大眼睛,用力盯着身下的湖面。刚开始他什么也无法看见,波澜不兴的水面上甚至没有他们的倒影。然而再看下去,他的视线越来越清晰,那个透明如轻烟一般的人形,可不就是他自己?看来空寂山顶的泉水可以照见灵魂的说法,并非谬传。
他心中好奇,移开视线想看看醍醐的灵魂,却蓦然发现自己的灵魂身后是一片黑压压的黑色人形,似乎有数百之众。他们无声地厮喊着,挥舞着爪牙想要扑向自己,漆黑扭曲的身体如同壁画上所绘的恶魔,幸亏一团白雾将他们阻隔在外,自己才可以安然无恙。
既然每只鸟灵都是千百个含恨而死的灵魂聚集而成,那么这些就是醍醐体内凝结的怨灵么?是不是没有那团神奇的白雾护住自己,自己早就会被那些黑色的怨灵所吞噬?季宁低头看着身下鸟灵的黑色羽毛,想要开口询问,醍醐却已降落在了湖心的岛屿上。它放下背上的季宁,独自走到悬崖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倒影。
季宁偷偷地在一旁望下去,看见在自己离开后,那团水中的白雾渐渐凝结成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虽然身形淡淡,却依然修眉俊目,气质飘逸,竟是自己平生从未见过的美男子。他白色的身影处于一众汹涌的黑色怨灵之前,不仅不见势微,竟赫然有鹤立鸡群的王者风范。拥有这样出尘而强大的灵魂,想必生前也并非普通人,却不知为何沦落到妖魔道中?
正惊异间,忽听空中有个声音抱怨道:“醍醐你搞什么鬼,不好好待在湖边,居然跑到这里来?”正是寻路而来的鸟灵云生。
“这里清静。”醍醐蓦地抬起头来,就在云生到来的一瞬间,那湖中映出的白色男子已然隐藏进了无边无际的黑色怨灵中。
“快开吃吧,别拖拖拉拉的了。”云生没好气地降落在醍醐身边,贪婪地盯着一旁满是戒备的季宁,那样毫无遮掩的嗜血眼神,让季宁不寒而栗。
“好。”醍醐答应了一声,一把便抓住了季宁,将他往小岛的内部拖去,“看他满身泥秽,我们还是先熛干净再吃!”
醍醐走得极快,没几步季宁便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灼热,浑身汗出如浆。他踉踉跄跄地站定,才发现小岛的中心居然是一个巨大的深穴,无数红色的岩浆铁水一般从地底奔涌而出,在穴内激荡涌动,如同一条条纠缠厮咬的红色巨蛇,看得人心惊胆战。
冷不防醍醐使劲一抛,季宁重重地跌倒在深穴边,炙热的岩石烫得他痛呼了一声。醍醐一脚踩在他身上制止住他的挣扎翻滚,回头恼怒地对远处冷眼旁观的云生喊道:“还不过来帮忙?”
“你要做什么?烤肉可没有新鲜的好吃。”云生虽有些疑惑于醍醐的反常,季宁因受热而越发散溢的肉香却让欲望泯灭了它的理智,吸引着它慢慢朝醍醐走近。
“换换口味。”醍醐说着踢了踢竭力挣扎的季宁,对云生道,“过来帮我翻个面。”
“好吧,随便你。”云生走上前,弯腰去抓季宁挥舞的双臂。它看着那血食惊恐的表情,听着他压抑的叫喊,制止着他徒劳的反抗,云生体内妖魔的本性只觉得无比畅快,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然而他还没有笑出声音,一旁伺机的醍醐在云生最为得意忘形之时猛扑过去,一把将云生推落到了穴内沸腾的岩浆之中!
“啊!”云生和季宁的叫喊同时从穴内穴外发出,同样的难以置信,然而静立的醍醐恍如未闻。它眼睁睁地看着云生落入火红的岩浆,黑羽覆盖的身体顿时土崩瓦解,而体内凝结的怨魂在反扑的一瞬间便被穴壁的黑岩吞噬,化作黑岩上新开出的石花。最后,一颗黑色的星星从云生消失的地方升起来,被醍醐伸手接住,看了看,重新抛入了岩浆中——这样一来,云生和它体内千百个怨魂便消失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复生的机会。
“你杀了它?”季宁爬起身来,忍着身上的烫伤问道。一瞬间在生与死的边缘转了一圈,任他再沉稳也不由后怕。
“我用同样的方法杀了八只鸟灵。”醍醐回过头来,妖异的脸上显出狰狞的表情,让季宁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如果不是为了消灭这些吃人的妖魔,我自己早已从这里跳下去了!”醍醐冷笑着对季宁道,“取了你要的泉水,走吧。”
“你们谁也走不了!”一串妖媚的笑蓦地从不远处发出,就像猝不及防窜出的毒蛇,让季宁和醍醐都大吃一惊。
“恒露,你要做什么?”远处有人大声呼唤着,越来越近。
“石宪,这是鸟灵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先前那个妖媚的声音回答着,从隐身的黑岩后转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身的鸟灵,虽然和其他鸟灵一样面相妖异,却意外地拥有一种夺人心魄的美丽,让初见它的人虽然惊恐于那明显的妖魔特性,却不由自主被它带着毒性的美所吸引,忍不住要偷偷抬眼窥视。
“我真是糊涂了啊,居然没有猜到那些鸟灵的失踪都是你造成的。”恒露盯着一言不发的醍醐,笑道,“都成了这个样子,你还坚持什么呢,我的晔临皇子?”
“你正好说反了。”醍醐抬起眼睛和恒露对视着,“正是为了消灭你们,我才成了这个样子。”
“啧啧啧,真是伟大啊。为了盛宁帝放弃获得转世的机会,为了成全那对自私懦弱的小情人,空桑最后一个帝王之血的传人居然舍身成了鸟灵!可是若我没有记错的话,正是他们的祖先杀死你的吧——你亲爱的父亲和兄长放干了你的血,把你的灵魂封印在一枚戒指里面,驭使你作为他们欺骗世人的工具——”恒露说到这里,满意地看到醍醐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它继续笑道,“你的生前死后都很悲惨啊,甚至你喜欢的那个女人,都和别人相约转世,彻底把你忘记了呢。晔临皇子,我不信你心里就没有怨恨,你平时说话那么粗鲁,就是对你生前极致高贵优雅的否定吧。”
醍醐没有回答,视线盯着地面。哪怕季宁站在离它几步远的地方,也能感觉到它黑色羽毛痛苦的颤抖。
“还有你们,九嶷山的五百术士。你们原本修炼都有小成,可以自在翱翔于天地之间,却偏偏被人骗去枉送了性命。甚至还把你们的灵魂囚禁在晔临湖中,用法力禁锢你们复仇的行动!可是现在|奇…_…书^_^网|,你们已经自由了,你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报复这个世界,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听从别人的摆布,而不顺遂自己复仇和破坏的本能呢?看看你们身边的那个人,他就是害死你们的空桑人之一,扑上去撕碎他,啃噬他,俘虏他的灵魂,壮大你们的……”
“够了,恒露,你……你别再说了……”先前那个男子的声音又凭空传来,虽然不满于恒露赤裸裸的挑唆,却仍然不忍心说出责备的话来。
“我就是这个样子,看不惯你就走啊。”恒露哼了一声,却果然不再说下去。
然而它所说的一番话已经见到了成效,醍醐已然不是方才那样镇定自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