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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存信暗自庆幸,对方实力不弱,单是那名黑衣汉子便相当棘手,环顾招亲的参赛者,亦只有他们够格与石家竞争,倘使他们真是麦第奇家使者,那便绝难应付,然而,既然知道这些人身份有问题,只要揭发他们,便可以不战而胜了。
东方玄虎也知道这三人的来历有问题。招亲目的只为武器买卖招标,这三人若不能代表任何势力,最后若是得胜,岂不糟糕!只是,他们拿得出珞璎金玺,假使真的与麦第奇家有关,现在妄动就不妙,因此,当石家寄帖说有办法证明他们是冒牌,要求合力诛除,自己也未敢轻易答应。
因此,众人目光集中在花次郎身上。这个“王右军”是证明兰斯洛两人身份的关键,只要扳倒他,整件事就水落石出。
石存忠对此则有着绝对自信。两天前,当这男子以王右军身份出现后,石家紧急向耶路撒冷询问,得到的回答是,王右军接到了一封可能是旭烈兀亲笔的紧急书信后,匆忙赶往艾尔铁诺,因此无法联络上,但从时间上判断,在暹罗出现的王右军必是假冒。
兰斯洛道:“混帐!你不相信我们,难道连王大侠也不相信吗?”
“王大侠高风亮节,英雄仁义,这点我是久仰的,但王大侠素来蒙面,难免有宵小之徒冒充诈骗,不可不防。”石存信起身大笑道:“耶路撒冷已经证明,王大侠在五号凌晨离开,而那时这位先生现身此地,世上又怎会有两名王右军了!”
骤闻此言,花若鸿顿觉晴天霹雳,无法置信地望向身边的花次郎;兰斯洛则心中狂叫不妙,手也移到刀柄上。
“哼!你们三个无耻骗徒,假冒麦第奇家使者,究竟有何企图!”石存信一声叱喝,身后亲卫队立即大步踏出。
身份败露,强敌环伺之下,免不了一场厮杀,兰斯洛暗自找寻突围方向,忽然发现在石家亲卫队中,有四名黑袍人,动作十分诡异,感觉起来就知道并非易与,肯定比应付石存信麻烦。
石家与东方家连成一气,开打起来,东方玄虎乃一派宗主,花次郎再厉害,顶多挡住他,自己带着花若鸿外闯,有这四个黑袍人,看来并不乐观,最糟的情形,可能自己侥幸逃脱,花若鸿却当场完蛋!
想到险难处,兰斯洛不禁掌心冒汗,这时,东方家数十名警卫,也在厅外集结包围,断了三人后路,情形一触即发。
“我们两家今天就代麦第奇家捉拿骗徒,来人!把他们拿下!”
兰斯洛一咬牙,拉着浑浑噩噩的花若鸿站起,手里拔刀出鞘,正预备一脚踢翻桌子,挥刀斩人,夺路外闯,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混蛋!吵死人了!”
也许是因为兰斯洛太紧张,花若鸿受冲击太大,以至于两人都没有察觉,自始至终,被揭发身份的花次郎,都没有什么反应,仍是坐在那里静静喝酒,直至此刻,他才不耐烦地站起来。
“你!”
随手一指,花次郎已掠至石存信面前,中间许多亲卫队,竟没半人能瞧见他,罔论阻拦。
“你说,耶路撒冷通知,王右军刚刚离开;那我现在再告诉你一遍,我就是王右军!我现在就在这里!”花次郎冷笑道:“你宁愿相信一张纸,也不相信本人吗?嘿嘿!好大胆子啊!”
“你……说自己是王右军,那耶路撒冷的那一个,又该作何解释?”
铁证如山,花次郎的回答却再轻松不过,“哈!真货既然在此,耶路撒冷的那个当然是假货!”
这种太过明显的强辩,换做别的场合,石存信必定捧腹大笑,但对方眼中释放出的冰冷杀意,却教这跑惯江湖的凶徒为之怯步,不敢贸然答话。
“哪有这种道理?人所共知,王右军是耶路撒冷圣骑士,你说在耶路撒冷的是假货,这话不嫌可笑吗?”
“你的话才可笑!你从耶路撒冷得到的消息,可能有人谎报,中途也可能被窜改,甚至根本就没有什么消息,一切是你信口胡诌!哪比得上我本人在此,再货真价实不过!”
花次郎理直气壮说着谎话,听起来好象也有几分道理,他冷笑道:“也罢!看来我今日若不露几手功夫证明身份,大家终是托词诿过,心中不服!”
石存信吃了一惊,以为花次郎要放手大杀一番,连忙后退,严阵以待。
“别担心!你这等货色还不够格让我砍你!”花次郎转头道:“东方宗主,我为了表示敬意,此次赴宴未带兵器在身,可否借我一柄兵器试演武功?”
东方玄虎自然不相信花次郎的强辩,但看他有恃无恐的模样,心中又起犹豫,道:“王大侠世称刀剑双绝,不晓得你要借什么兵器?”这话说得巧妙,一面留了馀地,一面也没有正面承认对方身份。
“这个嘛……朱鸟刀武炼人人会使,证明不了什么,我还是借剑吧!”
东方玄虎转头向随侍吩咐几句,道:“王大侠的成名剑术,泼墨为招、纵横化剑的毫素柔剑,本身亦是白鹿洞绝学之一,难保不会有其它人练成,要证明身份,似乎不够啊!”
花次郎哈哈一笑,朗声道:“放心吧!都说了我就是王右军,难道还会在这上头弄鬼吗?今日你们运气不坏,有机会见识我的兰亭帖!”
“兰亭帖!”
在座众人几乎都晓得,所谓兰亭帖,是王右军在一次流觞飨宴后,乘着酒意拔剑做笔,挥毫成篇,字字龙飞凤舞,气象万千,酒醒后望字兴叹,引以为毕生颠峰作品,却再也写不出那样好字,黯然下化笔意为剑招,而成“兰亭帖”。
此事知者甚广,许多剑术名家刻意钻研这路剑法,却从没有人能得其神髓,不伦不类,反伤自身。
当时白鹿洞上下,有不少弟子景仰、模拟,造成不少走火入魔的案例,陆游因而感叹:“逸仙之剑,岂常人所能及,差之分毫,失入诡道矣”,颁令禁止白鹿洞子弟修习。
此事之后,王右军名气传遍大陆,而兰亭帖也被视为除了王右军外无人得传的不世绝剑。
这典故兰斯洛最近听花若鸿提过,此时众人对花次郎谎言信疑不定,只有他心里明白,花次郎满嘴胡扯,那么,他又怎么使得出这路招牌剑法了?!
东方玄虎态度犹疑,石存信也不敢冒险,命令手下撤回身后,却牢牢盯住兰斯洛三人,预防逃跑,兰斯洛不以为意,只是注意那四名黑袍人。
一名仆从将剑呈上,花次郎掣开光剑,近乎乳白色的剑刃跃出,精光耀眼。寻常光剑的剑刃蓝白,而剑刃色泽乳白,那代表是抗击、吸纳、输出功率大幅提高,专供高手使用的特制光剑,这等技术,艾尔铁诺发展多年,犹未成功,普天下只为雷因斯独占,想不到,东方家居然也开发成功!
“好剑!真是好剑!”
花次郎点点头,随手挽几个剑花,如虹剑帘,幻化得令人眼花撩乱,当清亮剑光
消失,森寒杀意如有实质,隔空锁镇住石家众人。
潇洒一笑,花次郎将光剑改指兰斯洛,道:“你!出来陪我走两招吧!”
众人齐感错愕,石存信更起身抗议,认为两人可能有串谋嫌疑。
“呵!要换人可以,不过……够资格接我的剑吗?”
“我身后的几名高手,或是由东方前辈派人……总之就是不能用你的人。”
“高手?那是什么东西?”花次郎仰首大笑,“人在哪里?为什么我没看到呢?”
“你!”石存信大怒回头,正要下令,立时惊得魂飞魄散。在他身后的四名黑袍人,那是石家选择派中高手,进入金刚堂改造而成的“强化战士”,神识虽泯,但个个悍不畏死,战斗时威力惊人,本拟用以克制那黑衣汉子,是此行手中王牌,怎料一回头,四人气息全无,早已毙命多时了。
东方玄虎也面色大变,那四名黑袍人并非易与,他岂会不知。照目前看来,这人纵非王右军,武功也实在高得出奇。
相较于众人的惊骇,花次郎稍稍皱眉。自己不悦石存信言语无状,在挽剑花时出手给他个下马威,不过,当时的手劲该是可以将这四人砍成十六截,现在人殁而形体完好,石家近年确实又多了些鬼门道。
“到你了小子,出来,别在位子上两腿发软!”
见花次郎不动声色,铲除石家四名高手,兰斯洛心惊之馀,也感跃跃欲试。自己的武功,有颇多部份参悟自花次郎的传授,能和他正面拆招,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磨练机会,心喜之下,拔刀出鞘,跃至场中。
“拔你的宝刀!这柄废铁连我半招都接不下!”既要比斗,花次郎便慎重其事。
说起来,也该和这家伙动动手了,一切口说无凭,这人究竟是头猿猴,抑或真是个天才,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兰斯洛抛下手中刀,缓缓从腰间抽出新命名的神兵风华,凛冽寒意,自有一股不逊于花次郎的气势。对辨识神兵别有心得的东方玄虎,更是从拔刀之后,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风华”。
(风华!请你好好地看着我,看看你男人的本事,从现在起,用此刀挣得的一切荣耀,我都将与你共享!)
默默许下这样的祝祷,兰斯洛高喝一声,无视于花次郎散发的强猛气势,主动挥刀抢攻。
兰斯洛动作敏捷,眨眼间便迫近花次郎身边,在场众人无不暗赞,怎料局面刹时改观。
“铿”的一声,兰斯洛楞在原地,宝刀坠落插地,手腕剧痛,给花次郎后发先制,击中他手腕,令兵器脱手。
“怎么啦!小子,使得出青莲剑歌的你,不该只有这点能耐啊!”花次郎手腕一抖,将地上宝刀挑回兰斯洛掌中,“再来!”
兰斯洛再次冲上,却只是重蹈覆辙,两次、三次……连续五次,都是一个照面便给击落兵器。本来以为再怎么差劲,也可以接个十来招,哪晓得一下便给击败,兰斯洛震撼极大,回想着中招经过。
花次郎的一剑,并不是快,因为众人都瞧得清清楚楚,也不弄巧,就只是平实的一记斩落,好象兰斯洛自己把手腕凑上一般,给击得兵器脱手,若非花次郎手下留情,单这一下便将兰斯洛断腕。这等化绚烂为平凡的剑技,看似简单,却是兰斯洛再下数年苦功也未必闪得过去。东方玄虎目中精光闪烁,不住揣测,自己能否接得下这一剑。
第六次,兰斯洛冲上时,花次郎依旧挥剑往他手腕斩落,但这次,兰斯洛不闪不避,迳自加速刺去,照轨迹,会先刺中花次郎,再给削下手臂。不愿硬拼,花次郎唯有回剑挑开兰斯洛宝刀,将人震退。
尽管吃鳖,这次却保得兵器在手,兰斯洛暗喜战术成功,弥补了武学技术上的不足。
花次郎点点头,笑道:“好小子……现在,你才真的有资格陪我拆招。”
朗声一笑,花次郎取过一只酒壶,仰首咕噜咕噜喝去半壶,跟着反手将剩馀半壶酒倒在剑刃上。
光剑剑刃本来半虚半实,但给他内力一催,当酒液洒上,登时镀上一层彩光,七色流转,灿若虹霞,刹是好看。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
花次郎纵声长吟,同时挥剑往兰斯洛斩去,这次他只为展示剑招,并非败敌,威力敛去大半,而在他内力催运下,酒液随着无形剑气波动而起舞,令兰斯洛看明剑气强弱之所,循隙抵挡、反攻。
饶是如此,在花次郎头一剑挥出,排山倒海的剑威,便压得兰斯洛喘不过气,虎口剧震,兵器险些脱手,赶忙催运内力,才接下这一剑。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
花次郎随口吟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