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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地隐居荒山?为什么要把这么多的内力传给自己,却又只字未提?
特别是在听见白起一生的故事时,更有一个恐怖的念头袭上心房。会不会……老头子只是想要利用自己去作某些事?
这个想法曾让自己很不安、很难受,然而,直到此刻,重新面对养父,自己才明白一件事。所谓的父亲,到底应该作哪些事呢?仔细想来,大概就是老头子曾经为自己做过的这些事吧!假如说,对孩子抱以期望、呵护、教育、磨练,这些是父亲应尽的责任,那么他一件都没有少作啊!这样的他,是应该被自己视为父亲对待的,而就算他想要利用自己些什么,为了过去曾经享有过的那些温暖回忆,是可以不用去追究的……
如此说来,这会不会也是白起的想法呢?自己并不认为他会蠢到完全没发现母亲的计画,但他显然从未对母亲有个任何怨恨……
“在想什么?一副快要掉眼泪的表情,你老爸死啦?”
老人以一副嘲笑的表情说着,但兰斯洛却知道,养父并非是视男人流泪为耻辱的人。对自己的教育中,他一再强调要作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然而,他的观念虽然很大男人,但却具有很高的柔性。
他一直是这么说:“为什么要去压抑?想笑的时候就笑,想哭的时候就哭,这样才是这正常的啊!在想哭的时候拼命忍住,装出一副了不起的酷样,这样不叫男子汉,叫做孬种。
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只有当你勇敢地去面对自己的软弱,这样才是一个男人。”
不知不觉地垂下了头,兰斯洛低声道:“对不起啊……”
“对不起什么?一个男人讲话不要婆婆妈妈……”
“那天……我不该用石头偷袭你的,害得你……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当日之所以能偷溜下山,主要是因为趁着老头子似乎生了点病,盘膝调息时,拿块石头从后砸了过去,将他打倒,一溜烟地跑出去,这才得以开溜成功。
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十九年来,自己为了离开这鬼地方,不知道偷袭过他多少次,比这更大块的石头都不知道砸过多少次,这老鬼半点伤痕也没有,这次趁他生病,狠心砸一下,石头还特别选没尖没角的,顶多昏一下,根本不会怎么样。
然而,当自己正式习武,开了见识之后才明白,那日养父面上又发青又发红,浑身冒烟的样子,是习武者最凶险的走火入魔,他年事已高,在这紧要关头自己居然从后偷袭,那根本没有任何抵御之力,后来他过世于阿朗巴特山,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这一砸的影响。想到这一点,心中内疚得无以复加。
“胡扯什么?小王八羔子,你算是什么东西?我可是堂堂的日贤者,你那点只能拿来打蚂蚁的力气,能伤得了我这无人能比的绝顶高手?你发梦等下辈子吧!”
“可是……”
“没有可是!不许有可是!”不容反抗的魄力,老人的手掌拍在兰斯洛肩头,严厉的神色慢慢和缓,沉声道:“你是个年轻人吧?既然是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朝气,不要想一些无聊事,去耽搁自己的人生。”
“但是……”
“没有但是!不许有但是!”像是一个无理的暴君,老人再次驳回了兰斯洛的话,肩头上的手更加了力道,“作人不要老是想着过去,你明明活在现在,却又硬要背着过去的包袱,这样你不会有未来的。你还有很多的朋友,可以与你共有未来,不要把那些无聊事放在心上……”
兰斯洛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老人的强势给拦住,他严肃起表情,缓声道:“其实我很不满意,你到外头混了这么些时间,为什么这么样地窝囊?我当初要教你的东西,并不是这个样的……”
即使养父不说,兰斯洛自己也知道,下山以来虽然作了不少事,练成武功,拥有常人梦也梦不到的天位力量,成为大陆之名的风云人物,但是在心里,也觉得这样子并不足够。
自己与师兄王五的距离并没有拉近,而和大舅子白起相比,自己所立下的那些显赫功业,就像是顽童胡闹一样地可笑。这样的自己,确实是很窝囊啊……
“你在顾忌些什么东西?畏首畏尾的,不成样子,以前你在山上的时候,不是很肆无忌惮吗?那个从来不把我的规则放在眼里,只照自己意思去进行一切的你,到哪里去了?我皇太极的徒弟,怎会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老人边说边摇头,面上神色除了失望,更有着怒气,要不是还给这小子几分颜面,立刻就是一记耳光过去了。
“你虽然这样讲……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在意啊,做事如果这样子,会伤害到很多人的,还有……如果我真的这样横行无忌,到时候很难和师兄交代的。”
“放你妈的狗臭屁,是你师兄大还是我大,和他交代会比对我交代更重要吗?整天只想到对人交代,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对自己交代?看你这副乌龟模样,我啊……可是一点都没有想到,辛辛苦苦教大的徒弟会变成这副德行。”
“啊,放屁!你养大我有很辛苦吗?还不是每次都把我赶出去,食物自己找,还要连你的份也一起找,这样也算辛苦?”
“这……我是恨铁不成钢啊!再说你每次出去,我也都很焦急地在屋里等你回来啊!”
“好像不是这样的吧!要是我被老虎狮子吃了怎么办?要是我死在外面,没办法回来,那又怎么办?”
“不怎么办,那样的话,那天的晚饭我就自己煮……”
“混蛋!那不是重点,你这个罔顾人命的死老头!”
“你才混蛋,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死在外面的饭桶,没资格当我皇太极的徒弟!”
老少两人一番对吼,气氛却因此缓和许多,当不可免地仍要面对原先的话题,兰斯洛拉拉头发,叹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讲得那么轻松呢?你们对我的期望,我可以理解,但是要什么都不在乎,全凭自己意志来做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啊……”
“……”
“人要懂得自制、自律,这样才是成长的道路。盲目地胡乱冲撞,不但伤害自己,也会让周围的人受到伤害,我……不想因为自己而让身边的人受伤,老头子,你为什么想要进入天位的呢?你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吗?”
“我不像你小子这么麻烦,生命对我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也不过的事,我需要力量,因为只有拥有破除一切束缚的力量,才可以让我不用照着旁人的规则来玩,可以杀一切顺眼与不顺眼的人,可以干一切想干的女人。”
“你也太过直接了吧……”
虽然已经垂垂老矣,但当老人这么说的时候,兰斯洛确实感觉到了这名日贤者当年不可一世的滔天霸气。虽然说,人类居然会把这种人当作贤者来崇拜,实在是不可思议,但是,能够像他那样旁若无人的活着,确实是很帅气啊!
“小子,你……确实是成长了,你刚刚讲话的那个德行,和我那优柔寡断的三弟简直是一个样子。”
老人口中的三弟,指的便是星贤者卡达尔,这让兰斯洛感到一阵欣慰,看来三贤者中,毕竟还是有人像个贤者的样子嘛!
“可是……单单是善良,并没有什么用。三弟当初也和你一样,什么人都不想伤害,他顾虑得很多,可是到最后,就因为他的优柔寡断,结果伤尽了所有人。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当你想要作一件事,总会破坏原有的某样东西,虽然我们尽可能希望两边都别失去,但事实上,我们往往只能在两者之间选择其一。”
老人摇头道:“不论你愿意与不愿意,你现在位居领导者的位置。一个领袖的道德标准与价值观,没必要与常人相同,重视道义、仁民爱物,这是一件好事,但在一个领袖的身上,却不是一个好特质,若非如此,当日铁木真也不会饮恨孤峰……别想东想西的,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师兄与你分手时,送你的四个字?”
兰斯洛一呆,那四个字他当然记得,只是这临别赠言与师兄为人太也不相符,自己一直以为那是开玩笑,难道……师兄王五是认真的?如果真的是这样……
隐隐约约间,兰斯洛若有所悟,尽管还不是很清晰,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该作些什么了。
老人似乎感到不耐烦,又是一掌挥了过来,但这一次,兰斯洛却举臂架住。
“够了吧!老头子,如果你真的希望我把一切放开,那么,为什么我要在这里听你大放狗屁?我根本没必要照你的规则来玩的……”
显然没料到会被这样反驳,老人顿时一呆,而后,当看到徒儿眼中的自信与神采重新点燃,更不自禁地朗声大笑。
“真是的,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抓着头发,兰斯洛道:“让天下维持现在这样不好吗?我心里也不是没有欲望,一旦彻底放开手去作,这些欲望会失控到什么地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啊……”
话虽这么说,兰斯洛却没有退缩的意思。于情、于理,此刻的自己都找不到退闭的理由,倘使一头猛兽注定是不能被囚于牢笼里,那么管他后果是什么,现在就是让这头野兽获得解放的时候了。
“好好地去大玩一场吧!如果有一天玩累了,疲倦得想要死掉了,那么就像以前一样,回到我这边来吧,不过,在那一天之前,你什么都不用顾忌,把这块大陆当作你的游戏场,什么人你看不顺眼,立刻就宰了他;什么女人你看得顺眼,立刻就干了她。所谓自古英雄本好色,你……”
“可以啦!你死回坟墓去吧!算我拜托你,好歹也是个贤者老头,不要讲话像个拉皮条的一样,你是在教徒弟还是在拉客啊?”
能这样和养父说话,感觉真的是很好,为什么自己以前不多去珍惜呢?
天已经渐渐亮了,虽然这并不真实,不过……也是代表分手的时候到了吧!
老人站起了身,在逐渐透入窗户的晨曦中,那袭破旧的红袍轻轻飘动,看来是那么的潇洒,却又那么地凄凉。
“等一下!”
凝望养父的背影,兰斯洛出声叫唤。他还有最后的一个问题,并非是困惑,而是想要再确认一次,来肯定一些事。
“如果说……如果说,为了自己重视的人与事,和既有规则起了冲突,甚至有可能危害到千千万万的人,那时候应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选才对得起你?”
这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至少在天位高手中,源五郎就为之苦恼至今,而老人面上也露出了凝重之情,一阵沉吟后,他招招手,要兰斯洛附耳过来,密授机宜。
“我现在要说的话,你仔细听好,这是我两千年来苦思所悟,或许能够帮得到你……”
兰斯洛侧耳倾听,不敢漏掉一字,然而,当日贤者大人以十成功力的狮子吼功夫,大声吼出“干你娘亲”四字粗到极点的粗话,猝遭袭击的他,险些七孔流血地倒回床上。
红袍冉冉飘起,当皇太极高举右臂,赫然便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强霸气势存于其内,狂猛罡风急速往四周飙去,木屋瞬间就爆成灰飞。
“不要撒娇了,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事,我怎么可能帮你作选择!”
“等一下,老头子,我……我不想这样就和你分开,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啊!”
强劲威力未止,随着招式的凝运,冲激这整个空间,令得外头景物渐渐剥落,化为一片又一片的虚无。
给劲风逼得睁不开眼,兰斯洛只能盲目地大喊。然而,对于这个要求,老人面上露出了苦笑,带着几分落寞与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