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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哗啦啦”的响声。
做木乃伊的地方一定会有刀!赛那沙脑中主意电转,然而不等他去摸索,刀子又再次追到。
赛那沙无法,只好猛地跃起躺在桌子上一滚,就势落到了另一面,又高高抬起脚,将桌子往面具人身上踹去。面具人被顶得一个踉跄,工作台翻倒在地,所有的东西都被砸在了地上。赛那沙辨识出刀子落地的声音,顾不得对方手中有武器,整个人往前一扑,抱住了面具人的腰,将他狠狠撞在了墙上,撞得他一时回不了神,赛那沙则觉得脸颊上一凉,想是见了血。
面具人被撞得晕头转向,终于被激怒,挣脱了赛那沙之后,居高临下又要将剑挥砍下来。赛那沙的手已经摸索到一把长而锐利的物事,是一把工匠所用的昂贵的黑曜石岩刀,他拼命往上一挣,两把武器发出铿锵的交汇声,甚至还冒出点火星来。
被赛那沙摸到了刀,面具人晓得自己未必有胜算,又缠斗了几招,摸摸鼻子,便拉倒了墙边的一溜儿棺材,止住赛那沙的脚步,自己逃之夭夭。
赛那沙精疲力尽,就势坐在棺材上缓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沿着阶梯爬出去,涌来的夜风吹得他一个激灵,也吹去弥漫着的死亡气息。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明白自己就在金字塔脚下,孟斐斯是埃及古王国的中心,赛那沙的面前就是好些巨大的阶梯型金字塔,金字塔脚下有许多大臣和平民的方形墓穴。
要是他方才不敌死在这里,掩藏尸体实在是太方便的事情,虽然他不觉得拉姆瑟斯有这个胆子会做到这个地步。
到了目前这个情况,赛那沙也不急着找人了,他径直往尼罗河而去,像一条鱼一样跳入湖中,直到清澈的水将他没顶,直到远处有火把朝这边靠近,还有拉姆瑟斯冲人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赛那沙出水把怒气连同空气一样都吸入身体里,然后就穿着自己那身湿透的衣服,若无其事地从尼罗河里爬起来。
薄薄的亚麻衫子湿贴在他瘦削精壮的身上,整齐的腹肌和紧致的大腿肌都无所遁形,水还在沿着身体的纹理缓缓淌落下来。赛那沙拨开湿透的头发,冷冷地看着拉姆瑟斯假情假意地朝自己奔过来,然后那人吹了个口哨问道:“哟,皇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赛那沙现在只想捡起修建陵墓的砖块拍在他那张笑容灿烂的脸上,但他忍住了,吩咐同拉姆瑟斯一起赶过来的自己的侍从去准备衣服。瞧那些西台人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来也和自己一样中了招。
“晚上的夜风很凉呢!”拉姆瑟斯假惺惺地把自己的斗篷披在赛那沙身上:“皇子您喝了不少酒,说是一定要来参观金字塔,咱们实在拗不过,可您转眼就跑得没影啦,让我们一通好找。您不知道,先前我才脱了衣服,付了钱还没办事呢……”
赛那沙克制住想挥他一拳的冲动,勉强用拉姆瑟斯的斗篷擦干自己,然后扔在地上一脚踏上去,敷衍道:“原来我酒量这么差!”
一众人等都跟着干笑,等到赛那沙在侍从的帮助下原地换了衣服,西台人便扬长而去。约书亚想要带人跟上去,拉姆瑟斯拦住了他:“行了,到此为止。”
约书亚没料到自己的上司这样轻易放弃了,实在不像他平日为人,不由大奇。
“看什么看?!”拉姆瑟斯在约书亚后脑勺拍了一巴掌:“我们小看这个西台男人了,还以为是个涉世未深的小皇子,不过就是打过两场仗,还想吓他个屁滚尿流呢,看来将来也是个人物。真好奇他那位名扬天下的哥哥是什么样子?啊哟,好疼!”
约书亚连忙扶住拉姆瑟斯:“队长,你怎么啦?”
拉姆瑟斯扶住身后,在原地扭了一下道:“没什么,被那个臭小子划伤屁股了。”
赛那沙此刻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以说是一身的狼狈,伊尔邦尼看看他半湿的衣服、水草一样糊着的头发还有脸颊上的划伤,不得不关心一下:“赛那沙皇子,您这是怎么了?”
实话是不能说的,赛那沙只好吩咐人来给自己梳洗,一边找了个借口:“和那位小队长相谈甚欢,酒喝多了,就失足掉进了尼罗河。”
“原来如此。”伊尔邦尼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他是否相信,这位书记官只是很方正地行了个礼:“请赛那沙殿下务必为凯鲁殿下保重自己,埃及真是个危险的地方,人来了此地,就连酒量都会变差呢!”
赛那沙无法,只好干笑着敷衍了过去。
西台的两艘高原鹰装饰的帆船一路惹眼地逆流而上,又花了半个月才到达埃及首都底比斯。相比哈图萨斯的肃杀冷沉,时刻充满了战备的姿态,底比斯却是一副和谐的欣欣向荣之感,好像尼罗河边孕育的结满成熟果子的大树。
埃及方面没有丝毫怠慢,赛那沙到达当天就被安排觐见法老。当他远远看见上首的法老和皇太后时,突然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是自己的皇兄,怕是不能忍受和皇太后这样平起平坐,他心里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年轻法老,突然浮现了一丝怜悯。
☆、第十一章
自从十六古德涨水量的消息传来之后,纳菲尔提提皇太后的心情就非常之好,虽然人们会盛赞法老的功绩,但是也少不了对她的歌功颂德。
此刻趁着西台皇子还没有走到面前,皇太后在扇子后面呵呵笑着问法老:“阿肯娜媚呢,今天怎么不列席?”
阿肯娜媚一早就向法老告了假出门,法老知道她要去找那个被阿伊侮辱的女孩子,在十六古德水量的幸事之后,这个时间点有些微妙。
法老有心看事情发展,不但允许她出门,还要暗中派人贴身保护观察。
但对于阿肯娜媚来说,事情已经到了非做不可的地步,因为只有先发制人,才能避免马上就会发生的恐怖事情。
原本就在尼罗河的涨水量达到完美之后,图坦卡蒙非常高兴,他高兴的方式就是去郊外高地纵马狂奔。阿肯娜媚无数次地担心过,但那一次她的担心成了真,侍卫们带回来的是马车碎片和几乎不成人形的法老,两匹拉车的桃花马则因为马车失控,直接摔死在崖底。
法老是在关键时刻弃车被甩出来的,不然从高处坠落后会立即毙命。
但实际上他的奋力一挣最后证明只是延长了他自己的痛苦,阿肯娜媚在长达两个月的时间,寸步不离法老支离破碎的残躯,给他一遍遍涂抹神油,希望法老失去的身体部分能够长回来。
法老的脑壳摔掉了一块,或者说他半个身子在触及地面的时候,都因为强大的撞击摔掉了。
心肺之类的器官遭到破坏,这些内脏不能放进人形罐子里带进陵墓,不完整的木乃伊是一种羞耻,不能进入永生之国,因此阿伊才敢剥夺了原本属于图坦卡蒙的金字塔。
这一次,阿肯娜媚绝不愿意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只要法老安然,哪怕他们没有孩子,她也能避免被人摆布的命运。
尤其那个因为法老之死获利最大的阿伊,阿肯娜媚认定就是他在马车上动的手脚,奈何马车摔成碎片,根本找不到证据。
那她就先对阿伊下手,让他不能对法老使坏。
阿肯娜媚决定要说服那个受伤害的女孩,让她去向门殿法老起诉,而她作为皇妃,只要让审判公平进行就可以了。
安普苏事先告诉过她,自己的同乡非常贫穷,然而当阿肯娜媚接近目的地时,就连安普苏自己也要怀疑自己说谎了。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原来只供人遮风避雨的土房变成了一座小庄园,门口还有一个女佣在洗衣服。房子周围种了几十颗新树苗,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发芽结果,阿肯娜媚甚至闻到了葡萄酒的香味。
安普苏急急走上去敲响了主人家的门,那位同乡探出头来一看,发现是熟人,就敞开了大门。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子,脸色有点苍白,但看得出神情很愉快,看来她不但身体上的伤好了,精神上也得到了抚慰。
这位同乡显然已经被法老关照过,他让妻子回房间去,然后拿出了一点埃及姜果招待客人,直言自己照顾这个姑娘的时候产生了感情,如今二人已经结为夫妇了。
至于他突如其来的财产,大家心知肚明,则没必要解释。
阿肯娜媚原来已经做好准备看到一个身心遭到羞辱的姑娘,无论是晓之以理或者动之以情,都必须打动对方来出面,即便她不愿想起,有些经历她也是感同身受的。
没想到法老又走在她前面,她身边除了安普苏,竟没有可以独立支使的人。法老爱她也是在害她,他去的那么突然,什么身后事都来不及准备,导致了阿肯娜媚孤立无援,只能任人宰割的命运。
事先准备好的话也派不上用场,因为阿肯娜媚知道法老的布置更直接有效,这个女孩子爱上了救助她的丈夫,日后只要运用得当,只要她的丈夫开口,她就会去赴汤蹈火。
这就是法老一贯的手笔,把人牢牢地抓在手心里。阿肯娜媚只觉得一阵晕眩,她甚至不能去责怪法老做得太周到了,也不能责怪面前的男人用婚姻交换金钱的虚情假意,因为所有人都获得了自己要的幸福,她此刻的表现简直该死的矫情!
阿肯娜媚失魂落魄地离开,忠心的侍女安普苏非常了解皇妃,她明白法老的安排虽然万无一失,但是却伤了阿肯娜媚的心,如果他一迳儿地安排好一切,那皇妃真的会成为无能的人。
她却不知道,阿肯娜媚已经有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她要开始自己的反抗。
与此同时赛那沙才发现埃及之所以表现得不曾怠慢他,是因为他们让他进入正殿才排队,而领先于他的,不只有人,还有许多奇怪的东西。
尼罗河的泛滥是埃及每年的盛事,多国的使节都会选在初期进行进贡,通常这时候法老的心情也会比较好。
使节分别来自大马士革、比布罗斯、乌加里特、卡迭什、叙利亚、黎巴嫩、克里特岛、塞浦路斯以及各个港口和重要商业城市。埃及的盟友努比亚献上了四十船金子的清单,使节穿着豹皮裙,头上插着七彩的羽毛,还戴了硕大的银耳环和项链,他的随从还携带了一些精美的金银首饰,牵着几只猎豹和一只就比天花板矮一点的长颈鹿。
西台的队伍面前排着很多人,同样带着很多礼物,以至于西台的一口箱子显得非常的寒碜。
伊尔邦尼拍拍那个价值连城的箱子,对着赛那沙叹气:“真是出乎意料的刁难。”
觐见的时间是宫内来人通知的,入宫也有专人的引导,埃及是刻意安排西台排在最后,狠狠地晾上一晾。
赛那沙要是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西台皇帝也不用特别把他派过来了。
他的眼珠子在努比亚人牵着的猎豹身上转了转,突然计上心来,打开箱子挑了一把小巧的铁剑出来。
因为这时候他们还站在殿门外,手握刀剑并不会有士兵刻意盘查。
努比亚使节在通篇的歌功颂德之后,以一句规定的礼节用语结束了觐见:“请接受敝国为上下埃及之法老所献上的一点敬意,以维系和平!”
法老收下了这份礼物,但是那几只动物真是让法老伤脑筋,猎豹可以在狩猎季当做狮子用,反正皇太后会给他安排替身,那么狮子有替身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长颈鹿的话,不知道阿肯娜媚会不会喜欢?
一声豹子的咆哮打断了法老的沉思,努比亚人明明说这些豹子已经驯服了,可是这会儿却突然发作,其中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甩脱了牵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