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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个小村庄里升起的炊烟勾出白雾轮廓。火红的枫叶落了一丛又一丛,天气已经有逼人的寒意,午后,金灿的日光透过轻薄窗纸滤出清凉,满世界的苍凉火红寂静无声,只有偶尔飞往南边过冬的鸟儿闪动着翅膀普拉拉飞过,轻啼一声若清水。
岚卿的身体越来越差,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每次醒来时都不像睡眠充足之人,模样反而总是昏昏沉沉的。睡梦中,他总皱着眉头,好像在与谁生气一般,嘴里总念着:胡闹,当真胡闹。
准是又梦见自己在气他吧?
陶小夭微笑着想道。
岚卿躺在躺椅上,陶小夭帮他垂着腿,道:“多出去晒晒太阳吧,多走走对你的腿也有好处。”
他笑得恬淡,摸摸她的头,道:“好,都听你的。”
而岚卿醒着的时候总感叹:“我想着,在我还能动还能看得见的时候给你物色个好人嫁了,同你长大的云天,未名,表面不羁,却都是好孩子,我想能亲手把你交给他们,好了却我的心愿。”
陶小夭微笑着将他的白发别到耳后,道:“我嫁给师父好不好?”
“你……又胡闹!”他别过头,不去看她。
满是阳光的屋里,他像个羞涩的少年郎般的嗔怒道,陶小夭看着他,镂过窗棂的光华落满了她的心中。
但是就如步萝莉所说,渐渐地,他忘记了许多事情,甚至如何去吃饭,如何写字,回家的路。他总是会把碗打碎,那个时候,他就会笑眯眯的对陶小夭道:“对不起……又惹你生气了。”
地上的碎瓷片流淌着安静的光芒,她抱紧了他。
那些日子,她会将很多人的画像拿给他看,一一指给他,说道:“看,还记不记得这个人是谁啦?他呢,叫夙子翌,是你的师弟,总爱跟你对着干,他喜欢喝酒,喜欢听戏,他有个酒葫芦,常挂在腰间,时不时拿出来泯几口,可是……他却死了。”说着,她的眼眶红了。
“这个人,这个人也是你的师弟,叫玄甄……那个,叫战岚,眼睛是蓝色的,很漂亮,她是你的徒弟……”
看着岚卿茫然的眼神,陶小夭的热情再度消褪下来。她失望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后来有一天,岚卿翻看着自己以前喜欢的字画,翻着翻着,翻出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糖葫芦。
陶小夭知道,那是曾经,很多很多年以前,他画给他的儿子,北宫御天的。
他出神的看着那幅画良久良久,不作声。
作者有话要说:
☆、月落乌啼霜满天
渐入深秋,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了下来,寂寥的风吹过满地落叶,薄暮般的沁凉浮动在天地间,世间万物在瞬息万变中悄悄枯竭。
岚卿无论走到哪里都习惯性的牵起她的手,他仿佛是个孩子,什么都不会做了,只会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那段日仿佛是一个永恒的瞬间,他所有记忆,所有认知和所有的感情都停留在陶小夭十四岁的那一年。他知道自己很卑微弱小,他能清晰的看到所有人用一种惋惜,悲伤,怜悯,同情的眼神去看着他。他觉得自己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他要保护陶小夭,要去照顾陶小夭,在他的认知范围内,陶小夭仍旧是那个总是犯了错事就躲在他身后的小丫头,永远都是。
他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种强大也仅仅是尝试学习做些家务,去城里置办生活用品,努力记住一些生活常识,顺便弄弄镂花窗外那些快被陶小夭养死的花与乌龟。
他想把陶小夭照顾得无微不至。
清晨,他像以前一样叫她起床,备好早餐,但他总是做着手头的事却忘了刚刚想着要做的事,每每如此,他都会为自己感到非常恼火,并且责怪着自己。
陶小夭看着他着急的模样,便走过去,笑着对他说:师父,今天学堂放假,忘记啦?
“你又想逃课。”他宠溺的刮着她的鼻子,略带嗔意。
日日如此。
但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日子,或许最想让这时间停留的人,是他。就像当初,他是那么的不希望小夭长大,不希望小夭嫁人,不希望她离开他。
某一清晨,战岚一个人来到那个茅屋里。
岚卿推开大门时,看见一个少女长身而立在门前,清俊冷艳的身姿站在一片落叶中,她那含着冰晶般湛蓝的眸子正望着自己,她的目光中流露出惊讶,想念,急切的色泽。
“你……找谁?”
战岚痛楚的微笑道:“我能进去坐坐吗?”
岚卿点头,将她迎进来道:“来吧。”
战岚有些发愣的站在门口,忽然觉得周遭的一切都被抽离,她的眼前浮现出以前岚卿的模样,是那样的威严与不容侵犯。
战岚走进屋内,隐约可以听到陶小夭的打呼声。她有些拘谨的坐在客厅的木椅子上,岚卿为她斟上一杯茶,而茶杯里再不是昂贵茗柯,只是少许的茶叶沫飘在热腾腾的水上。
战岚想起过去的岚卿是个很讲究的人,而如今,如今,她却不知该叹息些什么了。
岚卿望着门外的景色,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岚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小夭才十四岁,不知她到你这个年龄会不会像你一样亭亭玉立。”战岚惊讶,原来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小夭的十四岁。
“家中父母可还安好?”
她笑着摇头道:“我没有父母,是师父把我养大的,他可谓桃李满天下,他曾对天下许多英雄豪杰都有授业之恩”战岚凝视着岚卿的双眸中仿佛闪烁着光芒。
战岚从来没有可以用一种平等的身份和语气去和他说话,从来没有过,她也从来没有尝试过能接近他,不是身体上的距离,而是心间的。因为,他从来都是冷傲得不近人烟。
岚卿抿了口茶,不说话。
战岚没有继续说下去,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此时,陶小夭迷迷糊糊的起了床,她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往外走,她刚要推门,便从门缝中看到战岚坐在那里,她瞬间头脑一片清醒,她没有走过去,而是静静的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良久后,战岚才轻起唇齿,声音略带沙哑,她问他:“你爱她吗?”
岚卿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战岚重复了一遍:“你爱小夭吗?”
‘嘭’的一声
战岚身后的木质长椅突然倒了,很安静的摔在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一刻,突然安静了。
“如果你爱她,就带她离开这里,牢牢的把她拴在你旁边,不要再让她,为了继承你的意志和信仰去战斗了!求您了。”
战岚突然转变的态度和激动的模样让岚卿愣住了。
她站在他面前,急切的眼神在努力让他妥协,努力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可他只是这么怔怔的看着她,茶杯里的水渐渐没了温度,细腻的瓷杯渐渐冰凉下来。
在门后的陶小夭也愣住了。
然后,战岚转身离开了那里。
厅堂中盈满了细腻温和的阳光,将岚卿的全身都镀满金色,银色发丝泛着淡淡的光芒。
几天后,贺绵绵便叫陶小夭去翠玉轩,说有要事商量。临走时,岚卿坐在躺椅上叫住了她,皱眉道:“丫头,你这件衣服太花,不好看,换一件吧。”
“换什么?我怎么没觉得花啊。“
“你看隔壁大娘的粗布衫多好看,为师改日买件给你穿,要不——你把为师的道袍穿上?”
“……”
夜幕初降,一轮月牙印在藤紫色的苍穹中,群星仿佛钻石般闪烁着光芒。同庆街,仿佛一座偌大华丽的戏台子,在一声悠长的铜锣声后,帷幕缓缓拉开,一处处啼笑皆非的好戏即将上演。
曾经再惊艳天下的戏子也有谢幕的那天,卸了红妆褪了华裳,从此被时间湮没被人们遗忘。而又有数不尽的新角儿粉墨登场,周而复始,如同轮回般不熄不灭。
岚卿的一曲未唱完,弦却已断,华光璀璨的舞台上,他孤身一人,索然离去,他将一生一世都献给了那首曲子,然而在退场时却无人喝彩。
此时立于舞台中央万众瞩目的那一身戎装的女子是陶小夭,她在这古老的戏台子上张扬跋扈的唱了一曲:北方有佳人。
她唱的是魂,是傲骨,是数不尽天涯人的梦。把他的那曲,和曲中的侠,义,情,缘继续唱下去。
翠玉轩门口轿夫们压下花顶软轿,小二吆喝声带着古华城口音的韵味。醉花阁,那是她和岚卿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陶小夭不由然感叹,那时的桃花开得那么美,他还是上仙,衣袂飘飘惊为天人,而今朝却已沦为凡人。
一推开门儿,就看见步萝莉和龙胤跟失心疯一样在那又唱又跳。
桌上几叠小菜,一壶茶。
云天坐在那无奈的笑着,未名半倚在窗前抽烟战岚绷着一张脸,流露出不想认识他们的表情。琥珀百无聊赖的坐在窗框上搔着耳朵,打了个哈欠,仿佛对龙胤已经很习惯了。月光静静流淌在它那亮泽柔软的毛发,一蓝一红的眸子高贵冷傲。
“小夭你来了。”贺绵绵拉过陶小夭的手,笑眯眯的说道。
“……您总是穿着龙袍就出来,这样好么?”
“这样很帅的~”
“言归正传,师祖叫我们来此,究竟何事?”战岚在一旁冷冷说道。
原本热闹的气氛急转直下,门外如火如荼,而屋内仿佛被一展屏风隔绝。
“五年前,月尧利用圣水杀害无数人,五年后,她成魔归来复仇,再次利用圣水扩大兵力,而助她成魔的那人是北宫御天,此人不除,祸患无穷。”龙胤边说着边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北宫御天?”战岚冰蓝色的瞳孔微眯,若有所思道:“在我小时便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这是古华大忌,不得任何人提起。
“这并非是古华大忌,而是你师尊,岚卿的大忌。”
龙胤向众人道出了二十年前关于北宫御天如何污染圣水的事情。
语毕后,神色更加凝重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叫他魔尊?”
“因为他当年不仅统领了整个妖界,还统领了整个魔界!”
“魔界?!”
几人异口同声道,几双眼睛茫然的看着龙胤,对于几个小辈来讲,他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只存留在三界六道。所谓三界,人界,妖界,天界。而神与魔却是在那之外的界,超脱出人们的认知范围。
未名道:“那只是一个统称,而不是一个确定的领域,我们把魔与魔之间的圈子成为魔界,也就是说,人人均可成魔,处处为魔界。”
“虽不明但觉厉……”
“现下有一件事迫在眉睫,那便是,北宫御天究竟有没有死。”龙胤道。
“其实我也纳闷啊,五年前师父说过,仅凭月尧一人之力无法解开圣水封印,那么当年究竟是谁帮她解开的封印,而如今她又口口声声说是北宫御天将她复活助她成魔”
说到这里,陶小夭发现龙胤低声长长叹了口气,双眸中流露出无奈与悲哀。
她知道,月尧是他的徒弟,她为了爱与恨堕落至此,做师父的难免自责。
“她现在怎么样了?”陶小夭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每天都疯疯癫癫的,一会大哭一会大笑,一会嘴里念叨着要寻岚卿一会又一副恨极了岚卿的模样。我将她安置在我皇宫中,无论怎样,她都是我徒儿,她是错了,可做师父的也不能不管她。而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呦,师父,您还会说出这种感人心肝脾肺肾的话呢?少见。”步萝莉故作佩服的说道。
“如今可有妙策?”未名悠悠道。
“为今之计,只有先净化圣水。圣水,是北宫御天唯一的筹码……”
“净化圣水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