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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光从大坑中缓慢升起,光芒中一个矮小的老者显得格外的高大。
天痕恐惧地看着冉冉升起的王三步,眼中带着一丝疯狂的丧乱,他吼道:“这,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王三步冷笑道:“竖子,你没见过的东西还多着呢?我本欲将你除去,不过念在你苦修不易的份儿上,饶你一命,希望我今天没有做错。”
天痕眼中带着狠狠的光芒,冷声说道:“谢你不杀之恩。他日定来领教。”
说罢,转身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抹暗红色的闪电逐渐消陨。王三步轻轻叹了口气,做了一个繁复而又庄严的法诀,随着巨大的震动声,那只怪物双手松开了坑缘,随着一声沉重的坠地声,而消失不见。
天空中电离的尘埃缓慢地落下,仿佛落下一场尘埃雨。
逃得远远的修士们逐渐回归,脸有余悸,心有惴惴,他们缓缓地飘在四周的天空上,不敢落在地上,仿佛怕那随意乱窜的雷龙和仿佛来自九幽的怪物无声无息地将自己吞嗤了。
年轻的擂官勇敢地登上擂台,迎着那场尘埃雨,高声宣布擂台的结果。没有人对这场结果表示异议,也没有喝彩,因为方才两个修士所展现出的非人力量已经彻底将这些人类震惊。
第一百七十章 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公孙行惶恐地问晨星子。
“那是什么?”柳石涧略有不安地问柳一生。
“那是什么怪物?”韩枫转头问陈云生。
晨星子悠远地说道:“知道坤元子的可怕了。刚才那怪物如果没有猜错的是叫做玄武,是一只生活在异界的巨龟。王行之有一种法术可以将其召唤出来,并为自己所用。只不过能逼得他用这一手,天痕还是应该感到自豪的。”
公孙行点了点头,心中依然发寒,那亘古的怪物原来不是本界所有,怪不得没有听说过。
此刻,北看台上的柳一生答道:“从个头上看只有玄武有这等体量,这种怪兽生活在小石界,以石为生,只不过能将此兽作为召唤兽的人未免也太霸道了。只在很古老的典籍中查到有人能够将其召唤与麾下,没想到当今天下就有这样的异人。”
“天痕道人他不会从此一蹶不振?”柳石涧接着问道。
柳一生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也许会,谁知道呢?金沙这两位国师都是恃才自傲之人,明曰护佑金沙,暗中却不受我们节制,随他去。”
柳石涧摇头道:“父王举办明月台连损金沙两位国师,这等损失也太大了。”
柳一生哈哈笑道:“若比损失,你看看银沙,三名国师死的死,走的走,他们损失更大。”
柳石涧有些无语,自己的父亲到这个时候还在五十步笑百步,他犹有顾虑地说道:“少了两个化神级别的大修士坐镇,金沙便不再固若金汤。”
柳一生眼中闪出一抹精芒,道:“石涧此言差矣。你认为对金沙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外,我却相反。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蚂蚁虽小,却能腐蚀堤坝,可见万物腐朽都是从内部开始的。金沙最大的威胁来自于内部,来自于那些修士们高高在上的特权,来自于修士先天的自恃,来自于他们对律条的践踏。所以我有意限制修士,上天对于他们已经过于的仁厚,就不要人为的再加大这种界限。”
柳石涧点了点头,说道:“父亲教诲孩儿牢记了。”
此刻东看台上人们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将王三步拥进看台,人们喋喋不休地争论着方才出现的怪物是什么东西,吵闹声几乎可以将房顶掀翻了。陈云生虽然对于方才出现的怪物好奇,可从王三步眼眸之间看到一丝疲惫,就没有打扰他。
倒是韩枫和薛离两人忍不住,凑到老头子面前问这问那,一张嘴便停不下来。王三步倒也愿意说,和这群小字辈打成一片,丝毫没有天玄门长辈的风采,倒想路边随处可见的老朽之人。
第十五场擂台的结果明摆着,年轻的擂官将开擂的日子推迟到五天之后,想要填平那个深邃的大坑可不是朝夕之功,人们猜测着金沙的战修们将采用什么方法平整擂台。不少人不愿离去,依然回味在方才天人之战的余晖之中。
陈云生问王三步,道:“前辈打算去哪?”
王三步沉思一会儿,道:“看看飞云子,带路。”
陈云生点头,带着众人登上鲲鹏,飘飘荡荡向行营飞去。
。。。。。。
屋内的窗户不大,所以显得有些暗仄,飞云子靠在木床之上打坐恢复,曾经叱咤风云的化神大修士现在连坐都坐不住。想到这里,连他自己都不禁哂笑。
王三步走入屋内,身后只跟着陈云生。老人和飞云子相互对视了半天,飞云子挣扎着倾倒在木床之上,满脸羞愧地说道:“大师兄,你终于来了。”
王三步来到飞云子的面前,伸出干枯的手将他扶起,不无怜惜地说道:“天玄门的子弟我怎能不管,门派中兴还要靠他们,我们毕竟老了。”
飞云子流下一滴泪,道:“师兄,恕我无能,给天玄门丢人了。”
王三步老迈地脸上露出苍凉的意味,道:“丢什么人,我们天玄门的人输人不输阵,明知不敌还要拼一把,这不算丢人。听说你把红拂老尼的金身破了,很了不起。”
飞云子在陈云生等人面前的刚毅瞬间瓦解,老泪纵横,颤抖道:“师兄啊,师兄,想我天玄门当日的荣光,天下谁人敢说三道四,此刻衰败了,却落得天下人人尽欺之。这些年我遍布青洲大陆,找到一些天玄后人,他们生活在屈辱和自责之中,有些人甚至连自己的身份也放弃了,加入别的门派。我不知道,当日师父陨落,门派受重创之时,你为什么不出来振臂一呼,担当起振兴门派的重任?”
王三步无奈神伤道:“师父之托不可忘,老夫这些年也没闲着,哪有空做那一派之首。倒是老三另立了一个天穹派,搞的风风火火。”
飞云子脸上露出一丝怒容,道:“他不知去洪古作甚,让人家端了老窝,从洪古回来数年也不露面,这次遣了一个小辈来帮忙,被我骂走了。”
王三步蹙眉道:“他去洪古是我的授意,也是师门的职责所在。他回来后整日奔波,一刻也不得闲,事情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
飞云子睁大眼睛,大声道:“你们都在忙什么?还被门派那些古老的教条所束缚吗?”
王三步点了点头,道:“门派的教义虽然古老,却一步步应验了,三百年前。。。。。。”
“三百年前是墨麒麟那畜生作孽,和其他无关,这是我亲眼看到的。”飞云子大声争执,胸口如同风箱一般“呼呼”作响。
王三步怜悯地看着飞云子,如同看一个固执的孩子,道:“飞云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小便是一个固执的孩子。众位师兄师弟都在用生命捍卫着师门古老的训诫,而你天生便怀疑这些的真实性。这点我不怪你。”
“师父曾经说过,天玄门每个弟子都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力,既然你有自己所坚信的东西,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不过现在天生异变,不管你相信与否,我想请你随我去看一些东西,看过之后再做定夺。我们需要你的力量,天玄七子需要携手同心一起抵御这场即将到来的浩劫。”
王三步说的极为诚恳,丝毫没有玩世不恭,而飞云子的脸颊已经挂满了泪水,哭的像个孩子。他颤抖着说道:“师兄,虽然你们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可我不怪你们,今日不要说跟你走,就是将这条命给你都无所谓,我们现在就出发。”
陈云生急忙说道:“师父,你的身体恐怕不宜施法。”
王三步说道:“这点不由你操心,我自然有方法带他一起走。”
陈云生看到两人去意已决,不能再说什么,这两位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说要走那必然会走,一刻都多留不得。他无奈地说道:“师父和师伯,你们两位能不能稍作休息之后再出发,刚刚经历过那场苦斗,灵元恐怕都没有恢复。”
王三步干笑了两声,道:“没事,老胳膊老腿还经得住折腾,极北之地的事情还要快些处理才好。”
听闻此言,陈云生更担心师父的安危,毕竟飞云子是一个连床都下不了的重伤者,他蹙眉道:“师伯,难道此行有什么危险不成?师父他老人家。。。。。。”
“云生,我没事。你师伯还能看着为师送死不成?”飞云子脸色阴沉地说道,通常这种情况离发飙不远了。
陈云生不敢再说下去,看着这两个不知活了多久的老人相互搀扶,一同走出了木屋,颇有几分悲壮的意味。
陈云生追到门外,喊道:“师伯,可否将极北之地的确切位置告诉晚辈,这里事情结束了我好去帮你们。”
王三步哂笑道:“这点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好好经营天穹派,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世间唯情最无用,多谈伤心,多思伤神,你师父就是很好的例子。明月台的事情我们只能帮忙至此,下次开擂必然无人能敌晨星子,此擂必败,你要有心理准备,切勿轻举妄动,做出傻事。”
陈云生没有在意王三步话中提到飞云子的部分,点头道:“师伯之言句句金玉,云生记下了,只不过我也有一句肺腑之言憋了很久。云生自从加入天玄门便生是此门中人,死是此门中鬼,希望师伯能将天玄门的坚守和承担告诉云生,虽然我本领低微,却有一腔热血。”
王三步盯着陈云生看了半天,喟然道:“哎,我从你身上一点没看到你师父的影子,却看到了另一个影子。”
飞云子道:“谁?你说他像谁?”
王三步瞟了他一眼,说道:“你没看出来吗?那人曾经和你最熟,后来却如同陌路。”
飞云子脸色一变,道:“师兄,那人我不想提,我们还是快走,云生一点也不像他,也不可能像他。”
王三步叹了口气,道:“老七,难道过了这么久了,你还不能原谅老六吗?他也许是无心之失,就算他有意而为之你又能怎样怪罪他呢?可说一千道一万,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第一百七十一章 残阳现
飞云子冷冷说道:“师兄,当年之事休要再论,我们速去极北之地。”
王三步摇了摇头,道:“哎,不提就不提,走。”
说罢,两人周身被一团黄光包裹,消失的无影无踪。陈云生看着那道黄光,喃喃说道:“居然是土遁,我还以为天下只有我这样的才修炼这种冷僻的功法。”
送走两人,陈云生回到自己的木屋,看着窗外的秋意陷入沉思之中。无论如何自己也无法接受失败,可晨星子便如一座大山挡在自己面前,这种实力上的差距足够击碎任何坚不可摧的信念。他相信这次不会再有一个王三步来为自己解忧,那么他面临的只有失败。
闭上眼睛,陈云生缓慢地吐纳,金灵聚气术让他周身的金灵气变得浓郁起来。金灵不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一如当年在太白峰上的小猴子一般安静,盘膝坐在陈云生一旁,也在修行着某种功法。
四周八个沧澜卫不知疲倦地守护着陈云生,在他的房子后面,李铁嘴在房中安静地写着毛笔字,笔锋遒劲犀利,韵味十足。对于他而言,这场明月台该结束了。
他不喜欢按照常理进行的故事,当然若陈云生采纳了他的建议则另当别论。在李铁嘴的世界中,实力只不过是达成目的的一个前提,却不是最重要的。比实力更重要的是如何运用自己的力量,他认为陈云生并非不会那样做,而是不愿,这通常是最要命的。若不会,他可以告诉对方如何行事,若是不愿,那便压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