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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罢,所有人的脸上都挂上了安心的表情。但是听完阳明君说的话之后,大家的脸色又变得黯淡了。
“虽然国库的银两没有这样的流动的痕迹,但是殿下巨大的内帑金就不一样了。一般人怎么可能知道它的流动和去向呢?”
“就算是动用了内帑金也会有公文记载的。听说在内帑金运送的过程中,有好几次遭到山贼的袭击被抢走,而且有好多时候因为收成不好而没有收上来。但是从来就没有发现过收上来的内帑金流向了奇怪的地方。”
终于,一直紧锁着眉头的阳明君的嘴角露出了灿烂的微笑。于是其他人的嘴角也跟着露出了微笑。但是,一瞬间,外边又传来了喧闹的风声,接着又传来了下人的声音:
“阳明君大人,有事禀报!从净业院过来的人说是有箱子要呈给您!”
如果是净业院的话,那就是禧嫔娘娘朴氏派来的。由于是在这样的深夜来传达消息,所以阳明君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呈上来!〃
下人毕恭毕敬地用两只手把箱子拿进来放到了书案上。阳明君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箱子。当箱子被打开的一瞬间,阳明君的双手和表情都变得冰冷了。箱子里边放着编得整整齐齐的女人的头发,可想而知,头发的主人就是禧嫔娘娘朴氏。她剪断了自己的头发,也剪断了与这个世界的因缘,剪断了与自己的儿子阳明君的关系,她选择了出家。为了殿下的安危,为了提醒自己的儿子,她把自己的头发剪掉了!这意味着她在威胁自己的儿子要放弃对王权的欲望。
阳明君用颤抖的双手把头发拿出来,把自己的脸埋在母亲的头发中来遮挡自己的泪水。满屋子的人们,他们的心里也充满了悲伤。他们感受到了被先王冷落的这对母子的凄惨命运,因而更加信赖阳明君。终于阳明君抬起了头,然后他把手中的头发扔到了旁边的火炉中。由于阳明君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人们都非常惊讶,都不自觉地慌张起来。但是,他们都被阳明君的悲伤所压制,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开始的时候,头发重重地压住了小火苗,但是不一会儿,满屋子都是头发烧焦了的恶心气味。
而这个味道也是阳明君内心烧焦的味道。即使如此,没有一个人捂住鼻子,全部都愣愣地看着表情阴郁的阳明君。就在这个时候,他说道:
“从现在开始禧嫔娘娘死了。我的母亲,先王的妾室死了。一介尼姑怎么能够阻挡我呢?”
阳明君从书案的抽屉中拿出来一个小册子,那是一个只有一般册子一半大小的空白册子。做好标记之后,他在第一页的最右边写上了“阳明君”三个大字,并在下面画了押。然后,把小册子传给了离自己最近的尹大亨。
“真心想要跟我一起行动的话,就把你们的名字也写上。虽然现在册子的封面上还没有名字,但是我一旦登基,就会给它写上‘功臣录’这三个字。”
他说的这句话将所有人的心团结到了一起,而且也成了将现在没能出现在这里的参与者也团结到一起的媒介。就这样,在充满着头发烧焦的味道以及阳明君内心焦灼气味的房间里,人们全都满怀真诚地一个接一个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不能刮到屋子里的瑟瑟寒风发出龙一样的悲鸣,在外面不断地徘徊。
“夫君!我可以进去吗?”
旼花公主略带撤娇的声音唤醒了炎复杂的思绪。炎从书中抬起头,望向房门的方向,就在这时,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大人,有人送来一封信件。要呈上来吗?”
炎缓缓地从位子上站起来,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即使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信件,不管送信人的身份高低,出来迎接是最起码的礼节。从屋中走出来的炎走下台阶,先向旼花公主弯了弯腰,然后看见了管家。
“是谁送来的信啊?”
“小人不清楚。是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可能是想要跟大人您交换诗文的人吧。”
由于身为仪宾,炎连自由自在地写一句诗文的权利都没有,所以崇拜他学识的人就会用这样的方式把自己的诗文送过来,但是炎从来没有写过答诗。因为即使是没有任何意思的文字,也会有人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所以,为了提防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炎只能这样做。拿到信件后,炎淡淡地冲旼花笑了一下。
“公主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那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会让旼花公主心动的微笑。虽然不是年轻时候的明朗的微笑,但是这带有淡淡哀愁的微笑,再加上干净的面容更让旼花公主着迷。
“因为我想听夫君读书的声音……我,不是,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想听……”
炎依然微笑着,这是旼花平时很难见到的微笑,是曾经让她感觉到眩晕的微笑。与昨天和前天的微笑不同,这微笑让她觉得心安。虽然仍然不能理解妹妹谜一般的死,但是活着的烟雨跟旼花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一起都变成了他快乐的根源。所以,总有一天会与烟雨重逢的期待让炎露出了微笑。
“公主,昨晚的风声没有吓到您吧?”
“如果您担心的话,就到我屋里睡吧!”
旼花公主眨了眨楚楚动人的大眼睛,娇嗔地靠在了炎的身上。管家赶紧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非常慌张地退下去了。炎也是同样的慌张。
“呵呵,公主!有人在呢,要懂得害伯别人的眼神啊。”
接着炎打开了信纸。起初单纯只是为了让自己慌张的眼睛有地方看,但是过了一会儿,纸上的字渐渐地进到了炎的眼睛里,那样吸引人的眼球的文字最终进到了炎的心里。旼花公主的视线停留在了炎的脸上。炎的脸比那些喜欢用粉装扮的士大夫家的公子们还要白,但是现在炎的脸却渐渐地显示出青色的光芒,不再洁白,淡白的嘴唇也变得苍白起来,并且不停地颤抖。旼花公主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从炎的手里把信夺了过来,对自己内心不安的猜测进行了确认。
你妹妹的死还没有结束。她以前也并不是因为疾病而死,而是因为被施了巫蛊术。实施巫蛊术的人就是想要占有许炎你的旼花公主。而将死亡的真相掩盖起来的就是先王。现在你的妹妹成了殿下身边的挡煞巫女。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一事实的就只有许炎你一个人。
看完信后,旼花公主的脸变得比炎的脸还要苍白,拿着信纸的手以及站立的双腿都颤抖起来,并且整个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旼花公主虽然想对炎说不是的,信件的内容都是假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舌头进到了嗓子眼里,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她用力地摇着头,但是炎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只是呆呆地望着地上。沉默了片刻之后,炎又渐渐地燃起了希望。他不相信信件的内容,也不想相信信件的内容。这段时间见到的旼花公主的可爱模样让他希望信件的内容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旼花公主把炎的头转向自己,想要让炎看见自己摇头的样子,想让他相信那不是真的。所以旼花公主把自己的手放到了炎的脸上,把他的头转向自己。炎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旼花,眼睛里充满了哀怨,就像是在说自己并不相信信里的内容,所以求她跟自己说这是谎言。旼花公主用力地摇头,但是越是摇头,炎的眼睛里就越来越失去光彩。旼花公主的摇头代表着她十分清楚信件的内容,同时也表示信中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炎带着渺茫的希望看着旼花,他看见了旼花因为信件的真相而惊慌失措的眼神。
旼花公主手中的信件掉在了地上。她的心也跟着信件一起沉了下去,炎的淡红色道袍的下摆也无力地掉落到了冰冷的地上。炎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任何感情,任何意识都没有了,只有一副空壳蹲坐在地上。他耳边萦绕着旼花公主的哭喊声,但他什么都听不到,只是呆呆地看着地面。
“夫君!夫君!”
炎完全感受不到那个叫自己夫君的女人在一边哭泣一边抱着自己,也完全感受不到这个怀抱是害死自己妹妹的人的怀抱,他只是失魂落魄地念叨着:
“为什么……为什么……”
“不是的!这全都是假的!”
“……是为了得到我才这样做的吗?”
炎的声音非常冰冷,不含有一丝的感情。此刻,在旼花公主的怀中瘫坐着的这个男人完全就只有一副空壳而已。旼花公主的眼泪与悲鸣一下子停止了。她被恐怖笼罩着,她害怕就这样失去自己心爱的男人,于是她紧紧地抱着他,不停地抚摸着他。但是,不管怎样她都感觉到炎一直在不停地离开她,于是旼花用手摸着他的脸,与他对视。
在炎那空洞的眼神中,旼花公主看见了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中分明都是炎的身影。
“不是的,求你了,跟我说一句话……”
炎冷冰冰地再次向旼花公主发问:
“你想得到我的什么?你现在又得到了我什么呢?”
旼花公主实难回答。她并不想得到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而是想要成为眼前这个男人的女人。正因为自己想要成为他的人,所以就想得到他。但是,旼花公主也很清楚:她想要得到的,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的、把任何东西都丢弃了的炎。在与一无所有的炎对视的这一瞬间,旼花公主发现:在不久之前,炎的心里对她还是有过一丝感情的,同时,她还明白:此刻,这一份感情正在深深地刺痛着炎的内心。炎渐渐死去的内心把旼花公主推向了无尽的痛苦深渊。
“为什么现在才向我展示你的内心?如果是通过我的罪让我知道的话,还不如……还不如干脆不要爱我……只停留在身体上也好……只是身体与我有关……你是为了让我受到惩罚才向我展示你的内心吗?”
那可是自己连做梦都想得到的炎的真心与爱意。但是,现在他的爱却成了对自己的惩罚。旼花公主带着对炎深深的爱恋深情地诉说着,她不想就此放弃。
“夫君,不要这样,不要丢下我,我的肚子里还怀有你的孩子!”
炎的嘴角露出了惨淡的微笑,从他的嘴里说出了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语:
“不,这不是我的孩子,这是把我的妹妹当作挡煞巫女的当今殿下的外甥,是将我妹妹的死掩盖起来的先王的外孙,是害死我妹妹的公主你的孩子!”
炎毫无意识地笑着,毫无意识地呢喃着,毫无意识地淌着眼泪。
康宁殿照例迎来了静悄悄的夜晚。在暄对面的房间里躺着的烟雨,把透过窗户照进屋里的月光当做自己的罩纱,她想稍微休息一会儿。但是,她的眼前总是浮现出这个白天的景象:通过窃窃私语得知彼此的秘密后,暄的脸上露出了那么悲伤的神情,一想到这个她怎么也睡不着。在她看来,暄的悲伤应该是跟自己的哥哥有关,越是这样想,烟雨就越是无法入睡。
好不容易,烟雨才勉强睡下了。在那极为短暂的睡眠之中,她突然感觉到了细微的声响,于是迅速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看见的,却是她以为早就睡着的暄,不知道什么时候,暄坐到了她的旁边,静静地看着她。这一瞬间,烟雨看见的暄的眼神,那种彻头彻尾的悲伤,实在让人觉得可怕。被吓了一跳的烟雨想要坐起来,但是暄却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重新躺下,烟雨担心地问道:
“殿下,您有什么事吗?'
“朕嫉妒躺在你身边的黑暗,所以为了将它赶走,朕就过来了。对不起,吵醒你了。”
“皇恩浩荡。我也不喜欢躺在我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