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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好像已经结束了,棺材又抖动了几下,最终平稳了下来。又传来了喧哗的声音,那声音逐渐变得钝重,然后逐渐变得遥远,最后消失。周围是让人惊悚的寂静,呼呼的喘气声淹没了听觉。黑暗让她丧失了对时间的意识,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一瞬,又好像是一生。恐惧感像潮水一样,沉沉地涌来,又渐渐退去。喘气开始渐渐地困难,意识也逐渐模糊了……
那一瞬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棺材再次动了。伴着极大的噪音,光线洒了进来。
棺材盖子很轻松地被打开了。这原本应该是要用钉子死死固定住的,不知是不是因为木制棺板已经腐坏了,弄开几乎没有用什么力气。打开的棺材下面并非一无所有,暄已经几乎成了泥人,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在没有一丝亮光的暗夜里,他细细地搜寻着棺材的内部。抓到手中的是黑色的块状物,他用力捏了一把,就散落一地了,仅仅是泥块而已。之后他又摸到一些石头,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了。烟雨的棺材里,没有尸体。
暄趁着天还没亮,紧赶慢赶回到了景福宫。他和题云、车内官二人一样,从头到脚都沾满了泥土。三个人都像被牵走了魂似的,眼神发直。在康宁殿门前,暄停住了脚步,呆呆地看着自己酸痛的手。一朵雪花落在了他的手掌。
“该洗手了。”
暄好像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似的。就像刚才只是随便张了张嘴,吐出些无意识的字句一样。车内官忍着腿部的疼痛,迅速挑选了三四名值得信任的内官服侍王沐浴。暄进入北水间,脱下所有的衣服,靠着木盆,几乎要倒下了。算来,他已经熬了两个晚上,此时却没有一点睡意。
内官拎着一桶热水进来,把水倒入木盆中,然后拿走了沾满泥土的衣服。那些衣服被直接扔进了烧得正旺的火炉中。第二个热水桶也被拎了进来,房间内部开始充满白色的水汽。
题云站在井边,用吊桶打水,然后把冰冷的井水从头上倾倒。再次把吊桶放入井水中,他像惩罚自己一样再三地淋着冷水。两三朵雪花落了下来,似乎比起题云连续洒下来的水还要多些热气。搬热水的内官惊讶地跑过来,赶忙抢走吊桶,打来温度正好的水,浇到题云身上。
“这都什么时候了,云剑怎么可以随意虐待自己的身体啊!”
白色的水汽离开着一身黑衣的题云,飘向了天空。水顺着题云的脸颊滑落下来,像是眼泪一样。月消失了,题云所爱的女人,从一开始就不存于这个世界。
暄泡在热腾腾的水中,把湿漉漉的头发撩到后面,说道:
“把月叫过来。”
车内官也去沐浴了,并不在身边,所以其他内官不知所措,只能互相以目示意。
“您都已经熬了两个晚上了,该就寝了。”
“不能让她自己待在那里。马上把她带过来!”
暄好像是真的精疲力竭,话语也宛如梦呓。
“可是马上天就亮了。挡煞巫女一直以来都是在晚上才来这里,而且今天是四渎祭的日子……”
挡煞巫女……他始终无法明白为什么烟雨会成为挡煞巫女,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身边!他的脑子已经乱成一团麻,根本不愿再思考下去。
“为什么这么多话!让你们带过来,我命令你们!”
崩溃嘶吼中渐渐带了哭音。草草沐浴完毕的车内官急匆匆地赶进了北水间,他催促着仍然不知所措的内官们。
“还不赶紧从命!”
他没有做出其他说明。即便是可以信任的内官,他也无法说出今天经历的事情。
暄不断地摸着头发,担心头发会不会乱掉。他已经在座位上坐不住了,索性站起身,双手交叉着、来回踱步。月就要来了,不,是烟雨,活生生的烟雨马上就要走进康宁殿了。他心跳加快,呼吸变重,如果他现在马上就因为窒息而晕倒也不奇怪。他看向窗外,天已经亮了。迫不及待的暄敞开了房门。
门打开,他看到了月,或者说烟雨。还没等通报,房门就被突然打开,烟雨有些吃惊,眼睛瞪得圆圆的。她的眼睛那么清澈美丽,虽然总氤氲着忧愁,但即便是被云遮住的阳光,也总比月光璀璨。平常只能在阴暗的烛光下看到的脸,今天终于可以在明亮的天空下面对了。他从前总觉得这张脸非常熟悉。直到现在才知道她到底长得像谁。这是他在与从未谋面的烟雨收发书札的时候,曾经在想象中千百次地雌刻和打磨的脸。
暄艰难地伸出手,想去碰碰她的脸,极大的痛苦骤然袭击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直面着暄的烟雨受到极大的惊吓,他的嘴唇发青,一点血色都没有了,脸色也逐渐发白。他感觉体内的所有的血液正在急速地流失,挣扎着伸出来的手抓住了烟雨的肩膀。大家都以为暄是要拉她过来,可是相反,烟雨被远远地推开了。暄死死地捂着胸口,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殿,殿下?”
内官们听到烟雨的惊叫声,迅速向王奔去。他并不像是因为惊吓或者疲劳过度而倒下,反而像是被肉眼看不见的利刃刺穿了身体。烟雨挤进内官的包围,想要接近他。暄用颤抖的手,挤出最后剩下的力气,再一次推开了烟雨。
“不……不要靠近……不要碰我!”
但是暄无论怎么说,烟雨却不像平时那样听从,她流着眼泪,试着靠近他,想抱住他。
“放,放肆!放手!离我远一点……”
烟雨的肩膀在瑟瑟发抖,看起来非常可怜。车内官发现暄的脸色不同寻常,他在即将昏迷的瞬间,还是用奇异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烟雨。
“是符咒!巫女的手臂上有奇怪的符咒!”
烟雨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那一刻她眼里只有暄。在张开双臂想抱住他的时候,她被人抓住了双臂。
“看看这里!
车内官怒喝道。
“放手!不要动她!
但是声音很快被其他内官的吵闹淹没了。
“以前曾经也有过这种符咒的!”
“但是这种东西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吧!是不是,尚宫?”
“是的,的确如此!这种东西已经消失很久了,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竟然偷偷藏在手臂上,实在是太可疑了!”
烟雨挣扎哭喊着。
“不是的!不是这样!殿下,您快醒醒吧!殿下!”
烟雨的哭喊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暄被那凄苦的声音呼唤着,艰难地想打起精神来。御医急匆匆地跑进来,迅速地把烟雨和内官推开,抓起王的手诊脉。命课学教授和其他两位教授也闻讯陆续进来。在早上这样的时间看到挡煞巫女来到这里,让教授们大吃一惊。
“你为什么在这里?”
“命课学教授,巫女的手臂上有奇怪的符咒!或许这就是祸根!”
“都巫女张氏到底在哪里?即刻把她带过来!慧觉道士也一并召来!”
“今天星宿厅和昭格署都没人!”
暄精神恍恍惚惚的,还是努力听着所有人的对话。但是因为被痛苦占据了心神,他已经无力探究对话内容的含义。内官想要抓住烟雨。暄用尽力气艰难地说道:
“放开她!把巫女从这里带出去……”
命课学教授惊诧地劝阻:
“万万不可!在这种状况下,起码要把挡煞巫女留在这里!”
天文学教授的反应也很激烈:
“怎么能留在这里!如果这巫女就是来伤害王的该怎么办!”
这次烟雨一反平时的冷淡,狂乱地挣扎着不肯离开。
“殿下,我要留在这里!哪怕让我死在这里也好!”
“云……”
题云之前似乎完全置身事外,冷漠地看着这一团混乱。暄这样微弱的一声呼喊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他像鬼魅一般迅速出现在王面前,附耳倾听他的吩咐。
“把烟……不,把月……带离我远一些……”
题云站起身,走向了烟雨。他旁若无人地推开旁边的内官和尚宫,用手刀轻轻敲击了一下烟雨的侧颈,还在不断挣扎的烟雨软软地倒了下来。题云打横抱起失去知觉的烟雨就要往外走,命课学教授见状,张开双臂,挡住了题云的去路。
“云剑,你这是做什么?你应该更清楚,什么对殿下更好!立刻把那巫女放下!”
“小人只听从殿下的命令!”
题云像平日一样冷酷,话中的凉气胜过九尺寒冰,又包含着森森杀意,这让命课学教授瞬间僵住了。云剑绕过一动不动的命课学教授,慢慢地走出了暄的视野。这是他第一次背叛自己的主君,因为他遵从的并不是王的命令,而是自己对于月的痴恋之心。暄似乎也读懂了他混乱矛盾的内心,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题云抱着月走出康宁殿,走了很远之后才他才发觉,自己苦苦爱慕的女人,现在正在自己的怀里。因为他不敢低头看她,只能仰望着天空中大片的云朵。但是他依然能感受到怀中的月身上恬淡的气息,几乎能让他发狂。他私心地想将这个人偷走,就这样抱着她,躲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生活。
题云心中的贪欲越是难以抑制,视线就越是邈远。他迈着缓慢的脚步,渐渐地离背后的康宁殿越来越远。康宁殿的屋顶,在他背后逐渐变成了小小的一片白。
“啊啊!”
雪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了一跳,跳出了房间,迅速跑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婵实正抓着头发,在厨房的地上翻滚。
“婵实!”
雪扶起了婵实。她的全身已经被汗湿透了,却依旧持续不断地尖叫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婵实?”
雪强力抱住了婵实疯狂挣扎扭动的身体,自己的心也被不知名的恐惧所覆盖了。烟雨不在,这让她感到更加害怕。婵实突然停止了发作,同时也失去了意识。雪把婵实背回了房间,用毛巾擦拭她满头满身的汗,然后给她盖上了厚厚的被子。不安的感觉让她没法在屋子里继续待下去,她跑出屋外,紧张地在院子里兜圈。她想马上赶去烟雨身边,但是她没有资格通过重重大门,进入深宫内院。
婵实也很令雪担心,一个能照看她的人都没有,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因为婵实刚才流了很多汗,她走向灶洞,打算先烧热房间。她在灶洞里填进柴草,点起火来。她人虽然在这里,但是心却一直记挂着烟雨,所以她填一点柴火,就出去徘徊一段时间,再出去、再进来。这么进进出出,只当是给自己找点事做,不要那么慌乱。
星宿厅院子里,零零星星地飘洒着雪花,题云走了进来。一身黑衣的他怀中抱着素白衣衫的烟雨。
“小,小姐……”
雪吓了一跳,愣愣地站立好久才突然清醒过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这样?”
激动的雪一直不停地询问着,题云都没法插嘴告诉她发生了的事情。雪神经质地唠叨了半天才发现眼前的人是冷如冰山的题云,他紧紧地抿着嘴,一副不悦的样子。雪一直习惯的是像炎一样温暖和蔼的男子,陡然接触一下这样冷酷的题云,感觉心脏都被他冻住了,猛地住了嘴。题云这才开口说话:
“得让她躺下,你带路吧。”
“让我来抱着吧。给我吧。”
题云闷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不回答,也不肯将月假手于人,明眼人一者就知道他心里怎么想。雪知趣地走在前面给他带路,给她铺好床铺,把她安置在婵实身旁。题云走进房间,小心翼翼地把烟雨放下,然后盖好被子。一直偷偷观察着题云的雪,眼中不由得现出了几分怜悯。虽然这个男人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