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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看清楚来人的面容。
黑色的羽毛挽着墨发,妖异诡艳之中,偏偏又带着清冷绝然的尊贵与慵懒,曼妙优雅的身姿不紧不慢的走在大雪中,雪花落在墨发上融化凝成细密的水珠,她却好像浑不在意一般,依旧步调不变的前行着,不时还精神恹恹的伸手打着呵欠。
云皎顿时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个人的身影似乎看到了希望,她连忙迎上去,甜甜的声音轻唤道:“姐姐姐姐……”
阴姽婳停住脚步,偏头打量着向自己跑过来的人,顷刻惊奇的笑了:“咦?小丫头,又是你……”
她朝雪域四周望了望,疑惑的问:“长离呢?他不在此处么?”
听她提起云初末,云皎欣喜的小脸顿时黯然成苦瓜,消沉的嘟着嘴道:“云初末现在受了重伤,姐姐,你有办法帮他么?”
原本以为阴姽婳的性情虽然古怪,但是对云初末也算是有些情义,这样简单的请求她应该不会拒绝,没想到阴姽婳立刻侧过身,仰着头负气一般:“不要!不懂得尊敬姐姐的弟弟,死了才好呢!”
云皎一阵头大,连忙劝慰道:“没有啊,云初末其实还是很……在意你的。”
阴姽婳闻言立即转过身,显然被这句话所取悦,望着云皎的目光晶亮,凑过来试探的问道:“真的么?可是……我觉得他好像更在意你呢!”
云皎连忙摆手,笑嘻嘻的回答:“怎么会呢!我只是他的婢女,你可是云初末的亲姐姐呢,我们两个之间,他当然是更在意你一些了。”
她顿了顿,斟酌思考了一下,话锋陡转:“不对,不是一些,是很多才是!”
阴姽婳手指若有所思的抵着下巴,似乎在很认真地思考云皎的话,片刻之后,露出沾沾自喜的笑容:“说的也是,长离他一向最在意我。”
云皎默默呼了口气,想要哄好这位不靠谱的姐姐还真是不容易,她趁机建议道:“姐姐姐姐,你现在可以去看云初末了吧?再晚一些,他可就真的没命了!”
然而阴姽婳似乎没有那么着急,反而用审慎的目光打量着云皎,慢慢道:“若想要我救他的话,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想到这个人曾经把自己看作食物,云皎顿时警觉的退后了一步,绷着脸色:“你要干嘛!”
阴姽婳倏忽笑了,倾身捏了一下云皎的脸颊,嘟着嘴不乐意的道:“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云皎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啊,她还真是怕呢!
阴姽婳手指抵着唇瓣,似乎在考虑交换的条件:“唔……想要我救长离的话,那你把自己的性命交给我好了。”
“什么!”云皎激灵了一下,又往后退了两步,斩钉截铁道:“我才不要!”
阴姽婳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慵懒的打了一个呵欠:“这样啊,我现在就去把长离杀掉。”说着,还真迈步向前走了几步。
“姐姐!”云皎一声断喝喊住了她,小身板泄气的缩了缩,表情显得很是委屈:“可不可以换一个条件啊?”
阴姽婳的精神困顿,全然看不出担忧弟弟的神情来,漫不经心的答:“没有别的条件了,你也不必担心,反正我现在又不会要你的命,或许哪天我高兴了,一不小心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不过……你若是不答应的话,我可能真的会把你和长离都杀掉哦。”
面对阴姽婳的威胁,云皎露出最天真可爱的笑脸,不遗余力的拍马屁道:“姐姐,你看你长得那么美,修为也很高,一定笑口常开,青春永在!”
阴姽婳轻轻的笑了一声,又捏了一下她的脸:“你倒是会说话啊。”
首次得到阴姽婳的夸奖,云皎还懂得谦虚:“哪里哪里,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她正说着,抬眼见到阴姽婳脸上的神情逐渐阴沉了下来,不由也跟着紧张道:“怎么了?”
阴姽婳转头看向云皎,沉色问:“长离在哪里?”
对于阴姽婳的反应,云皎有点摸不着头脑,她顺势一指:“就在这间木屋里啊,不然还能在哪里?”
话还没有说完,她只觉得眼前恍惚一花,随即听到巨大碎裂的声响,一道赤红的身影翩然冲进木屋中,还将木屋的大门撞碎了好几块,一时间碎木与尘土飞扬。
云皎见此情景,不由仰天叹了口气,懊恼的伸手往脑门上一拍,显然对阴姽婳这个总是不靠谱的人不太信任,不晓得把云初末交给她,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木屋中,云初末看着突然出现的阴姽婳,又瞥了一眼被她撞坏的木门,愣了片刻,漫不经心的收回目光:“一会儿记得把门修好。”
再一次被自己的弟弟嫌弃,阴姽婳的表情要多委屈就多委屈,她注视着云初末的目光满是疼惜,翘起兰花指以长袖掩着自己的俊脸:“长离,你居然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让作为姐姐的我,好生心疼!”
云初末冷冷的哼了一声,神情间淡漠而疏离:“是么,可是在我看来,你好像很失望呢!”
他的话刚说完,阴姽婳立即换上了欢天喜地的表情,笑嘻嘻的眉目间又有些不好意思:“还真是无趣呢,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一只脚踏进房间的云皎听到这番对话,动作顿时僵住了,呆呆地望着这对诡异的姐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上古时期活过来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的么?
☆、繁华笙歌起(七)
云初末和阴姽婳注视着彼此,双方对峙的局面紧张。更新最快最稳定
云皎呆呆的站在门口,望着气氛不对的两个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虽然她认识阴姽婳的时间不长,但是隐约能感觉到云初末对自己的这位姐姐似乎有些忌惮和警觉,而阴姽婳对待云初末,时而好得不得了,时而又会莫名其妙的冷漠疏离。她稍微思索了一下,大致是这两个人活得时间太长,所以感情才会有着不同于常人的微妙。
云初末面无表情的看向了云皎,语气清淡:“云皎,你先出去。”
云皎迟钝的啊了一声,看向了云初末,又看了看阴姽婳,闷闷的哦了一声,转身走出房间了。
见云皎离开,云初末才把目光转向阴姽婳,审慎的问:“你来做什么?”
“这个啊……”阴姽婳绝世的容颜里绽放出最明艳的浅笑,眼神流连婉转望着云初末:“听说你受伤了,我来救你啊。”
云初末冷冷的哼了一声,别过头:“用不着。”
见到心爱的弟弟居然这样拒绝自己,阴姽婳的神情凄楚决然,低垂的眼帘看起来都快要哭了,不紧不慢道:“你现在怎得变得如此绝情,再怎么说你我也曾相伴数万年,你连姐姐都信不过么?”
云初末的脸色苍白,因为重伤所以整个人看起来都虚弱无比,然而对待阴姽婳的态度却是由始至终的冷淡和强硬,他的声音温浅,却也带着隐隐的威严:“不管你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我警告你,离我们远一点,不然……我一定毁了你。”
阴姽婳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慢慢道:“这个‘我们’里,也包括那个小丫头么?”
她缓缓伸手抚着自己的墨发,唇角勾起嫣然美艳的笑意,然而眉目之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与温情,像是一位给予启示的神女:“长离,混沌之井才是我们命定的归宿,你居然为了一个小丫头抛弃了我们,姐姐还真是不开心呢!”
云初末听此,望着阴姽婳的神情又多了几分忌惮,试探的猜测道:“你为什么而来?想把我和阳炎带回去么?”
不待阴姽婳回答,他首先冷笑了起来,声音清淡疏离:“命定?什么是命定?我长离的命从来容不得别人做主。”
阴姽婳闻言蹙起了眉,看上去似乎在教训不听话的弟弟:“你难道忘了赤水的诅咒?再留恋世间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除非三大灵剑同时被封印于混沌之井,否则我们身上的争斗和诅咒将永远无法停止,长离,你想让我们联同天地一起覆灭么?”
天地创立之始,赤水女借助三大灵剑的力量制造万物之后,由于担忧灵剑之力会危害世间,于是分别对它们下了永远也解不开的诅咒,除非三大灵剑齐聚被封印于混沌之井,否则三界的争斗将会永无止息,而关于灵剑的悲剧和噩梦也将不断的重演,直到天地崩塌,万物毁去,到时候灵剑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是一个极为恶毒的规定,但是却有效的遏制了灵剑对于世间的影响,那些追求原始力量的人们在打灵剑的主意之前,也要好好想一想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得到灵剑只为强大自身,然后在世间闯荡出一番功业,可是倘若连性命和天地都没有了,所有的牺牲和追求也就没有了意义,至少除了万年前的大魔女战姝妤和天神临渊,还没有人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云初末的脸色冰冷,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丝毫的感情:“我早已脱离三界,世间万物与我何关?既然赤水这般在意天地人间,当初就不该立下这样的诅咒,以为我会为了所谓的苍生,甘愿被封印在混沌之井么?凭什么?”
阴姽婳听着他的话有些愣神,神剑阳炎,妖剑阴姽和魔剑长离,虽创生于同一个地方,由同一个人铸就出来,然而性情和功用却是大不相同,长离一直是他们中最深沉寡言的,甚至可以附身在魔剑中几万年都不曾现身,他对万物生灵,哪怕是自己的主人都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在过去的许多年中,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就连相伴万年的他们都不知道他在乎什么,喜欢什么,或许就连铸就了创世灵剑的赤水女都不知道,附身于长离剑中的剑灵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甚至她曾经想,或许对于长离来说,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他从不曾在意过任何东西,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然而现在面对这样的云初末,让她在恍惚之间仿佛触摸到了真正的长离,平静如水的外表下,掩藏的其实是一颗狂妄反叛的心,他不甘承受宿命的诅咒与束缚,即使鱼死网破也不要听从赤水的安排,天地有情,赋予万物以生灵,身为万物之源的创世灵剑,又何曾不是万物的一种,为何偏偏要他们永生永世的封印在混沌之井?
一个人的生命与千万人相比,并没有什么区别,世人常常会牺牲小我来成全大局,殊不知这样的设定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他们是创世灵剑,是万物之源,然后呢?这就意味着他们要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心甘情愿的被封印在黑暗深渊么?
可是天意却还是如此安排了,不由分说,也容不得他们反抗,千千万万年之中,诅咒从未止息,就像围绕着创世灵剑的争斗从未停止,没有人告诉他们该如何才能终止自己身上的悲惨与厄运,也没有人告诉他们这诸多的痛苦与噩梦,究竟源于何处,因为从他们创生开始,便已注定了这样沉重而绝望的结局。
凭什么,凭什么呢?
凭着赤水的一番苦心安排,凭着命轮的一句天道如此,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这是属于万物的美好,不是他们的,创世灵剑,生来便负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也因此只能被封印在冰凉荒芜的幽暗深渊,这是宿命残酷无情的选择,要么以这种形式的死亡,换来某种意义上的生存,要么轰轰烈烈的活着,最后带着天地与万物一同迈向死亡。
阴姽婳微微蹙眉,沉沉的声音开口:“即使你有不满,即使你不甘,那又能怎样呢?长离,不要再执迷不悟,妄图与天命相较。”
云初末转过头没有看她,神情孤傲而清冷:“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