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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着黑缎的年轻人正是秦复,他见林渺如此笑容哪还会不明白林渺的身分?也便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秦复和林渺的表情自然落在了李震和另外两名年轻公子的眼中。
“大哥,你认识他?”李震讶异地问道。
秦复点了点头,道:“是一个故人。走吧,我们上楼去。”李震和另外两名年轻人自然知道秦复不欲多说什么,也便不再过问,大步上楼。
刘秀并不在楼上,在楼上的乃是南阳大豪宋义和汇仁行的铁二。
林渺见过铁二,而铁二则听说过祥林之名,更知道其在天和街的身分。是以,他们让林渺上楼,但当林渺来到楼上时,他们却有些错愕:眼前之人并不是天和街的祥林!
林渺也有些讶然,刘秀居然不在这里,但当他看到铁二和宋义的表情之时,不觉有些好笑。见护卫走远,宋义微有些疑惑地望了铁二一眼,他是不识祥林的,对于天和街那群生活在最下层的小人物,他并不熟悉,甚至有些看不起,但他做生意的那种独到的眼光告诉他,铁二的神色似乎不对劲。
“你不是祥林!”铁二果然忍不住出言冷声问道。
宋义的目光立刻罩在了林渺的身上,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铁二的神色不对了。
“难道铁二大哥和宋先生不记得我了?”林渺并不在意地笑了笑道。
铁二和宋义又是一怔,林渺居然把他们的名字都叫了出来,那便自然不应该是陌生人,可是他们却是真的不认识眼前之人是谁,甚至一点印象都没有。
“那天我还到汇仁行见过铁老爷子,蒙他看得起,还赠了许多东西,若不是他给我那对大铁锤,只怕,我的大仇难以得报了!”林渺又道。
铁二眼睛一亮,不由得爽声笑道:“呵呵,果然是故人,请坐请坐!”林渺自然知道铁二已经知道自己的身分,因为那次去杀孔庸的大铁锤乃是铁二亲手打造的,老铁把这些给林渺时,铁二正在旁边。不过宋义却有些糊涂,但他相信铁二,既然铁二说是故人,那自然不是外人。
林渺也不客气,找着空座也便坐了下来,大桌边却只围着五人,仍空着三个位置,一旁宋义的家将只是安稳地立着,并无坐下的意思。
李震一行人也在林渺斜侧坐下,仅是李震向他望了一眼外,余者都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再见故人真是让人欢喜,不知你怎会出现在棘阳呢?”铁二欣然笑道。
“为了一些私事。你们三爷没来吗?”林渺有些不解地问道。
宋义却仿佛是蒙在鼓里,不知这神秘人物究竟是谁,而两人对话又十分含蓄,不由得满脸惑然地望向铁二。
铁二“哈哈……”一笑,伸指沾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宋义一看也不由得“哈哈……”大笑,桌上另外两人神色却显得有些讶然,他们自然看到了铁二在桌上所写的两个字。
“这位是棘阳的赵志员外和舂陵的郑烈!”宋义笑着给林渺介绍道。
“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铁二笑道。
林渺略施礼,赵志却是极为客气地道:“久仰公子大名,今日得见,果然英姿勃发,气势不凡,赵志这厢有礼了!”郑烈也拱手欢笑道:“我也久仰公子之名,今日得见无须多言,谨以一杯水酒聊表敬意!”说完端杯而起。
林渺听了觉得此人颇会言语,言词诚恳,让他心情舒畅,也笑着举杯相应道:“刘兄这帮朋友兄弟,真让人羡慕!”说完也一饮而尽。
“这个曾莺莺好大的魅力,连宋先生和铁兄也在百忙之中抽空而来,她应该感到受宠若惊才对。”林渺淡淡地笑了笑道。
宋义和铁二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此次来此,也只是适逢其会,不过,听说这是曾莺莺最后一次登台,自然不能错过,否则那会是一种遗憾的!”宋义略显不好意思地道。
林渺在宋义和铁二的神情之中捕捉到了一点异样的东西,尽管他不知道事实如何,但却明白宋义的话不尽其实。当然,他并没有必要仔细追究其话中的意思和真实的目的,因为他自己也不想将真实的意向告诉对方,这一切都是相互的。
“今天来的人可还真不少!”林渺扭头向二楼的四面望去,吸了口气道。
燕子楼二楼的席位基本上是设在环绕一楼大厅周围的环厅之中。
以一楼大厅为中心到三楼,呈阶梯天井状,大厅四面以巨大的石柱直接撑住四楼的底座,整个大厅显得空阔而高远,给人的感觉极为雄伟。
坐在二楼廊沿边,可以清楚地看到楼下大厅中间的献艺台,在平时,这献艺台也都会有燕子楼调教出的歌女们献舞献曲,为光顾的客人们助兴,甚至有时也会请各地名妓们来此献艺,当然这也是曾莺莺和柳宛儿献艺的场地。
燕子楼之所以经百余年而长盛不衰,绝不是侥幸所至,其财力和人力都足以让天下瞩目,而燕子楼的歌姬也是天下闻名的,许多达官显贵家中的歌姬都是来自燕子楼所训的。而燕子楼的生意并不仅仅限于青楼,更以买卖歌姬为其生财之源。
官府根本管不了这档子事,因为朝廷之中许多人本身就是其买主。以歌姬送人,或是自己享用之类的,多不胜数,尤其这十余年来,世道大乱,燕子楼行事更是无人约束,也约束不了,也正因此,燕子楼的名声也更加响亮,更让男人们向往。抑或,这本身就是一种悲哀,世俗的悲哀,人性和社会的悲哀,但这却是一个无法更改的现实。
“听说今天不仅仅是曾莺莺最后一次献艺,还会有一大批最优秀的歌姬要现场拍卖,因此,这里来的这许多人并不全都是为了曾莺莺小姐而来的。”赵志出言道。
“哦,有这回事?”林渺讶道,心中却在思忖:“燕子楼究竟有多少歌姬?那群贵霜国的人也是来买歌姬,而这里又有多少歌姬可以卖出?”他弄不清燕子楼究竟准备了多少歌姬,不过这似乎并不重要,此刻,他确实有些人单力薄,尽管他知道秦复一定会帮他,但问题是,就算多了一个秦复仍难以与燕子楼的力量抗衡。
刘秀到眼下尚未出现,可是林渺却明白,刘秀一定在燕子楼之中,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刘秀不现身,或者只是在自己上来之前闪开了。当然,他也知道,刘秀自不敢明目张胆地在棘阳露面,这不仅是因为他的人头值钱,更因为这里是朝廷的地方,在这里出现只会连累燕子楼。
“那宋先生是不是也有兴趣买上两个歌姬呢?”林渺正说话间,蓦觉光线一暗,竟是一楼圆台之上的灯光俱灭,在四周灯火辉映之下,那献技圆台显得幽暗而清冷。
“好戏就要登台了。”赵志提醒众人。
果然,赵志的话音刚落,圆台之后响起一阵沉缓而苍劲的铁筝之音,但仅响片刻又戛然而止,余音绕梁不绝。不过,整个燕子楼那热闹非凡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呜……”古筝的声音才落,竟响起了一阵胡笙的声音。圆台后的帘幕便在此时缓缓拉开,一串朦胧而阿娜多姿的身影如一只只扇动翅膀的蝴蝶一般翩翩而出。
胡笙的弦音之中在帘幕合上之际,又融入了一阵低怨而宛转的洞箫之音,笙箫两音缠绕纠结,婉转起伏,跌宕悠扬,在燕子楼每一寸空间里奔放倾泄,将每一个人的心神都引入了一个神秘而瑰丽的音符世界,让每一个人的心神都随着音符跌宕而颤动。
那群歌姬们身上只着薄薄的轻纱,长袖飘飞,旋转舞动之间如一个个精灵,腰柔似水,袖飘如云,秀发如瀑,在幽暗无光的舞台之上,让人无法真个看清其面目,只是在整个轮廓之上可以看出其面庞各有各的特色,但与其身材的搭配却是完美协调得让人心神雀跃。
每一个歌姬的舞步和舞姿都悠然一致,配合得犹如一体,而每一个舞步和舞姿的变化都与那笙箫之音配合得丝丝入扣,随着笙箫之音的变化而变化,时而热情奔放,时而轻缓幽怨,一切的一切,无不让人心驰神旷,想入非非。
整个燕子楼之中除了笙箫之声外,再无人语,宁静得犹如空谷之中聆听百灵鸟的脆鸣,那种意境,那种享受,如沐春风,如冬日暖阳,如夏日揽冰……
林渺也无法不陷入这美妙的意境之中,那群歌姬一个个如穿花绕树的蝴蝶一般,虽然无法看清其面目,但这更使人增加了无限想象的空间,那种朦胧而优雅的感觉,其本身就是一种诱惑。
笙箫之音渐缓,那走出舞台的二十四名歌姬又如来时一般,绕树穿花般退回帘幕之后,空中惟留下那动人而美妙的箫声及所有人的目光与惆怅。
望着退去的歌姬,林渺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至于其他人,他相信也定是如此。
帘幕再开,这次却是行出两人,笙箫之音更为清晰悦耳,笙箫正在这行出的两人之手。
舞台之上的灯光骤亮,却发现这吹笙箫之人皆戴轻纱斗篷,只能在光亮之中看到其修长婀娜的身材,以及若隐若现的姿容。
两人步调一自,轻快活泼,似乎也踩着笙箫之音。笙箫之音并未因其扭动、起舞而中断,依然流畅如故,只是旋律更为活泼悠扬。
此时所有观看的人缓缓回过神来,在笙箫音竭之时,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和喝彩声让燕子楼沸腾了起来。
林渺也忍不住鼓掌叫好,他曾听过杜月娘的笛声,虽然这笙箫合奏无法达到杜月娘那种境界,但却绝对是精彩之极的节目。
那二女向四面的人福了一福,这才款款退下,却给人留下了绝对深刻的印象。
“这两位美人要是能收作私房的话,那可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每天听曲饮酒,对月而歌,那种感觉想起来也是让人兴奋!”赵志不由得感叹道。
“以赵员外的家财,买这两个歌姬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宋义不由得笑问道。
赵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家有河东狮,哪敢养绵羊?否则那狮呀,还不连我也吃掉?”宋义听了不由得大感好笑,林渺也忍禁不住,倒觉得这个赵员外是个直爽人,但想到赵志所说“听曲饮酒,对月而歌”的生活,他倒多了几分向往。当然,这一切都是不现实的。此刻,他哪有家?只不过是一个浪子而已,他的家早已在梁心仪死去之后灰飞烟灭。许许多多的事情都在等着他去做,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去安定地享受。何况,天下未定,何谈安定?战乱之中,处处烽火狼烟,根本没人能真正地去享受生活。
“各位来宾,欢迎各位对燕子楼的支持与对我们莺莺的厚爱,在此,我代表燕子楼,也代表莺莺向大家说声谢谢!”晏侏自帘幕之后行了出来,向三面的各路客人行了一礼,极为客气地道。
顿了顿,晏侏又道:“今晚,是莺莺最后一次为大家献曲,这是大家的遗憾,也是我们燕子楼的遗憾,我知道大家都和我一般关心和爱护莺莺,因此,我们只好尊重莺莺的选择,尊重和维护她的每一个决定!我相信大家也一定会这样做,因为今晚来此的人都是当世豪杰和饱读诗书的王孙公子们,所谓君子不强人所难,所以,我相信大家都定能理解莺莺的这一决定,同时我也相信莺莺也会永远地记住大家对她的厚爱和恩情!好,现在我们请莺莺出场!”晏侏话音刚落,整个燕子楼再一次沸腾了起来,掌声如潮,也不知是因为晏侏的讲话还是因为曾莺莺的出场。
林渺倒没有献上掌声,因为他根本就是第一次见到曾莺莺,也不曾聆听过曾莺莺的曲子究竟有何迷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