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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渺此刻已经卸了妆,以真面目相见,是以严允能看出来。
严尤讶然望了林渺一眼,他当然记不起林渺,但听林渺说起城阳国外一战,便知眼前这年轻人不是在说谎。
“你是哪个营的?”严允又问道。
“精锐左七营!”林渺平静地道。
严允的神色松了下来,却“哈哈……”欢笑起来,他知道,林渺绝不是在说谎,只有他训练出的精锐战士才知道精锐战士的内营如何安排。
“原来是个逃兵!”严允有些好笑,但却很高兴,事实上在那一战之中精锐战士能活下来的并不多,而战后逃散的官兵不计其数,因此,他并不觉得逃兵有什么错。
“本将见你神光内敛,不应是平凡之辈,你真是精锐营中的战士?”严尤突然问道。
“不敢瞒将军,确曾是的,不过现在不是,我离军已有数月,之中周折颇多。将军应该相信,军中藏龙卧虎,何况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蒙将军之赞,林渺谢过了!”林渺不卑不亢地道。
严尤和严允对视了一眼,不由得都笑了。
“好一个军中藏龙卧虎,你这等人才昔日怎未能发现?”严尤赞赏道。
“昔日是美玉未琢,发现也为顽石一块,因时而宜,随境而迁,时缘未至,自难成器,将军何需叹息?”林渺并不推却地道,同时向身后的白玉兰诸人道:“还不来见过两位大将军?”“见过大将军!”严尤和严允一听,听出白玉兰诸人为女人,不由得微讶,但是却对林渺的坦率言谈逗得起了兴致。他们发现和林渺谈话似乎颇有趣,而且,林渺谈吐极雅,又颇有道理。
“未知将军怎会泊船于此?将军不是在竟陵吗?”林渺不由得讶然问道。
严尤并没有回答林渺的话,只是淡淡地问道:“刘玄为什么要追杀你?”林渺心中一动,煞有其事地道:“这事说起来还与湖阳世家有关,刘玄起事以来,虽仗刘家财力,但是与朝廷相比尚显薄弱,而他乃是湖阳世家白鹤的女婿,因此,他一心想让湖阳世家成为其后援,但是湖阳世家的老太爷及白家主人白善麟却不欲助纣为虐,坚决不让湖阳世家转入战争,于是刘玄便设计与白鹤一起害死了白老太爷白鹰和白家主人白善麟,让白鹤成为白家主人,欲翁婿联手组建义军,而我正是知晓其害死白老太爷和白家主人的真相,并受主人之托救出白小姐,这才引来白家之人与刘玄的追杀,却不想在此遇上两位将军!”“哦,原来白老太爷白鹰和白善麟竟是刘玄和白鹤害死,我还在奇怪,以白老太爷和白善麟的武功,怎会突然暴毙?看来真是家贼难防!”严尤恍然,他自然听说过湖阳世家的丧事,而且他似乎对白鹰和白善麟极为了解。
“我也曾怀疑是有人暗害的,果然不出我所料!”严允道,旋又扭头问道:“你的话有何为证?”“小女子就是证人!”白玉兰撕下易容,蹙然道。
严尤和严允不由觉得眼前一亮,顿为白玉兰的清丽和绝美怔了怔,但二人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之人,立刻定下神来反问道:“姑娘是……”“小女子正是白善麟之女白玉兰!”白玉兰福了一福道。
“哦?”严尤和严允再无怀疑。
“他们来了!”林渺突然道。
严尤和严允不由得举目随林渺的目光望去,果见远处有几点火光迅速向这边蜿蜒而来。
“哼,刘玄呀刘玄,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严尤自语地冷笑道。
“你们不如在舱中先用茶吧!”严尤望了望一身男装,却容颜憔悴的白玉兰,微有些怜惜地道。
“谢将军!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林渺坦然自若地道,仿佛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什么身分。
严尤和严允都笑了笑,他们并不介意,反而更觉得亲切与轻松。
“来人哪,带几位到舱中休息,准备茶点让贵客食用!”严允吩咐道。
“是!”那卫队队长此刻对林渺显得极为客气,他们倒也有些佩服林渺的胆色,敢这样跟严尤大将军说话。要知道严尤可谓是朝中第一上将军,本是朝中大司马,但由于当初曾建议王莽放下匈奴的问题先对付山东的盗贼,便被昏君王莽罢了官,但后来因樊祟势大,又不得不再次请出严尤,拜为纳言大将军,其身分在军中比之五虎大将军更高,可林渺与之相谈却似乎没有半点压力。
林渺诸人也不客气,他确实想让劳累的白玉兰好好休息一下。
“熄掉风灯!”严尤向官兵吩咐道。
官兵们立刻依言照办,知道将有大敌要来,两艘三桅大船同时摘下十二盏风灯,只留下舱内低暗的烛光,相较于漆黑的夜空,船上依然是一片黑暗,两艘大船便像是蛰伏于河畔的巨兽。
与此同时,大船之上灯火突灭,渐行渐近的刘玄诸人自然不会没看到,他们也感到奇怪,不过为了追回白玉兰,他们绝不会甘心半途而退。他们追到河边,本以为林渺诸人已渡河而去,但却发现河边有蹄印向下游而行,也便追了过来,远远地便看见了几点细微的光影,由于太远,根本就看不真切,等他们跑近一些,那光影又灭了。
“不好,刚才那光影好像是他们在渡河!”白庆猜测道。
刘玄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因为他并没有看见那黑暗中的大船,而在远处也无法估计那光影的高度。
“我们快追!”刘玄道,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双方的踪影,又怎肯放过?从开始到现在,他们似乎都一直没能摸到敌人的背影,总跟在其屁股后面乱转,这使他们感到极为窝囊。
刘玄没有回平林军中,是因为他要在湖阳世家之中商量更大的事情,对于那个什么林渺,也是他必杀的目标,因为此人知道他是魔宗护法的身分,这样的人,自然不允许其活在这个世上。
刘玄诸人再疾追数里,仿佛又看到了一点光亮,那是自船舱之中透出的微弱光亮。
“前面有船家!”白庆道。
“不是,是大船!”刘玄带住马缰,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
“灭掉火把!”刘玄沉声吩咐道。
十几支火把顿灭,他们也知道,如果处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之下,很可能会吃亏。但是刘玄也有些惑然,如果河中所泊真的是大船的话,那会是什么人呢?若是林渺,他又是自哪里弄来的大船?若不是林渺,又会是什么人呢?如果对方故意将自己等人引向这里……会不会是一个阴谋呢?
“我过去看一下!”白庆淡淡地道。
“小心一些!”刘玄叮嘱道。
白庆点了点头,这里沉寂得有些异常,或许并不是真的异常,而是那大船给人心中造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白庆领着数人策马便来到大船的近前,船上却是没有半点动静,连最初微弱的光亮也消失不见了,整艘大船便像是蛰伏在河中的巨兽,死寂一片。
白庆也感到有些讶然,他看到的不只是一艘大船,而是两艘,两艘船都是一样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没有一个人存在,连船头上的风灯也没了,这不能不让他感到意外。他看不出这两艘船的来头,而在这样的河面之上,停着这样的两艘大船本就是极为突兀的。
“船上有人吗?”白庆身边的一名白府家将高声喊道。
船上仍没有半点声息,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话,只有一些余音在空旷的河面上荡漾不休。
白庆身边的诸人不由得都相对望了一眼,如果他们就这样沉默着绝不是办法,因为他们是来追回白玉兰的,万一把时间白白浪费在这里,让白玉兰走远,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船上有人吗?”白庆也喊了一声。
依然没有人回答。
“阿金,你和小齐上去看看,小心些!”白庆吩咐道。
“是!”他身边的两人下马迅速奔至河边,跳过两丈多高的空间,跃上大船。
白庆望着两人矫健的身影,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年来,白府培养出来的家将还确实不差,人人都可算得上是好手。
望着阿金和小齐消失在黑暗中,白庆突然感到一种极为不安,但他也说不清具体是因为什么。
白庆身边的另外四名家将也同样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有人提醒道:“总管,这船上好生古怪,我们还是把阿金他们唤回来,如果我们再喊无人答话的话,干脆便把这鬼船烧掉,看他们还能沉默多长时间!”“是啊,要是他们仍做缩头乌龟不答理,管他妈的是谁家的船,只要不是我湖阳世家的便烧他个七零八落!”白庆心想:“如果你真缩而不见,便是先对我无礼,也怪不得我放火烧船了!”思及此处,他不由得点了点头道:“好,把阿金、小齐唤回来。”“阿金!小齐……”白庆身边的四位家将喊了一阵,可船上杳无声息,根本就没有人答话。
白庆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心中不安的阴影继续扩张。这两个人竟然就这样了无声息地消失了,仿佛上了船之后便化成了空气一般。
“总管,放火吧,我看阿金和小齐定是凶多吉少,这船很是古怪!”“放火!”白庆咬牙沉声道,此时他岂会不明白,这两艘船上藏着极大的凶险,也许劫走白玉兰的人便在这船上。只是这人究竟是谁呢?若说是林渺,他不可能拥有这样两艘大船,若是别人,又会是谁呢?他当然知道这绝不是魔宗的船,而且若是魔宗的人,白玉兰绝对不会跟着一起走,除非有白玉兰非去不可的吸引力。
“呼……”立刻有两名家将燃起火把。
白庆心想,此刻要是有酒便更妙了,他不禁忆起了林渺当日烧毁魔宗大船时的情景,仅用了十几坛烈酒便把游幽烧得狼狈而逃。不过话说回来,林渺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才,没能把他争取过来,白庆有些后悔,但在这个乱世中不允许人有太多的后悔!
“嗖……嗖……呀……”一阵弦响与几声惨叫同时发出,还夹杂着一阵战马的惨嘶。
白庆吃了一惊,一排密密的怒箭自黑暗之中射来,杀得他措手不及,虽然他勉强避过,但那点亮火把的两名家将却连中十余箭,倒地而亡,另两名家将也中了数箭,却非致命之伤。
“退!”白庆低喝,损兵折将之下,他岂会不知这大船之上伏有极为强大的敌兵阵容?若他还呆在此地岂不是成了箭靶?
几匹战马也都中箭而亡,白庆只好掠身飞退。
刘玄在不远处望着火光一亮的刹那所射出的那一簇怒箭,却吓了一跳,吓着他的并不是那一簇怒箭,而是那艘大船。
在火光亮起的时候,由于火把的光亮距大船极近,这使刘玄看清了那两艘大船的模样,以他的阅历,怎会认不出这两艘大船乃是军方的船只?而且是军方的战船!
刘玄的眼力极好,虽然湖阳世家是造船的,但白庆所处的方位使他没能看到船首,而刘玄与朝廷官兵打的交道多,是以他对官兵的战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这两艘船连旗号都不挂。
白庆有些狼狈地退到刘玄的队伍之中,愤然道:“我们以火箭烧掉这两艘破船吧!”刘玄望了白庆一眼,又望了望那两艘大船,突然很坚决地道:“我想,我们只好放弃这次行动退回去!”“为什么?”白庆和身边的其他人也都为之愕然,不知刘玄此话的意思。
“因为这是两艘军方的战船,在它的前端包有特殊的铁皮和牛皮,而只看这型号,至少是大将军级的战船,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船行此地的只有纳言将军严尤,或者是陈茂,如果真是他们的话,即使我们倾力而上,只怕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