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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竟哭得不能自止。
陆荣泽也不劝,自己也假意哭起来,一屋子的丫头们也跟着哭起来,弄得林旋儿哭笑不得,只坐在对面怔怔地看着。
老太太竟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才又拉着他的手道:“真可怜了那孩子,模样儿好,心性儿也是极高的,还是个才女,与你倒配得天衣无缝了呢!听你这么说了,我竟真想见她一见呢!你不如将她的画像画上一张给我瞧瞧。”
陆荣泽愣了一下,旋即搪塞道:“老太太,我这里想起她来便心痛呢!就不看也罢了!”
老太太听了,也就罢了。
陆荣泽见老太太看来十分可惜,便忙趁机道:“老太太,您瞧,我这可不是误了终身么?便是她在的时候不能相守,如今只有涕泪满襟,上哪里找那后悔药去!”
老太太又沉沉地点点头。
陆荣泽听了,忙上前陪笑道:“老太太,你瞧咱们园子里头不也有这样两情相悦的人么?您就成全了他们吧!我不能成了眷属,看着他们能修得好结果,心下也喜欢!”
老头头听到这里,立即收起脸上的哀痛之色,怒骂道:“扯你母亲的臊!你这个小子真学坏了,弄了那么些个事情来哄我,原就是为这个!是不是又是芊芊让你来做说客的?什么好结果!只要辰儿不和她一处那就是好结果!休要再提,否则你进来我就让人将你打了出去!”
陆荣泽听了也不臊,只厚着脸皮凑过去,涎笑道:“老太太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再不敢了!”
老太太听了,这才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到哪里编派人家的姑娘!如实说来!”
“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陆荣泽笑道:“前些日子我在西郊后头游玩,见了林氏将军冢,后头有一座尚未立碑的孤坟,问了附近碧云寺中的小姑子,她们说那是林家姑娘的坟,又说这旋姑娘如何标志,如何清丽,今儿个老太太高兴,我便信口胡诌了。”
身后的双蝉和丰蝉,早已破涕为笑,转悲为喜,便是老太太也扯着他的腮帮子笑道:“这臭小子,害得咱们一顿好哭!可饶不了他!”
林旋儿也才了然一笑。
众人又说笑了一回,彼时三爷带着芊芊进来,老太太只见了,便喊着身上乏了要睡,丫头们扶着躺下去了,陆荣泽见未果,只有罢了。
林旋儿见老太太十分不悦,便知是对芊芊介怀,于是笑道:“老太太想是有一只玉枕头呢?”
老太太听是林旋儿的声音,才又转头过来,轻声道:“有是有,只是那上头的线都散了,如今不能连起来呢!我这园子里头都没有人会打那样的络子,那是要一行打络子,一行将玉片儿穿起来的。”
那是老太太的心爱之物,散了好一段日子了。
林旋儿便轻笑道:“前些日子我见芊芊姑娘打络子呢!便是老太太枕头上的花样,不如就让她帮着串起来岂不好?”
老太太略动了一动,又极不情愿地瞥了一眼芊芊,才道:“就让她弄去吧!”说罢便让雨蝉搭着软梯儿从高处的柜子里头拿出一只雕漆盒子出来,亲自打开瞧了一眼,才叹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好生弄着!万不可打了!”
芊芊从未见老太太这样态度望着自己,也不管能不能办到,就先走过去接了,含笑轻轻作福回答:“是。”
老太太虽还是没有多少笑脸,但也并未再说乏了,便只坐起来,又和陆荣泽以及三爷说笑了一回,那里芊芊虽心里明白自己无法弄这个,但却因老太太这难得的好脸色而无法拒绝,站在一边服侍了些茶水不必再提。
老太太留下芊芊交代了些话,都是说这玉枕如何珍贵,如何得来,又如何散落开来,那里头的络子该如何结起来之类的话,三爷见了老太太喜欢,心中十分愉悦,与三人一同出来。
陆荣泽只看着林旋儿啧啧称奇,便又才笑道:“怪道老太太喜欢你,又聪明又懂事,想我编派了那么长时间,连人家逝去小姐的名声都给玷污了还没能让老太太上当,你倒好,只说了一句话,比我说的一车还有用!”
三爷听了,忙转头对林旋儿道:“这计倒是好,只是我心里头有些不通,老太太的那个玉枕我是知道的,一百零八个玉片儿虽都还在,金线也不是什么难物,只是那络子极难,若有一个别扭着,这枕头看着就不对!早先二哥到处找人去都无法,芊芊又不谙此道,别到头来弄巧成拙了!”
卷一 昔日又复来 100。玉枕
100。玉枕
听了三爷的话,林旋儿悄然一笑道:“芊芊既然应了,就有法子的。”
三爷将信将疑,不过看到老太太和芊芊能这样好好儿地说上几句话,便也就不再多想,一时那边二爷已经将英介喜事办妥,找了人来请他们过去,说是赶着吉时拜堂呢!
三人便一路前去。
渡云轩后头的耳房内,早放着一顶大轿,撒花大红锦缎,金顶儿,六对宫灯排着从轿边向正方门口,见了三人赶过来,二爷忙使了个眼色,那傧相忙将请了新人出轿,喜娘披着红,扶了新人,蒙着盖头,一步步款款走来。
前头英介身着喜服,气昂昂站在里头,探着头朝外头张望,欢喜得手足无措。
傧相喝礼,拜了天地,又要拜高堂,二爷便命人拉了三爷和林旋儿过来,左右坐了下来,要受拜礼,林旋儿转头看看三爷,又看众人,直言不妥,忙起身要让,又被人按住坐下,那头二爷便笑道:“先生就坐着吧!你和三爷是英介和嫚香的主子,他们高堂不在此,你们受这样礼便也无不妥!”
推脱不去,只得受了一拜,又喝了茶,三爷便笑着从身上解下一对儿如意玉佩来,递了一个给林旋儿,笑道:“既做了他们的高堂,又喝了他们的茶,也当有些礼物才是,我这玉如意是一对儿,来前才刚得了的,就送给他们夫妻二人,也当时咱们的贺礼便是了!”
林旋儿苦笑着只得应了,想自己来的时候是个叫花子,身上什么都没带,这半年来虽吃喝不愁,但去也没有用过银子,安仁轩中藏着不少好东西,但那都是老太太赏的,自己一样没有,怎么能够慷他人之慨呢?她正愁没有什么送的,便是三爷拿出东西来了更好,大不了一并在医药费中清算好了。
林旋儿原不想接,但看众目睽睽,便只是笑着接了。
三爷心情大好,便将那玉佩交给了英介夫妇,又交代了他们要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之类的话。
英介夫妇一一都应了,又拜了天地,行礼毕,送入洞房。
众人便都拥上来,缠着英介吃酒,闹成一团。
二爷忙上前来让道:“先生请坐。”
林旋儿也忙躬身还礼:“二爷请!”
“得了!”陆荣泽喝了一声,坐下了,又拍拍身旁的椅子,对三爷挥挥手,又对二爷和林旋儿挥挥手:“你们也别让来让去的!都坐下吧!”
三人都不知道他要说什么,都坐了,只见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林旋儿道:“咱们都是你的病人么?都要叫你先生?”
林旋儿无言以对,知他生性豪爽,不喜繁文缛节,这不过是互相称呼的谦词,也无不妥之处,二爷想来也十分不解,只看着他。
陆荣泽笑着拍拍自己的胸膛,大声道:“从今而后,跟旁的人要怎么样我不管,跟柳玄就直呼其名!”
说罢,用手指着自己道:“我是陆荣泽。”
又用手指了指二爷道:“他是陆荣轩。”
林旋儿轻笑了笑。
他又想用手去指三爷,便被陆荣轩一把拉住,忙笑道:“大哥,你真该娶一房媳妇儿了!你瞧瞧你那指甲,里头都有黑泥了,若真看不上,就先找两个通房丫头,等合适了再娶妻!”
三爷咧嘴一笑,对林旋儿道:“我是南辰。”
历来听到老太太叫他辰儿,原来是这么个名字,只是,姓什么呢?难道是南?
陆荣轩听到南辰这样说,忙道:“三爷!”
南辰伸手轻轻一挥道:“柳玄是自己人,不必这样!”他那才罢了。
陆荣泽听到此处,不由得拍手叫好,便道:”从今而后,就不要再先生长先生短的,就叫他玄弟好了!”
几人都笑了。
正说着,只见南辰那个臭嘴的随从往外头进来,悄悄走到南辰身边,小声道:“三爷,芊芊姑娘在外头,说是有重要事情找你!”
南辰忙起身告辞,出去了。
话说南辰刚走到正门,便看到芊芊站在门口,满脸泪光,顿时有些着急,便忙着上前问道:“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这是怎么?”
芊芊朝后头努了努嘴,红玉手中端着老太太的雕漆盒子,南辰便忙问道:“是不是将玉片儿弄丢了?”
“没有!”芊芊忙拭干泪,摇手道:“老太太千叮万嘱的,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弄丢了,好容易柳先生帮着说话,老太太愿意把这个交给我,只是方才我问了屋里所有的人,没人会弄这个。”
这早就猜到了,这回子,偷鸡不成蚀把米,要是弄不好这个,老太太恐怕再也不会搭理她了。
两人正说话,只见白露从里头出来,请安问好之后,笑着对芊芊道:“姑娘若不嫌弃,就将老太太的玉枕交给我吧!今晚上必定办好。”
芊芊欣喜若狂,便忙问道:“白露姐姐怎么会打这样的络子?”
白露打开盒子煞有介事地瞧了一瞧,点头道:“这是浙江府的打法,我有个舅娘是那边的人,小时候我跟她的时候学过了,就交给我吧!”
芊芊也不疑心,听有人要为她排忧解难,忙命红玉将盒子递给了白露,又连着谢了几回。
白露接了盒子,也不多言,只往前头安仁轩去了。
南辰望着她远去,若有所思。
只将芊芊送回了春芳歇,才沿着甬路慢慢走来。
已是卯时正三刻,里头酒席未散,吵吵闹闹,他忽见林旋儿从里头走出来,径直往自己的安仁轩去了。
一时鬼使神差,他便跟了上去。
只见留门的老婆子见林旋儿回了,便将门一栓,自去睡觉去了。
林旋儿也进屋里去,整个院子安静下来。
南辰心中生疑,这白露原本就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若要真能修好这玉枕,还用得着等到今日?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他想到这里,只见安仁轩门口一株梧桐树,便爬到树上,只见只有东边耳房中还亮着灯,便轻手轻脚下到里头,走到门前,用手指捅破了窗纸,只见白露歪在外头的床上睡着看了,只林旋儿一人正坐在桌前,桌上一块儿白色的麂皮,她已将盒子中的玉片儿都倒了出来,正按着颜色分开。
南辰闹不清她在做什么,便又看了一会儿。
只见林旋儿拿出金线,十分麻利地将那些玉片儿穿起来,打了络子,再穿上一块儿玉片儿,转眼便成了一片。
南辰不由得咋舌,难为他一个男人家,竟然会弄这个!
林旋儿并不觉门口有人,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玉片儿,十指灵动,麻利地将玉片儿串了起来。
南辰心中感动不已,原想推门进去,但又一想,他好心帮着芊芊和自己撮合,补好了这个枕头,老太太自然都以为是芊芊的好处,说不定一个高兴,同意了这门亲事也不定,他不说自己会,只让白露拿了来,想是怕人家笑话他大男人也会做这些女人活计,自己这样进去,惹了他不自在,岂不是又辜负了他的一番好意,想到此处,他便又顺着原路悄悄出去了。
渡云轩中热闹了一夜,他在陆荣泽的慕白居中躺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便听到外头梆梆敲门声,开门一看,却是芊芊,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