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嫚香这才拍了拍胸口,轻声才又道:“奶奶想也知道,三爷是从不违拗老太太的,可是这次就不同了,昨儿个晚间还在老太太屋里,被骂了一顿饭的工夫,虽没还口,却也没听进去,老太太今儿个早上见还没动静,气得了不得,索性发了狠,只说。”
说到这里,她又停住了。
这些她却未听说,便点头道:“嫂子尽管说。”
嫚香有些羞涩,只浅浅一笑,才道:“这个嘛,老太太说了,他一日不跟你圆房,就留他在园子里头一日,一月不跟你圆房,就留他一月,横竖要等到你们两个圆了房,他才出去得呢!”
林旋儿听了,便涨红了一张脸,低头不语。
嫚香听了,便又长叹一声,才跪下道:“我知道奶奶一个女人家,自然这个事情是不好启齿的,只是我男人昨儿个晚上也跟我说,外头事情实在急了,人天天都来催,书信也一日几封这样送进来,外头耽搁下的事情,只怕将来想什么办法都弥补不了,所以求奶奶看在三爷从小儿便为这事忙碌的份儿上,好歹就跟了他吧!”
林旋儿叹了一声,才扬起眉头问她:“嫂子,我问你一句话,你须得老实回答我。”
嫚香忙点头道:“奶奶若问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林旋儿又问她:“三爷在外头办什么事?”
嫚香听了,忙上前道:“这个不瞒奶奶,我不知道,我男人也从不跟我说,我也问过他一两次,他只说,三爷不是平凡人,是人中之龙,他要办的不是小事,是大事!”
林旋儿听了,心中暗暗思忖,便是陆荣泽那样的高官也没有听园子里头的人说要办大事,头一次看那排场,若不是听说皇上如今已是五十有余,她能相信他就是皇上。
嫚香不像是说谎,看来是确不知情。
林旋儿扶起她来,点头道:“既是如此,我想想办法。”
嫚香听了,千恩万谢出去了。
一时白露打外头进来,便笑问:“她找你什么事?这样神神秘秘的,咱们在跟前儿还不说呢!”
林旋儿想了一想,便轻声道:“你出去将三爷的衣裳鞋袜都收拾收拾,还有日常要带的东西都备好了,他明儿个可以走了。”
白露听了便去。
林旋儿又叫住她,叹了一声,才又嘱咐道:“都让他带上他原来的东西吧!我做的那些都扔在家里。”
白露知她的心意,转身去了。
林旋儿自在屋子里头想了半日,方才又让婉月将天佑找了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两句,天佑笑着去了,她便自在屋里,看着白露收拾东西。
那头南辰还在后院里头耍棍,却见英介过来,便将棍子随手一扔,过来问道:“外头可是有事?”
英介冲他点点头,又道:“先前爷您让去查的那个海刚峰,咱们找着了,他倒是没有旁的说,只说能够报效国家,很是高兴,但只有个老母亲,身体不大好,他便说,家有老母不远行,都想必是不中的,谁想他老母亲倒是个深明大义的,只说自己不需人照顾,硬要让他过去,这会子徐大人、高大人几个给他谋了个县令的差事,官儿虽不大,但却在要命的地方。”
南辰听了,面无表情地道:“淳安。”
英介笑道:“正是。此处便是上次决堤之处,如今田地已被洪水浸泡,又四处瘟疫,有他的事忙了!”
南辰便道:“如此已妥当了。”
英介便道:“爷,便是妥当,也当尽快出去,他们几个老臣虽都尽心竭力办事,但时日若长了,难保出叉子,你又狠不下那个心来斩草除根,倘或被人知道了,咱们岂不前功尽弃?”
南辰回头看了他一眼,才道:“老太太比我还着急,放心吧!再过两日,管保便是我不愿意出去,她也要逼着我出去!这两日不过气头上。”
“我还真有些不明白。”英介笑道:“那么个如花似玉,水葱儿似的媳妇儿,别人做梦还盼不到,你偏这么不待见她,又不是初相识,也算是有些渊源,按理该感情极好,怎么倒像是仇人似的!我看,这园子里头,所有的人都喜欢三奶奶,除了你!不过就是圆房,又不让你杀人放火,有那么困难么?宁可冒着事情功亏一篑的危险也不愿意?”
南辰不置可否,只冷冷一笑,才道:“你少管闲事,我知道她是你的救命恩人,用不着替她说好话,你们都被她的外表迷惑了,她不过仗着自己楚楚可怜的外表,欺骗你们这些心软的人。”
“单爷您是铁石心肠,我听说,三奶奶帮你做饭也不吃,帮你做衣裳你不穿,成日间好脸儿也没有一个,她非但不抱怨,还在老太太跟前处处帮你隐瞒,若换了一个人,只怕百炼钢都早已化成绕指柔了,偏你就那么狠的下心来。”英介忍俊不禁。
南辰摇头道:“你若是有空管这些个闲事,还不如让他们几个都比划比划,一到园子里头就只知道吃吃睡睡,要出去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比划两下,只是看着壮实吓人,反倒成了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英介看他走得爽快,再无商量的余地,知道难劝,又回到屋里,见了嫚香,听嫚香说林旋儿应了,心里头倒也喜欢,到夜间林旋儿见东西已经收拾妥当,便又命婉月出来告诉英介集结人马,天亮便可离开,把个英介喜欢得了不得,忙吩咐众人去了。
且说那南辰晚间打书房里头出来,可巧儿便遇上了六老爷,爷儿两个一处说话,不觉便已晚了,见芊芊始终没有过来,便问六老爷,他便笑道:“自从你成亲之后,她生了我的气,再没过来,也不出来见人,只躲在自己屋子里头。”
南辰轻叹一声。
六老爷知他心思,便笑道:“不妨事,那丫头早晚会想开的,她恼我并不是为你和旋儿成亲,只是恼我为什么也同意了,她说,我是她爹也不帮她说话儿,倒让一个外头来的成了三奶奶。”
南辰苦笑了一声,才道:“那丫头实在不懂事,要恨的人只会是我,哪里就轮得到您呢?”
六老爷拍拍他的肩,轻笑道:“孩子,将来你要做什么,咱们都心知肚明,可芊芊不知道,旋儿也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外头也见过些市面,自然心里头也知道,做你的女人,到底是谁比较合适。”
南辰不说话了,只沉沉地道:“这个我也想过,可我一想到她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就觉得心寒,我身边难道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六老爷听了,只觉有趣,便笑道:“我不觉得旋儿是这样的人。”
“喝酒。”南辰端起酒碗了,笑道:“不提她了。”
两人坐在竹林之中,一碗接着一碗,只喝得酩酊大醉,六老爷身边小厮见南辰醉得不成样子,只怕被责怪,忙将客房收拾出来,将他带到里头睡着去了。
一夜无眠,隐隐间便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轻声唤道:“三爷。”
卷一 昔日又复来 174。当家
174。当家
他睁开眼睛,已是东方发白,忙起身来看,只见英介站在面前,着急地道:“三爷怎么睡在这儿了!”
他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笑道:“这园子里头都是我家,睡在哪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英介心中又急又气,好容易昨儿个让嫚香说服了林旋儿,东西都收拾好了,人马也都备好了,谁想他竟在六老爷屋里睡了一宿,却也无奈,心里头只想大不了明儿个晚上再说,少不得盘算让嫚香再去做说客。
小厮打水盥洗,南辰用青盐漱了口,换上衣裳,正要出门,只见婉月急急忙忙跑过来,见了他也不及行礼,先就开口道:“三爷,老太太找您呢!快去,想是有急事,三奶奶也在。”
南辰心中十分不悦,便是一夜不归又如何?他又不是逛窑子去了,犯得着一大早儿就到老太太跟前告状去,心里头虽不悦,但脚上也没停下,直往金禧苑来。
老远便听到里头传来笑声,婆子们见她来了,忙掀开帘子让他进去,老太太正用早饭,林旋儿穿着一件青色的褙子,头上挽着坠马髻,只簪着一根玉钗,整个人不甚打扮,却格外楚楚动人,他看了一眼,便跪下请安。
老太太便问他:“昨儿个晚上怎么样?”
他张口便道:“吃多了两杯。”
一言既出,屋里头的丫头婆子们都笑了,林旋儿又气又好笑,生怕他说错了话,便忙上前对老太太道:“三爷历来如此,早起就出去练功了,今儿个早上什么时候起的我也不知道,睡得沉了些。”
南辰颦眉看着她。
老太太笑着对宁大娘道:“将你们方才拿来的那个劳什子拿出去扔了。”说罢便板起脸来,用力一拍桌子,对林旋儿喝道:“旋丫头!你好大的胆子!过门不过几天,竟敢骗我!”
宁大娘听了,便往里头拿出一尺白绫,果然递给身边的小丫头子让扔掉,南辰定睛一看,只见那白绫上头又鸡蛋大小一片血迹,登时明白了,只回头看着林旋儿。
林旋儿低头不语,他便上前道:“老太太息怒。”
“你跪到一边儿去!这里头也有你的事儿,等我打完了她再打你!”老太太对他说罢,又回头看着林旋儿道:“旋丫头,是谁让你这样骗我的?”
林旋儿忙抬起头来看着她,轻声道:“是我骗了老太太,要打要罚都领了。”
老太太便向前挪了两步,轻声道:“你知道我不让他出去是为谁么?”
林旋儿不假思索地道:“为我。”
“你们瞧瞧,这不听明白的一个丫头,做什么就跟油糊住了心儿一样!他昨儿个晚上明明一夜都睡在六老爷屋里,你还帮他说谎!你好歹不分,如今我若是打你,你可有话说。”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用力拍着桌子。
林旋儿便忙磕头道:“是我的错,老太太仔细气坏了身子,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再无别的话说。”
老太太便对身后的婆子道:“那板子来打她几十板子。”
那些婆子哪里有敢动的,都忙上前来说情。
南辰此刻也急了,忙上前道:“若打她,不如打我,横竖她也是为了帮我,也不知是谁在她跟前饶舌,看她瘦成那个样儿,哪里就经得住一顿板子。”
说着便护在林旋儿前头。
老太太这两日留着他,也着实心焦外头的事情,虽是想让他出去,却又放不下那个面儿,偏偏他又倔得紧,今日有了这事,自己也好就坡下驴,又看他们小两口儿相互维护,心里头倒也宽松不少,因叹道:“罢了,你今儿个就出去吧!她也是真心待你好,你也真心爱护她,倒是我一个老太太成了不得好的人!”
说罢又看着林旋儿,嗔怪道:“这丫头着实傻得厉害,饶这么着了,你还帮着他!”
宁大娘见都过了,便忙过来将他们二人扶起来,又拉着林旋儿忙问道:“快让我瞧瞧,你这是割破了哪里弄得那些个血渍?”
南辰听了,双眉皱在一处。
林旋儿忙笑道:“不过是些鸡血。”
众人听了,都笑。
一时夫妻二人辞别了老太太,一路走回渡云轩,林旋儿在前头,南辰跟在后头,也不说话儿,回到屋里,只见白露众人将他的行装俱已打扮妥当,看到他们回来,便忙上前拉住林旋儿问道:“如何了,老太太相信了么?今儿个早上那些婆子们拿到那白绫,高兴得过年似的。”
林旋儿也不答她这个,只轻笑道:“东西都备好了么?”
白露忙答:“都妥当了。”
她便对身后的南辰道:“三爷,那包袱里都是你的东西,想你外头也有,所以备得少,知道你不喜欢新衣裳,收拾的都是你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