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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白承意说:“母后得陪着承意一辈子。”
安锦绣听白承意说话的声音里带上了哭音,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拍拍儿子的小屁股,让白承意看他们眼前的京都城。
“他们都是朕的臣民,朕有好多的臣民!”白承意听安锦绣的话,又看了一会儿眼前的京都城后,突然就冲着望楼外大喊了一声。
“母后为圣上请了老师,”安锦绣在这时跟白承意道:“圣上日后要好好读书,一定要做个好皇帝。”
读书到底是个什么滋味,白承意其实还没有往深里尝过,眨巴着一双越长越像世宗的眼睛,白承意问安锦绣说:“跟父皇一样吗?”
“嗯,”安锦绣说:“圣上要跟先皇一样,做一个好皇帝才行。”
“那母后呢?”白承意问安锦绣,他做一个好皇帝,那他母后要做什么?
安锦绣笑着拍一下白承意的后背,没有答白承意这话。
白承意也没追着安锦绣问,扭头又看眼前的这座城池。
几个被关进了大理寺的户部官员,在这时终于见到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户部尚书郑鸿。
“郑大人!”一个户部官员忙就扑到了木栅门前,高声喊了郑鸿一声。
郑鸿沉着脸,跟他一起进天牢来的人,还有安太师,相国周孝忠,大理寺卿韦希圣,刑部,吏部的官员。
“大人,下官冤枉啊!”几个户部官员相继跟郑鸿喊起了冤来。
韦希圣看向了郑鸿,问道:“郑大人?”
郑鸿摇了摇头。
韦希圣便跟一旁的衙役道:“把他们都押出来。”
一行人进了天牢的一间讯室里,按官阶高低坐下了后,大理寺的衙役们也把几个户部官员押了进来。
几个官员被押进这间讯室之后,喊冤的声音更大了。
“都给我闭嘴!”郑鸿听了几句下属们的喊冤之后,就不耐烦道:“你们有什么脸面在这儿喊冤?”
“李公公,”安太师跟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太监道:“你给他们宣旨吧。”
姓李的这个太监从安太师的身后走了出来,走到了这几个户部官员的跟前。
几个官员被押跪在地上,看着这太监一点点展开手里的圣旨,心里越发地感觉不好。
坐着的官员们也都站起了身。
“咳,”李太监清了一下嗓子,高声宣读起了庆宗白承意的这道圣旨。
郑鸿用手擦了一下脑门上冒出的汗,犯下欺君之罪的人除了死,还能有什么下场?
户部的这几个官员听到要将他们即刻处死的判语之后,有的呆傻在地上,有的则激烈地在地上挣扎起来。
韦希圣没等这些官员把要骂安锦绣的话骂出口,便下令道:“把他们的嘴堵了。”
安太师看到这里,跟相国周孝忠说:“周相还要再看吗?”
周孝忠看看两个小太监手里捧着的托盘,托盘上装着毒酒的瓷瓶都是纯白瓷的,在讯室里的烛光照耀下,还倒映着发黄的暖光。
“送他们上路,”韦希圣这时下令道。
周孝忠在衙役们上前,要灌这几个官员毒酒时,一甩袍袖,往讯室外走去。
跟着过来的官员们看周孝忠往外走了,纷纷迈步往外走。
郑鸿是最后走的官员,看了自己的这几个下属最后一眼,郑鸿在心里默念一声抱歉。他在安元志带人从粮库运走粮草之后,就进宫求见安锦绣了。安锦绣只问他那份折子是谁写的,当时郑鸿就明白了安锦绣的意思,不找出几个替罪羊来,他的命就难保了。
韦希圣看着郑鸿走出讯室之后,把目光又转到了正被迫饮着毒酒的官员们身上,韦希圣摇了摇头,能爬到一部尚书之位的人都不简单,只是郑鸿这个人不可深交。
周孝忠走出了天牢之后,跟安太师小声道:“看来郑鸿的尚书之位难保了。”
安太师说:“是啊,户部还有谁会服他?太后娘娘让他过来,就是要让户部的人知道,这些人死在谁的手里。”
周孝忠说:“他还是太嫩了些,在千秋殿把头磕破了也是好的,至少让手下的官们知道,自己是尽力求情了。”
安太师这时看郑鸿从天牢里走了出来,便没再应周孝忠的话,而是看着郑鸿道:“郑大人今日辛苦了,回府后早些休息。”
黑暗中,郑鸿此刻的表情,旁人看不清楚。
周孝忠道:“不管以后如何,你当前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筹粮。郑大人,日后出事你不要怪我今日没有提醒你,你的命一点也不保险。”
郑鸿跟周孝忠应了一声是,然后问安太师道:“太师,这些犯官的家属要如何处置。”
安太师说:“欺君是什么罪,你还用老夫提醒你?”
郑鸿全身就是一颤。
“各位都忙自己的去吧,”安太师跟其余的官员们道。
官员们在安太师发话之后,才各自散去。
“你也去吧,”周孝忠跟郑鸿道。
郑鸿往外走,身形萧索。
“不杀几个,太后娘娘就立不了威,”周孝忠在众官员都走了后,才跟安太师道:“只是以一个女子的心肠来说,太后娘娘不似女子。”
安太师说:“周相这话何意?”
“牝鸡司晨,”周孝忠说:“这不是我祈顺之幸。”
安太师一笑,说:“周相倒是耿直,只是圣上年幼,让圣上现在亲政完全无可能啊。”
“太师,”周孝忠道:“有事些你我心里都清楚,朝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是谁之错?”
安太师说:“周相的意思是,我之错?”
周孝忠仰头长叹了一声道:“我老了,等眼前这一关过去后,我会上书圣上告老还乡的。”
安太师说:“周相这是怕了太后娘娘?”
“我不知道她在朝政上有多大的本事,”周孝忠道:“不过太后娘娘能走到今天,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我也不怕太师把我的话传与太后娘娘听,圣上总有亲政的那一日,到了那个时候,我倒是希望太后娘娘可以也像现在这样,一心为圣上着想,回归后宫。”
“这是多年之后的事,”安太师说:“周相现在就想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周孝忠冷道:“皇权之事怎可不未雨绸缪?太师,你我是圣上的臣子!你把我的话告诉太后娘娘好了,我等着太后娘娘的降罪。”
☆、986逃避
“唉,”安太师听了周孝忠明显带着情绪的话后,也不恼,而是小声跟周孝忠道:“太后娘娘如今怎么会降罪于你?周相想多了。”
周孝忠往院外走去,他是真的哀老了,腰板虽然还是挺得笔直,却是拖着脚步在地上走着,周身都笼着暮气,让人看着原本飞扬的心情都会变得沉重。
白承意最后在安锦绣的怀里睡着了,小皇帝丝毫不知道今天晚上的京都城里,又有多少人失了性命,多少人在暗中咒骂着他的母后。
京都城永远都是暗流涌动,只是陷在这汹涌暗流里的人,和在一旁看着的人岁岁年年都不同罢了。
在吉和赶到向南河之前,上官勇已经在向南河边听到了白承意成皇,安锦绣垂帘听政的消息。
与上官勇一起听到这消息的上官睿手里还拿着一只茶杯,听到这消息后,上官睿手里的茶杯直接掉在了地上,茶水泼了一地。
杨君威倒是高兴,说:“原来圣上选了九殿下继位,这下好了。”他们杨家本就是与安家同气连枝,现在九皇子白承意成了皇帝,安家成了新皇的母族,这在杨君威看来,他们杨家在这场皇子们的夺嫡之中,没有站错边啊。
杨君成之前就认定上官勇等人的手上有世宗的遗诏,说九皇子是奉旨继位,在杨君成想来,这没什么不对,只是他看上官睿的样子,杨君成的心里疑窦顿起,上官睿这样,可不是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
杨君威看着上官睿笑道:“二公子这是太高兴了?所以我说你们读书人啊,手上的力道就是小了点,这要是换了我们武……”
“大哥,”杨君成出声打断了杨君威的话,说道:“读书人跟你有仇吗?”
杨君威摸一下鼻子,闭上了嘴,他忘了他家老二也是个读书人了。
“侯爷,”杨君成跟上官勇道:“我们先下去了,有事您让人去传我们兄弟即可。”
“好,”上官勇应了杨君成一声。
杨君成打量了一下上官勇的神情,上官睿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上官勇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神情自然,目光也还是坦荡,杨君成冲上官勇拱手行了一礼,道:“那侯爷早点休息吧。”
杨君威走上前,推着兄弟坐着的轮椅,兄弟二人出了上官勇的营帐。
“哥!”上官睿在杨氏兄弟出帐之后,就冲上官勇叫了一声。
“嘘,”上官勇冲上官睿嘘了一声,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杨君威在帐外听到上官睿在帐中喊,马上就停了脚步。
杨君成说:“与你无关,我们走。”
杨君威听帐中马上就又没了声音,只得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推着杨君成往他们自己的营帐走去。
进了自己的营帐后,杨君成屏退了左右,跟杨君威小声道:“事情不对。”
杨君威给自己倒水喝,听了杨君成的话后,就道:“什么事看在你眼里都不对劲,我说老二,你能省省你的脑子吗?不就上官二少掉了个茶杯吗?”
杨君成说:“他们兄弟俩都不对劲。”
杨君威说:“上官勇那样还不对劲?他得打你一顿才对劲?”
“闭嘴,”杨君成瞪了自己的大哥一眼,说:“如果九殿下是圣上遗旨里所立的新君,为何上官睿要掉茶杯?上官勇又怎么可能一点表示也没有?”
杨君威在自己的大脑门上挠了几下,说:“你等会儿,圣上的遗旨?不是说没这玩意儿吗?”
杨君成说:“你怎么知道没有的?”
杨君威说:“上官勇说的啊,安元志也这么说,这事我记得清清楚楚啊。”
“他们说什么你都信?”杨君成嘴角弯了一下,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出来。
“他们骗我呢?”杨君威不相信道:“为啥啊?”
杨君成说:“遗旨一定是由安元志送回京城的,现在九殿下登基了,按理来说,九殿下成皇是合情合理之事,他们就应该是保九殿下的人,这里面出了什么问题?”
“我哪知道?”杨君威说道。
“不是九殿下,那会是哪位殿下?不可能是五殿下,太子也没有可能,”杨君成坐在轮椅上说道:“是安元志出事了?这也不可能,如果安元志出事了,那就不可能是九殿下成皇,安妃娘娘垂帘听政了。”
“我说老二,”杨君威连喊了杨君成几声,看杨君成理都没理自己后,知道自家兄弟这是又在自言自语了。
“京城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杨君成问了一声。
“不知道,”杨君威冲杨君成吼了一声,说:“你都想不明白的事,你问我?”
杨君成被杨君威吼得回了神,抬头看向了杨君威。
杨君威走到了杨君成的跟前,说:“安妃娘娘垂帘听政什么的,我们不管这茬,你就告诉我,九殿下成皇,这对我们杨家是好是坏吧?”
杨君成说:“是好事。”
杨君威说:“那你还操什么心?吃饱了闲得?”
“哦,”杨君成看着自己的大哥一笑,说:“难得有我看不懂的事出现,所以我有点好奇。”
“那我方才要听上官睿说话,你催我走?”杨君威说:“你这会儿好奇?迟了。”
“不知道河对岸的白承泽听到这消息后,会怎么想,”杨君成突然又道:“机关算尽,最后皇位还是旁落。”
杨君威喝一口水,说:“最好气死他,他一死,省我们多少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