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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了世宗的命令找大夫的两个小太监奔出了庵堂时,正好就看见了两位刚刚下马的太医。
“圣上正传大人们呢!”两个小太监冲到了向、荣两位太医的跟前,急声道:“两位大人,快随奴才去见圣上。”
两位太医也不知道庵堂里发生了什么事,一边跟着小太监往世宗所在的客房跑,一边就问:“是何人出事了?”
“圣上在房中,发生了什么事,奴才也不知道,”由吉利一手调教出来的太监,说话自是严谨小心。
“快点过来,”世宗没想到这会儿向荣二人会来,他这会儿也没有时间多问,不等两位太医跟他行礼,便道:“她伤到了舌头,你们过来看她!”
皇帝在庵堂里抱着一个身着寻常妇人衣裙的女子,这事就够让两位太医好好琢磨一番的了,再一看这女子的伤处是硬咬出来的,两个太医就什么都不敢想了。
“她如何了?”世宗在两位太医给安锦绣看伤的时候,也没松开安锦绣,问两位太医道。
“回圣上的话,”两位太医中,向远清一向善长外伤,回世宗的话道:“她舌上的伤口不深,可能是她的力气不大,”也有可能是这女人自伤博同情,只是这个猜测向远清没敢说,看世宗问话的样子,他便知道这个女人在世宗的心里有一点地位。
世宗相信伤口不深是安锦绣没力气的原因,这个小女子不但承欢在他的身下,还在惊慌无措之下,遭受了丧子之痛,一个男子尚且经受不起,更何况安锦绣这样一个娇弱女子?
“圣上,”向远清问世宗道:“要给她治伤吗?”
世宗说:“不给她治伤,朕要你来做什么?”
向远清忙就开了自己药箱,拿出治外伤的医具,药物,在荣双的帮忙下,专心致致地为安锦绣治起伤来。
世宗直到安锦绣的嘴里不再往外流血时,才有心情问向荣两位道:“是谁叫你们来的?”
荣双忙道:“不是圣上吗?”
“朕没宣你们。”
“那,”荣双没有蓄须的白净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说:“圣上,叫臣等来的太监是吉利公公身边的人。”
这个奴才还真是会为朕着想,这样一个得用的奴才,朕到底是留还是不留?世宗一手安抚性的抚弄着安锦绣的头发,一边在心里权衡着。
当一根丝线缠在了自己的脉门上,安锦绣就知道自己得醒过来了,装晕这一招在太医们的面前只能是小儿的把戏。微微睁了睁眼睛,安锦绣发出了疼痛难忍的呻吟声。
“朕在这里,”世宗看安锦绣转醒,忙抱紧了安锦绣低声道:“没事了,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什么也不要想,万事都有朕。”
安锦绣眼睛睁了睁又闭上,似是无力睁眼,只是眼泪又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角流了出来。
“不哭了,再哭眼睛要哭坏了,”世宗温柔的语调,自己不觉,却将两位太医吓得不轻,手下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安锦绣听了世宗的话后,更是哭得厉害,再温柔的语调又有何用?白旭尧不是上官勇,在这个时候她想上官勇,想这个男人在身边,让她看上一眼也好,让上官勇告诉她,他们还有以后,让她不至于这么绝望,看不到自己往后可以走下去的路。
被安锦绣念着的上官勇,这个时候与安锦绣相距的并不远,他们同在一座城池里,只是一个相信自己已经家破人亡,孑然一身,一个以为他们以后再无缘相见了。
上官勇回到客栈的时候,庆楠几个都站在客栈的大门口,眼巴巴地望着这条街的两头,就在等着他回来。
“大哥,”庆楠看被他们围在中间,走到屋中坐下的上官勇,两只眼睛发红,显然是痛哭过了一场,脸色也很难看,只是神情很平静,平静到让庆楠几个人害怕。
“你们怎么会来?”上官勇问几个兄弟道。
“大嫂他们的事,”庆楠想安慰自己的这个大哥,只是他们从军的汉子,哪里会说安慰人的话?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样的话谁要是能在现在说出来,那谁就真是混蛋了。
“说说你们怎么会来的吧,”上官勇此刻也不需要人安慰,家人没了,他不会跟着去死,不把这个仇报了,他就是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见自己的妻儿弟妹?
“是周大将军让我们来的,”几个人围着上官勇坐下后,庆楠说道:“我们迟了大哥七日走,回来的时候,城门已经关了,我们还是找了看城门的一个兄弟,才混了进来,没想到……”庆楠说到这里,狠狠一跺脚道:“没想到我们进来的时候,就听说城南旧巷失火,等我们跑过去,什么都迟了。”
上官勇说:“大将军知道我会出事?”
“是大哥你带我们攻下的信王府,”坐在庆楠身边的一个兄弟道:“大哥奉命回京都之后,那个项锡就疯了!天天找大将军的麻烦不说,带着他手下的人,把整个信王府都拆了!大将军说,项锡一定是在找什么要紧的东西,怕那个混蛋疑到大哥你的身上,所以命我们来追你。”
“大哥,你下面要怎么办?”庆楠问道:“你要做什么,我们兄弟都帮你。”
“我要面圣,”上官勇这个时候,只想着要将信王给他的名册上呈世宗,他家没了,皇后和太子也别想毫发无伤。这个时候的上官勇已经没有了他对于皇室的敬畏之心,害死他家人的人就是仇人。
“那我们跟大哥一起去!”
“对,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们一起去!”
……
“都闭嘴!”庆楠让七嘴八舌地表示要跟上官勇一起去拼命的兄弟们住嘴,“你们当这里是我们跑马打仗的关外吗?帮不了忙就别添乱!”
“庆不死,你什么意思?”被庆楠这一骂,当下就有兄弟炸了毛,“你有本事,那你说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从上官勇让自己抱走信王府的遗孤,庆楠就知道信王一定是跟他的上官大哥说了些什么,只是庆楠那时没想到信王的事,会将上官勇害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大哥,不如去找太师,”庆楠对上官勇道:“大嫂是他的女儿,他要见圣上,比我们这些武夫要容易的多。”
见安书界?上官勇在心里想着,我能信这个人吗?
☆、59送棺入安府
安太师在这个夜里独自在书房睡下,心中为太子之事烦乱,屋外又是雨声扰人清梦,安太师在床榻上是辗转难眠。在快四更天的时候,安太师就听见府里的管家在屋外喊他,说是宫里的吉总管来了。深更半夜,世宗的贴身大太监找到家里来,安太师是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以为是世宗皇帝出了什么意外。
吉利看到匆匆出来见他的安太师时,脸上还是堆起了笑容,给安太师行了一礼,口中道:“奴才见过太师。”
安太师一眼就看到了吉利额头上的伤,谁能把这个得宠的大太监伤成这样?安太师心里着慌,脸上还是看不出来变化,“吉公公这是传旨来了?”
吉利做出了一脸的惊讶状,说:“太师您还不知道?”
安太师说:“老夫要知道什么?”
“今天晚上城南旧巷失了一场大火,您府上的二小姐没能逃过这一劫啊,”吉利说:“上官将军家里的人一个也没能逃出来,真是让人心痛呢!”
安太师乍一听安锦绣的死讯还反应不过来,说:“谁没逃出来?”
吉利滴了两滴眼泪下来,说:“府上的二姑奶奶没了!”
安太师心中一痛,身子也晃了两晃,然后问吉利道:“那吉公公来找老夫的意思是?”
“圣上命奴才将二小姐的尸体送回来,”吉利说道:“圣上的圣意是,上官将军出征在外,他家人的尸体也由太师一并安葬。”
“臣领旨,”安太师忙跪下领旨道。
吉利又道:“上官将军的长子还太小,尸体烧成灰后,我们也找不到了,太师给他设个衣冠冢吧。”
安太师点了一下头。
吉利扭头命自己身后的太监们道:“快把二小姐他们的尸体抬进来。”
太监们将三具上好的黑漆棺椁抬了进来,放在了安太师的面前。
吉利将中间这具棺椁的盖子推开,对安太师道:“太师,你要见二小姐最后一面吗?”
安太师走到棺椁前,知道烧死的人尸体都吓人,只是真正看到了,里面漆黑变形,焦炭一样的尸体还是让安太师往后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吉利冷眼看着安太师,世族大家里所谓的亲情不过如此,这位太师大人知道安锦绣的“死讯”后,可是一滴眼泪还没有落过,还不如他这个假装伤心的外人。吉利将棺盖推上,对安太师道:“人死不能复生,太师节哀。”
安太师背过身去,一阵作呕后,才又转过身来对吉利道:“小女得圣上如此照顾,臣惶恐。”
吉利这时看了看安太师的左右,说:“府上的主母夫人怎么不出来?”
安太师说:“公公还要见她?”
“主母夫人没有与太师说吗?”吉利走到了安太师的跟前,小声道:“她今天在你们安氏的庵堂里见到了圣上。”
安太师说:“此事老夫知道。”
“那主母夫人将她把安二小姐也叫到庵堂的事告诉太师了吗?”吉利说道:“今天也真是巧了,奴才随着圣上去北城行猎,太子妃娘娘和府上的主母夫人都在你们安氏的庵堂里,安二小姐也在。黄昏时这雨就下了起来,雨天路难行,府上的主母夫人心疼二小姐,将她留了下来。”
安锦绣的“死讯”让安太师心里疼了一下,不过这会儿,吉利的这席话对于安太师而言就是晴天霹雳。安锦绣留在了庵堂里,那这人怎么可能会死于城南旧巷的大火中?安锦绣没死,世宗又怎么会命吉利送了三具棺椁来?
“太师,”吉利以一种为安太师着想的语气道:“今日跟着主母夫人去庵堂的安府下人不少,为了安府着想,奴才觉得您还是尽快把他们都处理了吧。
“吉公公,你觉得老夫的次女能往哪里去?”安太师缓缓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问吉利道:“老夫总要知道该往哪里送她。”
吉利回身看着三具上了黑漆后油光发亮的棺椁,说道:“圣上向来怜惜二小姐,黄昏地府不是二小姐这样的女子该去的地方。”
黄泉地府安锦绣去不了,那就是从此陪王伴驾了?安太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过的屈辱,这种感觉几乎让安太师在吉利面前忍不住就要失态怒喝。安锦绣是上官勇的妻子,是臣妻,世宗这是在夺臣妻,就不怕天下人耻笑?!皇帝这是将他浔阳安氏置于何地?!
“太师,”吉利冲安太师一躬身,“二小姐的尸身奴才已经送到,您办完丧事之后再向圣上复命好了,奴才还要回庵堂去伺候圣上,奴才这就告辞了。”
“圣上还在庵堂?”
吉利说:“太师,佳人难得啊。”
安太师没有起身送吉利走,他此刻已经无力再站起身了。屋外电闪雷鸣,院中花木倒映在窗上的影子忽明忽暗间,如鬼爪又如勾魂的锁链。安太师捂着自己的心口,他喘不过气来,脑中被一个问题充斥着,该怎么办?
安锦绣已”死”的消息,不多时便传遍了安府上下。
秦氏躺在床上没敢起身,这个时候她恨不得找个只有她一人知道的地方躲起来。
安太师推门走进大房的这间卧室里,就听见秦氏在床上念经,“这个时候念经,你觉得有用吗?”安太师站在床头问自己的妻子。
惊惶不安中的秦氏没能听到安太师进屋来的脚步声,耳边突然响起了说话声后,秦氏是尖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