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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淑华郡主的眼神似乎都在说,你只不过是一个皇祖母找来陪我出宫玩耍的将军罢了,凭什么要求我?命令我?
冷长熙今日依旧是一身深紫色的束腰长衫,面上的面具似乎在冷冷地泛着寒光,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淑华郡主,脖子微微昂起,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凌冽的冷意:“即便郡主没有听清,我也不会再说一遍。”冷长熙飞快地扫视了一地的狼藉和被淑华郡主发脾气让人推倒的柜台,继而道:“还有这绣庄里头的损失,掌柜的,你列出一张单子来,到时候送进宫里,自然有人会从淑华郡主的月例里头扣。”
“凭什么?”淑华郡主很快就将矛头转向了这个多管闲事的冷长熙,“冷长熙,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来管束我?连皇祖母都宠着我,你敢动我?”
冷长熙微微侧过头,刚好能看到秦玉暖那淡淡的眸子和静观其变的样子,开口道:“太后娘娘宠她的外孙女,我宠我的女人,不矛盾。”
他的女人?淑华郡主下意识地就看向几步开外的秦玉暖,忽而声音拔高了不少,加上铺子里头已经没有什么人,客人早就吓跑了,只留下几个心腹丫鬟和杂役在收拾残局。
“哦,我明白了,”淑华郡主得意洋洋地指着秦玉暖,又指着冷长熙道,“你们就是传说中的私相授受,暗中苟合。”
“淑华郡主,”秦玉暖忍不住上前一步道,“我和冷将军之间,并非你想的那样。”说罢,秦玉暖忍不住又看向一直处于极其淡定的冷长熙,冷长熙的眼神来回流连在秦玉暖身上,可是对着淑华郡主说出的话却是冰冷无比:“私自下马车,硬闯商铺,砸坏店家东西,蛮不讲理,强取豪夺,淑华郡主,你还希望我回报给太后娘娘的话里再加一条言语不当吗?”
一提起太后娘娘,淑华郡主的气焰终于收敛了一些,她闷声道:“你别指望拿皇祖母来压我。”言虽如此,可是淑华郡主自己心里也清楚,皇祖母派了冷长熙一同前往,就是来看着她的,若冷长熙当真如实汇报,她一定会被禁足的,还有这砸坏了的东西,虽然赔偿这些破烂东西她绰绰有余,可是一定又会被那个该死的芸贵妃嘲笑许久,想想心里就烦躁起来。
冷长熙侧了侧身,也未多言,只是低头道:“那还请淑华郡主回到马车上去。”
“哼,你给我记住了,我元宁不是这么好得罪的。”淑华郡主狠狠地瞪了冷长熙一眼,伸手让贴身女官搀着,准备离开。
“掌柜的,”秦玉暖突然高声吩咐着掌柜,“淑华郡主大驾光临可是你们铺子的荣幸,你还不拿出些最贵的料子给郡主送到宫里头,也算是作为臣子臣民的一份心意。”
掌柜的立刻就懂了,动作极快地招呼了几个徒弟来:“还不快去,把库房里那些最好的料子和成衣都拿出来。”
“不必了,”淑华郡主恶狠狠地扭过头啐道,“这间破烂店子里头能有什么好东西,本郡主再也不来了!”
还就怕你惦记上了下次再来呢。秦玉暖狡黠地一笑,跟着掌柜的都松了一口气,几个跟着掌柜干活的小徒弟很快地就将大堂收拾干净,而冷长熙和淑华郡主的对话他们各自也是很识趣的都装作没听到,自然,也不会随意说了出去。
可是秦玉暖,却做不到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
走近了,却更加不知道如何开口,可是道谢还是很必要的。
“今日,谢谢冷将军了,虽然只举手之劳,却免了玉暖许多尴尬。”秦玉暖低着头道。脖颈微微发热,带有男人气息的热气喷薄在最敏感的地方,那是冷长熙在慢慢靠近。
☆、第七十五章 盛装赴宴
热气红晕了秦玉暖的面颊,耳边厮磨着冷长熙一字一顿的音调:“才不是举手之劳,我是听说被为难的是你,特意从马车上赶过来的。”
冷长熙直起身子,在他看来,他看中的女人别人怎么能欺负,他护着她很正常,他告诉她他在护着她,也很正常,让她知道,以后对待像淑华郡主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给好脸色。
而在秦玉暖看来,却是另一个意思,她下意识地后退,给了自己与冷长熙之间一个缓冲的距离,家世和身份摆在那儿,她不能太没规矩,即使周围都是自己的人。
察觉出秦玉暖的有意疏离,冷长熙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看着铺子里被收拾干净,还当真让掌柜的拿出了被砸坏的东西的列单,当真准备交给淑华郡主。还安了安掌柜的心:“七日之内,一定会有人付清这些账款的。”
看着冷长熙潇洒地转身上了马车,黑色马车缰绳一紧,从铺子前头缓缓离去,秦玉暖收了收心思,掀了帘子回了内堂。
果然,不到五日,铺子里就派了人来通知秦玉暖,说是所有被毁坏的东西都已经被一个宫里来的公公付清了,秦玉暖打发了来报信的小厮下去,又拾起案几上另一张信纸。
现在离上官让之死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京中的风声因为李萋萋的畏罪自杀渐渐平息了下来,今个太尉府一直都颇为低调,即便是在朝堂上,秦质见了上官渊也都是歉意万分,礼遇有加。
原本看似平静的表面却被沈寻从江南带回来的一个消息激起了千层浪。
在牢里的时候,李萋萋曾经十分激动地说过现在看到的苏成海并不是真正的苏成海。秦玉暖当时说的结果其实也是全凭猜测,李萋萋爱苏成海爱得那样奋不顾身,随着他到苏家,又随着他学医,当苏成海做军医时在东秦之战失踪了,李萋萋又回到了建州继续等他。
这样痴情的人,却因为秦质下了一次江南就甘心入秦家做了姨娘,原因大抵只有一个,她苦苦痴心等待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沈寻的信里头,很详细地描述了他去建州替秦玉暖打探来的情况,早在四个月前,苏成海的骨灰就已经入了苏家祠堂,因为当时苏成海执意学医被苏日安一气之下赶出了苏家族谱,所以这次入祠也是秘密进行,很少有人知道。
四个月前,那还是在花朝节宴会之前,从头到尾,生活在秦玉暖身边呵护备至儒雅柔情的苏成海,一直都是假的。
秦玉暖的心似狠狠地跌了一下,虽然其实大抵猜到了来龙去脉,可当真相犹如海啸般来袭的时候,还是让人一个冷颤,就像被雨水打湿了站在海岸边,海风还无情地吹刮着那摇曳不安的心。
木讷地在禅椅上坐了半晌,直到铜儿进屋来添了杯热茶,还递过一张请帖。
“这是什么?”秦玉暖边说边打开镶着金边的请帖。
铜儿:“是宁王府的帖子说是替宁王妃贺寿,听说京中官宦家的少爷姑娘们都有,就连四姑娘收到了,看着排场可是不小。”
宁王妃今年四十有八,是个难得的本命年,故而这寿辰也格外隆重,加上宁王妃为人敦厚善良,持家有道,温婉贤淑,在京中与人交好,前来贺寿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就连原本在国安寺休养的老王妃都特意赶了回来替这个儿媳妇庆祝。
巧的是,这宁王府的生辰恰好是五月二十四,在秦玉暖生辰的前一天。
而五月二十四这一天,宁王府外头早就是停满了各色装饰贵气华美的马车,整个宁王府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失意已久的秦云妆终于有机会出门,她独坐一辆三驾马车,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木榻,象牙白和鹅黄色交杂的锦缎长裙微微曳地,裙摆和袖口都滚着银边,十分耀眼,长发绾成一个堕马髻,乳白色的玉簪子和衣襟口上几朵水墨色的小花相得益彰,温婉高贵,就像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
她的来临无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风言风语再多,可也是大齐的第一美人,加上待字闺中,一直未嫁,难免引人遐想。
秦玉暖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恰好又看到一个公子哥朝着秦云妆献殷勤,谄媚地笑着,而秦云妆也是一直颇给面子地掩着帕子低头含笑,那碎碎瞳光流转,又要勾了人的魂去似的。
按照规矩,秦玉暖和秦玉晚、秦玉昭合坐一辆马车,对于秦玉昭这个傻妹妹也要来参加宁王妃的寿宴,秦玉晚表现得有些嫌弃,这不是给她添了一个拖油瓶了吗?
“哎呀,你快点啊,不就是下个马车吗?有什么好怕的?”秦玉晚不耐烦地拉扯着秦玉昭的衣袖,哗啦一下,秦玉昭的袖口立马就被拉出了一个一指长的口子,人也趔趄了好几下,险些摔到了地上。
秦玉昭这件绣花襦裙本来就是捡了秦玉晚穿旧了的,衣裳虽然是半旧的,可是秦玉昭却喜欢得紧,一见破了,就哇哇哇地喊了起来,堵在路口,引来不少人围观。
“哎呀,行了,”秦玉晚不耐烦地道,“不就是一件破裙子吗?我衣箱子里还有得是,你要是想要,我回去把那些压箱底的都给你。”
秦玉晚不过是想要秦玉昭不要在吵闹,谁知这话落在了那些爱嚼舌根子的妇人耳朵里却成了话柄,瞧瞧这太尉府庶女过的日子,原来这小妹妹还得捡姐姐剩下来的。
秦玉昭一直被柳姨娘生养在院子里,很少与人交流,说起话来也有点结结巴巴的:“可……可是,我身上……上这件已经坏了啊。”
“你真是多事。”秦玉晚拽过秦玉昭的身子,本想查看一下撕裂的口子有多大,却听到前头秦云妆在催促道:“二妹妹、三妹妹、四妹妹,父亲和大哥都已经在宴席上了,咱们也得快些过去。”
秦玉晚手一松,看着个光会拖累人的秦玉昭,心中萌生出一种干脆不要管她的想法,却听到一旁的秦玉暖主动开口道:“行了,铜儿,你去马车上将我的那面羽毛团扇拿出来。”
铜儿一上一下,十分麻利地将洁白的团扇递到秦玉暖的手上,秦玉暖转手却交到了秦玉昭的手心里,柔声做着示范道:“像我这样,用团扇捂住袖子,不注意看,就看不出来袖口被撕破了。”
秦玉昭有样学样,学着秦玉暖的样子一遮,看到效果不错,果然就裂开嘴笑起来。
随着领路的家丁进了王府大门,隐隐间似乎还可以听到人们的议论声,其中不乏那些大家闺秀的碎碎私语。
“听说了吗?听说秦云妆其实和上官公子的死有不少牵连,只是左相大人碍于和秦家的面子,没有追查下去。”
“我就说嘛,秦云妆向来都是仗着自己那一副漂亮脸蛋到处玩弄男人的,我老早就看出她那股子里的一副骚劲了。”
“说到底,还是秦家三姑娘好相处一些,出身低,也有自知之明,为人也谦和些。”
女眷们的低语秦玉暖听得一字不落,她看着秦云妆那微微扯起的嘴角,便也知道,她也听到了不少,只是她要继续在人群中保持着她的大方高贵,只能强忍着。
倒是本已经落座的秦临风听到这些风言风语后径直上前,虽然压低了声音,可是秦玉暖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要是再乱说,小心我就拧断你们的脖子。”秦临风威胁着那些多嘴的闺秀,又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才回了座位。
秦临风对秦云妆的保护和疼爱是无微不至的,可是某些时候,秦玉暖却觉得似乎有些过了,已经远远地超乎了简单的兄妹之情,更像是富有占有欲的雄狮在保护着他的领地和领地上的猎物。
宴席快开始了,秦玉暖被方子樱拉到一起坐下,和秦云妆、秦玉晚隔了两个人,既好说悄悄话,也不会太失礼数。
方子樱一边抿着茶水,一边给秦玉暖介绍今日东道主家——宁王府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