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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坐着的几个人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不同程度的错愕。李宋秋看向这位与自己同族的家姐,脸上竟是浮现出几分不容错辨的不耐,和一些其他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清了清喉咙,李宋秋看着李日华的眼睛,正色解释道:“李氏北街书坊出版的海客丛书,其故事框架就是出自于陈小姐这里。”
将几个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恋雪暗暗思量了一圈,便心中有所作数。站在那里又和几个人寒暄了一会,面对这几位天池来的世女的提问,恋雪都是恭恭敬敬的如数作答,用着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客套而又疏远。从头到尾,她都是挺直了脊背站在六个人桌前,没有人对她过说过一句如请她坐下之类的话,连客气的承让都没有。虽然,她也并不打算坐下长聊。
两张桌子之间的暗涛汹涌恋雪虽然看着有些不明所以,但是毕竟和她没什么关系,她自然也不愿多事。主动收住了的话头,恋雪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用一种公式化的方式和在座的几位告了辞,便带着小牧转身离开了东临楼。
并肩走在沿海大街上,看着身侧低着头只顾着走路一直默不作声的小牧,恋雪暗暗的叹了口气。
她会来东临楼纯属偶然,而且之前进来的时候,那六位并没有坐在一楼大堂。本来还期望昨天云霄外的那一幕只是意外,如今看来,倒是她天真了。很显然,天池的那几位是冲着小牧而来,而小牧之所以能引起这样几位人物的关注,无非是因为李宋秋。
虽然不知道进来这东临楼,她们和李宋秋是谁先谁后,是谁冲着谁。但是,看这明显彼此认识的两拨人却没有坐在一处,也可以猜到她们应该不是一同来的。仔细回味了一下那几位世女的反应,恋雪不由得有些感慨。除了刚看到她和小牧站在一起的那一会,在相互寒暄的时候,天池来的那几个女人无一例外的都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小牧身上,就连李宋秋,也是没有多看小牧一眼。
李宋秋的无视固然是对小牧的一种保护。但由此看来,之前英云表现出的对小牧的兴趣,恐怕是做戏的成分居大。
虽然不知道天池来的那几个女人和李宋秋之间具体有何纠葛,但是很显然,她今天这个意料外的出现,对天池来的那几个女人原本的判断,有了些许微妙的影响。说到底,小牧不过是个小人物,如果不是李宋秋对其倾心,那么他这个人生也好、死也罢,对那些个世家女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不值得浪费精力心思。她开口叫李宋秋那一声李老板,听起来似乎并不像对其他几人那么恭敬亲切,但用在这种时候,却是清楚的点明了亲疏。
以李宋秋的精明怎么会不明白这些?那一声李老板,明明白白的提醒着几位世女,自己和李家是有所往来的。而在提醒的同时,那更是一种误导,她是在暗示几位天池的世女,自己和小牧的“事情”,李宋秋作为自己的“少主”,心中早就清楚。
其实若是平时,这种程度的小伎俩确实是上不了台面。在这些玩心眼儿长大的世女面前演这个,无疑于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只有被冷眼看笑话的份。不过这次……一是她的出现本是意外,无形之中便增添了不少可信度,再则是有昨天的事情在前,何况,还有李宋秋在一旁不动神色的配合……
李宋秋会配合是自然的,如果她真的如之前所表现的那么在意小牧的话。这种暗示,可以避免对方以小牧为要挟,既保护了小牧,也兼顾了李宋秋的立场。以她陈恋雪现在的处境身价,将小牧纳入她的名义一下,各方权衡,也的确是最为恰当。当然,她自己也明白,小牧的这件事情,她就是想避也是避不开的。且不论她本身能否对小牧为人棋子的局面袖手旁观,就是昨天云霄外的那一幕,她便已经旁观不得。这就是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吧?
想到这里,恋雪的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那个李日华问她为何唤李宋秋为老板时的情形。那句话一问出来,不但是李宋秋,就连和李日华一起来的英云她们都多少有些错愕……其实也难怪,看其他人的反应,自己为李氏书坊出力的事情,那些世女应该原本就是知道的,只有那个李日华……从某种程度上说,那李日华也是李家的主子,大老远的从天池过来,竟然连自己家的功课都没有做过么……
撇了撇嘴不由的摇了摇头,恋雪不禁心生感慨,虽然同是世家的小姐,但果然也不可能个个都那么精明强悍啊。只不过……即使是另一个世界的她,虽然不是从小生长在那种需要费尽心思的环境,但经历过官场几年的磨练,也是深刻知道做功课的重要性。而这个生长在侯门世家的李日华小姐竟然……应该说是天真么?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如此看来,这个李日华在世家小姐当中,算得上是平庸的一个了吧?……
多少年后,每次回到明滨城漫步在沿海大街,她都会禁不住会心生感慨。在最初的那个时候,自己又怎么能够料想到,那个看上去资质最为平庸的李日华,竟然会在日后与自己有着那样深刻的牵扯?在天池的府邸中,那个称自己为母亲的孩子,却是那个女子的骨肉……
而最初时候的她,却是全然不知自己未来所要面对的种种。事后想来,很多当时只是不经意的或者一时兴起的举动,却是有如分叉路口的一般,影响或者改变了一些事情的走向。而当时的自己,好歹还可以自主自己的心思,只是将重点放在理清自己的心意……
一路上,小牧都是低着头不做声,恋雪也只顾着想着自己的心思,亦是未曾开过口。小牧选的店家距离东临虽然不近,但也相距不算太远。只是,因为店家所在的巷子比较深,所以不太容易找到罢了。
等撩门帘进了店,恋雪才知道小牧竟是这里的常客。看着小牧与掌柜熟络的打着招呼,恋雪一双眼睛睁得老大,而等到小牧竟然不用招呼就熟门熟路的带着她来到二楼一处单间,恋雪惊得简直下巴就要掉了下来。
看到小二姐不用询问自行送过来的几大坛子酒,恋雪指着那些摆了一桌子的坛子,几乎是颤着声音问道:“小牧……你经常来这里?……你的嗓子……不是不能喝酒的么?!……而且,看这小二姐送来的坛子数……你平时来这儿可真是不少喝啊……”
瞄了一眼面前这个关心着自己的海客少女,小牧的笑容说不出是落寞,还是自嘲。自行动手开了一个大坛子,小牧提手给恋雪和自己倒了两个整杯,看着面前少女目瞪口呆的样子,小牧笑了笑,双手举杯,答道:“这酒叫醉天籁,是不破音的,我只能喝这种酒。今天不是要来喝酒的么?小牧先敬恋雪一杯,先干为敬。”说罢,一举杯,一干而尽。
恋雪瞪着小牧手中干干净净的酒杯,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应该是跟着豪饮掉自己杯中的酒,还是应该放下杯子劝劝面前这个会唱歌的男孩。
错愣之间又觉得有些好笑。本来今天应该是她心情惆怅彷徨,应该是她找小牧陪着借酒忘忧才对。可经过东临遇到那六位这么一搅合,她心头原本的那些抑郁竟是在不自不觉当中化解了不少,灵台的那团馄饨竟也被搅的清明了许多。反倒是这个原本是来陪她的小牧,遇到了伤心之人,被勾起了伤心之事。
看着小牧提酒坛又将杯子倒满,容不得多想,恋雪连忙在小牧再度举杯之前拦下了他的动作。用另一只手端起酒杯,恋雪慢条斯理的笑道:“急什么?刚刚那杯不是敬我的么?我还没喝呢。”
看着自己手中满的即将溢出来的杯子,恋雪咬了咬牙,一仰脖也跟小牧一样一干而尽。将空杯往桌子上一放,恋雪缓了缓一直没吃东西被酒烧的发烫的胃,大声唤着小二姐,赶快又要了一些可以下酒的菜。
醉天籁虽然喝着有股香气,但毕竟是烧酒,怎么也是有些度数。而且就算这酒的度数再低,无论如何也经不起这么一杯一杯的干。好容易熬到了小菜上桌,恋雪赶快夹了几筷子塞进嘴里,同时也招呼着小牧一起吃些东西。
看着小牧一改常态沉溺于酒精的样子,恋雪只是觉得分外凄凉。他与李宋秋也曾经努力争取想要在一起过,恋雪还清楚的记得,当初进去那小屋见到贱籍的影儿,就是小牧挑的头。她还记得韩天曾经对她说过,小牧以前在李家的时候,差点被人卖到勾栏院。小牧在李宋秋心中究竟是何种位置,她自然不会去问李家少主。可是,比较起李宋秋,小牧只是一个戏子,若只是风花雪月,从韩天到英云,何以各大家族的人,都会对小牧多加关注?
小牧和李宋秋的事情,她虽然有所耳闻,但却一直未曾深问。一是事不关己她本身不太好奇,再则,也是不愿意小牧对那个不可能的人沉沦太深。在原来世界,她和男友只是分隔两地,要面对的问题就已经压得人难以透气。而横在小牧和李宋秋之间的,却远远不只是两个人相爱、努力或者坚持就能够逾越的。现实太残酷,而人命又太轻贱,若真是强求,李宋秋即使贵为李家少主,也难护小牧周全。
所以,如今的李宋秋只能放任小牧在别人的名义之下;所以,小牧在闲暇之时要来酒肆沉溺黄汤,一醉以消万古愁。
托着有些发晕的脑袋,恋雪用手指戳了戳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低声哼着小曲的小牧,无奈的叹了口气。
已经彻底喝高了么?看了看桌子上里到歪斜的酒坛,恋雪到了点茶水在手上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这小牧的酒量还真是好的惊人,基本是自己喝一杯小牧喝三杯,而她竟是喝了一坛半才将这个会唱歌的少年放倒。
抻了抻已经迟钝的腰身,恋雪起身出去轻声唤了掌柜过来,又叫了几个小伙计将小牧扶到楼上的客房歇下,并交代小伙计帮着小牧洗漱收拾一下,自己则是明天一早过来接人。
脚步发飘的下了楼走出店家,恋雪这才发现外面天色已是大黑,她竟然和小牧在这酒肆之中耗费了整整一个下午外加半个晚上!
摇摇晃晃的走了一段,出了巷子夜风一吹,恋雪开始觉得胃中翻江倒海,赶紧晃到路边扶着树干大吐特吐了一番,直到胃中空空荡荡再无浊物,这才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虽然喝的脚步有些飘了,但是她的头脑依然清醒,甚至可以说,思维要比平时更加的活跃。即使再晕胃中再难受,恋雪也知道,夜住店家那是万万不可的。
李宋秋岂会不知道小牧经常来此处店家饮酒?那样看中的男子,又岂会不在店中安排人手照应醉酒的小牧?她可以陪着小牧在那里对饮,却是一定不能在那里入住,这样的道理,她懂。即使两个人不是住在同一个房间,但是,单单是与小牧同桌同饮后夜不归宿这样的言词,便足以让李宋秋对她心生芥蒂。何况,她也不能让江南风产生一丁点误会。
对小牧,要体恤关照,也要把握分寸。这点是江南风一而再、再而三提点过她的,她时刻铭记在心。小牧本身身份卑微,但他的身上有着李家少主的倾慕。照顾稳妥小牧,便等于承了李家的人情。她固然是欣赏小牧的才情,但若说与之接触起来没有半点的功利之心,她自认没那么高尚。
月圆星稀,夜风习习。一步一步慢慢的往自家宅院踱去,恋雪发觉,即使胸中还有酒意,她却也难以敞开胸怀。距离宅院的距离越近,她的脚步也就放得越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