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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沫心头有些急,暗忖这丫头榆木脑袋,认命,认狗屁的命,不争哪里来的富贵享。
脸上依旧笑着,道:“你难道还想一辈子给人洗衣裳?你看看你的手,都粗成什么样儿了。”说罢,又拽出自己的手帕来,帕子的一角缀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盒子,“给你,这里头是我常用的茉莉香膏,抹手最好了。你也知道,我专是为大夫人洗小衣的,免不了也总沾水。”
黄鹂越发感动,又是眼泪汪汪,“姐姐,你是我的亲姐姐。”
“傻丫头。”白沫亲昵的摸了摸黄鹂的脸,起身道:“这几日红薇姐姐管的严,我不敢耽搁太久的,这就回去了。这些衣物……”
黄鹂一看衣物的样式花纹,便知是周氏的,立马接口道:“放这儿,我洗。这院子里的婆子们一个个的都脏死了,哪里能洗得干净。”
“好。”白沫温柔一笑,临走又劝了一句,“你毕竟是跟着二小姐去过杭州的,这情分谁也比不上的,你再去求一求二小姐,二小姐心软你很快就能回去。好妹妹,千万别继续呆在这里洗衣裳了,我心疼。”
又把黄鹂感动了一把。
出了院门,白沫便得意的想:若让大夫人疼,再也没有比伤她的命根子更狠了。这黄鹂也是个蠢货。
隔了一日,秋梦过来,见黄鹂不再像前几日那般口出不逊,心中想道:果真从高处跌落,体会一番人情冷暖,才能磨练人的性子,这才几日,这黄鹂就更懂事了。
又见她作为大丫头好容易养出来的手粗了许多,便有些不忍,可该训的还得训。
遂,又把黄鹂训的抹眼泪。
骄阳似火,山明水秀阁却是浓荫蔽日,呆在屋子里身子还会凉凉的。
窗户全都打开了,盘腿坐在榻上的洛瑾瑶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院子里葱茏的绿意,和那一池塘的荷花。
此时她正自己画花样子,不远处堆了满满一桌子的衣料,有几匹还掉在了地上,都是薄透吸汗上好的夏季料子,钱金银才打发人送回来的。
听见秋梦的声音,洛瑾瑶便嗔道:“你就会欺负人。”
秋梦将布匹抱起来放在凳子上,笑道:“玉不琢不成器,黄鹂这丫头除了性子略显急躁了些,其他方面都好,教一教能得大用。”
“谁能得大用?”钱金银卷着袖子进来,后面跟着碧云,怀里抱着一个印花锦缎的匣子。
“是黄鹂,我的一个丫头,秋梦和碧云两个欺负人家一个,老把人家骂哭,太坏了。”洛瑾瑶放下比,要下榻来迎,钱金银直接过来,坐到她身边,伸头一瞧,笑道:“常见你写写画画的,竟都用在穿戴上了,不过你的这个花样子真不错,市面上都没有,我有个绣庄,一会儿花样子拿下去,选一匹纱,让她们做了给你穿。”
钱金银这才恍悟,莞尔道:“我说我就瞧你和别人不一样,就是把你放在人堆里我一眼也能揪出来,原来竟是这个缘故。”又揭洛瑾瑶的底,道:“怪不得在杭州时要把我送你的那些成衣剪坏,原来是看不上啊。”
“不许说那些了,说好了不许提的。”洛瑾瑶恼羞,去捂钱金银的嘴。
“你老实点坐着,我再看看你都画了些什么。”钱金银将洛瑾瑶搂在怀里,将干了墨迹的那一摞纸拿过来,一张张的翻看,越看越觉惊喜,心道:原怪不得我宠她,我宠的姑娘就是有灵气。
瞧这些别出心裁又雅致绝伦的钗环、簪子、耳坠、镯子、项圈、臂钏,最是那些花样子,放大了绣成屏风,意境一点也不比那些秀才举人画的差,甚至还要高出一些。
“我有一座珍宝楼,楼里专门请了一个制作首饰的大师傅坐镇,阿瑶画的这些全都做成实物。”钱金银壕气十足,大手一挥,洛瑾瑶又多了许多衣裳首饰。
“真要都做出来吗?”洛瑾瑶从钱金银怀里钻出来,赤脚下地,噔噔噔跑向内室,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大大的箱子,抱回来往钱金银跟前一放,打开盖子,水灵灵的眼睛渴盼的望着钱金银,“都可以吗?”
望着那一箱子的宣纸,一张张的拿出来看,钱金银讶然,“全都是你画的?”
“嗯,好多年攒下来的,有些我特别喜欢的就找首饰铺子做出来,这里头的都是我当时喜欢,画完之后又不喜欢的,还有一些一直很喜欢,搁久了就忘了的。总是我的一番心思,烧了可惜,若能都做成实物我也高兴,都给你吧,随便处置。”
二人偎依在一处,一起翻看这些陈年的画作,钱金银拿着一副图诧异道:“这是什么东西?也是脑袋上戴的?”这么大是要把脑袋压扁吗。
“不是。”洛瑾瑶笑道,“这个是玩具,球放上去,从上面沿着我画的这些轨迹骨碌碌滚下来。”
钱金银表示:这个趣味到底在哪里?
洛瑾瑶捂着发烫的脸嗔道:“这是小时候画的。”
“这张是宝石盆景。”
钱金银:这么丑,真的是你画的吗?
洛瑾瑶撅嘴,眼神表示:究竟还看不看了。
“咳咳,这张是什么?”为何他突然发现他的小妻子好诡异,这审美真的没问题吗?这趣味真的不是幼童吗?
“是球啊,捶丸用的球啊。”
钱金银:那它后面那长长的五彩尾巴是闹哪样,想让捶丸的人踩着摔跤吗?
☆、第81章 国民好女婿
洛瑾瑶和钱金银度过了一个充满童趣又不能一起愉快玩耍,但实际上温馨甜蜜的午后。
“贱婢!”
伴随着这轻蔑之极辱骂之声的,是在三夫人裙裾上破碎开了的茶碗。
三夫人垂着头立在下首,态度卑微的如同奴隶。
小腿骨被砸的阵阵发疼,可她还要笑,还要笑的谄媚讨好,“老夫人您先消消气,我这也是不小心,您知道我的,自来胆子小,我娘家弟媳一诈我,我就露了馅,但您放心,我没提您,不过,我那个弟媳一身的精明,她极有可能也猜到了一点,只有一点点。”
三夫人谨小慎微的偷觑老夫人一眼。
落日的余晖洒在老夫人那一头雪白的发上,泛起陈旧的黄,如同埋着棺材的黄土,如同腐朽的残木。
老人露出满面狰狞,双眼里曝出残酷的光,却又拿三夫人,拿这件事没有办法。
呼呼的喘息声,伴随着呼隆呼隆声,她喉咙里仿佛时时刻刻都有浓痰需要吐出来似的。
而秀容也的确捧了一个金痰盂来承接,老夫人几不曾把自己的喉咙咳出血来,吐过之后,她颓力倒向缠枝牡丹纹的靠枕,喃喃道:“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是老天将要亡我。”
听着如此,三夫人低垂的脑袋下浮现一张笑脸,心道:老贼婆,你拿捏着我的把柄,驱我如蝼蚁,现下好了,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摆脱你了,赶紧死,快点死,立刻就登天才好。
眼睛一撇,见小几上放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株至少百年的人参,她又撇撇嘴。心道:偏国公爷这个继子和人家不一样,非要孝顺这个老虔婆。孝顺她,养着她,就是养着一只恶鬼,她是专门祸害人来的。
“那,我弟媳来催,她们母女所要求的事情,咱们是帮还是不帮?”
老夫人正要说话,丫头来禀报道:“万家老太太来了。”
万家老太太,那个扒着老万氏不放,在老万氏身上吸了一辈子血的弟媳妇!
“这个讨债鬼又来了,好,好,都来威胁我。”老夫人双目赤红,双手成拳,连连重重击打数下自己的腿,狠道:“帮,都帮,我让她们一个个的都做人上人!”
因着升迁入职的文书吏部还没审批下来,这些日子周泰峰一直闲着,他的知己好友不是在福建就是在山东,故此也没有什么好去处,一般就去千户所看看,或者街上逛逛,晚上,若是兴致高的时候便去楼子里听戏。
此次在京述职,多半要住上好几年,他已托人在外头打听,如有满意的宅院就买下来,准备派人南下把妻儿接来团聚。
这日,给周氏请了安后,他便回到自己客居的院落,闲来无事便将从外头淘来的好书翻看。
临窗躺在榻上,翘着二郎腿,一边看一边就只见他的双目泛起湛湛精光,激动时还会辗转反侧,虚喘几下,看到喉头干咳处便扬声要茶。
不一会儿,茶来了,周泰峰眼睛粘在书上,头也不抬的挥手道:“出去吧。”
“是。”
这丫头却在塌前顿了顿,而后才走了出去。
周泰峰看的入迷,坐起身才要端了茶来润喉,便听外头有说话声。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奴婢、奴婢……”
“便头抬起来。”
是钱金银的声音。
周泰峰把茶杯放下,心想这混账东西,难不成当着我的面就要调|戏丫头,他把阿瑶置于何地。
便有些生恼,语气又硬又臭,“钱金银,你给我进来。”
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只听那个丫头惊呼一声,捂着脸就跑。
钱金银进来,先是看了看周泰峰的发髻乱没乱,又看了看他的衣裳,再把眼睛从那杯冒着热气的茶上面溜过,含笑道:“是我的不是,来的不凑巧,你好好一餐艳福让我给搅了。”
“说什么话呢。”周泰峰皱眉,觉得喉咙干干的,又要端起茶杯来喝,钱金银拦住,笑道:“你真要喝这加了浓香艳色的茶水?”
“说人话。”周泰峰蹙起剑眉,不耐烦道。他虽是有勇有谋之辈,却全然没有钱金银的观察入微,狡猾多计。
“女婿也在啊。”洛文儒清咳一声,提醒屋里两人他来了。
“今儿个可真是巧了。”钱金银突然笑的更灿烂了。
洛文儒从背后拿出一份东西,交给周泰峰,道:“等急了吧,这是你的入职文书。锦衣卫是陛下亲卫,前程无忧,你好好干,不许揽权纳贿,狐假虎威。谨记道高益安,势高益危。”
文书下来了,他便是正经的锦衣卫千户,周泰峰没有不高兴的,赶紧双手接过,受宠若惊般的道:“怎还劳烦姑父亲自将文书送来。”
洛文儒尴尬的摸摸自己的胡须,遮遮掩掩的道:“你升官了是喜事,让、让你姑母也跟着高兴高兴。我走了。”
钱金银心觉好笑,这是岳父想法子讨好岳母,玩了一出曲线救国呢。
赶紧将洛文儒请来坐下,将本属于周泰峰的茶杯递上去道:“这大热天的,岳父大人渴了吧,喝一杯清茶再走不迟。”
周泰峰一看那是他的茶,但好在他还没入口过,便体贴洛文儒从衙署回来这一路劳累,也跟着劝道:“是啊姑父,喝一杯清茶解解渴。”
洛文儒虽是坐了轿子回来,可大中午的在轿子里捂了一路,他的背心早湿透了,流的汗多,的确口渴,便顺从的喝了。
钱金银笑眯了眼,又劝道:“听阿瑶说,这几日岳母牙疼的厉害,整夜的睡不好,也不知是何缘故,说是请了太医也没用。”
周泰峰接口道:“说的是,我给姑母请安的时候就发现姑母的脸色苍白,整个人精神都是萎靡的。”
洛文儒周氏夫妻吵架的事情,被瑞华堂瞒的死死的,周泰峰还不知道呢,但这也不妨碍他此时的神助攻。
钱金银笑的那个惹人嫌啊。
洛文儒还以为这小子是笑话他,不禁训斥道:“不是报了名考武举,我怎么就没见过你拿枪拿棒的,你若是不行就别逞能。”原来,洛文儒的那些同僚皆知他有个商人女婿,没少冷嘲热讽的,洛文儒心胸宽大不理会,回到家里来也不拿此事迁怒。
可这回钱金银又弄出动静来,和他不对付的兵部尚书就拿此事来说嘴,洛文儒也怕钱金银又给他丢人,就借着这个机会提醒。
钱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