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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衮杀出了一条血路,马踏死尸,冲出了校场,把马勒作,踅过马头,冲着正在彩苫殿上跺脚捶胸的朱温,大声断喝:“朱阿三,今天便宜你啦!来日方长,后会有期,改日再要你的脑袋,再见——”说罢一掉马头,“嗒嗒嗒嗒”,驰出校场。
气得朱温咬牙切齿,狠狠地骂道.“杨衮哪杨衮,你骗走了凤盔,诓去了金甲,拐跑了我的战马,杀伤了我的军兵,气得我瞪着眼睛发傻。我要不把你碎尸万段。我就是兔子揍时、耗子下的、王八生的,石壳儿蹦的大瘌蛤蟆呀……小子们,快给我追!”
校场里的军兵不敢怠慢,“追呀……”便象潮水一般,向校场大门涌去。
杨衮在校军场一骂朱温,许多军兵同情了杨衮,追着追着,就不想追下去了,故意放慢了脚步,那些死保朱温的军兵,仍然拼命追去。
杨衮闯出了汴梁城门,跑出了二十多里地,勒马回头一看,后边影影绰绰,好象有兵追来,索性站在那儿等起来了。等到军兵追到近前,杨衮微微一笑,说:“大家辛苦了!都怪我杨衮不对,有劳大家跑了这么远的路。诸位要以为我杨衮骂朱温骂的很对,我劝诸位就别追了,赶快回去自寻出路;诸位要以为我杨衮骂的不对,我就继续往前跑,你们就接着追下去,我这匹烈炎驹是朱温给的,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朱温不叫你们追上我,就不怨我杨衮了,诸位要和我打也可以,哪位若不怕死,就上来吧!”
杨衮一看这些军兵,一个个面面招觑,好象钉在地上,便笑一笑:说:“诸位定是想回去啦!恕不相送,咱们改日再见,我走喽!”踅过马来,“嗒嗒嗒嗒”霎时跑得无影无踪。
追兵们望着杨衮的背影,晃晃脑袋,掉过马头,返回汴梁交令去了。
再表杨衮,又跑出十多里路,来到一片树林近前,忽听林中有人大喊:“杨表,你给我站住!”
杨衮听了一愣,心里话,别看朱温这小子象个禽兽,这兵用的可不错啊,竟在这里设了埋伏!便想改道而行,刚一踅马,就听“嗒嗒嗒嗒”,从树林里驰出一匹马来,马上那人金盔金甲,手中提刀,便向杨衮杀来。
杨衮从不服输,也没怯过阵。今天不知怎么的了?见了此人,好象耗子见了猫,立即滚下马来,把枪一扔,就跪下了。
那人气冲两肋,驰到杨衮跟前,一擎手中大刀,就把刀刃按到杨衮的脖子上:“杨衮哪杨衮,你可把我坑坏了!”
诸位要问此人是谁?杨衮的叔丈人金圣祖。
金圣祖怎么跑这儿来了?杨衮在校军场骂朱温时,金圣祖正在彩苫殿上,金圣祖想,杨衮如此莽撞行动,不但他要获罪,我也要受连累,看来再也不能在汴梁呆下去了,还是早些离开这块是非地吧!便趁杨衮箭射朱温,彩苫殿上一片混乱之机,跳卞了彩苫殿,抓一匹马,急忙转回府内,把一家老小打发出了汴梁城。他知道杨衮逃出汴梁必定路过此地,便叫家人驱车先行,自己单枪匹马在树林里等待杨衮。
杨衮知道叔丈人不是诚心要杀自己,只是过于生气而已。便直着脖子,说:“请老人家息怒!我杨衮生来不怕名不在,只怕名誉坏呀,家朱温这样昏君,怎能保他!只是一时冲动,没与你老人家商量,致使你老人家跟我杨衮受累。老人家就原谅小好这一次吧!”
“咳”金圣祖慨叹一声,把刀撤回,说:“我早就不想保这昏君,早些脱离此地也好。只是你过于莽撞,弄得我措手不及呀!朱温翻脸无情,你我要落在他的手内,岂不白白送了性命!孩子,快起来吧,还是合计一下今后怎么办吧?”
杨衮站起身来,问道:“叔父,你老人家想往哪里去呀了”
金圣祖说:“我能往哪里去,只好回到老家金家岭当老百姓了。贤婿,你也跟我回到金家岭吧!”
杨衮摇摇头说:“叔父,依小婿看,回金家岭不是上策啊!”
“为什么?”
“我们触怒了朱温,朱温定会千方百计地捉拿你我。金家岭乃是朱温的天下,井非是安全之地。依我之见,你老人家回到金家岭后,马上和我岳父领着玉荣到西宁投奔我爹爹吧!”
“这个……”金圣祖沉思片刻,说“事到如今,也只好这么办了。事不宜迟,你我就快些走吧!”
杨衮又摇摇头,说,“叔父,我暂且不想回去,你老人家就先自己走吧?”
金圣祖问道:“你想要到哪里?”
杨衮说:“我投朱温,就是为了会李存孝啊!如今弄巧成拙,我只好单人独马重去太原会地。我早已发下誓言,若不战胜李存孝,非为杨衮,更不回家见我爹爹!”
“贤婿,你上次只身去,险些个丧他手。你的武艺如今虽有长进,仍然单人独马前去,也不免要势单力孤。俗话说‘吃一堑要长一智’呀,还是跟我回去,和你岳父商量出一个办法,再去会李存孝也不晚哪!”
杨衮对金圣祖的话充耳不闻。上了烈炎驹,对金圣祖说:“叔父,我意已决,你老就不必劝了。你回到金家岭,就跟我岳父和我师大爷去西宁吧!”说罢掉过马头,一直奔太原。
金圣祖瞅着杨衮的肯影,晃了晃头,扳鞍上马,追赶家属的车辆去了。
再表杨衮,一口气儿跑出百余里路,找到一条小河,脱了铠甲,洗一洗在校场冲杀时溅在上面的血迹,晾干以后,包裹起来,换上短靠,然后上马,继续赶路。
这时日已西坠,再走一程,天就黑了。杨衮本想寻个店房歇息,可是经过之处,不是山林,就是旷野,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走到天近二更,才在前边闪出一点灯光。杨衮催马进前一看,这点灯光原是店家挂的灯幌。再往里看,便是一片黑压压的房屋,原是一个不小的村镇。这个店房就座落在镇头。杨衮翻身下马,来到店房近前,抬头一看,用房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写“太平镇高升客店”几个大字。杨衮听人说过,太平镇位干河南和山西的交界处,心想,过了太平镇,只有几天就可到太原了。再看店房里边,还点着灯,便上前敲门,说:“店家,快快开门,我住店来了。”
杨衮只听里边有人答道:“客爷,实不相瞒,小店前后两个院子,五十多个房间,都住满啦,请您另寻店房吧!”
“这太平镇还有店吗?”
“客爷,太平镇的客店,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啊。”
“附近的村镇是否还有客店?”
“您就得受累啦,还得往前走四十里呀!”
杨衮心想,要再往前走四十里路,天不就亮了吗,再者说,人还要吃,马还得喂呀!唉,你这开店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我赶了一天路啦,好容易找到一个店房,竟不让我住下!难道五十多间店房,连住一个人的地方都没有吗!不对,我非进去看看不可。我拿朱温都没当一回事儿,何况一个开店的!
杨衮想罢,抬起右脚,“咣咣”踹了两下门板,说:“店家,你到底开下开门,若再不开,我就用枪把你店门挑开!”
店家这回可毛鸭子了:“哎呀我的大爷,你千万别挑店门,我给你开开还不行吗!”慌忙把门打开。
杨衮牵着马就闯了进来。
店家一看杨衮,年轻力壮,威武英俊,马上挂着长枪,身上佩着宝剑,背后背着弯弓,在马后还挂着个大铜疙瘩,不由往后退几步,心里话,哎呀我的妈呀!我可碰到砬子上啦!但见杨衮,来到前院看了一看,前院客房的确住满;又到后院一看,后院二十多间客房,只有两间闪着灯光,其余十多间没有住人。这火就上来了。回头一看,店家正好在后面跟着,便厉声问道:“店家,你不是说店房全住满了吗?为什么后院还有十多间客房空着?”
店家点头哈腰地说:“客爷,实不相瞒,这后院的店房全叫一位客爷包下了,人家把钱都花了,我怎敢再招客人啊!”
“他们共有几人?”
“回客爷,只有一位公子,两名家将。”
“哼!三个人就住了这么多的房间!快去跟那位公子说说,匀下一间由我来住!他若说个不字,叫他提着脑袋前来见我!”
店家听了这话,脊梁骨直冒凉气,心里话,那位公子就够横的了,这位客爷比那位公子还横十倍呀!这两个硬碴儿怎么叫我遇上了?“客爷,请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跟那位公子说说。”
店家转身来到亮着灯光的客房门前,敲开了门,见了那位公子,说:“客爷,外边来了一位客爷,要匀公子一间客房。他说你要不匀的话……”
“我要不匀又怎么样?”
“他说你要不匀,叫你提着脑袋出去见他。”
这位公子一听,顿时心头火起,把两只大眼一瞪,说:“我倒要看看谁要谁的脑袋?!”然后提起那条五钩神飞亮银枪,几步蹿到门外,冲着杨衮大声说道:“你怎能如此蛮不讲理,我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杨衮一看此人:
八尺高,细身材,剑眉俊眼脸色白。
青麻冠,头上戴,白色菊花左鬓开。
白练带,脑后摆,身穿孝袍敞胸怀。
衬短打,银灰色,胸绊十字颜色白。
腰系麻绳不扎带,昆吾宝剑带左怀。
年纪不满十八岁,有如春苗受霜灾。
眼睛哭得红又肿,紧拧愁眉展不开!
看他穿这一身孝,就知道死了长辈刚葬埋!
杨衮看罢心想,此人正在服丧,本来不应和他交手。但冲着他手使这条长枪,我非跟他较量一下不可,看看他的枪法到底怎样。
杨衮想罢,从马上摘下金攥火尖枪,擎在手中一抖,说。
“你不要眼空四海,目中无人,你要不服,就和我较量较量!”
那位公子的脾气和杨衮一样暴躁,说声“看枪!”就奔杨衮刺来。
杨衮往前一进身,这两家枪就绞在一起了。那真是:这条枪出,如黄龙摆尾,那条枪收,似黑虎回头;这条枪忙如雪飞,那条枪摆似山摇;这条枪护身,有如一团白练,那条枪盖体,好似一片银光。两个人打了十七八个同合,仍然没分胜负。这真是:下棋逢对手,针尖儿遇麦芒啊!
杨衮边打边想,这小伙儿的枪法,为什么和我的枪法一样啊?
这位公子也边打边合计,这个人的枪法,为什么和我的枪法相同?
杨衮“啪啪啪”点了三枪,往后就撤,然后大喊一声,说:“住手 你使的是谁家枪法?”
这位公子把枪也收起来,说;“我也要问问你,你使的是谁家枪法?”
杨衮微微一笑,说:“我使的是北霸六合枪法,你见世面了吧?”
这位公子一听,不由吸了口气,说:“请问,你的师父是谁?”
杨衮说道:“我告诉你又能怎样,我的师父是花枪手夏书湮,师父死后,又跟叔伯师兄高思继学过此种枪艺。”
这位公子一听,激动地说:“如此说来,你就是杨衮吧!?”
“不错,咱家正是杨衮。”
这位公子一听他是杨衮,“扑通”一声跪下,“哇”地一声,号陶大哭起来……
第007回 悲切切行周谈丧事 别扭扭叔侄结金兰
这位身穿重孝的小将冲着杨衮跪下,放声大哭。杨衮甚感诧异、急忙搀扶起来,问道:“请问,你为何知道我是杨衮?你见了我,又如此悲痛?!”
这位小将边哭边说:“你不是说你曾经跟高思继学过枪艺吗?那位白马银枪高思继,乃是家父啊,我就是他老人家的不孝之子高行周啊!”
“噢——原来如此。那么。你为何身穿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