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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抬起头,露出一个怨恨的笑“母后,您当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吗?你到现在何必还假惺惺的问我为什么?您的心里不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我清楚什么?”宋后往前倾了倾身子,带着满满的疑惑问道。
大皇子却抿了抿唇,不再说下去。
“宋砚,将那人带上来!”英宗向宋砚吩咐道。
宋砚点点头,向殿外走去。
英宗转过身子,一脸痛楚与愧疚地看着宋后,轻声道“书儿,此事说来话长。今晚我就跟你说清楚、讲明白。只是,只是希望你能冷静听我说完。过后,要打要罚,都随你。”
宋后仍是不解地看着他,懵懵懂懂的轻轻点了一下头。
殿门响了,宋砚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推到大皇子身边后,朝那人腿弯一踢,那人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一脸忿恨地看向宋砚,宋砚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又径直站在一旁。
“啊,许先生?”皇后不由惊呼出声。
许文看了皇后一眼,又看向一脸冷酷的英宗,脸上神色复杂至极。
英宗朝他不屑地冷笑一声,看向宋后“他不是什么许先生,许文只是他的化名,他真正的名字叫周立邦。”
许文身子猛然一震,大皇子却一脸迷茫的看着许文。
“周立邦,这个名字好熟悉,我好像在哪听到过。”皇后轻皱秀眉,竭力想着。
“你当然觉得熟悉,还记得朕那个自小失踪的五弟么?就是他。”英宗轻声向皇后提示道。
“啊,对呀,是他。可、可他怎么成了许文,二十年前既然与您相遇,为何又不相认呢?太宗当年找他找的那么辛苦!”皇后不解地问道,看向许文。
“是呀,这些问题,朕 也想知道。你,是不是该与朕说个清楚。”英宗冷冷的说道。
许文没有作声,似在思考。
“说吧,事到如今,藏着掖着已没有任何意义。朕只是想问你,当年父皇与我们兄弟焦急万分的寻找你,你为何一直隐而不现?”英宗冰冷的话语中有一丝感慨与不解。
许文点点头“你说的是,到如今是该说清楚了,因为我也想知道我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毫无意义。”
“你,你不是我舅舅,你应该是我的皇叔父?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呆若木鸡的大皇子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地问着。
英宗阴森的看着他,冷声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他到底是你的什么人了!”
许文晦涩难忍的看了他一眼,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忍与愧疚。却终是别过头,躲过大皇子追问的眼光。
“是,我是周立邦。”许文低着头,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至于我为何会在八岁的时候失踪,又怎么会变成了许文,这就是这个很漫长、很曲折的故事了。”他长叹一口气,看向英宗“我可以站起来说吗?”
英宗点点头,示意宋砚。
宋砚上前解了他的穴道,拉他站起来,并为他搬来一个小杌子。
许文掀起长袍坐下,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土。
“就从我小时候说起吧,我记得打我记事起,我就觉得我与府里的众位哥哥不一样。因为我们的母亲不是同一个人,我们的母亲我需得叫她为母亲,而不能像你们一样唤作娘亲。奶妈妈说那是因为我亲生娘亲是一位姨娘。虽然,下人嘴里不说,但我总觉得她们看我的眼光就是与看你们不一样。表面恭敬,暗藏不屑。小孩子的心里总是敏感多疑的,我心里很不开心。却不敢作出任何反应。只有在功课上更加用心,只为了能让父亲亲切的摸摸我的头,夸奖我一句聪明。在母亲面前我也唯有更加乖巧懂事,只为了让她能和蔼的赏我一碗我并不爱喝的燕窝粥。而我的生母,她成日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生活着。恭恭敬敬地服侍着患有心疾的主母,用她的医术竭力讨着主母的欢心。而且我一直觉得她在害怕着什么,这种害怕与担忧,让她时常从睡梦中惊叫着醒来;让她除了服侍夫人,便是整日紧盯着我,不让我离开她的视线范围。而且她从不出府,从不与人轻易交谈。每次陪同夫人出门,她总是惊慌而焦急的等待着回府的时辰,回府后,她总是如放下心中大石般长长舒出一口气,自语道‘又过了一天’。她就像是过一日便算是赚到一日的人,在我四岁刚识字时,她便每天晚上教我一本发黄的册子上面的东西。那上面记载了各种蛊术与药术。她一刻也不放松的盯着我,叫我一定要记住上面所写的一切,尽管我并不懂那些到底是什么。我清楚地记得,在我八岁那年,她陪夫人到寺庙求佛。在出殿门时,她不经意回过头看了远方一眼,却瞬间脸色苍白如鬼。她紧紧拉着我的手,一路上失魂落魄地回了府。那一晚,我听见她不停的低泣、不停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整夜未眠,过了两日,她找到夫人,说她要带着我去找征战在外的父亲。那是她第一次向夫人提出要求,好在夫人允许了。第二天,她匆匆收拾了几件东西就带着我上路了,在到了保定府后,她却不走了。借口我水土不服在驿站住了下来,有一天晚上,我醒来后没有看见她在我身边。我正在害怕时,她回来了,手里挟着一个长形的包袱。她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套普通农妇的装扮,她打开包袱露里面一个没有人头的女子,那女了身上居然穿着她先前的服饰。她流着眼泪,一直对那个无头女子说着对不起,手却不停的布置着一切。我惊恐万分的看着她,居然忘记了尖叫与哭泣。她显然是用药迷晕了一路护送我们的护卫,直到她带着我悄悄离开驿站,都没有任何人发现我们。她用针封了我的哑穴,一路上都不让我开口说话,只是带着我没日没夜的赶路,逢有路人问起,她便说我自小是痴儿,不会言语。
第二百九十二章往昔
“她带着我就这样没日没夜的赶了大半个月路,我们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小村子住了下来。在那里,她成了一位年青失夫的寡妇,而我成了她天生痴呆的儿子。为了让自己更像一位农妇,她晒黑了自己的脸、弄糙了自己的手,强迫自己不梳洗,成天蓬头垢面、披头散发。我也一样,她刻意不让我吃饱,也不为我收拾衣衫,总之,我们很快就比村民更像村民了。有几次我们都遇到父皇派来寻找我的人,他们从我身边经过无数次,其中甚至就有护送我们的侍卫长,但他们丝毫没有认出一脸菜色、肮脏不堪、浑身恶臭的我们。”许文闭了闭眼睛,摇头苦笑一声。
“当时我不解,但更多的是害怕。我认为她疯了,我偷跑过无数次,我认为只要我逃出她的掌控,到了县城,对县令道出自己的身份,我就能见到哥哥们还有父皇。可是,她总是在我以为自己就快成功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每次被她抓回去,她都会痛打我一顿,她只要我保证一件事,那就是不再离开她身边。慢慢的,我不再逃跑了,我死心了。直到我十四岁那年,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一病不起。我茫然,又有些欣喜。我居然期盼她的死早点到来!呵呵呵、、、、、、”许文仰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笑意。
“在她归天的那个晚上,如豆的烛光跳动着。她强撑着身子为自己沐浴梳洗,她居然还是那般年轻漂亮。她又像以前那般温柔的叫我的小名,拉我到她身边搂着我‘孩子,对不起,娘亲对不起你!’她流着泪说着‘今天,娘大限将至,再也不能照顾、保护你了。所以娘今天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你答应为娘,以后好好活下去,以普通人的身份好好活下去。’我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要我放弃自己还算尊贵的出身。而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但仍是答应了她。因为我太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和解释。它们日夜都在啃嗜着我的心,让我日夜难安。在得到我的保证后,她轻声讲了起来。她告诉我,她的母亲,我的外祖母,本是苗族的圣女。她是一个貌美如花、巫术高强的人。身为圣女,只能嫁给苗族最高的统领苗王为妃。虽然苗王当时已年逾花甲。她却畏于他的权威,仍是嫁给了他作侧妃。但她的心里一直默默喜欢着当时黑苗族的首领,苗王知道后,便派人悄悄暗杀了黑苗族的首领。后来外祖母知道了。便发誓要为自己的爱人报仇。机会终于在母亲九岁时到来,苗王年事已高,几个儿子为了争夺苗王的位置,成天明争暗斗不停。她便伺机下了毒蛊在苗王的补汤里,不成想。苗王妃却误饮此汤,丧了性命。外祖母见事败,便安排母亲立刻逃走,叫她走的远远的,永远不要回苗族。就在母亲逃走的那一夜。苗王病逝,他的几个儿子抓住外祖母,将她活活烧死。母亲一路逃到中原,换作汉人女子装扮,一直东躲西藏。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大侄儿一直在追捕着她。在她十七岁时,机缘巧合救了夫人,便被夫人带进了周府,后来又被抬成了姨娘。母亲觉得给富贵人家当妾,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许可以逃脱被捕杀的命运。但自小的噩梦早已深深缠绕着她,特别是自己母亲活活被烧死的惨状,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在我八岁那年,她惊恐的发现,自己的大侄儿并没有放弃对她的捕杀,一路寻了过来。她在惊恐之余,终于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假死,带我远远离开。所以,便有了后来她在保定府离奇被杀,我又失踪的事。”许文一口气说到这里,看向英宗。
英宗点点头,脸色倒是和缓了些许“原来如此,怪不得以前苗太妃总给人怪怪的印象。可是后来,你又如何成为了许文,一步步接近朕 ,却又不与朕相认,反而处心积虑地作下这大逆之事?”说到最后,他的神情又阴狠起来。
许文长叹一口气,接着道“母亲死后,我便一把火烧了我们住的院子。因为这个地方给我的只有痛苦与压抑。我依她遗言,将她的骨灰撒向河流山川。然后一个人背着包袱漫无目地的流浪,或许世上众人总逃不过一个缘字吧。世上有那么多的城镇,城镇有那么多的院子,我却随意敲开了许家的门。许家二老都是老实本份的小生意人,他们的长子本来与我年纪相仿,却因得了一场伤寒病逝。二老还来不及走出丧子之痛,便看见了酷似他们长子的我。那年,瑞娘刚满九岁。慈爱可亲的许家二老与天真烂漫的瑞娘给了我家的感觉,我便在许家住了下来,改名为许文。二老待我极好,真心疼爱我,用作小生意赚的辛苦钱供我读私塾。但在我十八岁那年,二老不幸双双去世。我与瑞娘再无亲人,便卖了镇里的小店回到了乡下,一边收着几亩薄地的租子,一边努力读书。我想着,母亲既然要我发誓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我从此后便不再是大周五皇子周立邦,而是平凡普通的许文。用许文的身份考取功名,给瑞娘一个安定富足的生活,待几年风风光光的把她嫁出去,以慰二老在天之灵。可是,老天总是爱捉弄人,在我考举人那年,却不幸身染重疾,不但用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更要三年后才能下考场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接连的旱灾,让田地颗粒无收,我与瑞娘的一日三餐都成了问题。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我只能拖着病弱的身子无所事事的看书吟诗,家里的生计压在了瑞娘瘦弱的肩上,她白天替人逢补浆洗、晚上绣绣品上街叫卖。”说到这里,他眼里似有泪光闪动,他闭了闭眼睛,哽着声音继续道“直到有一天,她在街上遇到几个地痞调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