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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向阳的花朵总是开得艳些。
曾经,她也爱梅的高格,对凡俗的花是不多看一眼的,如今却是样样花都能看出好来,不管什么花,有赞歌也好,没赞歌罢,横竖都要开的,又何必分什么仰面垂首,冬开春开。
老管家一面在前头走着,一面笑眯眯地对顾雁歌说:“郡主,您看府里的花可开得好!咱们府里最得意的就是满园的花了,就算是到了京城,除了皇宫御花园,哪里也比不上。”
老管家这自问自答的自我夸赞让顾雁歌听了会心一笑,遂抬头看了满院子的花一眼,骨子里对这些香气有着天生的接近,这样的气息才是原主熟悉的吧!旧宅子,老仆人,父母种下的花,顾雁歌又是一笑道:“父王要是知道这些花开得这么好,想必很高兴的,父王从前里除了行军打仗,就是跟娘一起拾掇这些花,向来是珍爱万分的。”
老管家又问:“郡主,您这回来,可要多住些日子,奴才老了,这宅子里大多侍侯过王爷,王妃的仆妇也都老了。每年花开的时候,奴才们都想着,什么时候一定要再开一回花宴,这回趁着郡主和靖国公一道来了正好,等花都开好了,奴才们再来侍侯一回花宴可好。”
“七叔,您拿主意就成了,这么多年过了,您也该好好养养身子了,回头我帮您安排,这宅子里的事啊,就交个合意的人,不过这人选嘛还得七叔来定。”顾雁歌看着老管家,这个当年曾经和他恪亲王同进退的中年男子,如今也老了,背不直了,身子也不硬朗了,真应了那句话“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老管家长叹一声,感慨地道:“一晃都几十年了,当初奴才跟在王爷身边侍候的时候,王爷年轻,奴才也年少,王爷有天纵之才,经纬胸襟,唉……只是岁月不饶人啊!”、
顾雁歌和老管家一齐感叹了会儿,这才回了屋里歇下,此时正当午后斜阳渐沉的时候,春风里飘来各色的花香,揉和在一起竟然丝毫不让人觉得难闻,反而杂揉出一股异样的芬芳。迎窗有粉黄的花朵开着,在斜阳之下几近透明,凑上去闻了闻似乎没有香气的,这好像是京城里常见的花,恪王府里几乎每个院子里都有。
“这花,好像很常见呢!”顾雁歌这么低喃了一句。
“回郡主,这是王妃最喜欢的花,一色无香。”院子里的仆妇见顾雁歌似是在问她话一般,就回了一句。
一色无香,顾雁歌皱眉,记得在京城应该开得更大朵些。忽然顾雁歌想起来,似乎在嘉临时还见过种了一色无香的地方:“一色无香在这里不好活吧,京城倒是常见。”
“回郡主,一色无香是当年王爷为王妃亲手种的,也是奇怪,别人都种不活的花,愣是让王爷种成了。整个城里,京咱们府上有这花儿,换了旁人只怕连种都种不活呐。”
仆妇笑眯眯的夸着花,顾雁歌的心里却惊起层层波澜,如果别人种不活,为什么她在嘉临城还见到过?嘉临城里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萧永夜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她顿时觉得自己满脑袋问号。来这是为躲闲的,却没想到越躲越不闲。
晚饭后,萧永夜过府来了,带着曲清风和刘定,打仗时两位将军远在另一处守防,这回见了顾雁歌高兴得不得了,连连拉着顾雁歌,指责她不给他们透实话:“雁儿,你怎么什么事都扛着呢,这样的事要是跟我们说了,怎么能让你受这样的委屈。那谢君瑞我们自来就不喜欢,当初你求下圣旨非嫁不可,我们也希望你过得好,没想到你受了这天大的委屈,连一个字都不透,哪还把我们当叔叔……”
顾雁歌指挥丫头们摆了茶点,这才笑道:“曲叔叔,刘叔叔,就别忙着说我了,我现在不是发的嘛,这些不快意的事,过了就过了,咱也就不提起了,省得自己窝火,咱们总不能拿他的错来处罚自个儿啊!难得和叔叔们见过一面,咱们不如说得欢快的事,那该多好!”
“你啊,从小你父王就拿你没主意,小小年纪就心思多得很,现在我看谁还降得住你!跟谢君瑞和离也好,他啊也管不住你,你就得找个不说话都能让你服贴的,这才能让我们省心!”曲清风心思到底细腻,一眼就看出萧永夜和顾雁歌之间的那些味儿,笑了笑,对于这样的配对,他们一干旧部都是乐观其成的。
萧永夜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从十几岁进军营,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萧永夜骨子里什么样,他们清清楚楚,也只有托付了这样的人,他们才能够放心。更何况,萧永夜不但心里有顾雁歌,还怀着对恪亲王的感念,更是会好好待顾雁歌,当初,两人各自错许了,如今有了改正的机会,他们就更该动动心思好好撮合撮合了。
顾雁歌眯着眼睛笑,接着丫头手中的茶壶,给曲清风和刘定他们添茶水,一面还故作小女儿的惊道:“呀,万一欺负我怎么办,叔叔们可不能这样。”
刘定见曲清风打手势,再一看萧永夜和顾雁歌之间的气氛,再精神经也明白了,心里自然击掌叫好,便笑着道:“总会有个人,既管得住你又绝不会欺负你,还得把你捧手心里,放心尖儿上!”
说完,刘定就拿眼睛瞟萧永夜,而萧永夜见了他的目光,竟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味道,刘定更是乐得不行。萧永夜这模样,让他想起了当初年少的萧永夜,人小皮薄性子韧,一说就脸红还编是个犟得收不住的,只是渐渐的就剩下性子韧的,现在一看,皮还是薄!
顾雁歌这下也听出来了,敢情这二位不仅是来找她叙叙旧的,还是想来手掐红线做月老:“我明白了,叔叔们啊是调侃我,要真有这么个好人选,就叔叔不留给自家女儿,刘三姑娘可正是当嫁之龄!”
“嘿……要是我那丫头人看得上,我早把那丫头嫁了,我那丫头,性子糙得跟树皮一样,脸厚厚得跟嘉临城墙一样,要是耍起横来,连几个哥哥都不是她的对手。我这女儿啊,将来学有得操心的!”
顾雁歌成功的把话题转开了,几人坐在园中说说笑笑的拉家常,天晚了老管家特地来说请几位将军宿下,反正将军王府别的不多,屋子是大把!顾雁歌问了曲清风和刘定的意思,曲清风和刘定看了萧永夜一眼,萧永夜看着顾雁歌,似乎在问欢不欢迎他留下似的。
顾雁歌眨眼,不表态,曲清风大手一挥说:“那咱们留宿吧,要是去永夜府上,还得折到城东去,那可就远了,我忙了一天困了,老七赶紧给我拾掇间屋子,我可得好好睡一觉去了!”
曲清风说完还把刘定给拉走了,于是园子里就剩下了顾雁歌和萧永夜,顾雁歌看了萧永夜良久,两人间的沉默却让顾雁歌忽地一声“噗哧”笑了出来:“永夜,咱们明明早认识了,怎么这场面还跟相亲似的,曲叔叔和刘叔叔像是恨不得一人一根红线,把我们先绑好了再拴一起。”
萧永夜闻言也是开怀一笑,尴尬的气氛瞬间消失,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眼瞧着月亮就升了上来。
萧永夜不健谈,但是真要谈话时,不仅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更是一个擅讲故事的人,战场上的岁月由他嘴里听来,真实而具有震撼力,顾雁歌很喜欢这种感觉。原来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闷,和一个讨自己欢喜的人在一赽儿,就是闲言碎语也听得欢快。
“雁儿,过几天我带你去见个人吧。”
“见人……谁啊,不能带到府里来吗?”顾雁歌下意识地反问一句。
“他来这里不方便,咱们还是避开了他们,过几天我会安排好,到时候你在府里等就是了!”
萧永夜走后,顾雁歌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不由得猜想,究竟是什么人不方便来,还需要避开……难道是萤的人,可他们不是都说已经不存在了吗?
。
第六十九章 惊心动魄的见面
几天以后,萧永夜来了,那些亲贵儿郎们不知道被曲清风和刘定用什么方法,一个个都拉到校场上比拼去了。萧永夜只身而来,让他不要带任何人,一个人去就行了。
这样隐秘的行事,让顾雁歌更加确定,有可能是去见萤。萤,顾雁歌也曾经想过那个所谓的“洞穿山河”的火器究竟是什么,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火炮。然而景朝所处却是一个冷兵器的时候,那样的东西是不应该出现在这时代里的。
转过弯弯曲曲的巷子,青幽幽的路上只两个人静静的走着,墙头各色的花朵爬出来,朵朵都开得极为娇艳动人,不远处还有隐隐的流水声。嘉临只有灜河经城而过,上回来也没在城里多走动,只依稀记得城西的河边上有一排房子,严整规矩,现在看来是要去那儿。
正当顾雁歌胡思乱想的时候,萧永夜忽然回头看着道:“雁儿,走这边!”
顾雁歌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走岔了路,自从萧永夜说要带她去见一个人开始,她心里就在猜想,是什么人非得这样小心翼翼的去见:“永夜,为什么上次来不带我去见呢!”
萧永夜并不回头,只答道:“时机不对,战事紧加上太子在侧,不合适见面!”
顾雁歌忽然站住了,停下来看着萧永夜,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如果是萤,我不兔崽子,至少在我还没想清楚之前不见!”
萤就是一个火药筒子,不是不能碰,而是要找着时机找着方法去接触,火器是好,可伤了自己就不好了。而且萤掌握的火器,让顾雁歌觉得,如果不是这个时代的巧匠所制,那么就必定和她一样,来自另一个时空。如果是这样的话,必然有人和她一样在这个时空里摸索着活过。
萧永夜却笑了,迎着阳光暖融融地伸出手来:“不是萤,萤早就不存在了,也不该存在。雁儿,这个人一定是你想见的,如果是萤,我也不会带你去!”
想见,顾雁歌想了想,也不觉得这个世上有什么人是她想见的,如果是原主……估计也没什么人想见:“好吧,只要不是萤就行了!对了,当初为什么要娶萤这样一个字呢?”
“记得当初皇上给王爷议封号时,取了个恪字,外似是容止言恪,须眉甚伟,可事实上是‘望恪已忠孝以无负君恩’。王爷给亲卫营命名时,特地取了一个萤字,‘腐草为萤何如日月光辉’,王爷声名天下,活着时候却没有一天不谨小慎微,君王的恩,是领受了就要倾尽以报的。”萧永夜素来没有过多表情的脸,在说这番话时,也闪过一丝疲惫。恪亲王走过的路,如今他也在走着,只是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走到同一个终点去。
“唉……,都传英雄是如何的伟大,却不知道英雄是如何的艰难!”顾雁歌听着只觉得文字实在太有意思了,只一个恪字被他们翻出多少心思了,想得摇摇头一笑,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羸河边上,那一排规矩严整的房子齐整的出现在眼前,午后的阳光里,显得安宁而静谥。青瓦白墙之间重重花花如海,她竟然在墙头看到了一抹鲜嫩的黄色, 便是据说只有恪亲王才能种得活的一色无香。
在她发愣的当口上,萧永夜已经叫开了门,见她没跟上来遂回头喊道:“雁儿,别站着了,进来吧!”
她看了一眼门内,只觉得院子里群芳烂漫,站在门口都闻到了淡淡的花香气息,她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脚都提不起来,只觉得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东西,而她内心里渴望又害怕的,萧永夜见她大概是不见她回应,便又叫了声,她这才应了声,忽然发现,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