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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明显是讽刺她前后不一,章滢却没有任何异样,她瞪了云卿一眼,“我如今想学了,难道不可以吗?”说罢,对着两个夫子高傲的吩咐道:“将刚才我报的棋艺去掉,换上骑射一栏。”
此语一落,两个夫子只觉得脸面都丢尽了,这个侯门大小姐章滢刚才明明说沈云卿报的骑马射箭是最粗鄙的,前后连一盅茶的功夫都没有,她又自打嘴巴,说骑射一门高贵清华,真是丢了白鹤书院的脸面。可是碍于颍川侯的面子,他们还是摇头叹气的提笔将课程改了。
面对没有半点难堪的章滢,云卿暗自佩服,她可作不了这样的事情,又抬头看了一眼依旧趾气高扬的章滢,又觉得讨厌又觉得好笑,她真是直来直去的够可以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任何顾忌,而且没有一点脸红的模样,这就是俗称的脸皮厚吗?
御凤檀站立在院中处,他姿态慵懒,却恰到好处的将他那种从骨子中透出来的高贵清华展现了出来,目光在云卿面上流连,直到听见章滢开口更改课程后,面色却没有丝毫变化,那双狭眸中的闪过一丝讽刺的光芒,长眉一扬,惊讶道:“原来科目的高贵和粗鄙是随着夫子的改变而改变的,嗯……朱夫子教的时候……章小姐便骂是粗鄙,那便是说朱夫子粗鄙了,等你们夫子好了,我便去告诉他小姐你的话啊。”
他的语气和缓中带着轻轻的笑意,听起来如沐春风,可是话中的含意却让章滢脸色一变,每年考试虽然是按照成绩来评的,可是夫子对一个人印象的好坏会决定成绩的高低,以前就有学生肆意妄为,惹恼了夫子,直接给零分,一时丢脸的没法见人,她可不要这样。
当她习惯性的想要开口反驳,抬头望见那极美的男子唇角的笑意,竟似开不了口,只能怔怔的望着他,心底的怒意随着眼前的美色消失如云。
而御凤檀则笑盈盈的望着云卿,目光中有着期待,他在帮云卿扳回一局呢。可惜云卿根本就不想和他对视,只顾着和安雪莹说话。唉,不知道她怎么偏生就对他有意见。
韦凝紫自从御凤檀进来后,如其他人一般看的杏眸生痴。
她在京城曾听说过瑾王世子御凤檀的名声,却从未见过其人,在她想象中,美男子再有风仪,也不过如此,哪有描述的那般颠倒众生,如今看了御凤檀之后,才知道那话不假,若是说美姿容,其他人皆为虚无。
望着院中一干小姐们眼中都有着痴意,她知道动了心思不止自己一人,暗中思忖道:在一干珠围玉绕的千金中们,她无论容貌,家世,还是其他,并不算顶顶出色的,若要让世子记得她,便要使出些手段才行。杏眼转了转,垂着头思量着办法。
云卿与其他人的心思不同,虽然刚才她凌厉的反击了章滢的话,可也清楚,自己虽然是千金小姐,终究家中只是商贾身份,比起面前的男子来,差得没有十万也有八千,两人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更何况,面前人虽好,也在几年后如星陨落,她不必要与他有瓜葛,给自己多添麻烦。
她思忖了一会,本来报骑射一项,是为了强健体质,多学一门有用的东西,岂料这个高贵的世子也会来做代课夫子,这和她的初衷不同。
她抬眸,正迎上御凤檀嘴角的那抹笑意,长得祸水也就罢了,偏生一双眸子似能看穿一切,总让她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真是妖孽。
云卿抿了抿粉唇,垂眸敛睫,遮住那抹让人无所遁形的眸光,暗里沉思:罢了,她将骑射课程取消,换成其他的科目,等明年再报骑射也不迟。
御凤檀似乎看出云卿心中所想,嘴角勾起的笑意加深,狭长的眸中潋滟碎光里含着浅浅的笑意,抢先道:“夫子,骑射课程不许学生随意更换,方才那个就算了,以后已经报了的不能改吧?嗯……?”
男子语调慵懒随意,后面的“嗯”字更是懒懒是从鼻音中哼出,尾调悠长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威胁。
不能随意更改课程本来就是院里的规定,只是规定是死的,还没正式开课,便顺手为章滢改了。此时瑾王世子开口,那种压迫的气势迎面扑来,夫子只觉得背部冒汗,怎的今日报名也会惹出这么多纷乱来,连忙低头应道:“世子所言甚是,一旦确认,课程不可改变。”心中却暗暗奇怪,他们昨日还见到朱夫子了,如何未听到说朱夫子有事要请人代课呢,难道是突发疾病?而且他们和朱夫子相识这么久,从未听说过他提起与瑾王世子的关系,他究竟何时与瑾王世子相识的,还故意藏着,太不厚道了。
听到夫子的话,章滢和一干方才选报了骑射的几名千金小姐喜上眉梢,真是天降好运,只觉得神清气爽,心内如绽开了花。
骑射在女子中本来就属于冷门课程,很多人都不会选择这门科目,方才她们还担心太多人报这个课程,现在夫子的话一出,断绝了已经报名过的人想法,加之就算等会还有其他千金报名,竞争对手也会少很多。
一时之间,院中气氛特别的奇怪,报了的一片粉红,没有报的芳心碎裂,手中捏着帕子,暗里咬牙,恨透了自己嘴快,也不知道等一等再去报科目,如今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而院中唯有一人,脸色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云卿转过头来,脸上挂上一层冷冷的冰意,凤眸如同两汪乌黑的泉水,对着御凤檀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人一出现就没什么好事情,刚才他一定是看穿她的想法,才故意出言让夫子开口的,好断了她取消课程的心思。她跟他并无仇,为何总针对她!
感受到少女带着怨意的目光,御凤檀缓缓转过头来,在她不满的视线中,狭长的眸子突然眯成弯弯的一条,唇边突然绽开一个微扬的弧度,惊艳得仿佛万千花朵竞相开放。
云卿看的一怔,却不是为那容颜,而是在这么一笑之下,眼前男子无双容颜中带上了一抹大男孩式的调皮和稚气,像是暗里使坏成功后向人得意炫耀成果一般,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有点……虽然她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说,有点可爱。
脑中念头刚一冒出,她便吓了一跳,想起在汶府里的相遇他无端的调戏,再到今日他故意不许自己换科目的行为,自己竟然还会觉得他可爱,便是鬼附身了一般,果真是生的一张惑人的脸。
连忙敛了心神望着周围满脸痴意的少女们,这样一个男子,便是他不惹桃花,桃花也会自动粘上来。她可不想一不小心成为众多少女心中的假想敌,天天面对无数冷枪暗箭。
想到这里,她越发觉得一刻都不能停留,低头对着安雪莹道:“雪莹,许久未见,我们先去外面逛逛街,顺便说会子话。”
不知云卿为何突然提起要走,安雪莹也确实有很多话想和云卿说,便点点头,应道:“好的。”两人一起转身往院外走去。
就在这时,她们后方冲出一个素白的人影,以一种疾快的速度跑了过来,云卿余光一瞟,嘴角浮上了一抹讽笑,韦凝紫果然是迫不及待了,知道了御凤檀的身份便急着下手,还真是她的作风,眼看韦凝紫低头奔跑,没有注意前方的状况,她眼明手快将安雪莹拉开,以免她被冲击倒地,霎那间,那个人影便刚好撞在她护着安雪莹的身子上。
巨大的力道撞击在背后,使得她脚步踉跄,平衡顿失,直直的往前方扑了过去,眼看就要倒在地上,前方却出现了一双手臂对她张开而来。
这一瞬时间变得格外的绵长,倒下时耳边的风呼呼的刮过,一切都被放慢再放慢。
她没有听到安雪莹被旁人扶好之后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她的听觉触觉似乎都在此刻停了下来,因为,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
那是一张白润的脸庞,五官俊美,墨黑的眸中有着柔和的光亮,配合略有些丰厚的唇,整个人看起来温柔中透着一股忠实之气,让人一见便生出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
这张脸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可亲,曾经让她将一番少女的情思都寄托在这张脸这个人身上,可是后来呢,她为了他倾尽所有,让他在外行走不会没有足够的银钱,让他回到家中能有舒适的环境居住,他给她的回报是什么,是满目的血冤,和满心的疮痍。
上一世他便以救世主的状态出现在被众人嫌弃的她面前,这一世难道她又要被他伸出的双手接住,再做一个救助者的姿态吗?
她不要,绝对不要……
不知从哪来的力量,云卿的腰竟然突然生出一股巨力,将她倒下的方向生生的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栽在了一个怀抱中。
她眼前一黑,胸中气血翻腾。难道她注定和耿佑臣有牵扯吗?难道即使是重生,他还是要以这种救助她的身份出现在她的面前吗?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往全部往脑海中冲去,她回忆他温和的笑脸却怎么都想不起,脑中反复是他要她将嫁妆交给他时候假善的面容,是他每日回来抱怨银钱不够的虚伪叹气,她听到韦凝紫在耳边的尖叫,她听到父母惨死的真相,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地上的雪冰冷刺骨,啪啪的木棍打在她的背上,痛得她想大吼,却被一种更深的仇恨所取代。
她听的脑中噼啪的声音,好似所有的血管都在爆裂,血液爆炸般的喷出,全部袭向她的胸口。
她以为自己不恨了,她以为自己可以淡然的看着韦凝紫,便是不再计较了。
原来那些恨意一直都深藏在血液中,生生循环,直到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便爆发出来。
她鬼使神差的张开牙齿,对着面前的胸膛张口咬了下去,那样的用力,那样的不顾一切,就算被人说疯子也好,就算被一掌打死也罢,若是能一口咬死他,那也值得了。
口中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让她口齿生疼,却不知怎么又放松了下来,任她咬着。
直到口齿间沁出了铁锈般的腥味,牙根被骤然生出的巨力咬得生疼,她还舍不得放开。
御凤檀看着怀中埋在他胸膛的人儿,她的身躯在不断的发抖,是一种僵硬的颤抖,浑身绷紧,手指紧紧的握在一起,像是一个冰冷的娃娃落在他的怀中,只有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在告诉他,她的确是在咬他,力道之大,让舍不得用内力绷紧肌肉的他,也开始觉得疼了。
狭眸中闪过一道晦暗的光彩,御凤檀感受到她的异常,一只白皙的修长的手掌轻轻的伸过来扳住她的下巴,硬生生的扳开了她已经僵硬了的牙齿。
陷入在回忆中一幕幕的云卿,在耳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别咬了,卿卿乖,周围还有人呢。”
即便是含着戏谑,又带着调戏,云卿还是感觉到声音里的温柔,和深藏着的一丝宠溺,卿卿?谁在叫她卿卿?
卿者,爱人也,如此甜蜜,如此亲密。
她缓缓的抬起迷蒙的,带着水雾的凤眸,当看清楚面前凤姿龙仪的容颜上一双透出霞光潋滟的狭长双眸里,清晰的映出她略为古怪的表情,一霎那,云卿眼神陡然变得清明,冷目道:“怎么是你?”
闻言,御凤檀的狭长的凤眸微微一冷,朱唇微启,语气冷漠道:“难道你想掉的是别人的怀里?”方才若不是他用内力卷来,她倒在的就是耿佑臣的怀中,她在自己和耿佑臣之间,更喜欢耿佑臣的怀抱?
其实当云卿抬眸看到是御凤檀的时候,她心中便如释负重,就算掉在他的怀中,也比好过碰触到那人一寸,她心中原本是存了庆幸的。可是当听到御凤檀这般冷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