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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来得那般撕心裂肺,那般绝望入骨了。
“怎么?两次捏碎我的手腕还不够,现在还想废掉我一双肩膀么?”
他的身份之尊贵注定了他不可能忍受我对他这般嘲讽的口气,他也明白,我是故意的,故意羞辱他,故意挑衅他,因为落在他手里,被他识穿我的身份,经历过昨夜之事,我早已有了求死之心。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从他先前对施向晚的口气里能够看出,他真的是非常了解项蔓清,这对于他这样一个骄傲的人来说,何其的不易,只可惜,从头到尾,我不屑一顾。
深邃眸底忽然变得一片晦暗,他松开手掌,挺直身躯,居高临下地看我,“你可以肆意践踏我对你的一片真心,我不在乎,因为我说过,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这般对我,这个人就是你。项蔓清,从今天开始,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被褥底下,唯一有知觉的一只手猛地攥紧,指甲尖锐刺入掌心,我却丝毫不觉得疼。望着他渐渐远去的高大背影,我忽然冷冷一笑,能不能逃出你的手掌心,由不得你说了算。
自此,穆勒就像囚禁自己的宠物一样固禁我,他不许我迈出房门一步,也不许我跟任何人说话,就连已近乎半疯癫状态的慕留嫣,他也不许我见她。至于外界的一应消息,于我,更是一概不知。他是下定决心要将我拴在他身边了,甚至想到要用固禁的方式一点—点磨平我尖锐的棱角 他以为我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一点一点变得温驯,可惜,他想得大错特错了。
要想摆脱他的钳制, 唯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想方设法令漓天澈知道我的存在。
次日过午,因为孕吐的反压太过强烈,从早上开始我便粒米未进,整个人看起来极其虚弱。穆勒的心腹侍卫见我实在吐得厉害,惊慌之余只得派人去镇上请大夫过来。而穆勒则自始至终都未出现,行踪不明。这一刻,我知道,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忍住胃中剧烈的呕吐感,我躲在门后,在那名侍卫领着大夫跨进门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九针中的长针狠狠刺入他脑后的风池穴,只是一瞬间,原本活生生的一个人便如同枯叶一般悄无声息萎顿于地。紧跟在他身后的大夫见此情形骇得刚要大叫,也被我一掌劈晕。
将门掩紧,迅速换上大夫身上的青袍,一番乔装易容,外貌已大致与他相似。出门的时候,不远处廊下的侍卫见只有我一个人出来,面露疑惑,我慌忙低头哑声道,“夫人的病还缺一味药,在下这就回铺子去抓来,那位大人正在里头照顾夫人,夫人在孕期免不了心烦气躁,吩咐大人们不得前去打扰。”
那名侍卫见我说的头头是道,不疑有它,怕耽误我抓药,立即为我放行。
原本想趁此机会将慕瑬嫣一并带走,看这情形,怕是不能了,只得另想办法,此刻自己先逃出去才是正经。
出得小镇,一路脚不停歇往锦都方向赶。短短两个月的身孕,我的反应似乎比普通人来得剧烈地多,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似乎水无休止,然而为了逃离身后的那座囚笼,我只得强忍住一切不适,只要能够坚持到让我见到漓天澈,向他问清楚一切就好。
越靠近城门越发现身边多了许多城中的老百姓,他们个个站在路边翘首以待,似是在盼望着什么,我很好奇,随意拽住身边一个面貌朴实的老大爷,问他城中发生了什么事,那老大爷呵呵笑了开来,“哦,你问这个啊,今天是我们王爷率军北上大漠的日子,大家都出来看热闹来了,听说太子殿下会亲自送王爷出城,这两个神仙似的任务今儿个一起出现,你说他们能不激动吗,尤其是家里还有云英未嫁的闺女的,巴不得全都带出来,好让他们瞧见呢。”
“王爷?哪个王爷?”一颗心如被猛掐了一把,面上倏然色变。
“我朝统共几个王爷?当然是我们名动天下的颀王啦,你这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远方来的吧,走走走,我带你去个地方,站在那里看得最清楚了,我统共就没告诉几个人,肯定没人跟我们挤。”
听了老大爷的话,我已经完全傻了,先前猜到漓天澈会下令派兵北上大漠,此次出兵,表面上有震慑西域小国,梳理圣朝天威之意,实则分兵穆勒,助他从默托手里夺回王权。
我不明白为什么领兵的人偏偏是漓天颀而不是别人,大哥明明知道穆勒一心想要对付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一路神思恍惚,不知不觉被老大爷拖到一处小山丘上,站在高处举目望远,确实能把面前所有的景色一览无余。
没过多久,远处隐隐传来橐橐靴声,整齐划一,震动了脚下的大地,山丘下的老百姓渐渐被官兵赶至道路边上,府衙设路障为军队隔出一条宽敞大道。老百姓们开始踮起脚尖焦急看向城门方向,随着靴声渐渐响亮,所有人几乎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北门缓缓开启,每个人似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我怔怔望向城门打开的方向,心中宛如潮涌,耳朵里轰地如同炸开,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
天边残阳如血,远处的地平线上,忽地如同绽放一道耀眼的光芒,一匹通体漆黑四蹄发亮的高头战马昂首阔步率先踱出北门,尘土飞扬里,马上的他一身锃亮的明光皑甲,剑眉朗日,冰冷如霜,俊美倨傲的侧颜在夕阳映照下投射出阴柔的暗影,邪佞冷魅几如修罗战神。
过去那个白衣冷血,眉目无情的颀王又再度回来,心口猛地抽痛,下一秒,我如坠冰窟。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再忘记他了啊,这个令自己爱入骨髓亦痛入骨髓的男人,望着他微抬的精致面容上随风飞扬的墨发,我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咦,我说这位兄弟,你怎么哭啦?看见我们王爷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底下的闺女们都没你这么夸张,真是稀奇……”
我没有理他,抬眸怔怔望着那个人,心痛到就快要不能呼吸。
身后大批军队随着一人一马渐渐走近,苍茫天地之间,我却只看得见他一个人的卓绝风姿。胯下那匹高头直背的黑色战马忽然有些不安地骚动,百姓们或许还看不出来,我却能够无比清晰地看进眼里,因为那是我的马啊,那是我的“云翼”,他带着我的云雾一同奔赴大漠。
心胸激荡,再难自抑,蓦地发足狂奔,直冲下山丘。他绝不可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前去西域,穆勒和大哥,他们不知在暗地里筹划了些什么,而这一切,他又知不知道?我害怕,害怕从此再也见不到他,那样我会生不如死,同他一样。
疾步奔跑在风里,袍袖猎猎,泪如飞花,然而没跑出几步,斜刺里骤然伸出一双健硕有力的胳膊,一把捂住我的口鼻猛地拖进怀中,那一刻,周身的一切寂静如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与云翼一步一步骄傲而挺拔地从我的眼前走过去。
泪水大颗大颗砸在身后那人的手背上,一种名为绝望的东西溢满眼底。
错过了,又是一辈子,到底还能有几辈子供我挥霍?倒底还会有多少要被我错过?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那支庞大的军队就像一片浓的化不开的云朵在百姓们的欢呼雀跃声中缓缓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另一端。
我被穆勒狠狠箍在怀里,忽地含泪冷笑,他本可以不必将我拥得这般紧,我已无力可逃,他说得对,我或许真的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就像一个破碎的娃娃,面色惨白,眼神空洞,任由他将我一路拎回那个小小的农家院落,回去我卧房的时候,慕瑬嫣斜倚在廊下的柱子上似笑非笑地看我,脸上七分嘲讽,三分得意,加起来,便是十分怨恨。漓天颀将她弃之如履的时候,她应该巴不得我死吧。
这个世上该有多少人恨我入骨呢……
穆勒再度将我狠狠甩在榻上,我一动不动,仰面呆呆躺着。他走近,我冷笑,他俯身看我,我大笑出声。
“你笑什么?”
“我笑你就算得到了我的身子,也一辈子得不到我的心!我到死的那一刻都会恨你入骨!这份恨意会一直随我埋进棺材,下一世投胎为人,我依旧会恨你入骨,生生世世,你休想我会爱上你!”唇角轻勾,竟是一抹从未有过的妖娆笑意,恨到极致,人会变得疯狂,这句话,我是彻彻底底地相信了。
“为什么?我对你的心难道还不够真吗?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憎恨我,厌弃我,为什么?!你就这么爱他?他弃你如草芥,这样的男人有哪一点值得你爱?!”
穆勒冲着我厉声嘶吼,眼眸赤红,狂暴如狮,他伸手狠艰掐住我下颔,痛苦地发问,继而将脸埋进我脖颈,在我的耳畔哀鸣如一头受了伤的野兽,“我恨不能亲手杀了他!”
“那么我会亲手杀了你,而后随他而去!”
窗外的天空,残阳如旧,血般鲜红,和漓天顺鲜衣怒马离开的时候一个模样。
穆勒绝望地压在我身上,却又小心翼翼避开我的小腹,双臂死死扣住我双肩,十指修长,力道大得仿佛就快要戳进我的臂膀。
“他活不长了……所以……你必须留在我身边……”
如遭雷殛。
心底像是被陡然凿出一个巨大而无法填补的窟窿,我失神地侧眸冲他笑笑,“你在说什么?谁活不长了?”
穆勒抬起头看我,眼眸幽连,如一泓冰潭,令我不寒而栗,他用力闭了闭眼,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倏地硬声道:“漓天颀……他活不长了……”
像是猛然被一盆冰水兜头淋至脚后跟,全身无一处不冷得发缠,我不顾右腕上的伤,用尽浑身力气,猛地将他推至一旁,厉声喝道,“你胡说!我方才明明看见他,他活得好好的,他……他还是以前的样子,你骗人!”
穆勒一把按住我肩膀,“你听我说!我的汗位是怎样被默托夺去的你应该知道,全拜他所赐!他便是在王庭与默托做交易时被默托种了血蛊,无药可解。这种血蛊与你过去身上所中的那种并不一样,不能以血诱蛊,并且只对男子有效,中此血蛊之人只要在事后的两个时辰之内与女子交媾,将蛊虫过渡到她身上,便会没事,若是过了两个时辰,那便…… ”
“便怎样?”
面孔煞白,不含一丝血色,我死死盯着他,不曾眨一下眼眸。他说得每一句话都好像一把钝了口的尖刀狠狠剜在我的脸上,身上,刺得到处血肉模糊,痛得锥心刺骨。
“药石无灵……那些蛊虫会渐渐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以吸食他的鲜血骨髓为生……它们每半个月出来活动一次,其余时间蛰居在他体内。也就是说,漓天颀每半个月便要忍受一次蚀血蚀髓的剧痛煎熬,可以说,这种痛苦比之‘雾夕幽昙’更有过之而无不及。直到七七四十九次以后,他便会血尽髓尽而亡……”
我异常安静地听他说话,一言不发,神思飘渺,恍若未闻。
忽地怔怔开口,“那默托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又为何不曾躲过一劫?与女子……便能……便能救他,他为什么不去?他怎么这么傻,我若知道又怎会拦着他怎会怪他……”
嘴唇像是被咬破了,铁锈的腥昧蔓延在唇齿之间,胃里陡然一阵翻腾,猛地扑至床边直吐至昏天暗地,这一次,除了猩红的血,我再也呕不出什么来。
穆勒大惊,将我扳过身来,急道,“你怎么样?我派人去请大夫!”
说着便欲起身,我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指节攥得发紫,低头喘着粗气,“我没事,我自己便是大夫。你不要走,告诉我,默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