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璇见我一脸潮红地慌乱奔出,眉眼一弯,低头笑得促狭。
“笑什么笑,还不去磨墨,我要写信!”故作着恼地瞪她一眼,恶狠狠道。
这时,漓天颀负手自内殿迈步了出来,俊美倨傲的脸上笼上一层挫败的薄怒,见我埋头执笔就是不肯看他,冷哼一声,拂袖便走。
“王爷干什么去?”璇以为他真的怒了,慌忙出声挽留,一时口不择言。
漓天颀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没好气地道,“灭火!”
“吖?”璇张大了嘴,不解地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倏忽消失在殿外,呆愣半天猛地回神,急急掩唇憋笑,满脸通红。
“好了,还笑,再笑,罚你去勤政殿前笑个够再回来!”我头也不抬,奋笔疾书。
璇好不容易止住笑,似是想到什么,面色陡然变得凝重,“王妃,我已派人暗中寻觅解药,璇一定不会让您有事的!”
笔尖一抖,在笺纸上拓下乌黑墨印,我淡淡道,“没用的,若血莲还在,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当初为我治好了眼睛,剩下的给昱儿疗毒已用光了,天意如此,何必强求?”
璇蹙眉,上前一步,“王爷那时候不是说这西域血莲天下一共有两朵么,另外一朵也是作为新婚贺礼送给了新娘子,璇这就去把它抢了来!”
新头狠狠一抽,我忽然扑哧笑出了声,抬眸定定看她,“那时我刚刚同二哥大婚,穆勒遣人送我一份贺礼,我看也没看便扔去一边,如今想来,怕是已在忠靖侯府的那场大火里化为灰烬了吧。”
璇惊喘一声,面色刷地惨白,“原来……原来那个新娘子就是王妃您……”
我点点头,淡淡微笑,不置可否,执笔的手微微颤抖。
早就知道,天欲亡我
若是真的时目无多,我还能够为他做些什么?
低头,手轻轻覆在小腹上,不及两个月的身孕,小腹依旧平坦,若是能够撑到将他(她)生下来,该有多好,我不在了,至少,他还有我们的宝宝……
眼眶一热,泪水险些滴落下来,我长舒一口气,拼命敛定心神,咬牙完成军报。
那个人,他说要拿回曾经属于他的一切,那么,他一定已经开始运筹帷幄了。
二哥知道,却独独瞒着我。
这样的一根剌,带着倒钩,若然硬拔,必定连皮带肉,鲜血淋漓,痛彻心扉,我们之间,再经不起如此残忍的凌迟,他知,我亦知。
军报送去仁熙殿,立时以火漆密封,由“七杀”暗中带出城送去睢州,避过所有人的耳目。
叶翌火速拟出另外一份,内容却是定计命烬择日夜袭敌营,这封军报像往常那样数百里加急送去睢州,中间经过朝中哪些人的手,一目了然。
当夜,煞果然自城外截住一只信鸽,密信内容与叶翌的军报如出一辙,煞依计仍将信鸽放去睢州。
两日后,一队漓军趁夜淀河袭击叛军大营,然而敌方似是未卜先知,早做埋伏,漓军不敌,大败,损兵折将,叛军趁胜追击,剩下的漓军与大队回合后沿泗水河一路退至上游,据峡谷死守。
一切都依照我们既定的计划顺利进行,漓军虽然损失了数百人,却终于顺利占据上游有利地段,更加瞒过敌人,争他们不疑有它,都只道漓军败退一方。
至此,万事惧备,只欠东风,春汛一发,便是漓军大胜之时,而信鸽亦牵出了朝中暗藏着的内奸。简简单单两封军报,竟奠定了一场胜局。
仁熙殿,叶翌抚掌大笑,“王妃好周全的计谋,叫人不得不叹服!”
漓天颀淡淡勾唇,凤眸绽出灼灼光亮,嘴上却不以为意地道,“叶大人别夸她了,免得她一不小心又再忘乎所以,任性妄为。”
我撇撇嘴瞪他一眼,低头静静研磨。
“齐豫昌一条铁链锁住刑宽亲自押至宫门外,口口声声说要交由王爷处置,分明是想借王爷的手除去刑宽,看来,他已经开始有所防备了。”
我低头不语,暗思片刻,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依照军法,刑宽身为一军之将纵容手下欺庄弱小,罪当凌迟,若不杀他,便是包庇,难敌幽幽众口,齐豫昌深知这一层,根本逼着你亲口下令杀刑宽,二哥,我们应当怎么办?刑宽死不得,他最多不过是犯了欺上乏罪,罪不至死,那些所谓的无辜百姓都是他给了钱假扮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亏他想出这么拙劣的点子,简直笑死人!”漓天颀冷笑,微微眯眼,“若真要保他,弓里谁说的话都不作数。”
“那怎么办?难道非杀他不可了?”我急声追问。
“那倒未必!”他抬眸一瞥,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十三被我禁了足,此刻倒是用他的时候。”
我一愣,不解他的意思,“你不是说宫里谁说的话都不作数吗?为什么他可以?”
“弓里上上下下还有谁比他更油嘴滑舌能够轻而易举挑起一场兵变,像你们前几天那样?”漓天颀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若能有八万人齐齐为他求情,你说,刑宽还死不死的成?”
我眼睛一亮,脱口便道,“这个简单,我就能做,不用十三!”
漓天颀凤眸骤然一眯,唇边笑意隐去,冷冷不以为忤,叶翌自一旁陪笑道,“王妃性易冲动,始终不及十三殿下口舌圆滑,臣也以为这事交给殿下去办最为妥当。”
我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吐了吐舌头,看得叶翌摇头微笑,刹那的慈祥令我一瞬间恍惚。
出得殿外,叶翌在身后叫住我,硬是在我怀中塞了一样东西,道,“看你最近瘦了许多,这是先帝爷当年御赐的天香紫参,能驱毒疗伤治百病,虽然不及血莲珍贵,倒也世间罕有,你拿去权当补补身子也好。”
补身?还是想要为我解蛊?我淡淡疏离一笑,并不戳穿他,“那便多谢叶大人了。”
转身欲走,脚下却是一滞,回头对上他的眼睛,坚定地道,“无论如何,无论二哥想要什么,我都一定会帮他,至死不渝!”
叶翌微微一震,点头,“我知道。”
我沉默了半晌,上前几步,凑近他耳旁,轻声呢喃,“就算他回来了,答案还是一样……”
终不免狭路相逢
谣言如一场瘟疫,在偌大的皇城中悄然扩散。
挟持新帝,阴谋篡位……
摄政王的野心昭然若揭。
大哥终于开始有所行动。
这一切于我,却越发只觉是一场残忍的游戏。
对手,偏偏是他。
多么可笑。
他欲夺回原本属于他的所有,包括我……那么,他们之间必将有一场血战,然而无论孰胜孰负,结局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他恨我,恨得入骨。在他眼里,是我,争他一无所有,更加陷他于绝境。
恨到极致,爱却更深。
也许,只有我……才能终结这一切。
刑部大牢。
已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来这里了,大牢阴森依旧,门口两名狱卒手握剑柄戒备地拦下我,“站住,干什么的?”
我微微低头,恭敬地道,“给刑将军送饭。”'TXT小说下载:。。'
“送饭?”其中一人斜睥着我,“你是新来的?”
我点点头,默默掏出怀中一沓银票适时地递过去。
于是,顺利来到刑宽面前。
掀去风帽,揭开人皮面具,不出所料地看见他噔大眼睛,“小…… 小侯爷?”
“刑将军。”我挑眉,冲他眨了眨眼睛,“先别高兴,我不是来救你出去的。”
刑宽一愣,颊上微红。
我拂襟坐到他身边,轻道,“将军暂且忍耐一下,不出两日,王爷一定放你。”
刑宽小小,竟是不以为然,“就算王爷宽容肯放过我,侯爷却已容不下我。”
“那又怎样?”我看着他, “将军难道不懂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王爷既然花心思保你,你该明白他的心意。在他眼中,你是将才,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却不常有,对你而言,这是一个机会。你心里很清楚,在你面前,只剩下两条路可以走,非死即生,你别无选择。”
闻言,他神色微变,哑声道,“王爷想要的,是风云骑,不是我。”
我抬眸淡淡一笑,眸光澄亮如雪,“有何区别?在我看来,你即是风云骑,风云骑即是你。”
刑宽一震,面有动容,“是王爷派你来做说客的?”
我摇摇头,拍拍屁股起身,“不,是我瞒着他来找你的,咱们俩可是不打不相识,当日不分胜自,改天再去校场切磋,到时不许让我!”
刑宽微微一怔,眸中漾起笑意,猛地一拍大腿,豪气干云,“好,只要我出的去,到时一定跟小侯爷一较高下!”
四周潮湿发霉的空气压抑得叫人窒息,两人却借着穿窗而入暗淡的月光相视而笑。
事情至此,再无悬念,我转身欲走,却被刑宽自身后唤住,“小侯爷!”
铁链静静作响,回头,他凝视着我,目中微赤,“若我出不去……”
许久,不知以怎样的心情踏出牢门,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暗夜无边,天际一轮冷月如钩。
本想回宸苑,半路却突然改了道,缓缓向仁熙殿行去。
身后不远,两条黑影紧紧跟着,形如鬼魅,若即若离。
不由撇唇苦笑,璇施计骗过其他暗人,却偏偏漏掉这两个高手,说起来,这些人是从何时开始出现在我身边的?往前一推,该是自漓天颀接到南边那封军报的当晚起吧……
不得不佩服漓天颀的手段,他太了解我,甚至了解大哥,他料定大哥阵前失踪之后不会善罢甘休,冒险目来第一个要见的人一定是我,而我就算见到大哥,为护他周全,是断然不会轻易告知漓天颀的。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一点,他真的猜中了,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瞒住我,并在我身边布下天罗地网。
我那时只道他派人暗中保护我,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甚至笑他太紧张了。
却原来,根本不是……
直到大哥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我才恍然大悟。
不是不痛,那痛,丝丝缕缕地,缠绕心头,怎样都挥之不去。
他知道我见过大哥,在我面前,他却只字不提。他在等,等我主动开口告诉他。我的挣扎,我的无助,他都看在眼里,然而骄做如他,却绝不会为了感情让步。如他所说,这一辈子,我逃不出他的掌心,他人若敢染指,必断之,就算那个人是他嫡亲的兄长,亦绝不留情。
比起眼睁睁看着他们手足相残,我宁愿死的那个人是自己。
风仪亭里,夜风凄冷,那轮弯月孤悬中天,原本光练如洗,却在一瞬社飘过的一层乌云遮住,世界顿时一片黑暗。
身后响起脚步声,我没有回头,淡淡道,“他已经知道你回来了,知道我们曾经见过面。”
“我知道。”背后的人轻笑,毫不以为意,“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还要殚精竭虑甩掉方才那两个人,为何不遂他的意抓我,甚至杀我?我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难不成你还舍不得?”
我霍然转身看向他,语声颤抖,“大哥,他之所以还没动手,是因为他……”
“因为他知道凭我一人之力不可能顺利潜回锦都,军中朝中都有我的心腹,他要顺藤摸瓜将之一网打尽,他好安然坐拥整个天下……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啊为此不惜利用你!”
心口钝痛,脸上刷地惨白,我踉跄后退一步,望着他怔然无语。
“清儿!”漓天澈疾步上前,一把将我狠狠扯入怀,低头冷道,“他利用你,甚至将要娶别的女人,就是为了那支所谓的风云骑,他这样对你,你还可以无动于衷吗?”
我伸手欲推他,却虚脱到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