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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永远不要赶在最后一天交论文?
老师笑了,点了点头:你知道吗?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我得到的回答通常是:我会记得问清楚接电话老师的名字。而你这个回答,我很满意。
你为什么到德国来?在德国,我经常被问到这个问题。
我想,我不是先有了答案,才来到这里。而是在这里的时光和经历,在这段未知的旅程中,慢慢地让我找到答案,而后发现,其实答案并不重要。
所有的经历和收获,所有成长的勇气和信念,才是最重要的。
我很高兴,能够从这样优秀的大学里毕业。感谢教导我的各位老师,还有,无条件相信我的人。包括推荐我到这个庆典上来演讲的教授。
谢谢你们的相信。我希望,我能够始终自豪地告诉你们:我值得这样的相信。
如潮的掌声中,谢天桦望向台下的某个角落。眼神相接的那一刻,他忽然激动起来,于是跳下讲台,穿过人群,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十六
“谢谢你。”
在周围持续的掌声、笑声、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中,陶西萌只听见他在耳边说的这三个字。
是谢她同意他去D城么?
也许这真是一个冒失冲动的决定。
陶西萌想,她一定是被谢天桦妈妈的笑声蛊惑了。
那场意料外的对话十分愉快,谢妈妈和她聊了好一会儿,没问一句她家里的情况,就问了专业,一听是设计,立马问她有几个耳洞。
我听说好多学艺术的女生都有八个耳洞。她说得煞有介事,还问她有没有纹身。陶西萌说没有,她似乎还有点遗憾:那你有什么特别的方式获得灵感吗?
陶西萌想半天:嗯……发呆。
回应她的是一阵大笑。
谢妈妈和陶西萌见过的任何一位妈妈都不一样。
她很开朗健谈,又很爱笑,skype的效果好得出奇,隔着七千公里,她清亮的笑声好像就在耳边一样。这一点谢天桦很像她呢,总是笑得那么开怀,特别有感染力。
陶西萌不觉对她心生好感。
你们谈多久啦?这小子,也不跟我说。等我到了D城,好好当面问问他。
阿姨……您要去D城?
对啊,有个交流项目,至少可以待一年。为争取这机会,可算是把这辈子能求的人都求遍了。谢妈妈叹了口气——正好天桦毕业呢,就是不知他能不能申请到D城的工作。
——原来他甚至没有告诉他妈妈,有那么多D城的工作机会等着他!
……我也就是想看看他。这孩子,四年没回来了。
这又一声叹息,当时就让陶西萌心头一酸,脱口而出:阿姨,D城——有好几家公司给他面试信呢,他一定能申请到工作的!
是吗?我都没听他说。
也许他是想拿到offer以后,直接给您一个惊喜呢。陶西萌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今天是校庆典礼,他要上台演讲呢,我去录下来给您看好吗?
好啊!
冲出阁楼,陶西萌给谢天桦发了那个短信。然而跳上去大学的车,她忽然就发起抖来。
不会后悔吗?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大学。一路上,那两个可恶的小人都出现了,在脑中争吵不休。
他都决定了不去D城,你犯的什么傻!
可他明明就想去啊,傻子也知道那是最优选择。
对你来说那是最坏的选择!D城有工作、他老妈,还有舒茄,还有那什么以前的美女同学——那是好久前打酱油的人物了,为啥你还会记得呢,可见你是个小气的家伙,你怎么可能忍受异地恋,你不是最害怕距离的吗?要不然喜欢翼成那会儿,你怎么会千里迢迢追到德国来……
在暖气充足的车厢里,陶西萌结结实实地打了个颤。
她就那样揣着一颗因为后悔不安而发颤的心,走进了T大的礼堂。
黑压压的人群坐在下面,宽阔的舞台灯火通明。没一会儿,她心爱的人就被叫到了名字,健步如飞走上前去,在雷动的掌声中接受校长颁发的毕业证。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聚集在他身上,年轻的男生转过身来,眉目如星,轩然而立,嘴角微微一扬,已让她晕眩了,握不稳手里的相机。
他说了一句话,台下就响起了笑声。陶西萌移不开眼睛,耳边只有他声音朗朗,透过麦克风,像宽厚雄浑的大提琴音,慢慢奏响一支稳健明亮的进行曲。她觉得自己的心安静下来了,不再颤抖,却又好像浮在宽阔的海面上,被太阳照耀着,看不清它的模样。
他有他的天空。他是要飞的,她不能让这感情成为他的束缚。他们之间的距离,不会因为他固守在她身边就不存在。
只有她也学会了飞翔,才会有属于他们的天空。
就在这个下午,陶西萌觉得自己长大了。虽然她的德语还是不够好,他的演讲只听了个半懂不懂,可自己的心灵成长起来的那种声响,她还是听到了。
于是在谢天桦冲下台来抱住她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激动得像个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又说让我去D城了?”
连同后来的追问,都像个孩子。
陶西萌歪歪头,抬手在傍晚的天空中画个大大的天平:“我这么想啊,在你心里有这么个天平,左边呢是D城,有事业、亲情和友情,右边的T城呢,只有爱情。每个的分量都差不多重,左边却有三个,所以你一定会去D城了。”
“怎么听好像你把我比成小狗,哪边骨头多就往哪边跑。” 谢天桦不满,捉住她乱画的一双小手。有点凉,他把它们拢在掌心,轻轻地呵气:“我心里没有什么天平。你说的事业、亲情、友情、爱情,我没想过比较它们的分量,我只想要找到一个最好的平衡它们的方式。”
手心是阵阵暖意,他呵出的热气,在灰紫的天色中笼起浅白的雾。他垂着眼睛,浓黑的眉和眼睫沾染了暮色,愈发使整张脸显出深刻的轮廓来,陶西萌忍不住抬手,轻轻地摸了摸。
谢天桦抬头看她。一双眼睛,像这暮色中静静亮起的星。
陶西萌颤了一下,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搂住了他的颈项,把脸靠在他的肩头。
“我知道。可我想过了,有些机会是你不该放弃的。”
你是最好的,不能因为我而黯淡了光芒。
“你一定要去D城。再远也远不过英国吧?杨沁说韩深可以每周末飞回来看她呢,你也可以从D城飞回来啊。坐火车只要29欧。我也可以去看你。……天天在一起,说不定会腻呢。”
她忍着眼泪说这些话,不敢抬头。
却被他拉开了。“你会觉得腻吗?”他问,好像有点紧张。
“……我不知道。”陶西萌看他一眼,眼泪就差点涌出来,“但是你早晚要走啊。不管是去哪个城市,我们都会分开。”
就让我早点习惯分离吧。那样的话,反而不会太依赖和你在一起的快乐。
她抖着嘴唇,再说不出一个字。
谢天桦低下头来,轻柔地吻住她的唇。她闭上眼,踮起脚尖抱紧他,任泪水滑进耳侧的头发。天边的最后一线霞光已跌进了地平线,黑色的枝桠在空中划出交错的剪影来,暗夜终于和着雪的寒意,一点点地笼住了他们。
有了达成一致的决定,事情便飞快地推进起来。仅仅一个星期,谢天桦办妥了T大的离校手续,通过Frank在D城投资银行确定了参加Training的资格,连住所也定了下来,是舒茄帮忙找的房子,一间20平左右的合租公寓,距离银行只需步行几分钟。
那边韩深的手续也都办好,刚好赶在谢天桦去D城前一天飞伦敦。去机场送行的时候,两对即将分离的情侣并排坐着,拉着手搂着肩,个个沉默着没有话,好像冬天来临却不能再依偎取暖的小鸟,萎顿在分离的寒风里。
“记着别太晚回家……你要是去学生公寓打牌,过九点了就住下,晚上一个人坐车不安全……”韩深咳嗽一声,慢慢地开口,“要不就别老想着打牌了,跟西西一块去图书馆吧,没几个月你就要考DSH了,也加把劲儿,嗯?”
“我的事你不用管。”杨沁眼睛红红的,开口就没好声气,“管好你自己,别让我知道你跟你那EX怎么怎么着。”
“你看你怎么又来了……说了不敢啦,姑奶奶,我这脖子上的印儿还没褪呢,真怎么着了你还不拿刀砍我。”韩深皱眉头,语气里隐约有点不耐。
“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暴力狂是吧?”杨沁瞪他。
“你不是么……”韩深小声嘟哝,又忙换上笑脸求饶,“你当然不是啦,你最温柔了。”
杨沁哼了一声,转身去挽住陶西萌的胳膊。
韩深讨了个没趣,挨了一会儿,站起来去拍谢天桦的肩。离登机还有点时间,两个男生往吸烟区走,转过弯看不见了。
“明天起我去你那儿做饭吧?”陶西萌说,“你别又吃方便面了。”
杨沁看她一眼:“你这么淡定啊?你家谢帅要去找他的红颜知己啦。你真大方。”
知道她心情不好,陶西萌没吭声。好一会儿杨沁又说:“不过也没办法。他妈妈也去D城。要是老人家知道谢帅为了你放弃那么好的机会,将来难说对你有意见。那婆媳关系可就难处了。”
陶西萌一口水呛到。
什么跟什么?她可从没想那么远。
“你妈妈什么时候来?”
陶西萌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谢天桦坐在沙发上,面前摊开的大箱子已经理得差不多了,他手里拿了件衣服,注意力却显然在开着的电视机上。
“嗯?”他扭头看她,“还没定,圣诞节左右吧。”
“怎么了?”电视里在放新闻,陶西萌隐约听见“受害者”什么的字眼。
谢天桦眉头紧锁,抬手关掉电视:“西萌,你记着晚上不要一个人出去。S城出了起抢劫杀人案,已经有三个受害者,都是女性。现在天冷了,黑得早,你别在图书馆看书了,下了课就回家,知道吗?”
用不着那么紧张吧。陶西萌心说,被他一把拉去坐在怀里:“听话,别让我担心。”
“知道啦。”陶西萌揪他领口的纽扣,“遇见坏人我才不怕,以前翼成哥还说我力气大呢。”
“有多大?”谢天桦笑,张开一只手竖她面前,“来,用你最大的力气打一下。”
陶西萌握紧右手,往他掌心打了一拳。
“就这?还不够挠痒痒的呢。”他扬着嘴角,笑得好可恶。陶西萌干脆伸手挠他:“那就挠痒痒啦!”
他躲了两下,一把捉住她的手。两人都笑得有点喘,陶西萌的手被他攥着,手指还能动,于是探出去摸他的喉结。它好似受了惊,在她的指尖飞快地滑动了一下,引得她咯咯笑起来。
没等她笑完,已经被压倒在沙发上。
这个夜晚并不是谢天桦想象中的样子。想象中,他们会相拥相依喁喁私语,用很多很多的话来安慰即将到来的分离。可是它终究开始变得炽热而疯狂,变成了身体交缠的诉说。
她那么柔软,甜美,顺从中又有一点小小的孩子气的调皮,却像最天真的挑逗,引得他欲罢不能。她散发出来的气息又是那样芬芳而清幽,像盛开的花朵,温柔而细致地,层层叠叠包裹住他心底最深处的不安。
自从爸爸去世以后,谢天桦就告诉自己——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可以让你害怕了。
然而直到此刻,他才忽然觉得,总有些事情比他想象得强大,比如分离。他不能掌控,不能阻止,只能寄望于彼此的勇敢。
你也是勇敢的,对吗?
高。潮来临的那一刻,他抱紧这纤软的身体,手指缠进她的发间。
爱情是什么呢?是陪伴吗?一定不是吧,比如老埃尔。
他久久地吻她,一遍遍地安抚着彼此。
每一个幸福的刹那,总是伴着对永远的渴望和恐惧,可是没有谁知道答案。
陶西萌醒来时,阁楼里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