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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的传统项目啦,”韩深一副摩拳擦掌的架势,“待会儿大家可劲儿摘吧,看谁摘得多!”
杨沁翻他白眼:“还以为你要去砍树呢。”
韩深抓抓头发:“嘿,那我不成华盛顿了?”
这可真是一场愉快的夏日远足。天气好得不像话,阳光热热地落下来,他们下车的小镇安静美丽,有小河潺潺流过;通往葡萄庄园的山路边全是茂密的葡萄藤,油绿的枝叶在微风里闪闪发亮着,空气中有一种属于夏日的蓬勃气息。那大段山路仿佛不知不觉间就走完了,看到坡顶缀满红色果实的小树时,四人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庄园里接待他们的是个金发妇人,一手抱了小女儿,听明来意便微笑说一欧元一公斤,请他们随意摘。这简直是太便宜了,陶西萌和杨沁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树不高,摘起来非常容易,绛红的樱桃一对对在枝叶间摇摆,看起来实在是挡不住的诱惑。四人在几棵树间来回穿梭,都恨不得手脚并用,最后各自装了满满一大袋去过秤。
那妇人正在院子里逗女儿,喂她樱桃吃。见人过来,那三四岁的小女孩就睁着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
“去年来没见到这小妹妹呢。”谢天桦笑,朝她挥挥手说“Hallo”。
“Hallo,”小女孩居然答他,而且眨巴了两下眼睛,忽然伸手抓了一颗樱桃,学着她妈妈的样子塞到他嘴边,“Bitte(请)……”
谢天桦一愣,随即笑了,把那颗樱桃咬进嘴里,却听那小女孩说:“小心,里面那个硬硬的,不可以吃。”
这童稚的声音说出的德语,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杨沁头一个扑哧笑出来。谢天桦几乎要被噎到,握了她胖乎乎的小手勉强笑:“是是,谢谢你,你真聪明。”
“哈哈,谁让你对这么小的女生也放电啊?”下山时韩深还在取笑他,“这下被教育了吧?记得吃樱桃要吐核哈……”谢天桦作势要打他,韩深一溜烟逃出老远,站在山道上哈哈笑。女孩子们也在笑,谢天桦的眼光不自觉地滑向陶西萌,正对上她清亮亮又带了点戏谑的眼神,忽然就脸红起来。
在小镇上等回去的车时,谢天桦把他以前打工的酒厂指给他们看。
陶西萌很好奇:“是生产葡萄酒吗,好不好玩?”
“我还听说有人去巧克力厂打工呢,听起来好有趣……”杨沁也凑上来,“我也想去试试。”
韩深和谢天桦对视一眼,齐齐苦笑。
“哪儿有好玩的工啊?钱够花就不要去打工了,”韩深竖两根手指,“俩字,辛苦。问天桦就知道了,他可是备受资本家的剥削,甚至还出过工伤,头上缝了十七八针呢……”
“别夸张行不行啊!”谢天桦挥手拍他头,见两个女生都瞪大眼睛看他,连忙解释,“没那么可怕,一点小事故……基本上给女生的工都还算轻松,像你们这样,打一两个星期赚点零花钱也不是不可以……”
“啊,对,我就是想赚点钱出去玩!”杨沁一下来了精神。
“出去玩?这个太简单啦,有天桦这样现成的导游在,我们自己租车订旅馆嘛,又省钱又能玩得尽兴……你想去哪里?”
话题一下转到旅游上去了。杨沁兴致勃勃:“西班牙怎么样?我想看斗牛!”
韩深正喝水,差点喷出来:“咱们去近点儿的地方行吗?夏天去西班牙,要晒死了……”
“意大利呢?”
“不要吧,昨天看见天气预报,三十八度!”
“你不是想看卢浮宫么?”谢天桦忽然开口,望着陶西萌微笑,“我们可以去巴黎。”
陶西萌怔了一怔。去巴黎!
第十九章 画画
事实上这主意让四个人都激动了。
韩深和杨沁不必说,刚开始热恋的情侣,怎会拒绝去去浪漫之都旅行?对陶西萌来说,那无疑是她从小的梦想之地,何况暑假刚刚开始,不去旅行简直对不起这样美好无忧的日子。四人一路兴致勃勃地讨论回去,下了车还意犹未尽,干脆直接杀去谢天桦家里。
“咱们今天就把行程定下来吧。”谢天桦说。
在房间里铺开一张欧洲地图,谢天桦圈出所有法国和周边他去过的景点。
“只去巴黎有点浪费,租车的话,一个星期或者十天是最理想的,我们可以定巴黎三天,顺便去玩其他城市,比如南法的尼斯戛纳,或者西海岸的诺曼底……”
他顿了顿,朝陶西萌看了一眼:“我记得莫奈故居在西海岸那边,你想去看吗?”
“真的?”陶西萌几乎要跳起来,“当然要去!”
谢天桦笑:“那就这么定了。”
然后就是比较繁琐的租车、定酒店的事情。正是旅游旺季,旅馆都不便宜,两个男生商量了一阵,说也许可以请舒茄帮忙,因为她有个亲戚在巴黎做旅行社生意。
“也许我们可以叫她一起去?”韩深眼睛一亮,“还有大奇,前两天打电话说要来找我们玩呢……再叫上他,嘿,我们就是六人行了!”
“舒茄下星期要回国。”谢天桦头也没抬,“要不你问问大奇吧。”
眼看着帮不上什么忙,陶西萌就去厨房洗樱桃。一会儿谢天桦也过来了,说不能饿着肚子忙活,冰箱里有现成的馅料,不如就包饺子吃吧。
“你好象什么都会呢。”看见他动手和面,陶西萌有小小惊讶。
“在这里,不得不会啊,不会就没得吃。”谢天桦抬头,见她正把一个樱桃往嘴里塞,忍不住笑,“喂,你可别边洗边偷吃啊,我在这监视着呢。”
“谁偷吃了!”陶西萌噘嘴,“我是在检验水果质量嘛。”
“哦?检验得怎么样?”
“哪,你自己尝一下就知道啦。”陶西萌把洗好的一盘樱桃往他面前一放,一边还拿两颗往嘴里丢,“唔,我发现紫色的最甜哎……”
谢天桦两手都是湿嗒嗒的面粉,于是翻眼睛白她。她的模样,像是在忍笑,伸手拿一颗来递到他嘴边:“Bitte(请)!”
他的心砰地跳了一下。那张笑脸,正明亮亮地望着他,谢天桦不敢多想,连忙去咬那果子,却听见她笑了一声:“嗨嗨,里面硬硬的不可以吃哦。”
“……喂!”他差点把樱桃整个吞下去,半天才叫了出来,陶西萌已经几步跳到门口,正得意地哈哈大笑呢。
她的身影在门口消失了,谢天桦却发了好一会呆。
法国旅行社那边的酒店确认来得很慢,大家就在谢天桦那里一直待到了晚上。反正包饺子吃樱桃加海阔天空地聊,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九点钟,最后一家酒店确认,四人击掌欢呼。
“好啦,大功告成!周末出发!”杨沁伸个大大的懒腰。那边韩深已经替她拿好包包和外套,又朝谢天桦挤挤眼,“那我们走了,西西呢,要不天桦你送送她吧。”
陶西萌去洗手间回来,只剩了谢天桦在收拾颇有些狼藉的房间。她忙上去帮忙,谢天桦却朝她一笑:“没事儿,等我五分钟,我送你回去。”
他利落地收起碗碟和垃圾袋去厨房了,陶西萌打个转,忍不住挑挑眉毛。说起来,第一眼见到谢天桦的房间时,她就很有些惊讶——相当整洁,简单的家具,几乎没有装饰品,连色彩都以蓝色和黑色的搭配一统全局,看起来甚至有些清冷。而与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大概就是床头柜上的一个彩衣玩偶了。陶西萌一眼就注意到它,走近了才发现,原来那是一个抱着吉他的红鼻子小丑,彩色格子帽,同色背带裤,木质的圆圆脸盘上,有一双间距很远的大眼睛,弯起的嘴角,看起来有点可爱,又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忧伤。
真是有气质的小家伙呢。不知有什么样的故事?
正想着,谢天桦回来了。陶西萌忙指指床头柜:“想问你啊,那个小丑是在哪里买的吗?”
谢天桦怔了怔,心里的喜悦,霎时蜂拥而来。
“在布拉格买的。你喜欢?”他努力让声音平静。
“嗯!很漂亮!我知道布拉格木偶哎,很有名的……”陶西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小丑,脸上有种亮亮的光芒。
谢天桦拿起那小丑递到她面前:“送给你了。”
“咦?”她睁大眼,“我不是这意思……这怎么行?”
“你不是说喜欢小丑么?这种东西,放在我房间本来就挺奇怪的,还是你拿去吧。”
陶西萌咬了咬嘴唇,还是摇头:“我不能要,谢谢你啦。”
又看了一眼那小丑,她转身走出去。
她的背包拉链开着。谢天桦心里一动,拿了小丑追上去。
正在下楼梯的女孩儿,两只小辫子一跳一跳。
“拉链没拉好。”他拽住她的包。
“咦,是吗?”陶西萌站定了,并没回头。
谢天桦轻轻把那个小丑塞在她的背包里。
也许这种方式并不太好。谢天桦一夜都没睡安稳,翻来覆去地想,是不是应该干脆告诉她,小木偶就是买给她的呢。
把心意告诉她。
还等什么呢?
这念头搅得他第二天一早就爬起来了,心神不宁地去小湖边跑步,见到陶西萌时都有些紧张。结果没聊几句谢天桦就发现,她还根本没看到那小丑呢。也许是要去巴黎了,陶西萌显得心情大好,一路都在用她软软的声音说话——
“杨沁说今晚学生公寓有什么Sommerfest(直译“夏天的节日”),她和韩深定了摊位,准备卖点春卷馄饨之类的赚点小钱呢,让我去帮忙来着。你知道的吧?好不好玩?”
谢天桦给她解释:“是德国人的传统项目了,每年六、七月份大家都会选个日子开party吃喝一把,庆祝有阳光的美好夏天……你去逛逛啊,其实蛮有意思的。”
“好啊。”陶西萌笑着,一会儿又说要去逛早市。
“昨天的樱桃还没吃过瘾啊。”谢天桦笑。
陶西萌做个鬼脸:“对啊。”
两人在早市上足足逛掉半个钟头。陶西萌买了一堆新鲜的草莓和一种黄色的法国小李子,她从来没吃过,买下它只是因为这种小李子模样可爱,还有个读起来很可爱的名字叫米拉贝拉。
“嘻,我要用它做网名!”陶西萌兴致勃勃地叫,又说要给小李子们摆造型画画。
“对了,”她转转眼睛,“我还没给你画像呢,要不一起画了吧?”
谢天桦觉得那个笑容有点坏坏的可爱:“怎么一起画?”
“嗯……”她歪着头端详他,“不如你把它们搁到嘴边,然后……”
“然后做个被李子核磕到牙的表情?”
“这可是你说的……”陶西萌咯咯直笑,看谢天桦瞪眼睛,又一溜烟儿地跑开去,差点撞到人。
“对不起!”她忙道歉,转身却不由得一怔,那人竟是袁加美,多日不见的郝东的女友。对方却像是不认识她了,只扫了她一眼,就走开去,表情甚至有些不屑。
“怎么了?”谢天桦跟上来。
“哦,没事。”他大概没看见袁加美吧。陶西萌想,转身笑,“那说定啦?我们去画画。”
一开始,谢天桦的表现差点让陶西萌以为,他是这世界上最配合的模特儿了。
让他做什么他都做,比如把那一堆草莓和小李子都洗出来,找各种碗碟装出来,端端正正地摆到窗台和桌上。然后陶西萌让他坐在窗边,他也二话没说地坐了。可是等陶西萌摆好画架夹好画纸削好铅笔一看,这家伙居然端着一碟子草莓笑嘻嘻地开吃了。
“喂!”
“嗯?”谢天桦朝她眨眨眼,露一个狡黠的笑,“我想过了,草莓没有核,我不会被磕到牙,你就画我现在的表情吧?”
陶西萌忍俊不禁,顺手抓了床头的胖胖熊朝他丢过去。谢天桦抬手接住,一手还端着碟子,于是作出惊恐的表情来,好像堪堪把胖熊接住的样子,然后煞有介事拍拍它的头:“乖,以你的身材,表演空中飞熊太危险了……”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