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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我困了……”心凝扭过头躲着慕云舒温软的唇,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慕云舒理顺她略显凌乱的青丝,抱着她去内殿休息。
室内燃着恬淡催眠的香料,慕云舒搂着心凝也安静的躺在她身边,这段时间回宫了,凝儿又回到了他身边,但是他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安。
被他压下去的一些事情,凝儿从未开口询问,他虽然不想她问起,但是心里却忍不住惴惴,那群人不能让他们接触凝儿!
凝儿没有翅膀便无法离开,那群人存在总是心头的刺,他几次想直接干脆的解决,但是那些人是凝儿的人,万一凝儿有一天知道了,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慕云舒低头看着偎在自己怀里的妹妹,指腹摩挲着水润的娇唇,轻声叹道:“凝儿,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问邪灵的事呢?”
你看着窗户时,脸上的向往让我以为你就要走了,你是不是喜欢外面的生活?当年的乐正皇后不就是希望你走出这座宫殿,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你要怎样才能真正的愿意留下来?慕云舒反复的磨蹭着心凝略肿的唇瓣,将她紧搂到怀里。
“主子,魉煞他……”帘外一个陌生的声音欲言又止。
慕云舒闻言脸色瞬间阴沉,半晌没有回话,外面之人也没敢说话,只是静静的候着。
慕云舒修长的手拉起薄丝毯,盖好心凝隆起的腹部,拿起屏风架子上的长袍消失在室内。
……
“请主子责罚属下!”魉煞五官棱角分明,轮廓刚硬,紧抿唇角,垂首跪在地上,他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已经破烂不堪,血淋淋的伤口触目惊心。
明显是受到了很严酷的刑罚,声音干涩沙哑。
慕云舒狭长棱角的凤目冰冷,一身暗紫的锦缎长袍,发束紫金冠,凛凛坐在金漆雕柱蟠龙沉木龙椅之上,冷眼看着魉煞。
“属下该死!”
“属下有负主子所托!属下该死!”
慕云舒看着他满身的血腥,冷漠的声音在这空旷阴冷的室内响起:“……她对你就如此重要?”
“主……主子……”魉煞一时显然没想到慕云舒还会问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从小就被主子收留,这么多年来一直和七煞一起,从四五岁开始,做了几十年的杀手,煞血楼是为楼主而存,同生共死!
他从未想过想违逆楼主,楼主对他们有恩,他是心甘情愿做杀手的!可是这次的任务特殊,他遇到绫尘是意外,她是代别人进宫,她阴差阳错,他也是。
他不想违逆楼规,不想背叛主子,他不停的伤害绫尘,他伤害她,他更痛苦。绫尘名义上是楼主的女人,他不应该这样的!可是绫尘不能死,她不能死!
“她这么重要?可以让你背叛煞血楼?”慕云舒沿着冷硬冰寒的台阶步步而下,狭长的凤目如同锋利的利刃,紧盯着跪在脚下的魉煞。
魉煞瞳孔一缩,看着周身凌寒森罗的楼主,脱口而出:“如同小公主在楼主心中的地位一般!”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瞬间这阴暗的室内冷寂森然,外面炎热的夏风也到了此处凝滞了,几十人的室内鸦雀无声。
森森的寒气在室内翻滚,慕云舒暗紫的长袍衣角无风烈卷,半张脸隐在阴影当中看不清。
魉煞也惊呆了,他怎么……怎么会突然就这么说?!
“主……”
“砰!”
“噗!”
慕云舒双目赤红如妖,阔袖狠扫,一掌将魉煞打到几丈之外的墙壁,魉煞脸色惨青,猛的一口鲜血喷出!
“主子饶了魉煞吧!他不是故意的!”
“主子!您看在他这么些年的情分上饶他一命吧!”
眼看慕云舒正处于盛怒之下,步步紧逼到魉煞跟前,刚开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其他楼主立刻单膝跪在慕云舒面前求情!
“滚”慕云舒声音低沉森寒,狭长的凤眸半眯,看也没看挡在自己身前的六人,冷盯着口涌鲜血的魉煞。
其他六煞不敢违命,咬着牙让开。
慕云舒缓缓低下身子,看着魉煞委顿的样子,棱角分明的薄唇勾起一抹冷戾,声音没有半丝温度:
“你说的很好……很好……”
“魉煞,你跟着我也有二十多年了……”
慕云舒看着他,二十多年出生入死竟是比不过那几个月,竟然还知道拿凝儿来比?
“主……主子……属下……”魉煞看着慕云舒面无表情的脸,想说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内心翻涌如涛。
慕云舒站起身,凤目不经意看到他衣服中露出的缎子。
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世世永不弃。
娟秀的小字工整清晰,不是魉煞的东西。
慕云舒看着那两句,凤目瞬间幽暗深邃,心中猛地一震,不可自抑。
暗纹滚边的长袖猛然收起,站起身,立刻转身离开了此地!
只留下伤重的魉煞和其他楼众,七煞怔然的看着楼主突然不杀魉煞,甩袖而去,一时不知为何,看着重伤的魉煞立刻上前:
“魉煞!”
“……我暂时死不了”
一名面目刚硬的黑衣中年人站在一旁,看着慕云舒转身离开的地方,叹口气,声音低缓平静:
“魉煞,你也算因祸得福”
“楼主为何突然不杀魉煞?”
“楼主……”魉煞见那中年人看着自己的领口,他拉出了那缎子,众人也看到那两句。
“这是绫尘给我的……”
“这是小公主多年前念的句子,那时候小公主还小,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楼主他……”黑衣人没再说下去,魉煞也没说话。
他对绫尘说到小公主,但是小公主不是谁都能见到的,不知道现在情况怎样了?
心凝无意识的抹了抹额头,感觉有些汗意,以前她是不怕夏天的,但是自从有了身孕体温似乎也变高了,夏日也有些难熬。
模模糊糊的感觉有人在帮自己拭汗,有很轻的声音似乎在吩咐什么,不多时感觉没有那么热了,长睫微颤了两下,便又进入了梦乡。
慕云舒待送冰块儿的宫人离开,这才又坐回凝儿身边,看着她通红的小脸逐渐恢复正常,稍稍安心。
俯下身贴着凝儿隆起的腹部,静静的听着孩子的动静。
他不自觉的又想起那句话:“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世世永不弃。”
那是凝儿儿时的戏言,对他说的,凝儿恐怕不记得了,永远不离,永世不弃的誓言。
……碧落黄泉……
慕云舒轻声念出声,心凝长睫几不可查微微颤动,却并没有苏醒,这句话,好熟悉……好像很遥远很遥远的记忆……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可笑的誓言!什么生生世世!”
“既然我活着无法离开,那我死了就好!”
“三千佳丽后宫神话?哈哈!可笑!可笑至极!”
“我……我知道丽妃端来的是剧毒……可是我想着……我可以走了,我可以不必再受折磨了……瑾儿……瑾儿……我终于不用眼睁睁看着他去别的宫里了……我好开心……”
“我……我的皇儿……孩……孩子……陪着我一起……一起走……不要留在这肮脏的地方,不要……”
“明月……我的明月……不要死!我不许!朕不许你死!”
“你给我睁开眼看看!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世世永不弃……对不起,我陪你……明月,我不会再负你……”
翻涌的记忆和梦境纠缠,分不清了!
鸩酒、血腥、死亡、仇恨、孩子、黑暗、痛苦……
“不!不要!脏……脏……放开我!不是我!我不是明月!我不是!”
“凝儿!凝儿你醒醒!哥哥在这里”
“不是!不是!我不是明月!”心凝突然挣扎起来,满脸的汗意沾着青丝贴在绯红的脸上,手脚不听使唤,似乎对慕云舒的话也听不进去。
这个声音!不要听!走开!我不是明月!我不是!
“凝儿……你不是明月,不是……不是……你是凝儿……”慕云舒强行的制住了心凝的手脚,抱紧她,不断的安慰她。
“我是凝儿……凝儿……是凝儿……”心凝呼吸急促,汗水濡湿了薄衫,满头的青丝凌乱,衬得小脸妖邪妩媚。
“是……你是我的凝儿……宝贝……宝宝乖……是凝儿……”慕云舒见心凝情绪安静下来,搂着她轻声安慰。
心凝被噩梦靥住了,什么梦?为什么凝儿这么讨厌明月这个名字?慕容明月,是凝儿进宫之时,他临时起义叫的名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凝儿讨厌这个名字?
以后不用这名字了,不用了。
“凝儿乖,没事了,哥哥在这里陪凝儿……”
心凝逐渐安静下来,似乎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低低的无意识念着自己的名字:“凝儿……我是凝儿……我是凝儿……凝儿……”
慕云舒担忧的看着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这样?以前不会这么严重的。
“凝儿,宝宝醒醒,醒过来宝贝……”不要沉浸在梦里,那都是假的,不是真的。
慕云舒不敢强行叫醒心凝,这样太危险了,只能采取温和的方式,他小心的拭去心凝两腮的眼泪和汗渍,轻唤她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心凝睫毛抖动,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人一时竟是看不清模样,只能听到熟悉的声音。
“……哥哥”心凝小心翼翼的唤道。
“凝儿醒了吗?没事了,凝儿……”慕云舒松了一口气,搂起心凝,轻拍她的背。
“哥哥!”心凝猛的抱紧慕云舒大哭起来:“哥哥,我好害怕!我看见一个人他不肯放过凝儿,凝儿喝了黑色的毒药!凝儿好害怕!哥哥……”
“傻凝儿,那只是梦,别怕,凝儿乖”慕云舒轻拍紧紧贴着自己的妹妹,双臂收拢抱进自己的怀里,他能感觉到凝儿身体还在颤抖。
“……嗯”心凝呼吸缓缓趋于平静,安心的呆在哥哥的怀里。
那个梦里有一个叫苏明月的女人,她爱上的是一个多情的皇帝,她怀着身孕,在最后,端着皇帝赐给她的补药一饮而尽,和着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死了。
那药里,她看着很真切,是剧毒。
她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心凝抚着肚子叹口气,孕妇可能情绪波动比较大,今日又见了那群后宫的女人,恐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太累了,看了一眼天色,日头西垂,她睡了很长时间。
慕云舒抱起心凝去沐浴,心凝全身都被汗透了,此刻懒洋洋的将脑袋靠在慕云舒的肩头。
明华宫的浴池夏日的池水温和,心凝现在又软趴趴的靠在池壁上不想动,慕云舒下水,她也没什么表情,愣愣的看着池壁上雕嵌的莲花。
这是她回宫的这两天才第一次到这里来,心凝头脑还有些混,发愣的看着,只觉得这地方真熟悉,这莲花也熟悉,这身后的温度也熟悉,身上的触感熟……熟悉!
心凝一个激灵,猛的一低头,一双手!
小脸刷的如同煮透的虾子,红的可以滴出水来,猛的低下身,只露出鼻子以上。
转头凤目喷火的看着这手的主人,色情狂!我是孕妇!
慕云舒从心凝的眼睛里的确读出了这点信息,只是心凝盯着他那烫的可以将她燃烧了的眼睛,身子缩的更厉害了,脚趾头垫着池底,螃蟹似的一厘一厘的往旁边移动。
危险!危险动物靠近!没胆子赶走,只能自己有多远躲多远。
池水清澈见底,慕云舒好笑的看着心凝这点小动作,躲他好像躲洪水猛兽似的,他有这么可怕吗?
不过看着刚刚病怏怏的小人儿此刻刺猬似的警惕的看着他,瞳孔明亮活蹦乱跳,心中不免稍感安慰。
“凝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