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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菀沁虽对她始终没好感,可见她哭得昏头,悔意深重,语气便也平缓:“你节哀吧。”
吕七儿见她对自己冷淡,忽的一巴掌“啪”一声摔到自己脸上:“是我混蛋!我不知道会害了哥哥……我通报官兵去捉他,在山下劝降,全是因为我不想他继续走歪路啊……我根本没想过他会死……”
云菀沁望着她:“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你哥哥也许可以不死的,但他怕他活着影响你的声誉,让你以后见不得人,最后干脆与山匪同归于尽,立了大功,又能不带累你。当初没及时从官府手里救你,你也别怪他,他成日拿着你的小相自责,这些话,你哥哥再没机会跟你说了,就算活着,他估计也不会跟你多解释,他这么个人,有什么不会说出口的,可我却要让你知道。”
吕七儿愣住许久,脸色白了又红,泪水终是停不住,跪了下来:“庆儿姑娘,我就这么一个哥哥,自幼家中兄弟多,爹娘死得早,是哥哥把我哺大的,家里穷,他连媳妇都娶不上,却不会亏待我,我就算再毒的心肠,也不会想叫他死,可我这次,真的是没遇到过这种事,急怕了…我只当哥哥是跟山匪纠缠中身亡,却没想到他是为了我才故意捐生!我……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说到此处,眼泪哽住了喉咙,再说不出一句话。
云菀沁见她哭成这样,倒也柔软了几分,示意施遥安将她扶起来:“为了你哥哥,今后好好过就行了。”‘
吕七儿哭成泪人,似是全身力气抽干,脸上又浮出一丝惨淡笑意:“好好过?全晏阳都知道我背弃哥哥……我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人人见着我估计都得暗下唾一口,怎么能过得好……”
云菀沁正要说什么,却见吕七儿将施遥安一推,失魂落魄地朝行辕方向回去。
**
不知不觉,晏阳城内,三天滑过。
城内暴动平定,景象逐渐祥和。
黄巾党一行人的民间力量,已经尽数扑熄,收监等过堂。
土匪那边山鹰部下侥幸逃脱的几十人,仍在抓捕中。
夏侯世廷开始重新规划城内事务,暴乱已除,眼下主要情况是解决灾民问题,暂时镇住民心,与沈肇商定后,将自己随行的军粮和沈家军的一部分军粮拨出来,在知府衙门大门口择日定时,派人颁粮赈灾。
云菀沁倒是觉得奇了,这两个男人,自从那次打架以后,每回一聚首谈起正事儿,就跟亲兄弟一样,可是正事一谈完,马上就能迅速冷却,黑着脸各走各路,好像根本不认识对方了,这种角色和感情的转化,还真不是一般人能适应的。
派去知府衙门施粮的大多数是行辕的女眷,云菀沁自告奋勇去了一次,便干脆次次去了,夏侯世廷无奈,随了她心意,只叫施遥安随时盯着。
城内暴动事一解决,本该回京,可既担任了长川郡专城副都统一职,便也算是当地的父母官,夏侯世廷决定多逗留几天,先镇下灾事再说。
虽然秦王府素来冷清,无人过问,况且她离开前叫高长史对宫里报了病,免了请安,但夏侯世廷仍是怕中间有纰漏,本想说将她先送回去,可她不大甘愿。
想来想去,不过就几天而已,加上实在不想刚见面就分开,夏侯世廷便也没再强求了,只是怕她伤了喉咙,再不准她用烟熏哑了。
行辕内的下人们看见这庆儿姑娘越来越得宠,尤其命大回来后,更是频繁进出王爷房间服侍,艳羡不已,要不是看她长得毫无姿色,只怕已经开始传她被王爷给招了寝。
赈了几天的灾下来,秦王和沈家军两只部队的粮食已不足,再不能应付灾民了,毕竟不是为了赈灾而来,带着的粮草物资有限,并不能解决整个长川郡的灾民温饱。
这天晌午,夏侯世廷在书房跟沈肇商议剿贼后的两件大事。
一来,山鹰底下那几十名部下已经探听到行踪,正派人去追捕了。二来,就是日前灾民开销太大,光凭他们两只队伍是满足不了了,赈粮又在魏王手上,是不会放的,只能写信回京了。
两人脸色有些沉重,室内顿时沉默起来。
紧闭的书房内,角落处,铺着暖厚虎皮的锦绣软榻上,慵懒地斜倚着一名穿婢子衣裳的女子,此刻却做着与穿着极不相符的事,不但躺在主子的锦榻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随意翻看着。
此刻,见两人商议无果,有些阻滞,女子望了过去,合上书,放下来,一双明丽璀璨的眼珠子转了一下:
“皇上将赈灾权全部给了魏王,写信回京再要赈粮,恐怕会被皇上拒绝,说不准还会斥骂咱们内部不协调好……奴婢倒是有个办法,不如试试?”
不干她的事也要插一脚,经过这次晏阳之乱,她的胆子越养越大了。
夏侯世廷睨她一眼,头突然有点疼,比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还要头疼。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进我房间洗
三日后,沛县急函在破晓之前送进了晏阳行辕。
魏王的传信兵汗如雨下,站在大厅外,急切的禀报一*传进室内:
“昨晚晏阳城内的逃脱流匪夜至沛县,火烧魏王行宅,还掳去好几名将官下人,临走前放话要以赈粮换人,否则会再来闹一场!还请秦王和沈少将军赶快拨出军队,去沛县照应!”
室内传来声音,语气对于魏王遇险一事,满含着惊讶和关切:“居然有这种事?山鹰手下也是够大胆,区区流寇,竟窜到了沛县,还敢偷袭皇子行宅。五皇弟没事吧?”
“魏王洪福齐天,没有伤着,如今正在江知县府中避难。”
“噢,那就好,”男子声音温和,听得旁边正伺候的云菀沁脸皮儿发抽,这人演起戏来,倒也不差火候,又见他手抚玉扳指,若有所思,“不过晏阳初定,还需要兵将驻扎,以防不测,调兵去沛县,就是分薄了晏阳的兵力。”
传信兵见室内人打马虎眼并不奇怪,魏王秦王二人关系如何,两方属下谁不知道?若秦王马上就满口答应了,那才是有鬼呢!
来之前也想好了对应词,传信兵拱手:“魏王如今带着朝廷的赈粮,闪失不得,沈家军专为剿匪而来,兵力坚强,于情于理,都该去保护魏王。秦王若是不理睬,万一流寇再次上门,抢了赈粮,秦王便是袖手旁观,在皇上那儿恐怕也是脱不了责任。”
男子语气脱去温和,乍然冰冷:“若本王调兵出去沛县,刚刚平定的晏阳又出了乱子,这个责任,是你帮本王担吗?”
传信兵哑然,无言以对,看来这秦王是宁可被皇上责怪,也不会帮魏王了,半晌,却听男子声音又飘出:“这样吧,你叫魏王尽快带着赈粮来晏阳城,一来能保护粮食的安全,二来本王可以不移动兵力,一举两得。”
传信兵“啊”了一声,魏王一直压着一半粮食没放,如今……这不把赈粮送上门了么,正在犹豫,室内男子声音已是不喜:“怎么?还等着那流寇第二次上门?晏阳城东侧大门打开,从现在开到今日黄昏,日落时分五皇弟还不到,本王也不能多等了,只好关城门了。”
传信兵背后汲汗,这是生生将自家五王爷给逼着进城,不过人家已愿意出手了,也不能再说什么,匆匆离城,快马回去传信。
大厅内,云菀沁透过雕花窗棂,见魏王部下快步离去的背影,不觉嘴角微扬,拿起托盘,准备离开。
夏侯世廷见她要走,打破安静:“你觉得老五真会携带粮食上门?”与其是问她,不如说是想多找她说几句话,免得她这么快就走,每次跟她相处,总怕被人起疑,也不敢对得太久。
“魏王有粮,三爷有兵,”云菀沁回颈笑道,“命重要,还是死抱着粮食重要,魏王应该不傻。”
香风卷起裙袂,伊人端盘而出。
夏侯世廷一怔,心里丢了句脏话,又走这么快。
**
沛县是个小地方,论繁华热闹,是半点都比不上邺京的,可几个鸭子馆里的小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不如京城娈童那么风情万种,艳丽多姿,可小县城里穷门小户养出来的嫩儿郎,下口嫩滑,嚼劲儿十足,也令魏王世渊几乎流连忘返。
天高皇帝远,在京城魏王都敢私下搜罗俊僮在府中藏着,到了外地,更是肆无忌惮,刚一来沛县,就偷偷收罗了两名在自己的行辕帐中,一边抚琴弄曲玩兔爷,一边坐山观虎斗,看着晏阳城内三皇兄被黄巾党和山匪弄得焦头烂额,心情无比的舒爽。
这种好日子还没过多久,昨晚睡下后没多久一场行辕大火,却没将他的魂骇出躯壳。
根据目击官兵的亲眼所见,那服装,还有夜半纵火趁机烧杀抢掠的手法,就是晏阳城内山鹰的余党做的。
沛县一个小县城,属于宴阳下面的县,除了破县衙里几个齿脱发白的老衙役,哪里有什么精壮官兵,魏王护送赈粮所带的兵力有限,想来想去,失了粮不要紧,丢了命才最要紧,怕流寇真的再次上门,只能叫人去晏阳调兵过来防守。
传信兵带秦王的话回沛县时,已经日头高挂。
魏王气得不浅,这个老三,趁机想要逼自己出粮?没门儿!便是去了晏阳,也一定千方百计不放赈,他难道还能抢?
抬头看看天日,离傍晚也差不多了,魏王呼的起身:“行,照他意思,运粮,去沛县!”
赈粮队伍在魏王的号令下,从沛县开拔,赶着太阳落山前,紧赶慢赶的,到了晏阳的东城门口。
城门果然虚掩,士兵分别伫立大门两边,看样子,早已恭候多时,人数还不少,排场十足。
丈高的城楼上,熟悉的身影岿然立于墙边,身型高挺,赤璎冠,金丝大氅,身边簇拥团团层层的将官。
虽隔得远远,仍看得清楚,城楼上男子刀雕斧凿般的脸庞上似笑非笑,居高临下,看着一行来投奔的人。
魏王心中大石一放,将令牌递给部属,抬颅笑:“秦王也不至于搬出这么多兵来迎接本王,怎么好意思。”
部属小跑过去,将令牌递给城门口士兵中的长官:“大人请开城门,供魏王通行!”
长官拿起来看了一眼,抬手一挥:“让路,开门!”又面朝中间的魏王:“粮草先行,将辎重车先送进城内,魏王不介意吧。”
魏王不耐烦地挥挥手。
城门口的兵士马上上前,将载了粮草物资的辎重车运进城内。
最后一辆辎重车辕轮滚滚进门,魏王扬起马鞭,领着队伍正要进城,还没前行,正前方巨大的铜环城门两扇门扉却在慢慢合拢!
魏王只当眼睛花了,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哐啷”一声,城门已经合拢!
城楼下的魏王部队霎时炸开了锅,一片喧哗。
魏王气急,自己他妈的还没进去呢,坐在马上叫嚣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本王只说给五皇弟护粮,”夏侯世廷道,“可没说过要护人。”
“老三——好你个不要脸的!”魏王气急败坏,快要从马鞍上坐起来。
“趁天还没黑,魏王快回沛县,天黑夜路难走。”夏侯世廷语气诚恳。
“你当护住粮食父皇就不怪你了?若本王有什么纰漏,你就是个不顾手足,眼睁睁看着兄弟被流寇侵害的!一样脱不了干系!”魏王咆哮。
夏侯世廷眼眸略弯:“放心,魏王命大,流寇而已,弄不死你。”
说罢,氅袍翻飞,转身下了城楼,一群部下也跟着离